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11544字
听完后,莱斯特雷德放声大笑,说:“毫无疑问,根据报纸的报道,你已经有了结论了。这个案子的案情是显而易见的,越深入了解就越简单。当然啦,拒绝一位女士的请求,实在有点困难。先生,她可是位名副其实的女士。听说你要来,她就非要来征询你的意见。尽管,我反复地跟他讲,凡是连我都办不到的事,你也同样办不到。啊,我的天呀!她的马车已经到门外了。”话音刚落,一位女子突然冲进了我们的房间。说实话,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迷人的年轻女郎,她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晶莹闪亮,两片红唇微微张开,脸颊泛出红晕。
此刻,她情绪激动,忧心忡忡,把自己的矜持天性全然抛在脑后了。
她将我们一个个打量,然后,靠着女人那种敏锐直觉,看着福尔摩斯喊道:“噢,福尔摩斯先生,很高兴在这见到你。我是专程赶来是想向你说明一些情况的。我知道,詹姆斯没有杀人。我非常清楚这一点,我想在你着手调查时就会发现这一点。你无需怀疑。因为,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的缺点我比谁都清楚。他心肠软,甚至连一只苍蝇他都不敢打。要是有谁了解他的话,根本不会对他做出指控。”
福尔摩斯说:“特纳小姐,我也希望能够为他洗刷冤情,请你相信我,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应该看过证词了吧。你应该做出某些结论了。先生,难道你没看出什么漏洞吗?难道你不认为他是被冤枉的吗?”
“我觉得他可能是无罪的。”
听了这话,她把头向后一扬,不屑地看了一眼莱斯特雷德说:“这下好了,你听见了吗?他让我有了希望。”
莱斯特雷德耸了一下肩膀说:“我觉得福尔摩斯下这样的结论有点过于轻率。”“但是他是对的。噢,我肯定他是对的。詹姆斯是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我明白他为什么不把他和他父亲吵架的原因说出来。
那是因为牵涉到了我。”“具体情况?”福尔摩斯问。
“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非常紧迫,我不想隐藏事情的真相。詹姆斯和他的父亲对我的想法有分歧。麦卡锡先生希望我们早点结婚。但是,詹姆斯并不这么看。他和我是一直很亲密没错,像兄弟姐妹一样,可是他还年轻,他的人生才开始了小小一段,而且——唉,他自然还不愿意这么早就成婚,所有他们常起争执。我想这次也不例外。”
“那你父亲呢?他同意你们联姻吗?”福尔摩斯问。
“不,他也反对。只有麦卡锡先生一人赞成这件事。”
福尔摩斯带着疑问的锐利眼光注视她时,一抹微红从她年轻稚嫩的脸上闪过。“谢谢你提供的资料,我明天去你们家拜访,不知道能否见到你父亲?”他说。“我想医生不会同意。”
“医生?”
“对,你没听说吗?我可怜的父亲健康状况不佳已有多年,这桩案子使他身体完全垮了。他已卧病在床,威娄斯大夫说了,他现在成了废人,神经系统也极度衰弱。我父亲在澳大利亚认识一个人,就是麦卡锡先生。”
“哈!在澳大利亚!这很重要。”
“不错,在矿场。”
“没错。金矿场。据我所知,特纳先生在那里挣了大钱。”
“是的,的确如此。”
“谢谢你,特纳小姐。你给我的这些帮助对我有重要意义。”
“你明天有消息的话,务必告诉我。先生,你应该回去监狱看詹姆斯吧。哦,要是你去的话,福尔摩斯先生,一定要对他说,我知道他是无辜的。”“特纳小姐,我一定照办。”
“好了,我现在要回家了。父亲病得很严重,我一离开,他总是非常挂念。再见,愿上帝保佑你,一切顺利。”
随即,她急急忙忙离开房间,和她进屋时的动作一样。很快我们就听到她的马车驶上了街道。
莱斯特雷德沉默了几分钟后,对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我真替你感到羞愧。你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要给别人希望,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是我觉得你这样太残忍了。”
福尔摩斯回答说:“我想我有办法替詹姆斯·麦卡锡洗清冤屈。你得到探监的指令了吗?”
“有,不过只能你我两个人去。”
“那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什么时间去了。今晚我们还有时间乘火车去赫利福得郡见见他吗?”
“时间很充裕。”
“那我们走吧。华生,或许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不过我这次去估计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
我和他们一起走到车站,送他们上火车。之后,我在这个小城的街道上转了转,然后返回旅馆。随后,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本读了起来,寻找一些乐趣。但是这本的故事情节太微不足道了,跟我们侦查的离奇曲折的案子相比,简直是味如嚼蜡。所以,不一会,我的注意力就从回到案情的事实上来了。最后,我将扔到了一边,全神贯注地考虑当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假设这个小伙子所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么,在他离开他父亲后,到他听到尖叫声而迅速赶回树林空地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呢?究竟发生了什么未曾料到的异常灾祸呢?真是一个残忍而致命的案件。但这可能是什么样的事件呢?难道依靠我当医生的直觉就不能从伤痕中得出某种结论吗?我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于是我拉铃要来一份县里的周报,认真读取报上刊载的审讯记录。根据法医的证明,死者后脑第三块顶骨和左半部枕骨被钝器重击破碎的。我用我的头部比划着受伤的位置。很明显,这样的致命一击是从背后来的。而这一分析,对被告来讲是有利的,因为有人看见他们父子争吵时是面对面站着。但是这并不是绝对的。毕竟死者有可能是在转身的瞬间被打倒的。这点也许值得福尔摩斯去思索。
此外,死者在临终时发出“拉特”的特殊喊声是什么意思呢?很明显,出自于个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胡话是不可能的。从常理上看,一个遭到突然袭击而临死的人一般是不会说胡话的。不,不可能是胡话,它好像是要告诉人们他是怎么死的。不过,它表示什么呢?我费尽脑汁,想从中找到某种可能的解释。再有,小麦卡锡看见的那件灰衣服是怎么回事?如果衣服真的存在,那么无疑是凶手在逃离现场的过程中留下的衣服,很可能是他的大衣。并且,他在小麦卡锡背转身子跪在他父亲身旁的时间里返回取走了大衣。这的确是一宗错综复杂而神秘莫测的案子!莱斯特雷德得出那样的结论我并不觉得奇怪,但是我对福尔摩斯的真知灼见也充满了信心。只要他能找到更多的新事实来证明小麦卡锡是被冤枉的,那么我就不会丢掉信心。
福尔摩斯一个人很晚才回来,因为莱斯特雷德住在了城里。
他坐下来说:“晴雨表的水银柱还是很高,希望我们在侦查现场的时候不要下雨,这是至关重要的,另一方面,在做侦察工作时必须集中精神,精力充沛,关注细节,一定不能够在疲惫不堪的时候工作。
对了,我见到了小麦卡锡。”“你又得到了什么新情况?”
“一点也没有。”
“他没有向你透露实情吗?”
“没有。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知道凶手是谁,只是在替他遮掩。不过,根据调查来看,他对此也是一头雾水。嗯,他是一个帅气善良的小伙子,虽然机灵但是老实敦厚,不可能是凶手。”
我说:“特纳小姐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女士,倘若他真的不想和特纳小姐结婚,那么。他肯定是一个愚蠢的大傻瓜!”
“喔,这中间有个令人落泪的故事。小麦卡锡其实是疯狂地爱着特纳小姐的,不过在两年前,当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鬼时,他还没有认识特纳小姐,因为她离家五年进寄宿学校念书。他就落在布里斯托的一个酒吧女手中,他居然和她正式注册结婚了。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你试想一下,当他被迫去做自己最想做、却明知不可能做的事时,他心中有多么的懊恼。就因为这件事情,当他和他父亲最后在湖边谈话,而他父亲又逼他向特纳小姐求婚的时,他气得挥拳像要打他父亲。
当然啦,他在经济上依旧无法维持,要是他那严厉的父亲知道这事,恐怕他会被遗弃。他去布里斯托的那三天,他就是与他的吧女妻子在一起,而他父亲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吧女那里。请你要注意这一点,这很重要。不过悲剧最后变成了喜剧,因为当这个吧女知道他惹上了大麻烦,甚至可能被绞死乎,她马上把他甩了。她写信跟他说,她有个丈夫在百慕达修船厂工作,所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婚姻关系。
我想,这对可怜的小麦卡锡来说,无疑是个安慰。”“可是,要是他是无辜的,凶手是谁呢?”
“啊!谁?华生,我提醒你注意两点。首先,死者跟某人约定在池塘边见面,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儿子,因为他儿子远在布里斯托市,而且他并不知道儿子何时回来。其次,死者不知道儿子已经回来,可有人听见他大声喊‘库伊!’这两点是本案的关键。现在,华生,要是你乐意,我们就聊聊聊乔治·麦勒迪斯吧。至于那些次要问题,我们明天再谈。”
福尔摩斯猜得很对,那天没下雨,晴空无云。上午九点,我们乘坐着莱斯特雷德接我们的马车,动身前往哈瑟利农场和博斯科姆池塘。
莱斯特雷德说:“今天早上有重大新闻,据说特纳先生病情加重,生命垂危。”“我想他应该很老了吧?”福尔摩斯问。
“六十岁左右,不过他在国外的时候,身体已经垮了。回国后,身体一直很虚弱。而目前这个案子给他打击很大,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他和麦卡锡是多年好友。顺便提一下,根据我的调查,他把哈瑟利农场免费租给麦卡锡先生。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还是麦卡锡的大恩人。”
福尔摩斯接口道:“真的?这挺有意思。”
“噢,是真的!他还想方设法帮助麦卡锡,他对对麦卡锡的友善在这一带是有口皆碑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这位麦卡锡先生原本一无所有,受了特纳先生如此多的恩惠,现在他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娶特纳先生的女儿,也就是特纳先生全部产业的继承人。更有甚者,他在逼迫儿子娶特纳小姐的时候,态度蛮横,似乎他一旦提出某种要求,别人都得必须遵从。还有,我们都知道特纳先生本人是反对这场婚姻的,这不是更奇怪吗?这些都是特纳的女儿告诉我们的。难道你们从中没有看出什么来吗?”
莱斯特雷德朝我看了一眼,说道:“先生,我已经有了结论了。
没有必要纸上谈兵,想入非非,要知道,单单核实事实就够困难的了。”
“你说得对,核实事实确实让你感到很困难。”福尔摩斯不冷不热地说。莱斯特雷德激动地回答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掌握了一个在你看来难以掌握的事实。”
“那就是……”
“那就是老麦卡锡是小麦卡锡杀死的,其余的推理都是无稽之谈。”“月光总比迷雾亮堂些嘛。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左边就是哈瑟利农场!”“是的,那就是。”
那是一座面积很大的楼房,外观让感到舒服,样式新颖,灰色的墙上长着很多黄苔藓。不过,房子的窗帘拉着,烟囱里也没有冒烟,看上去很冷清,似乎还笼罩在那种低沉、恐怖的气氛中。我们在外面叫门,女佣给我们开了门。后来,女仆按照福尔摩斯的要求,拿出了死者死时穿的鞋,以及小麦卡锡的一双鞋,但那不是他当时穿的。对那两双鞋不同位置观察一番后,福尔摩斯让女仆领我们去院子里。随后,我们沿着院子里的一条小路走到博斯科姆山谷池塘。一到这里,福尔摩斯整个人都变了。那些只认识那个住贝克街的逻辑学家和安静思考者的人在此刻肯定认不出他来。他的脸孔通红而阴沉,双眉拉成了两条黑线,双眼在眉下闪着冷酷的光芒。他的脸朝下,肩膀耸起来,双唇紧闭,血管粗如细绳,从他长而有力的颈项爆出。他的鼻孔仿佛因着纯粹的兽性追猎本能而扩张开来,心神完全集中在这件事上,对耳边任何的问话或声音都充耳不闻,或者,顶多以简短且不耐烦的咆哮来回答。一声不吭的,他沿着空地与树林之间的小径快步走到波士堪湖。那一带的地面又潮又泥泞,就像所有附近的地面一样,足印很多,有的在小径上,有的在两旁短草间。有时福尔摩斯走得很快,有时则停滞不前。还有一次,他绕了颇远一段路,深入草地,莱斯特雷德和我跟在他后面,莱斯特雷德一副漠不关心外加轻蔑的样子,我则极感兴趣地观察我的朋友,深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直接指向一个明确无误的结论。
博斯科姆池塘四周长满芦苇,直径大约五十码,处在哈瑟利农场与那位富有的特纳先生家的私人花园之间。池塘对岸是一片树林,从树梢看过去,可以看到房子的红色尖屋顶,这是那位富翁的房子。哈瑟利农场靠着池塘另一边,这里的树林树木茂密,树林边缘和池塘的芦苇之间,有一片只有二十步宽的狭长地带,上面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草。莱斯特雷德告诉我们尸体的准确位置,我们在查看的时候,发现地面十分潮湿,死者被打倒后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从福尔摩斯热切的表情和锐利的目光中,我知道他在这众人脚步践踏过的草地上看出许多不为人知的情况。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只捕捉住气味的猎犬,四下跑了一圈,然后转向莱斯特雷德。“你到池塘里做什么?”他问道。
“我用耙子在周围打捞了一遍。原本我认为这样可以找到某种武器或其他踪迹。可是,结果……”
“行啦行啦!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这里到处都有你的脚印,朝里走留下的脚印,一直到芦苇边。哪怕鼹鼠也都能看得见。你看,他们一来,就将这里这里踩得就像一群水牛在这里打过滚一样。哎,要是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在这就好了,一切都会变得十分简单了。你瞧,威廉带着那帮人从这里走过来的,在尸体周围六到八英尺的地方踩来踩去。但是,这里有三对脚印和那些不同,是同一个人的脚印。”说着,他掏出放大镜,为了观察更清楚一些,他就在防水油布上趴下来,以便查看,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这些是小麦卡锡的脚印,他来回过两次,其中一次跑得很快,脚掌的痕迹很深,而脚跟的痕迹基本上看不清。很明显,他说的是实话。看到她父亲倒在地上,他飞奔而来。
嗯!这些事老麦卡锡的脚印,他当时踱来踱去。那,这是什么?哦,是小麦卡锡站着听父亲说话时枪托顶端着地的痕迹。这些呢?哈哈哈!
这些是什么?是脚尖!脚尖的!还是方头,这可是很不寻常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