第146章 第二片血迹(2)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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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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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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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222字

赫德森太太这时出现了,托盘之中有一张女士名片。福尔摩斯看了名片一眼,抬起头,将它递给了我。


“麻烦请希尔达·特里劳尼·霍普夫人上来。”他说。


我们有幸在那天早上接待了两位着名人物之后,观到了一位伦敦最可爱的女士,这也为我们这间简陋的房子增添一道风景。我以前经常听人说起倍尔明斯特公爵幼女的美丽,但是不管是他人的赞美之词,还是这位美丽女子本人的照片,和她本人比起来,都相形见绌了。她婀娜多姿,楚楚动人的样子显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然而,在来访之时她给我们的第一个印象却不是美丽。她的双颊当时虽然十分可爱,但是激动的感情让其脸色显得苍白;双眼虽然闪着光,但却是因为焦虑不安而引起;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薄薄的嘴唇也闭得紧紧的。当她出现在门口之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异常恐惧的神情,而不是她无与伦比的美丽。


“福尔摩斯先生,我丈夫曾经来过这儿吗?”


“是的,太太,他来过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请你不要跟他说我来找过你。”福尔摩斯冷淡地点点头,并且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


“夫人,您的来访让我处于非常微妙的境地。请您坐下,告诉我您需要我做什么,恐怕我不能作无条件的许诺。”


这位女士轻快地走到房间另一边,背对着窗户坐下。她姿态优雅,身材高挑,具有强烈的女人味,颇具女皇风范。


“福尔摩斯先生,”在她说话时她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一会儿合在一起,一会儿松开,“我开诚布公地对您讲,也希望您能坦率地回应我。在所有的问题上,我和我丈夫都是完全相互信任的,不过政治问题并不包含在内。这方面他都是守口如瓶,什么情况也不会对我讲。昨天晚上,我家里发生了一件最令人痛心的事件。我知道有一份文件不见了。但是,由于这是个政治问题,因此我丈夫无论如何都不信任我。现在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认为我应当彻底地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除了那几位知道真相的政治家之外,您是另一个唯一了解真实情况的人了。福尔摩斯先生,我恳求您,请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以及这事将会导致的后果。福尔摩斯先生,请您将这一切都告诉我。您不要因为只考虑到您当事人的利益而不告诉我实情,我向您保证,他如果明白的话,他只有完全信任我,才能保障他的利益。请您告诉我被偷走文件的内容是什么?”


“夫人,你问的我都不能回答。”


在痛苦地叹了口气后,他用手捂住了脸。


“请理解事情只能是这样的。如果你的丈夫不认为你应该知道此事,我又有什么权力对你讲他不想讲的事情呢?而且这是我的职业需要,在发誓保守秘密的情况下我才知道实情的。你不该向我来寻找答案,你该问的是你的丈夫。”


“我已经问过他了,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到这里来找你。不过,福尔摩斯先生,在不透露任何实质性内容的前提下,你不如帮我一个忙,为我指点迷津。”


“什么?”


“我丈夫的政治前途会因此受到损害吗?”


“哦,除非能圆满处理,否则必定会受到非常消极的影响。”


“啊!”她如释重负的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另一个问题,福尔摩斯先生。从我丈夫因这一事件而表现出的震惊可以推断,文件的丢失将会造成一场严重的公共危机。”


“如果他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否认。”


“会造成什么性质的后果呢?”


“这个问题我依旧无法给予你答案。”


“那我不再耽搁你的时间了。福尔摩斯先生,你不愿将实情告诉我,我不怪你,我同时相信,你也不会因此而责怪我,我想了解实情的确违背了我丈夫的意愿,但是我只是希望分担他的困难。我再次请求你不要跟他提起我来访这件事。”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她美丽但带着忧愁的面庞、焦虑惊恐的目光和紧闭的嘴巴再一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后,她走出了房门。


裙裾悉率声远去后,大门“砰”地响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这时,福尔摩斯微笑着对我说:“华生,女性的情感你再熟悉不过了。这位夫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她真正的意图又是什么?”


“当然,意图她自己已经说清楚了,而她对丈夫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哼!华生,想想她的外貌、她的态度、她压抑着的激动情绪和她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不要忘了她属于不肯轻易表露自己感情的社会阶层。”


“的确,她始终处于一种激动的状态。”


“还有一点也值得注意,她用奇怪的真诚态度向我们保证说,让她完全了解事实的真相,才是对她丈夫的最大利益着想。她说这话究竟是何意?华生,你一定也注意到,为了不让我们看清楚她的面部表情,她特意选择坐在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的位置。”


“的确,她挑了背光的那把椅子。”


“然而,女人的动机常常不可捉摸。你还记得马盖港的那个女子吗?我也因相同的原因怀疑过她。她的鼻子上没有擦粉,最后证明我的怀疑是正确的。你怎么能将事情建立在这么不可靠的基础之上?她们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能隐藏着重大的意义,也许她们一项极罕见的举动可能是基于一枚发夹或者是一个卷发钳。”


“你要出去?”


“是的,我会在戈多尔芬街和我们的警察朋友消磨一早上。爱德华多·卢卡斯虽然是我们解决问题的关键部分,但对于这桩凶案将以什么样的形式解决的概念我还没有头绪。在了解事实前先加以理论化是严重的错误。华生,请你在家里守着,等着接待访客。如果有可能,我会赶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


此后的三天,福尔摩斯一直将这种心态延续着。他的朋友会了解他正在静静思考,而那些外人却认为他心情不好。他经常嘴里叼着烟,跑进跑出,将小提琴拉了几下又不耐烦地丢开,还经常陷入一种迷惘的失神状态之中,吃饭也常不准时。我问他一些问题,他却置之不理。很明显,他的调查进行得并不顺利。有关这个案件的事情,他始终只字不提,从报纸上我才能了解到一些细枝末节,例如警方逮捕了死者的仆人约翰·米顿,但后来又将其释放。验尸官提出申诉认为,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案,但是涉及到何人,还是未知数。杀人动机也并不明确。屋内的很多贵重物品,都丝毫未动。死者的文件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通过仔细对死者的文稿书信等遗物的检查可以看出,他非常健谈,热衷于研究国际政治问题,并精通多国语言。他的往来信件有很多,和几个国家的主要领导人都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从他抽屉里的文件中没有发现什么引人关注的内容。他和女人的关系也很杂乱,但是都没有很深的交往。他认识了很多女人,但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很少,其中也没有一个被他所爱。他生活循规蹈矩,没有不良习惯。他的死亡就像谜团,也可能是千古之谜。


至于将男仆米顿逮捕这件事,不过是商议之后采取的一个令人丧失信心的行动,可以看作是警方一种无所作为的选择。对他的指控没有成立,也没有事实证明他是有牵连的。那天夜里,他去看望朋友。所以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异常地充分。在他动身回家,到他回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这段时间,是在凶杀案被发现之前,这的确是事实。但他自己也解释说,那天的夜色很好,他也因此步行了一段路。实际上他是在夜里十二点就回到了家,他似乎被这意外的悲剧吓得不知所措。主人与他一直相处得非常好。在男仆的箱子里,人们发现了几件主人的物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小盒刀片,他自己解释说是好心的主人送给他的,而女管家也证实了这点。他受卢卡斯的雇佣已经有三年了,值得注意的是卢卡斯到欧洲去没有带上他。有时卢卡斯在巴黎一住就是连续三个月,而他却留米顿待在戈多尔芬看家。关于女管家,事发当晚,她没听见什么异常响动,对所有来访的客人,她说也是主人自己请进去的。


三天之后,谜底依然悬而未决。从报纸上我看出案子依然没有头绪。福尔摩斯是否掌握了更多的情况,他也没有向我提及,不过他说莱斯特雷德探长会及时地向他通报案情的最新进展,因此他也应该掌握着最新的情况。第四天,巴黎的一封长电报被刊登在了报纸上,似乎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每日电讯报》报道:


悲惨的卢卡斯遇害案有了最新进展,巴黎警方有希望借此揭开这桩命案的神秘面纱。读者们应该还记得死者是在住宅之中遇刺的,他的仆人曾经因此受到怀疑,但仆人因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而获释。昨天,居住在奥斯特莱斯大街的亨利·弗纳依太太,由几名仆人报官,声称其疯了。经检查,弗纳依太太患有永久而且非常危险的躁狂症。警方经调查确认,弗纳依太太上星期二刚刚从伦敦旅行回家,且有很多证据表明她和威斯敏斯特命案有关系。通过核对,警察证实了亨利·弗纳依和爱德华多·卢卡斯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由于某种原因,死者在巴黎与纽约两地居住。弗纳依太太是西印度群岛人,极易冲动,曾经还发生过由嫉妒转为狂乱的事情,这次轰动伦敦的惨案或许就是因其躁狂症而引起的。弗纳依太太星期一的行踪尚未查清,但在星期二的清晨,在查林十字街火车站有个外表异常、行为举止怪异的狂躁妇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据描述,此人的相貌与弗纳依太太一致。因此,这桩命案极有可能是在她病发的情况下酿成的,或者是由于她杀了人而再次引发躁狂。


目前弗纳依太太还不能清楚地将发生的事情清楚地讲述出来,且医生对其恢复理智并不抱任何希望。有证人称有个可能是弗纳依太太的女人,在周一晚上连续守望戈多尔芬街那栋房子长达数小时。


在吃早饭之时,我为福尔摩斯读了这篇报道,“福尔摩斯,对这段报道你有什么看法?”


“亲爱的华生,”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你的忍耐力和毅力很强。过去三天,我对此案只字未提,那是因为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即便是现在,巴黎传来的这条消息也帮不上我们的忙。”


“对那个人的惨死案件总算可以了结了吧?”


“卢卡斯的死是个意外,这只不过是我们真正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其无法与我们的真正目标相提并论,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找出失窃的文件,将欧洲从战火之中拯救出来。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就是过去三天里发生的唯一重要情况。


几乎每小时我都会收到一份来自政府方面的报告,值得肯定的一点是,整个欧洲暂时都没有任何动乱的迹象。我确认这封信肯定没有丢失。如果真的丢失了,信又会在什么地方呢?持有这封信的会是什么人呢?这个人扣住这封信的原因是什么?这个问题就像锥子一样,在我脑中不停敲击,日夜都在折磨着我。就在这封信丢失的那天夜里,卢卡斯就惨遭杀害,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他收到过信没有?如果真的收到了,那么这封信为何不在他的文件里呢?难道是他疯狂的妻子将信拿走了?假如信是她拿走了,那是不是让她带到巴黎放在自己家里了?我怎样才能在不引起巴黎警方的怀疑之下搜查到这封信呢?亲爱的华生,在这桩案子上,罪犯和法律对我们来说是双重威胁。尽管事态严重且影响到的利益面非常重大,但所有的人都在妨碍我们。如果我能顺利将这个案子破获,那这将是我毕生事业最高荣耀的代表。啊,最新情况又出现了!”他匆匆看了一眼刚刚递到他手里的短信。“哎呀,看来莱斯特雷德发现了某种有意思的情况。华生,戴上帽子,我们一起步行去威斯敏斯特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罪案现场,一幢外表正式坚固的高窄陈旧房子,就像建造时那个年代的风格。莱斯特雷德犹如牛头犬的脸透过前窗看着我们,一个高大的警员开门让我们进去,他热烈地与我们打着招呼。我们进入的房间就是凶案的现场,但是除了地毯上一块不规则的难看的血迹以外,已经看不出凶案的痕迹了。


这地毯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块儿小方形的印度粗绒地毯,在它的四周是用蜡打得十分光亮的漂亮昂贵的老式拼花地板。很多不错的武器战利品装饰在壁炉上面,其中的一件就是罪犯所使用的凶器。一张豪华的写字台靠着窗子,房中的每件东西,画、毯子、挂饰等都显示出主人奢华的品质。


“巴黎的消息你知道了吗?”莱斯特雷德问。


福尔摩斯点点头。


“我们的法国朋友似乎认为这次是找到了事件的关键,事情毫无疑问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她敲响了门,我猜这次到访绝对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生活的非常隐蔽。然后他让她走进来,因为不能将其留在大街上。她告诉他,是如何将其跟踪到的。一件事引发另一件事而起了争执,那把作为凶器的匕首出现了,于是事情就很快结束了,不过也并不是马上就结束了,因为这些椅子都被丢到了外边,他手中抓了一把椅子,被害者似乎要用它来抵挡攻击。我们把事情弄得就像我们在现场亲眼所见一样。”


福尔摩斯睁大眼睛,看着莱斯特雷德,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呢?”


“这是另外一回事。虽然看起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认为你会对它感兴趣的,有些怪异,正像你所说的是反常和荒诞的。这与主要事实并无关系,表面看来无关。”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清楚,这类案件发生后,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现场,不准动现场的任何东西,当然也没人动过什么。负责的警官时刻都在看守着。今天上午,我们将这个人埋葬,调查也进入到了尾声,我们想到屋子也要收拾一下。你看,这块地毯并没有被固定在地板上,只是被摆在那儿。我们碰巧掀了一下地毯,这才发现。”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福尔摩斯由于焦急而出现了紧张的面部表情,“我敢说即使给你们一百年的时间,你们也猜不到我们发现了什么。地毯上的那块血迹你看到了吗?大部分的血迹应该已经浸透过地毯了,对吧?”


“理论上应该如此。”


“可是白色地板上相应的地方却没有血迹,你听了这点一定会感到非常奇怪。”


“没有血迹?一定会有的。”


“是的,的确没有,事实上就是没有。”


他一只手抓住了地毯一角,将其翻了过来,事实正如他所说的一样。


“地毯的底面和上面的血迹是一样的,肯定会留下痕迹。”


莱斯特雷德因为使这位着名的侦探陷入困境而高兴得笑出了声。


“好了,我来为你做一下解释。的确有第二片血迹,但是它的位置和第一片血迹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自己看看。”说着他就将地毯的另一角掀开了,果然有一块紫红色的血迹残留在旧式地板的白色表面上,“福尔摩斯先生,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很简单。这两块血迹的确是一致的,出现这种情况仅仅是因为有人将地毯移动了。因为地毯是正方形的,且并没有被固定住,所以也就很容易被移动。”


“我们警察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们地毯被人移动过,福尔摩斯先生,这一点很容易看出,因为地毯上的血迹正好将地板上的血迹盖住了。我想要知道的是,谁将地毯移动了,这个人为何要这样做?”


我能看出福尔摩斯那原本呆滞的面孔由于内心的激动而兴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