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9062字
我们像发疯一般向林中弯弯曲曲的小路奔去,一到环绕着庭院的灌木丛,福尔摩斯就站住了。
“他们没有进宅子。左边有他们的脚印,在这儿,在月桂树丛旁边。啊!我说得不错。”他正说着,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声哀叫,声声狂呼怪叫,显得极度惊恐,颤抖着从我们面前一片浓密的绿色灌木丛中传出来。尖叫声突然停了,接着是一阵喘息声和咯咯声。
“这边!这边!他们在滚球场,”那陌生人闯过灌木丛,说道,“啊,这些恶棍!跟我来,先生们!哎呀!太迟了!太迟了!”
我们冲进一片被老树包围的漂亮草坪。草皮另一端的一棵大橡树下,站着三个非常古怪的人。一个是女人,就是我们的雇主,她垂着头半昏迷的样子,嘴被一条手帕绑住。她的对面站着一个凶恶的红胡子年轻人,穿着绑腿的脚分得很开站着,一手叉腰,另一手挥着一条马鞭,盛气凌人的样子。在他们中间是一个留着灰色胡子的年长男子,他浅色花呢西装上罩着一件白色短法衣,显然刚刚证完婚,因为我们出现时,他正将手中的祈祷书放入口袋,并且拍着那名凶恶的新郎的背欣然地祝贺他。
“他们结婚了?”我急切地问道。
“赶快!”我们的引路人叫道,“赶快!”他冲过草坪,福尔摩斯与我紧跟着他。我们走近时,那位女士摇晃地顶着树干找寻支撑点。前牧师威廉姆森以嘲弄的姿态对我们弯身行了个礼,而那名恶棍伍德利则冲上前来发出一阵凶残的狂笑。
“你可以把胡子拿掉了,鲍勃,”他说道,“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太好了,你跟你的好友正好赶上,让我来介绍伍德利夫人给你们认识。”
我们的引路人的反应很特别,他把伪装自己的黑胡子扯下来扔到地上,露出一副刮的干干净净的浅黄色长脸。然后举起手枪对准这个年轻的流氓。而这个流氓也正挥动手中的马鞭向他冲过来。
“是的,”我们的同伙说,“我就是鲍勃·卡拉瑟斯,我要看到这个姑娘平安无事,否则我就去死。我告诉过你,如果你骚扰她,我会怎么做。上天作证!我说话是算数的。”
“你来晚了,她已经是我妻子了。”
“不,她是你的寡妇。”
枪啪的一声响了,我看见血从伍德利的前胸流了出来。他大喊一声转了一下身子,然后仰面朝天倒下,他那丑恶的红脸突然变得斑驳而又苍白,十分可怕。那个老头依然穿着白色法衣,这时却破口大骂,他那骂不绝口的脏话,我闻所未闻。
他也掏出自己的手枪,但还未来得及举起来,他就发现福尔摩斯的枪口正对着他。
“住嘴,”我朋友冷冷地说,“把枪扔下!华生,把枪捡起来!对准他的脑袋!谢谢你。还有你,卡拉瑟斯,把你的枪给我。不能再用暴力了,把枪递给我!”
“那么,你是什么人?”
“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
“天哪!”
“看得出,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字。官方警察到来之前,我只好代劳了。嘿,你!”福尔摩斯朝站在林间空地另一边一个惊恐的马夫喊道。“到这儿来。赶快骑马把这张条子送到法纳姆去。”福尔摩斯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草草写了几句话。“把这送到警署交给警长。在他来到之前,你们都受我监管。”
福尔摩斯以自己坚强的性格娴熟地支配着这一幕惨剧,其他人都像傀儡一样听他的摆布。威廉姆森和卡拉瑟斯乖乖地把受伤的伍德利抬进屋,我扶着那位受惊的姑娘。他们把伤者放在了床上,我应福尔摩斯的要求对伤者作了检查。我下楼向他报告,只见他坐在挂有壁毯的老式餐厅里,面前坐着受他监管的威廉姆森和卡拉瑟斯。
“他死不了。”我说道。
“什么!”卡拉瑟斯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吼道,“我要先上楼杀死他,你是在告诉我那个女孩,那个天使,一辈子都要做狂暴的伍德利的妻子是吗?”
“不用你操心,”福尔摩斯说,“有两个理由可以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伍德利的妻子。第一,我们完全可以质疑威廉姆森主持婚礼的资格。”
“我是被任命的牧师,”那个老流氓喊道。
“也被免职了。”
“一日牧师,终生牧师。”
“我不这么认为。你的执照呢?”
“我们有公证婚礼的执照,就在我口袋里。”
“那你是用不正当手段弄来的。但是,不管怎样,强迫的婚姻不是婚姻,是重罪,你很快就会知道,而且你将有十多年的时间好好想明白这一点,除非我弄错了。至于你,卡拉瑟斯,你最好把手枪放进口袋。”
“我现在才开始这样想,福尔摩斯先生。因为我真的爱这个姑娘,福尔摩斯先生,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我想要采取一切预防措施保护她,当我一想到她要落入那个南非最残忍的暴徒的魔掌之中,此人在金伯利和约翰内斯堡一带是个臭名昭着的恶魔,一想到这里我简直要发狂。啊,福尔摩斯先生,你很难相信这些对吧?我知道这些无赖潜伏在这所宅子里,可是自从那姑娘受我聘用以来,她经过这所房子时,我没有一次不骑车护送她,亲眼看她走完这段荒僻的小路而不受到伤害。我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我戴上了胡子,免得她认出我来,因为她是一位善良而心高气傲的姑娘,如果她知道是我在小路上尾随她,她就不会长期受我聘用了。”
“你为什么不把危险告诉她呢?”
“因为那样一来,她还是要离开我的,可是我不愿意有这样的事。即使她不爱我,只要我能在家里看到她那俊俏的容貌,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什么!”我说,“你说这样叫爱,卡拉瑟斯先生,但我却称它为自私。”
“也许这是两位一体的吧。不管怎样,我不能让她离去。除此之外,有这么一群恶棍在打她的主意,她必须有人在旁边照顾。后来,电报来了,我就知道他们必定会马上采取行动。”
“什么电报?”
卡拉瑟斯由口袋中拿出一份电报:“就是这个。”
电报很简短:
老头已死。
“嗯!”福尔摩斯说,“我想我已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我也了解为什么你说这封电报会使他们采取行动。不过在我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尽可能地把事情说给我听听吧?”
那个穿着法袍的老无赖汉突然骂出一大串脏话。
“老天爷在上!”他说,“如果你告发我们,卡拉瑟斯,我将用你对付伍德利的办法来对付你。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胡说有关那个姑娘的事,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如果你向这个便衣警察出卖你的好友,你会有倒霉的那一天的。”
“尊敬的牧师先生,你不必激动、不必生气,”福尔摩斯点燃一支香烟说,“显而易见,这个案子对你是很不利的,我只是出于个人好奇,问几个具体问题罢了。然而,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要来说一说,最后看你们还能隐瞒什么秘密。首先,你们三个人——威廉姆森,卡拉瑟斯,还有伍德利——从南非来玩这种把戏。”
“第一条谎言,”老家伙说道,“两个月以前,我根本就没见过他们,再说我平生没去过非洲。你最好把这条谎言塞进烟斗里烧掉,爱管闲事的福尔摩斯先生。”
“他说的是实话。”卡拉瑟斯说道。
“好了,好了,那就是你们两个来自远方。这位牧师长老是我们国产的货色。你们在南非结识了拉尔夫·史密斯。你们有理由相信他活不了多久,还了解到他的侄女要继承他的遗产。我这话怎么样?嗯?”
卡拉瑟斯点了点头,威廉姆森吐出满嘴脏话。
“毫无疑问,她是近亲,你们知道那个老人不会留下遗嘱。”
“他不识字,更不会写字,”卡拉瑟斯说道。
“所以你们两人不远万里而来,到处寻找这位姑娘。你们打的主意是,一个人娶她,另一个人分得部分财产。由于某种原因,伍德利被选定扮演丈夫的角色。你们是怎么选的?”
“我们在航行中打牌赌输赢,伍德利赢了。”
“明白了。你把这女孩聘到家里,让伍德利趁机追求她。女孩识破他的卑劣,不想跟他有任何往来。与此同时,你们的安排被打乱了,因为你爱上了她,再也受不了让伍德利拥有这女孩的想法了。”
“没错!绝对受不了!”
“你俩吵了一架,他愤然离去,开始独自实施计划。”
“我发现,威廉姆森,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能告诉这位先生的了,”卡拉瑟斯苦笑一声喊道。“没错,我们吵了一架,他把我打倒了。不管怎么样,我表明了我的态度。然后他就走了,也就是这时候,他找到了这位已被除职的牧师。我发现他们一块住到了这个庄园,这是维奥莱特前往车站的必经之路,所以自打那以后,我必须看着维奥莱特,因为我嗅到了空气里恶行的气味。我随时监视这帮恶棍,因为我急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两天前,伍德利带着这封电报来到我家,说明拉尔夫·史密斯已经死了。他问我是否加入,我说不。他问我是否愿意娶那个女孩,然后分一份财产给我。我说我愿意,但她不愿嫁给我。他说:‘我们先强迫她结婚,过上一两个星期她就会软下来。’”我说我绝不用暴力。他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还是那副流氓嘴脸,并且发誓要得到她。她这个周末离开我,我准备了马车送她去车站,但我还是非常不放心,就又骑车跟着她。不过,她先出发了,还没等我追上她,厄运就已经降临了。我知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你们两位驾着她的马车往回走。”
福尔摩斯站起来,把烟蒂扔进壁炉,说道:“瞧我脑子多笨,华生,你报告说你见骑车人好像在灌木丛中整理领带,光是这一件事我早该要看出真相来了。
不过,庆幸的是我们遇到了这样一桩稀奇古怪的案子,在某些方面还是独一无二的呢。我看见车道上来了三名区警察,我很高兴看到那个小马夫也能跟他们走得一样快。所以,看来,不管是牧师,还是那个有趣的新郎,都会由于今天早晨的经历,而造成终生遗憾。华生,我想,凭你的医务能力,你可以照料史密斯小姐。告诉她,假如她恢复了健康,我们就送她回到她母亲身边去。如果她还没有完全复原,你可以暗示说,我们准备给米得兰公司的一位年轻电气专家打电报,这多半可以把她治愈。至于你,卡拉瑟斯先生,我想你对你参加的罪恶阴谋活动,已经力所能及地进行了补救。这是我的名片,先生,如果在审判你的时候,我的证词对你有益的话,请随意找我好了。”
在我们不停的活动中,读者也许已经看出,我很难将我的叙述结束,并且说出那些好奇的读者所期望的最后细节。因为每一个案子是另一个案子的序幕,一旦高潮过后,主角就由我们忙碌的生活中永远退下舞台去。
不过,在我的笔记中,这个案子的最后我有一个短注,维奥莱特·史密斯小姐的确继承了一大笔财产,也成了威斯敏斯特区着名的电机师西里尔·希瑞的妻子,他也是和肯尼迪公司的资深合伙人。威廉姆森及伍德利均以***及骚扰罪被起诉,前者被判了七年,后者十年。至于卡拉瑟斯的结局我没有记录,但我相信对他的行为法院并未认为太过严重,几个月的监禁对他而言应该是足够了,挨枪的伍德利才被公认为是最危险的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