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11908字
“接下来怎么办?托比也无能为力了。”我问道。
“托比已经尽力而为了。”福尔摩斯抱下托比,把它带出了木场说,“现在,市内使用木焦油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在木材防腐这一行业,只要想想伦敦每天的木馏油运输量,我们就知道托比判断错误的原因了。对此,我们不该抱怨托比。”“我们最好是返回到出差错的地方。”
“对极了!幸好不是很远!托比曾经在那徘徊了一会。我想肯定是气味在那里出差错了。现在,我们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事情很顺利地进行。我们把托比带到它走错的地方后,它嗅了嗅之后,便开始奔向一个新地方。不过我还是担心,于是就说:“我们必须留意它别把我们再带到那桶木焦油来的地方。”
可是福尔摩斯说:“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你看,托比一直沿着路边走,而木焦油桶是由大路中间经过的。所以,这次我们是找到正确的气味了。”穿过拜芒道及王子街,在布老德街的尽头,托比奔向了河边,那里有个木造码头。突比一直把我们带到码头顶端,然后站定望着河水低吠。
福尔摩斯说:“很不幸,我们来晚了,他们从这里上了船。”
水面上和码头边停泊着几只小艇和小平底船。我们带着托比带到每艘小船上,它很认真闻了闻,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在这个简陋的码头旁边有一间小小的砖房,第二个窗户上吊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莫迪凯·史密斯”,下面写着“出租船只,日租小时租”。门上还有一块牌子,说此处还备有一只小汽艇。远处的码头上堆着一大堆焦炭即是很好的证明。福尔摩斯慢慢地环顾四周,神情阴郁。
“现在出现了点麻烦,”他说,“这两个家伙比我预料的要精明。他们不断掩藏他们的行踪。依我看,他们可能事先在这里作了安排。”
他走向房子,还没走到门口,门开了,一个六岁左右的卷发小男孩跑了出来,后面追着一个手里拿着一块大海绵的肥胖的红脸女人。
“给我回来洗澡,杰克,”她大喊道,“赶紧回来,小鬼!要是你爸爸回来看见你这样子,你就等着受罪吧!”
福尔摩斯借机说:“小朋友!脸蛋红扑扑的,多可爱啊!杰克,你想要什么?”杰克思了想,说道:“我要一个先令。”
“难道没有其他的想要吗?”
“那最好能给我两个先令。”杰克说道。
福尔摩斯说:“好吧!拿着!史密斯太太,真是个好孩子。”
“上帝保佑你!先生,这小鬼天生淘气,老喜欢往外跑,他爸爸经常外出,我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你丈夫出去了?”福尔摩斯失望地说道,“真不凑巧了!我找他有事。”“昨天一早他就出去了,先生。实话告诉你,我有点担心,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先生,你要是想租船,找我也行。”
“我想租你们家的汽船。”
“哎呀,先生,我丈夫就是开那汽艇走的。我就是为这着急啊!
船上的煤不够到伍尔维奇打个来回的。如果他用的是大平底船,那我就不会这么着急了,因为有人雇他去过更远的格雷夫森德呢。再说啦,要是去了那儿还有事,可能还要耽搁。可是,汽艇没有煤怎么走呢?”
“可能他能在沿岸码头上买些煤。”
“可能吧,但是他从来不那么做。经常听他唠叨零卖的袋煤价钱太贵。再说了,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木腿人,脸丑不说,说话还带着外国腔。他常常往这边跑,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装木腿的人?”福尔摩斯好奇地问。
“是的,先生。他经常来我家。昨天晚上,就是她把我丈夫叫走的。不过我丈夫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老早就把汽船上的火点着了等着他。实话跟你说吧,先生,我真是放心不下。”
“亲爱的史密斯太太,我想你不用为他担心。”福尔摩斯耸耸肩,说道,“可是,您怎么就能确定昨天晚上来的人是那个木腿人呢?我真不明白。”。“他那嗓子一听就知道了,粗里粗气,含含糊糊的,先生。昨天晚上大概三点,他弹了几下窗户,说:‘起来,伙计,该走了。’”过了一会儿,我丈夫便把大儿子叫醒,一块带出去了,一句话也没跟我说。我还听见木腿敲在石头上咚咚响的声音。”“木脚人是一个人来的吗?”
“这个我倒是不敢肯定,先生,不过我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太太,对不起。我想要那艘汽艇,听说很不错——嗯,对了,它的名字是?”“曙光,先生。”
“啊!是不是旧的、绿色、有黄色条纹、船身很宽的那艘吗?”
“不是,它就像其他河上行驶的船一样。刚上过黑漆,上面有两道红条纹。”“谢谢。希望你很快有史密斯先生的消息。现在我要沿河下去,如果碰到曙光,我会告诉他你很担心。船的烟囱是黑色的?”
“不,先生,黑色烟囱上系着白边。”
“当然啦,船身是黑的。再见,太太。这里有条小渔船,华生,我们过河吧。”“和这种人打交道最要紧的就是,”福尔摩斯上船后,说,“决不能让他们认为他们所讲的消息对你有一丁点儿用处。否则他们立即守口如瓶的。但假如你装作不乐意听她讲话,那么你所需要的情况多半就能到手了。”
“现在看来,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
“雇一只汽艇到下游去找‘曙光号’。”
“我亲爱的华生,那样可就费事了。它可能停泊在从此地到格林威治水道两旁的任何一个码头上。好几英里的水路,有无数个停泊点。
如果一个个查找,天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呢?”
“那我们就找警察帮忙。”
“当然,不行了。兴许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把阿瑟尔尼·琼斯叫来。
那家伙其实不坏,我也不愿做出任何有损于他的升迁的事情。不过,既然我们已经侦察到了这个地步,我想单干。”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登广告请求码头老板提供情报?”
“那就更糟了!这无异于告诉对方我们正在追查他们,他们就会离开英国了。或许他们做好了出国准备,但是只要他们认为现在安全,那么他们是不会那么匆忙离开的。在这一方面,琼斯的行动给了我们很大帮助,因为他对这个案子的处理情况不断地在报纸上披露,那两个家伙会认为每个人都追错了线索。”“那我们该怎么办?”在米尔班克监狱附近上了岸后我问道。
“坐这辆马车回家!吃点早餐,睡一个小时。说不定今晚咱们还得赶路。车夫,请在电报局停一下。把托比留下,可能以后还有用。”
我们在大彼得街邮局停下,福尔摩斯进去发了一封电报。
“知道我给谁发电报吗?”福尔摩斯发完电报后,向我问道。
“不知道。”
“那你还记不记得在杰弗逊·霍普一案中我们雇请的贝克街小分队?”“哈哈!记得。”我笑着说。
“在这个案子里,他们或许会有用处。倘若他们失败了,我会有其他办法。不过,我们可以先用他们试一试。那封电报就是发给我那个小队长威金斯的,这群孩子在我们没吃完早餐前就能来到。”
已经早上八九点了。奔波了一夜,我早已经筋疲力尽了,拖着沉重的腿,一拐一拐地走。在侦查这份职业上,我缺乏福尔摩斯那种的敬业热情,也没有把侦察当成个抽象的理论问题。至于巴塞洛缪·肖尔托惨死这件事情,因为我没听到多少大家对他的赞许,因此对凶手也没有太大的反感。但是那财宝就另当别论了。这宗财宝的一部分,是属于莫斯坦小姐的。只要有机会找回财宝,我愿赴汤蹈火。不错,然而如果能够找回财宝,或许我就无法跟她接近了。可是被这种想法所左右的爱情显得自私、卑鄙。如果福尔摩斯能努力追寻凶手,我就能付出十倍的努力去找财宝。回到贝克街的家里,我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精神振奋。下楼后,见早餐早已准备好,福尔摩斯正在那里斟咖啡。
“哈哈哈,”他摊开一份报纸,对着我说,“我们这位头脑简单的琼斯和一个同样不堪的记者已经把本案了结了。噢,也许你早烦了,还是先吃你的火腿蛋吧。”我接过报纸,这是一份《旗帜报》,上边赫然写着《上诺伍德奇案》,内容是:上诺伍德樱池别墅主人巴塞洛缪·肖尔托先生在昨晚十二点被杀身亡。本报获悉,死者身上无明显伤痕,死者只丢失了死者继承的一批印度宝物。塞笛厄斯·肖尔托先生是死者的弟弟。首先发现死者的是他与同来访客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
他到警察局报警,当时阿瑟尔尼·琼斯侦探正好在警察局。因此,他就迅速赶去,半个小时候到达案发现场。阿瑟尔尼·琼斯先生是本市警署着名侦探,工作经验丰富、技艺超群,在当晚就发现线索。现在已逮捕重大嫌疑人塞笛厄斯·肖尔托、管家伯恩斯通太太、仆人拉尔·拉奥、守门人麦克曼等人。经过审查,凶手对房屋构造非常熟悉。琼斯先生凭借自身技术的高超和细心的观察,证实凶手是由屋顶室的一个暗门出入的。借此,我们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般的盗窃案件。目前案件进展顺利,这种情况说明,老练警官的率领和警署的及时有效的处理都是不可缺少的,同时也说明,把全市警备力量分散到各地驻守,以便及时赶赴现场侦查的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福尔摩斯由咖啡杯上带着微笑说:“很不错的消息吧!对此你有什么感想?”“我觉得我们当时差点被当成嫌疑犯给逮捕了。”
“我也有同感。要是他当时兴致一来,我都不敢说我们现在会很安全。”恰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我听见房东赫德森太太和外边的人吵了起来。“上帝,福尔摩斯。”我半起身说道,“他们真来抓我们了。”
“不会,来客没有那么糟,那是贝克街的杂牌警探队。”
话音未落,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赤脚声及高声喧闹的声音,紧接着一群肮脏褴褛的孩子冲了上来。尽管他们进来的时候吵吵闹闹,但是彼此之间仍有某种纪律,他们列成一行,抬起期盼的脸面对着我们。其中,一个年纪较长个子较高的孩子神气十足的跨上前,站在这群流浪汉面前,样子十分好笑。那个孩子就是威金斯,他说道:“先生,我以接到您的电报就带他们来了。车费三先令六便士。”
“给你,”福尔摩斯拿出钱递给了他,“威金斯,以后这样,他们向你汇报,你向我汇报。不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我这小屋子可装不下。不过今天来了也好,现在你们听我的命令。我要找一只名叫‘曙光号’汽艇,船主叫莫迪凯·史密斯。这艘汽艇是黑色的,有几道红线。
烟筒是黑色的,但是上面系着白线。这条船在下游的某个地方。当然,我还请你们中的一个米尔班克监狱对面的史密斯的码头去,在那里守候,一旦回来立刻向我报告。至于如何找,你们自己分工,不过一有消息就告诉我。都听清楚了吗?”
“是,先生!”威金斯答道。
“按照惯例,谁先找到那只船,谁就能拿到一个金币。今天的钱预先付给你们。好了,出发吧!”福尔摩斯给了他们每人一先令,他们才吵吵闹闹地下了楼。“只要这艘汽艇还在水面上,他们就能够找到它,”福尔摩斯站起身离开桌子,点燃烟斗说,“他们可以随便到处跑,可以观察任何事情,可以偷听任何人谈话。我希望天黑之前就有人告诉我汽艇的消息。在找到‘曙光号’或莫迪凯·史密斯之前,我们无法继续中断的线索。所有,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无事可做,只好等待了。”“托比可以吃我们的剩饭。福尔摩斯,你躺着休息一会吗?”
“不,我不累。我体质很是奇怪。工作的时候精神饱满,闲散无事,反而萎靡不振。我抽会儿烟,把女委托人的这桩奇案好好再想一想。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现实中,装木腿的人不多见,另外一个人,我看更是独一无二的了。”“你又提到那另一个人。”
“我并不想把他神秘化。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有自己的见解。
现在反顾一下所有事实情况:小脚印、没穿过鞋的赤足脚趾印、一端绑着石头的木棒、行动敏捷和微型的毒刺。在这些痕迹中,你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原始人!”我大声喊道,“或许他是那几个印度人当中的一个,乔纳森·斯茂的同伙。”
福尔摩斯说:“我看可能性不大。当初我看到这样的毒刺的时候,我有过类似的想法。可是一看那特殊的脚印,我就朝别的方向考虑了。
印度次大陆矮小的土着居民从来没有这种脚印,他们的脚是狭长的。
而穿便鞋的回教人,由于穿凉鞋,鞋面有个在大脚趾和其他脚趾之间的隔条,他们大脚趾跟其他脚趾是分开的。还有,那种毒刺只有一种方式发射,那就是用吹管发射。如此奇怪的土人,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呢?”
“南美洲。”我贸然说道。
他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书。
“我们还是看看这里是怎么说的?这是新出版的地理辞典第一卷,是最新的权威着作了:
安达曼群岛位于孟加拉湾,离苏门答腊三百四十英里。
啊,还有:
气候潮湿,珊瑚暗礁、鲨鱼、布勒尔港、囚犯营、罗德兰德岛、白杨树……原来他们住在这里啊。我们再看看:
安达曼群岛的土人,可以称为世界上最矮小的人了,尽管也有人类学者宣称非洲的布史人或美洲的迪格印第安人和火地人最矮小。这里人的平均高度不到四英尺,也有不少成年人比这还要矮。他们生性凶狠、易怒而又倔强,但只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和他们建立感情,他们就会至死不渝。
华生,再看看这个:
他们天生相貌丑陋,头颅极大,凶狠的小眼睛,奇怪的外貌,极小的手脚。英方官吏竭尽全力,要争取他们,但由于他们本性的凶狠、倔强,英国官方的努力都告失败。对于船只遇难的水手们来说,他们尤其可怕,他们往往是用绑着石头的木棒击碎头颅,或用毒箭刺死。
事件结果往往是以盛大的人肉宴作为结束。
大好人哪。华生,要是没人管着他,结果,一定惨不忍睹。我想,乔纳森·斯茂带他出来,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但是他怎么找到这一个怪人当同伴呢?”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我们认定了乔纳森来自于安达曼群岛,那他和那个怪人在一起就不足为奇了。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到我们无疑就会知道一切。看这里,华生,看起来你似乎疲惫不堪。好,躺到那沙发上,让我来给你催眠。”他从角落拿起他的小提琴,我全身舒展,他开始拉出自己创作的曲子——低沉迷梦般悦耳的音调。因为他具有极高即兴曲的天赋。在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还能看到他消瘦的躯体、热切的面容及上下拉动的琴弓。之后,我就飘浮于一片平静柔和的音乐之海,最后梦到玛丽·莫斯坦甜美地对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