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福尔摩斯的判断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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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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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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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704字

“喂,华生,我们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好好利用。这个案子,正如我告诉你的,几乎要真相大白了。但是我们不能太掉以轻心,以防出错。案情看似简单,然而,其中可能隐藏着更为深奥莫测的东西。”


福尔摩斯说,一边搓着双手。“简单?”我不由自主地问道。


“当然简单了,”他说道,很像是胸有成竹的教授在课堂上讲课似的。“你还在屋角那里坐着,尽量不要让你的脚印把案情搞得更加复杂了。好,开始工作。首先,罪犯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房门从昨天夜里一直没有开过。窗户呢?”他手提着灯走到窗边,大声说着他所观察到的情况。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要说给我听的。“窗户是从里面锁着的,窗框也很结实,边上没有绞纹。打开窗户看看,附近没有漏水管,房顶离得远。不过,还是有人从窗户爬了上来。昨夜下过小雨,窗台上留下一只脚印。啊,这还有一个圆形的泥印,地板上有一个,桌子旁边又有一个。华生,看这里,这真是再好不过的证据了。”看着那些圆形的、轮廓清晰的泥印,我说:“那不是脚印。”


“这对我们来说是更有价值。这是一根木桩的印痕。看窗台这儿是靴子印,一只后跟镶有宽铁掌的厚靴子,它旁边则是木脚印。”


“这是个装假木肢的人。”


“不错。可是还有一个人。一个很能干、很敏捷的同伙。华生,有把握爬上那面墙吗?”朝着窗外望去,月光仍然明亮地照在那个屋角上。从我们站的地方离那个地方至少60英尺。远远望去,墙上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就一个裂缝也没有。我说:“绝对不可能。”


“如果没有借助其他什么工具或者是其他的事物,根本爬不上来。


但是倘若你有个帮手,用盘在角落里的那根结实的绳子,一端牢系在墙上的大铁环上,把另外一端扔给你。那么只要你能动,即便是装着木腿,也能迅速拽着绳子爬上来。若要离开,当然也能顺绳而下。你的帮手收起绳子,从铁环上解下,关上窗户,插上销子,从原路逃出。


当然,这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他指着绳子继续说道,“我们这位装木腿的朋友虽然爬墙功夫过得去,但是不够水平。他的手不算粗硬。我用放大镜看出多处血迹,尤其在绳子末端处。由此推断,他拉着绳子下滑时速度太快,竟把手皮都给磨破了。”


我说道:“你说的都不错,然而事情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这个神秘的同谋是谁?他又是如何进这间屋子的?”


“对极了,还有一个同谋!”福尔摩斯沉思着重复说道,“关于这个同谋,的确有些有趣的特点。正因为有了他,这桩案子才变得异乎寻常。在我看来,这个同谋为我国的犯罪方式开辟了一条新路子。不过,这在印度倒发生过,要是我没记错,在塞内干比亚曾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那么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我反复问道,“门是从里面锁着的,窗户离地面又高,难道他是从烟囱进来的?”


福尔摩斯答道:“这种可能性,我也考虑过,但是烟囱有个问题,烟囱太窄,钻不进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说:“我跟你提过多少次了,可你总是按你自己的思路行事。当你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性之后,不管剩下的是什么,那都是事实,不管它们是如何的让人难以置信!华生,你再想想,那个同谋既然不能从门进来,从窗户进来,不能从烟囱进来,更不可能事先来到这间屋子,因为这屋里没有他可藏身的地方。那么,他还会从哪进来呢?”


“从屋顶那个洞进来的!”我突然叫道。


“当然是从那个洞进来的啦。帮我拿一下灯,我们到上边那间藏过宝物的房里看看去。”他登上梯子,双手攀住椽木,一翻身,到了那间屋里,然后回身接了灯,我也照样进去了。这个小阁楼大约有十英尺长,六英尺宽。地板用一条条椽木架成的,中间铺着薄板与石灰,因此,在上面行走,必须由一条椽木跨到另一条椽木。房间的屋顶呈人字形,显然这就是房子真正屋顶了。这个阁楼密室没有家具,只有地铺在地板上多年累积的灰尘。


“你看,”福尔摩斯手顶着上斜的墙说,“这就是通到外面的屋顶上的活门。我能推开它。这里是屋顶了,斜度不大。因此,他可以通过这里进入卧室。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是否可以找到一些其他的重要线索?”


他拿着灯照地板,突然间我发现他神色惊异,这可是我今晚第二次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也不由得浑身发冷。


地板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脚印;轮廓分明、形状完整的赤足小脚印,这些脚印的大小不及普通人脚的一半。


我低声问道:“福尔摩斯,你说,这么一件恐怖的案件会是一个小孩子干的吗?顷刻之间,福尔摩斯恢复了冷静。他说道:“一开始,我也感到非常震惊。其实,这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一时忘了,这原本是我该预料到的。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走,我们下去。”


回到下面的屋子里,我就急切地问:“对于那些脚印,你有什么看法?”“华生,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非常熟悉我的方法。尝试着去用它们,然后互相比较一下我们得出的结论,这对你我都有好处。”“我想不出任何能涵盖所有事实的结论。”我回答道。


“过些时候你就会明白的。我想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不过还是看看好。”他立即说道。


他拿出放大镜、卷尺,跪在地板上熟练地测量、比较和查看。他那细长的鼻子离地面只有几英寸,深陷的眼珠闪闪发亮,犹如雄鹰的双眼。他动作敏捷、无声、诡秘,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在寻找人的气味。我不禁想,要是他把精力与智慧用在与法律相悖上,那么他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罪犯啊!他一面查看,一面自言自语,到最后,突然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声。


“我们真幸运,”他说,“现在问题不大了。这个闯入者不幸踩入木馏油里。在这刺鼻难闻的油污旁边,你可以看见他的小脚印。这个装油的瓶子破裂了,里面的油流了出来。”


“那又怎么样呢?”我问道。


他说道:“我们就要抓住他了。要知道,凭着灵敏的嗅觉,狗能顺着气味一直追踪到世界尽头;一群狗熊能追踪青鱼的气味一路跑到另—个郡:经过特别训练的猎犬追寻这么强烈的气味,能跑多远呢?


这听起来像个用比例法求和问题:内向积等于外向积……啊!警察来了。”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交谈声,大厅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福尔摩斯说道:“趁他们还没到,你摸摸这个可怜的家伙的胳膊,还有他的两条腿。感觉怎么样?”


“肌肉僵硬得像木头。”我答道。


“确实如此。这是季度痉挛的状态,远比一般的死后僵硬要厉害。


再看看再加上脸部的扭曲,还有这种希波克拉底式的微笑,被老派作家称作的“惨笑”,从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死于某种植物性生物碱的剧毒。”我答道,“这是一种类似番木鳖碱,能造成类似破伤风症状的毒物。”


“一看到他脸上的惨状,我就猜想可能是中了剧毒。因此,我一进屋,就设法弄清它是如何进入体内的。你也看到了,我发现了那根可以轻而易举扎入人头皮的荆刺。你看,当时死者好像是坐在这把椅子上的,而扎刺的地方正对那个洞口。现在,请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刺。”


我小心翼翼地地捏住它放在灯光下查看,那是个又长又尖的黑刺,尖上一层发亮的东西已经干了。另一头是用刀削的。


“是英国本土的吗?”他问。


“我敢肯定,这不是英国本土的。”


“依我看,借着这些材料,你能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论了。现在我们可以歇会了,警察来了。”


他说话时,响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灰色西装、非常健壮胖大的人大步跨进房来。此人脸色红润,体格魁梧而肥胖,是个多血质的人,双眼闪烁,射出锐利的目光。紧跟着他的是一个穿了制服的警探以及仍在不停颤抖的塞笛厄斯·肖尔托。“糟糕,这是什么情况。”


他以沉闷粗哑的声音叫道,“这些人是谁?怎么这房子挤得像养兔场一样满!”


“阿瑟尔尼·琼斯先生,我想你一定还记得我。”福尔摩斯平静地说。


“哦,当然记得,”他喘息着说道,“大名鼎鼎的侦探理论专家福尔摩斯先生,我记得!我永远忘不了在主教门珠宝案中,您是如何向我们讲解案情的起因,推论和后果的。你确实把我们引上了正轨。不过你还得承认,那次是主要是碰上了好运气,并不都是您指导有方才破案的。”


“那只不过是一件非常简单且容易推理的案子!”


“噢,好了,好了!不要不好意思承认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糟糕透了!糟糕透了!这里需要的事实,而不是空洞的理论推测。我是为另外一个案子来上诺伍德的,报案时我正巧在警局。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啊,这个案子根本不需要我的理论推测吧?”


福尔摩斯冷冷地说道。“不需要,不需要。不过我还是得承认,你有时真能切中要害。噢,天啊!据我了解,门是锁着的。价值五十万英镑的珍宝不见了。窗户的怎么样呢?”“关得牢牢实实的;不过窗台上留有脚印。”


“嗯。倘若窗户是紧关着的,那么这些脚印对本案而言就无关紧要了。这是常识。人可能突然死亡,但是珍宝却不会不翼而飞。哈!


我有了一个解释。这种灵感有时也会闪入我脑中。检查员,请你先出去一下,还有你肖尔托。福尔摩斯先生,你和你的朋友可以留在这里。


你认为我这想法怎样:肖尔托自己承认,他昨晚和他兄弟在一起。他的哥哥是在盛怒之下死的,于是肖尔托趁机带走了珍宝。是不是这样?”“这个死人还小心翼翼地起身把门从里面锁上。”


“嗯!这是个破绽。让我们根据常识来分析这个案子。塞笛厄斯·肖尔托昨晚与他哥哥待在一起,并且发生了争执。这些情况我们知道。


哥哥惨死,财宝丢失,这个我们也了解。自从塞笛厄斯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哥哥,他的床没人睡过。二塞笛厄斯现在惶恐不安,瞧他的脸——表情很不对劲。你看,要是我向塞笛厄斯全面围攻,那么他就难逃法网。”


“你对事实还有欠了解!”福尔摩斯说,“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证明这木刺上有毒。要知道,这根木刺原本扎在死者的头皮里,伤痕还在;这张纸放在桌上,上面写有字;旁边还有一根很古怪的木棒。所有这些事实,用你的理论该如何解释呢?”这个胖侦探神气活现地说道:“从各方面都能证实。古玩在这所房子里到处,这些都是塞笛厄斯弄来的。如果说这根木刺有毒,别人能用它杀人,塞笛厄斯也一样能。至于这张纸嘛,不过是一种骗人的障眼法罢了,故弄玄虚。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是怎么出去的?啊!哈哈,当然喽,这个房顶上有个洞。”这位胖侦探身子笨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梯子,从洞口挤进了阁楼。不一会,我们就听见他高兴地喊着说,他找到了通屋顶的盖板门。


“他有时也能发现一些证据,”福尔摩斯耸了耸肩说道,“偶尔也有些模模糊糊的认识。不过就像一句法国谚语说的:‘跟没思想的愚人更难相处。’”阿瑟尔尼·琼斯从上边下来,对着福尔摩斯说道:“瞧,事实胜于雄辩。我的看法完全证实了:有个暗门直通屋顶,现在它还开着呢。”


“那盖板门是我打开的。”


“这么说,你也发现暗门了。”他显得有些沮丧,“不过,不管如何,这就是凶犯逃出去的通道。检查员!”


“有,警官。”过道里传来一个声音。


“带肖尔托先生进来。肖尔托先生,我有责任转告你,你哥哥死了,而你说过的话全都对你不利,现在,我代表政府逮捕你。”


“你们看,你们看,正如我所说的吧。”这个可怜人举起双手,望着我们说。福尔摩斯说:“不用担心,肖尔托先生。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不要说大话,理论家,这事儿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琼斯先生,我不但会替他洗刷罪名,而且我还要你昨晚在这屋里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人的名字及长相。他的名字,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是乔纳森·斯茂。他文化水平低,身材短小、动作敏捷,右脚装了假肢,假肢的内侧已有磨损。他左脚的靴子有一个劣质方头鞋底,鞋跟部有块圆形铁。他是个中年人,皮肤晒得很黑,曾经坐过牢。这些线索可能对你很有帮助。还有,这人的手掌皮被磨去不少。另一个人——”“啊!另一个人?”阿瑟尔尼·琼斯鄙夷地问。但是我很容易由其他人的态度看出,别人并没有被他影响。


“是个十分古怪的人,”福尔摩斯说道,并转过身来,“我希望不久之后,就能把这两个人介绍给你。华生,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他把我带到楼梯口对我说:“这意外的遭遇居然差点让我们忘记此行的目的。”“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让莫斯坦小姐还留在这所凶宅里我看看不太合适。”“对。那由你护送她回去吧!她和希瑟尔·福里司特夫人住在下坎伯韦尔,好在离这里不远。如果你愿意再回来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也许你太累了吧?”“一点都不累。如果不对这件事情了解清楚,我是睡不着的。我也曾经历过人生的危难,但是说实话,今天晚上这一连串怪事真的让我震惊万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让我和你一起把这个案子弄清楚。”


“你的参与会将会给我带来莫大的帮助,”他说,“我们要单独解决这个案子,就让琼斯这个家伙为他那自以为是的幻想欢呼去吧。把莫斯坦小姐送回家之后,我希望你能去一趟靠河边的兰伯斯区坪清巷三号。右边第三户,是一个制作鸟类标本的人,他叫谢尔曼。你会看到他窗子上画着一只鼬鼠抓着一只小兔子。敲门叫醒老谢尔曼,告诉他,我要马上借用他的托比。请你带着托比坐马车一起回来。”“托比是一只狗吧。”


“不错,是一只奇特的杂种狗,嗅觉特别灵敏。我宁愿要托比的帮忙,也不要整个伦敦的警察的帮忙。”


“我一定会把托比带回来的。”我说,“现在已经1点,要是能换一匹马,3点钟前我一定赶回来。”


福尔摩斯说,“我在这还要从伯恩斯通太太和印度仆人那里了解一些新情况。塞笛厄斯告诉过我,那个仆人住在隔壁的阁楼里,然后再研究这位伟大琼斯先生的工作方法,听听他他的冷嘲热讽。‘某些人总要对他们不了解的事情挖苦冷笑,对此,我们已经习以为常,哥的的话总是这么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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