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9218字
我们到达冒险之旅的最后一站时,已将近十一点了。此刻,伦敦的潮雾已经消失,夜色十分美好。暖风吹拂而来,天上的云层慢慢地移动,半圆的月亮不时地探出云层。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到远处了,但塞笛厄斯·肖尔托还是从车上拿了一盏灯,好让我们的路更亮一些。
樱池别墅坐落在一片宽敞的地基之上,四周是很高的石墙,墙头插着碎玻璃片。唯一的入口是一扇狭窄的铁夹板门。我们的新朋友如同邮差一样在门上敲了两下。“谁?”里面传出一个粗暴的声音。
“麦克默多,是我,你也不想想,在这个时候,除了我来敲门,还会有谁?”里面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嘀咕声后,又响起钥匙的叮当声。
最终,门沉沉地向后打开,一个矮小敦实的人站在门口。他手提着灯笼,黄色的灯光照着他向外窥视的脸和两只闪烁多疑的眼睛。他说道:
“塞笛厄斯先生,是您吗?您身边的那几个是谁?主人好像没告诉我有人要来。”
“没告诉你?麦克默多,没搞错吧!昨晚我就跟我哥说要带几个朋友过来的。”“很抱歉,塞笛厄斯先生,今天他还离开过房间,所以我没有听到吩咐。您很清楚,我只能按规矩办事,您可以进来,可您的朋友们只好等在门外。”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意外,我们十分惊讶!
塞笛厄斯·肖尔托瞪着他,然而手足无措。过了一会,他说:“你太不像话啦!我为他们担保总行了吧?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位年轻小姐,总不能让她深夜等在马路上吧。”
然而这个守门人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他说道:“塞笛厄斯先生,真的很抱歉。这几个可能是你的朋友,却不是主人的朋友。主人付给我的工钱不赖,为的就是要咱尽责,既然是职责,就该尽到。很可惜,你的这些朋友我都不认识。”“麦克默多,你应该认得我吧!四年前在爱里森场子里为你举行拳赛,跟你打过三个回合的那个业余拳手你不记得了?”福尔摩斯和蔼地喊道。“啊,你不是福尔摩斯先生吗?”守门人忽然嚷道,“来了都不说一下。如果用您最擅长的拳术给我来几下,我发誓肯定立刻认出您。您那么有天赋,怎么就半途而废呢?真是可惜,如果您坚持下来的话,成为冠军或许不是什么难事。”福尔摩斯对我笑着说:“华生,看见没有?假使哪天我做不成侦探了,我还有别的事业可做。现在,我的朋友是不会让我们在外面受冻的。”
果然,麦克默多说:“请进,都请进来。真不好意思,塞笛厄斯先生,只有确定是您的朋友,我才能让他们进来,这也是主人的习惯。”
院内,一条碎石路蜿蜒穿过荒芜的院子来到一座大屋前,屋子方正单调,整座楼房隐现在暗影之中,只有一缕月光照着屋子一角,让阁楼的窗子映着月光。如此大的房子,却死一般的寂静,使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就连塞笛厄斯·肖尔托好像也十分不自在,油灯在他手中颤抖晃动,嘎嘎作响。
他说道:“我不明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跟我哥哥说过我们会来的,但他窗子没灯光。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问道:“你哥哥一直这么警戒这座庄园吗?”
“是的,他始终遵从着我父亲的习惯。”他说道,“你知道,他比我更受父亲的宠爱,有时候我觉得我父亲告诉他的事要比告诉我的多。
上面那扇月光照到的就是巴塞洛缪的窗子。虽然很亮,但是里面没有光,我想。”
“是没有,”福尔摩斯说,“不过我看到门旁那边的小窗有一点亮光。”“噢,你说的是管家房间。伯恩斯通太太就住在那里。她能告诉我们究竟怎么回事的。如果你们不介意,请在这里等一两分钟,我过去问问。如果大家一起过去,她又不知道我们会来,那可能会吓到她。
啊,那是什么?”
他本能地举起了提灯,由于发抖,灯光在我们四周摇曳。莫斯坦小姐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们没有动,都站在那里,心跳加快,侧耳细听。静寂的夜晚,从这所又大又黑的房子里传出一阵一个受惊的女人极为悲伤而又可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凄厉的呜咽声。
塞笛厄斯说:“是伯恩斯通太太。她是这所房子里唯一的女人,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他奔向门口,以他特有的方式叩着门。我们看见一位高个子的妇女开门,让他进去。看见他来,她不禁喜出望外。
“噢,塞笛厄斯先生,我真高兴您来了!您来了,真好!先生!”
我们还能听到她一再反复的喜悦欢呼,直到门关上之后,还能有隐约听到一些声音。我们的新朋友将灯笼交给我们。福尔摩斯提着灯笼,慢慢地照了一圈,仔细地查看着房子和堆积在空地上的一大堆垃圾。
莫斯坦小姐和我站在一起,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爱情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们没有说过一句情话,送过一阵秋波,可是现在在这困境当中,我们的手却直觉地彼此紧握在一起。后来回想起此事,我感觉万分惊奇,但是此刻却是如此自然。后来她也经常告诉我说,她当时的直觉就是向我寻求安慰和保护。于是,我们就像两个孩子一样,手拉手站在一起,虽然周围险象环生,但是我们心里一片平静。她环顾四周后说:“这个地方真奇怪!好像整个英国的鼹鼠都汇聚到这里来了似的。类似的景象我只在巴拉莱特附近的山边看到过,那个时候,勘探工正在工作。”“原因是一样的!”福尔摩斯说,“他们也是为了寻找宝物才挖掘成这样,要知道,他们寻找财宝花了六年。
到处坑坑洼洼,像个砾石场,一点都不值得奇怪。”就在这时候,房门“砰”地一声打开,塞笛厄斯·肖尔托跑了出来,他两手向前伸着,眼神充满恐慌。他大声喊道:“巴索洛缪肯定出事了!我快要撑不住了,我的神经经受不住这种刺激。”他吓得几乎要哭了。羔皮领子里露出的面孔扭曲痉挛、没有血色,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在奔逃求救。
然而福尔摩斯用坚决干脆的口吻说:“走,我们进屋里去看看。”
塞笛厄斯哀求道:“好,走吧!不,你们进去吧,我实在没勇气给你们带路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随他走进过道左边女管家的屋子。
老太太正在在屋里踱来踱去,她显得惊魂不定,可她一看见莫斯坦小姐就好像受到了安慰。“上帝保佑你这张温柔安静的脸蛋!看见你我觉得好受多了!噢,我这一整天可真是受够了!”她感情激动地向莫斯坦小姐哭诉。
我的朋友一边轻拍她的手,一边柔声安慰她。过了会儿,老太太的精神恢复了。伯恩斯通太太说:“主人在房里呆了一天,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但是整整一天他都没有说话。以前他也这样,可是一个小时前,我上去从锁眼里看了看他。十年了,我从没见过他脸上的这种表情。你们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这次是福尔摩斯在前拎着灯带路,我扶着被吓得浑身颤抖的塞笛厄斯上楼,莫斯坦陪女管家留在下面。福尔摩斯边上楼,一边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留在楼梯毯上的泥印。他放低车灯,从左到右仔细观察。
第三重楼梯的顶端连着一条颇长的过道,过道右边挂着一张印度帷幔,左边有三扇门。福尔摩斯慢慢向前走去依旧是有条不紊的样子,我和新朋友紧随其后,细长的影子映在我们身后的长廊上。第三扇门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福尔摩斯敲了门,然而没回答,他想强行打开,就试着转动门把,然而由于门由里面锁住而失败。当我们把油灯举近时,我们发现门把宽而牢,不过,钥匙已经转动过,因此孔不是完全盖住的。福尔摩斯弯身凑近钥匙孔,但立刻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起来。
他说:“华生,事情非常险恶。我从没看他如此震动过。”
听完话,我弯下腰从钥匙孔往里一看,立刻吓得退了回来。隐约的月光照入屋子,屋子黯淡朦胧。一张悬挂在半空中的脸在向我直视着,可是脸以下的部分却在阴暗之中。那张脸和我们的同伴塞笛厄斯的脸一模一样,一样油亮的秃顶,一样的一圈红发,一样没有血色的面容。然而,这张脸上挂着恐怖的狞笑,那是一种凝固在脸上的、不自然的露齿的笑。在寂静的、月光照射的屋子里的狞笑,比任何凄惨痛苦的脸或是扭曲变形的脸更令人毛骨悚然。这张脸和我们的矮个子朋友的脸如此相像,我不由得回头看看他是否确实还在我们身旁。我又回想起他说过的话,这两兄弟是双胞胎。
“这太恐怖啦!”我对福尔摩斯说,“我们该怎么办?”
福尔摩斯坚决说道:“务必要把门弄开。”他说着,便并跳起来去撞门,把他全身的重量都加到了锁上。
门嘎嘎作响,但是还是没有撞开。于是,我们一起用力猛撞,这次砰的一声被撞开了,我们进到了巴塞洛缪的房间。
这个房间布置得像个化学试验室。门对面的墙上摆放着两层带玻璃塞的瓶子。而桌子上散乱地摆满了本生灯、试管和蒸馏器。屋里各个角落有许多大瓶的酸性液体,它们放在野藤篮子里面。其中一些已经已经漏了或破裂了,一股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而且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特别刺鼻的焦油气味。屋子的一边,在杂乱的板条和灰泥上,立着一架梯子,天花板上有一个大得可以穿过一个人的洞,梯子下零乱地放着一卷很长的绳子。
房屋主人,扭成一团坐在桌旁的一张木质扶手椅上,头歪在左肩上,脸上露出可怕的惨笑。他早已经全身僵冷,很显然死了好几个钟头了。此外,我发现,不仅他的表情怪异,而且四肢也蜷曲得很奇特。
他把一只手搁在桌上,旁边有一件奇怪的物品。一根纹理细密的棕色木棒,头上用粗麻绳捆着一块石头,像是一把锤子。在这旁边放着一张破纸,显然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上面仅仅写着几个潦草的字。
福尔摩斯瞄了一眼,便把纸递给我。
他对我使了个眼色:“你看看吧。”
在提灯的照亮下,我看了一眼,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四签名。”“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问道。
他弯腰检验尸体,说道:“是谋杀!果然不出所料,你看这儿!”
他指着扎在耳朵上面头皮里的一根黑色木刺。
“看上去像根荆棘刺。”我说道。
“是的,就是一根荆棘刺。把它拔出来。当心,上面有毒。”
我用拇指和食指抓住它,把它拔出来。刺很容易拔出来了,但是除去一丁点血痕之外,我们几乎没有找出刺破伤口的痕迹。
我说道:“真是一个无法揭开的谜团,现在我越搞越糊涂了。”
“与你相反,事情越来越清楚了。其实,我只要再弄清几个缺失的环节,整个案子就真相大白了。”他回答道。
塞笛厄斯先生站在门口,依旧哆嗦不止。进门后,我们差点把他给忘了。突然,他高声喊道:“宝物被人盗走了!昨天,是我帮我哥哥从那个洞口把宝物取出来的。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昨晚离开他下楼时听见他锁了门。”“那是几点?”
“大概是十点。这会儿哥哥死了,警察肯定会认为我是杀人凶手的。先生们,你们不会这样认为吧?不,你们一定这么想的。不过,请想想,要是我干的话,我还会回来自投罗网吗?我该这么办啊?天呀,我快疯了。”他歇斯底里地跳脚狂喊道。他不停地扭动臂膀,还狂乱地蹬着脚。
“肖尔托先生,你没有害怕的理由。”福尔摩斯仁慈地说着,一边将手放到他肩上,“听我的话,驾车到警察局去报案。我们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肖尔托茫然地听从了吩咐,在黑暗中蹒跚走下楼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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