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失踪的中卫(1)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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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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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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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134字

在贝克街时,我们经常会收到一些内容稀奇古怪的电报,对此我们已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有这么一封电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让福尔摩斯也困惑了足足有一刻钟。那是在七八年前的二月份,一个阴沉的上午,我们收到了一封给他的电报,上面写着:


请等我。此事万分不幸。右翼中卫失踪,明日必须找到。


欧沃顿“河滨的邮戳,发电报的时间是十点三十六分。”福尔摩斯把电报看了又看,说,“显然,欧沃顿先生拍电报时心情肯定很激动,所以才拍得语无伦次。


得了,我断定等我读完《泰晤士报》,他一定会赶到这里,到时候就会全都明白了。反正这段时间里我们闲着也闲着,就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同样欢迎。”


那段时间我们没事可做,生活确实有点单调、有点沉闷。许多经验都表明,我的朋友头脑异常活跃,如果让他的脑子闲着,那就很危险。经过我多年的努力,他已逐步戒掉兴奋剂,因为这种药物曾经一度妨碍他从事非凡的事业。现在,一般情况下福尔摩斯不需要再服用这种人工兴奋剂了。但是,我很明白,他的这种癖好并没有根除,只是暂时压抑着,潜伏下来,并且潜伏得很深,一旦闲着无所事事,同样还会复发的。我看到,在这种情况下,福尔摩斯变得面容憔悴,愁眉苦脸,两眼深陷,神情沮丧,满脸阴郁,活像个苦行僧。所以,不管欧沃顿是什么人,他既然带来了不解之谜,我就要感谢他,因为对我的朋友来说,风平浪静要比狂风暴雨危险的多。


正如我们预料的,发电报的人在他的电报到达之后不久就马上尾随而来了,一张印着剑桥三一学院,塞瑞尔·欧沃顿先生的名片告诉了我们这个高壮年轻人已经到来。他有十六石(英国当时的重量单位,一石等于十四磅)重,宽阔的肩膀塞满整个门框,一张英俊而带着焦虑的脸孔来回望着我们。


“是福尔摩斯先生吗?”


我的同伴欠了欠身,“来这之前我已经去过苏格兰场,福尔摩斯先生。我见了史丹利·霍浦金斯警探。他劝我来找你。他说据他看来,这案子让你处理比找警方更适合。”


“请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福尔摩斯先生,事情很糟糕,简直糟透了!我的头发不变白才怪呢!戈弗雷·斯汤顿——您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简直是全队的中心人物。在中线上我宁可要有斯汤顿,而不要别的两个队员。不论是传球、运球,还是抢球,没有人能追得上他。他就是核心啊!他能把全队带起来。福尔摩斯先生,我怎么办呢?我来请教您,帮我出出主意吧!当然有穆尔豪斯替补,他守在边线上。他的定位球踢得好,但是他不善于判断球况,也不善于拼抢,牛津的两员宿将——莫顿和约翰逊,可能会死死地缠住他。史蒂文森跑得很快,但他不会在二十五码远的地方踢落地球。而一个中卫,既不会踢落地球又不会踢空抛球,根本不配参加比赛。福尔摩斯先生,您如果不能帮助我们找到斯汤顿,我们球队这次就完了。”


我的朋友觉得好玩又有点吃惊地听着这长长的叙述,而我们的客人急切地诉说着,他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膝盖,力求他讲的每一点都能让人充分听懂。客人刚讲完,福尔摩斯便取出s字母那一卷资料。遗憾的是,在这卷内容丰富的资料中,他并没有查到什么。


“这里有阿瑟·h·斯汤顿,一个发了财的年轻人,可他是个造伪币的人,”


他说,“这儿有亨利·斯汤顿,我协助警察把这个人绞死了。可是戈弗雷·斯汤顿这个名字我以前从未听说过。”


我们的客人露出惊讶的神色,“哎呀,福尔摩斯先生,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他说道,“要是你连戈弗雷·斯汤顿都没听说过,那么你大概也不会知道西里尔·欧沃顿了。”


福尔摩斯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天哪!”这位运动家说道,“大侦探先生!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比赛中,我的球队可是英格兰的第一预备队啊。我本人今年整整一年都是大学队的教练。不过,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认为,在英国人人都知道戈弗雷·斯汤顿。他是最棒的中卫,战胜过剑桥队、布莱克希斯队,还在五次国际比赛中大显身手。福尔摩斯先生,你一直在哪儿生活呢?”


对于这个天真的年轻大个子表现出的惊讶,福尔摩斯笑了起来。“欧沃顿先生,你我生活的世界不同,你的世界更幸福更健康。我几乎和社会上各界都有接触,可就是和体育界余爱好者没有什么交往,而业余体育运动正是英格兰最好、最有益健康的活动,这点我必须承认。然而,你今天早上突然来访,说明就算是在体育这个空气清新、竞技公平的领域,我也有事可做啊!阁下,现在请你坐下来,平静地慢慢地将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我们,以及你想要我怎么去帮助你。”


和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一样,欧沃顿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他开始一步步地讲述这个奇怪的故事,叙述中间有一些重复和含糊之处,我将其略去。


“福尔摩斯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已经和你说过,我是剑桥大学橄榄球队的领队,戈弗雷·斯汤顿是最出色的队员。明天我们和牛津大学有比赛。昨天我们来到这里,住在班特莱旅馆。晚上十点钟,我去看了看所有的队员,他们大多数已经休息了,因为我相信严格的训练和充足的睡眠可以保持一个队的良好竞技状态。临去睡前,我和斯汤顿简短地交谈了几句,我看见他脸色发白似乎心神不宁。


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我向他道了晚安便走了。半小时后,旅馆茶房对我说,有一个胡子拉碴、模样粗俗的人拿着一封信要找戈弗雷。戈弗雷当时还没有睡,所以茶房把信送到他的房间里。谁知他读过信后,突然一下子就瘫倒在椅子上,好像是被谁用斧子砍了似的。茶房吓得不轻,便要来找我,戈弗雷不让。他喝了一点水又振作起来。然后他走下楼,和在大门里等候的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便一起走出去了。茶房最后看到的是他们二人在大街上朝着河滨方向离去的。今天早上戈弗雷的房间是空的,没有睡过的迹象,他的东西一点未动,还是和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个陌生人给他送信,他立刻随那人走了,再也没有音信,我想他不会回来了。戈弗雷是个真正的运动员,他打心眼里喜欢运动,要不是受到什么沉重的打击,他是绝不会退出比赛,绝不会有事瞒着自己的领队。我觉得他是永远回不来了,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


福尔摩斯非常专注地听着这奇怪的叙述,问:“你在事情发生后做了些什么?”


“我打电报到剑桥,想看看那边有他的消息没。我已收到回音,没人看到他。”


“他有办法回剑桥去吗?”


“有,有一班晚班火车——十一点一刻。”


“但是,就你所知,他并没有上那趟班车?”


“没有,没有人看到过他。”


“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我打电报给蒙特·詹姆斯爵士。”


“为什么打电报给他?”


“戈弗雷是个孤儿,而蒙特·詹姆斯爵士是他最近的亲戚——我相信是他叔父。”


“是这样的。这给了这件事一个新的线索。詹姆斯是英国最有钱的人之一。”


“是的,我听戈弗雷说过。”


“你的朋友跟他是近亲?”


“是的,他是他的继承人,而那老爵士年近八十了,可却是一个十分固执而且精力充沛的老人,人们说他身手还十分灵活。他从来没给过戈弗雷一个先令,因为他是个标准的守财奴,但那些钱财迟早都会是戈弗雷的。”


“蒙特·詹姆斯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你的朋友去找蒙特·詹姆斯爵士的动机是什么呢?”


“啊,头天晚上有点事使他犯愁,如果这事与钱有关的话,他很可能去找最近的亲戚,因为他有许多的钱。尽管就我所知道,他得到钱的可能性很小。斯汤顿本人也并不喜欢这位老人,要是他可以不去那儿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是呀,我们很快便能够确定这一点。如果你的朋友斯汤顿是到他的亲戚那里去,那么你就必须解释那个样子粗野的人为什么要那么晚来访,而他的到来为什么又使你的朋友那样焦虑不安。”


欧沃顿双手抱头,“我一点也搞不懂。”他说道。


“好啦,好啦,今天我正好闲着,我很高兴调查这个案子,”福尔摩斯说道,“我坚决主张你要准备参加比赛,暂不要考虑这位年轻的先生。正如你说的,他的突然离去,肯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正是这要紧的事才使他回不来。我们一起回旅馆去,听听服务员是否能提供新的情况。”


福尔摩斯不愧是安慰人的行家,这位心情沮丧的当事人很快便平静下来。没过多久,我们来到戈弗雷·斯汤顿住过的单人房间。福尔摩斯从守门人那里打听到了一切情况。昨晚来的那位客人不是一位绅士,也不是个下人,照看门人说,那人看上去像个“中等阶层的人”,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胡子稀疏,脸色苍白,穿着素净,似乎情绪激动,手里拿着便条,不停地颤抖。看门人见戈弗雷·斯汤顿把那张便条塞进了口袋里。到了门厅里,斯汤顿没跟那个人握手。他们交谈了几句,服务员只辨别出“时间”这个字眼。然后他们便匆匆走了出去。那时门厅的挂钟正好十点半。


福尔摩斯在斯汤顿的床上坐下,问道:“我想你昨天是值白班,对吗?”


“是的,先生,我十一点钟下班。”


“值夜班的门卫没看见什么吗?”


“没有,先生。只有看戏的人回来晚些。再没有别人了。”


“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值班吗?”


“是的,先生。”


“你给斯汤顿先生送过什么信吗?”


“送过,先生,是一封电报。”


“啊,有意思。几点钟?”


“六点左右。”


“收到电报时,斯汤顿在哪里?”


“就在这儿,他的房间中。”


“他拆电报时你在场吗?”


“在场,先生,我等着看他是否要回电。”


“那他回了吗?”


“他回了,先生。”


“是你去拍的回电吗?”


“没有,他亲自去的。”


“不过他是当着你的面写的回电?”


“是的,先生,我当时就站在门口,他背转身去,在那张桌子上写的。写完后,他说:‘好了,服务员,我自己去拍吧。’”


“他用什么笔写的?”


“铅笔,先生。”


“是不是用了这张桌子上的电报纸?”


“是的,就是原来最上面的那一张。”


福尔摩斯站了起来。他拿起现在最上面的那张电报纸走到窗子旁,仔细地检查上面的痕迹,“很遗憾,他不是用铅笔写的。”他说罢,丢下电报纸,失望地耸了一下肩,接着说,“华生,你一定也会想到,字迹会透到第二张纸上的——曾经有人利用这种痕迹破坏了多少美满的婚姻。可是在这张纸上我看不到任何痕迹。有了!我看出他是用粗尖的鹅毛笔写的,这样我们准会在吸墨纸上找到一些痕迹。哈,你们瞧,完全没错!”


他撕下一层吸墨纸,转向我们,给我们看了下面的字迹:


塞瑞尔·欧沃顿十分兴奋。“对着窗子的玻璃!”他叫道。


“不必,”福尔摩斯说,“这纸很薄,它所吸的墨迹足够告诉我们一些信息,这里就是。”他将纸翻过来,我们可以看到:


“这就是在戈弗雷·斯汤顿失踪前数小时他拍出的电报结尾。在那前面至少还有六个字;不过最后这几个字——‘看在上帝分上,帮助我们’。这证明了这年轻人有难以克服的危险降临到了他身上,而有人能保护他。‘我们’,注意这两个字!这事涉及另一个人。除了那个脸色苍白留有胡子的人,还会有谁?那个人本身就如此的紧张。那么,戈弗雷·斯汤顿与那留胡子的人有什么关系?还有他们寻求帮助的第三者是谁?我们侦查的范围已经缩小到这上面了。”


(看在上帝份上,帮助我们。)“我们只需要找出电报是发给谁就行了。”我建议。


“一点不错,亲爱的华生。你的意见很好,我也这样想过。可是我敢说你也注意到你去邮局要求看别人的电报底稿,邮局的工作人员可能不会满足你的要求。办这种事情手续可多着呢。不过,我相信略施小计便可达到目的。欧沃顿先生,趁你在现场,我想仔细查看一下放在桌上的文件。”


桌上有一些信件、账单和笔记本等,福尔摩斯一一仔细查看。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从这上面没发现任何问题。我顺便问一下,你的朋友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并且一切情况都好吧?”


“十分健全。”


“你知道他生过病吗?”


“他一天也没病过。不过他因为频频的干咳卧床休息过,还有一天滑倒,膝盖受过伤,可这都不算什么。”


“也许他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健壮。我认为他可能有某种难以启齿的病。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拿走桌上的一两份材料,以备我调查时用。”


“等一下,等一下!”一个暴躁的声音这样喊道。我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古怪的小老头颤巍巍站在门口。他身穿褪色的黑衣服,头戴宽边礼帽,脖子上系着白色宽领巾,看上去一副乡村牧师模样,也像个殡仪人员。然而,尽管他衣服破旧,模样甚至有点滑稽,可说起话来嗓音却干脆利落,情绪激动强烈,自然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你是什么人,先生?有什么权力动这位先生的文件?”他问道。


“我是个私人侦探,正努力查清他失踪的原因。”


“侦探,是吗?谁请你来的,嗯?”


“这位先生,斯汤顿的朋友。是苏格兰场介绍他来找我的。”


“先生,你是谁呢?”


“我是西里尔·欧沃顿。”


“这么说给我拍电报的就是你。我是蒙特·詹姆斯爵士,我一收到电报,就乘海湾公共交通艇赶来了。这么说,你请了位侦探?”


“是的,爵士。”


“你来付钱?”


“爵士,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戈弗雷,他会付款的。”


“可要是再也找不到他呢?嗯?告诉我谁付钱!”


“要是那样,无疑他家人——”


“没那个道理,先生!”那小老头尖声叫道,“别指望我给一个便士——一个便士也不给。记住这个,侦探先生!这年轻人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告诉你,我对此概不负责。他之所以有财产可以继承,就因为我从不浪费钱财,这次我也不会浪费。你擅自动了那些文件,我要告诉你,要是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可要负全部责任。”


“明白了,爵士先生。”福尔摩斯说,“我还要问问你,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失踪,你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先生。他已经是大人了,年纪不小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如果他蠢得自己都没法照顾自己的话,我才有责任去找他呢?”


“你的意思我一清二楚,”福尔摩斯眨了眨眼睛,用嘲弄的口吻说,“可你就是不明白我的想法。戈弗雷·斯汤顿可是个穷人。如果他被绑架,那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有财产。蒙特·詹姆斯爵士,你很富有,名气也大,很可能是一伙强盗绑架你的侄子,是想从他口中了解你住在哪里,有什么习惯,还有财宝什么的。”


这位讨人厌的小个子老人一听这话面色“刷”的一下变白了,白得和他的白色领带不相上下,“天啊,怎么会呢!没想到会有人做这种坏事!世界上竟会有这种没人性的恶棍!戈弗雷是个好孩子——一个顽强的孩子,他决不会出卖自己的叔叔。我今天晚上就把我的财物送到银行去。侦探先生,我请求你不辞劳苦,一定把他安全地找回来。至于钱吗,五英镑、十英镑的你尽管找我要。”


即便是心里想开了,这个高贵的守财奴也不能为我们提供什么有利的资料,因为他对他的侄子的私生活所知甚少。我们唯一的线索就在于那封不完整的电报稿上了。于是福尔摩斯根据这个线索,开始寻找他的第二个环节。我们想办法摆脱了蒙特·詹姆斯爵士,而欧沃顿也去与其他的队友讨论这宗降临在他们身上的不幸事故。


旅馆附近就有一个电信局,我们停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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