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寻求解答(1)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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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惊悚·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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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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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138字

五点半,福尔摩斯回来了。他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办案前那番沮丧、失望的神情一扫而光。他端起我为他倒好的一杯茶,说道:“这件案子没有什么秘密。所有的事实证明,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你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


“还不能这么说,不过我发现一个事实,很有启示,能引导我解决问题。但细节部分还有待补充。我刚去查阅了《泰晤士报》的旧报纸,发现一则讣告,前驻孟买陆军队第34步兵团的肖尔托少校,住在上诺伍德的那位,在1882年4月28日死了。”“我还是不太明白,福尔摩斯,我看不出这则讣告对案件有什么启示。”“你不明白?太让我吃惊了。好吧,我们来看看这件事情吧。莫斯坦上尉失踪了。他回到伦敦后,唯一可能去拜访的只有肖尔托少校一人,但是肖尔托少校竟说不知道他曾来过伦敦。四年以后,肖尔托死了。一周后,莫斯坦上尉的女儿就收到一件贵重礼物,以后每年收到一次。如今她又收到一封信,竟说她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除了没有见到她的父亲,她还受到过什么不公正的对待呢?此外,为什么在肖尔托死后的几天里,才有人开始寄礼物给她呢?难道肖尔托的继承人知道其中的隐情,想要借这些礼物弥补前人的过错?对这些事实,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这样的弥补,太不可思议。况且,在这六年里,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写信呢?再有,他说要还她一个公道,他会怎么还她公道呢?


她能得到什么样的公道呢?这太离奇了。再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这确有些困难,的确令人费解。”福尔摩斯凝神道,“但今晚我们一去,真相就大白了。瞧,来了辆马车,莫斯坦小姐到了。准备好了吗?时候不早了,走吧。”我拿起我的帽子以及最重的手杖,准备下去。可我看见福尔摩斯由抽屉中拿出他的左轮手枪,塞入他的口袋。很显然,在他看来,这次行动有些危险,情况严重。莫斯坦小姐穿着一件宽松的黑外衣,虽然她表面上非常镇定,但是脸色苍白。如果她对我们即将前去面对的奇怪事情没有感到不安的话,那么她一定是个非凡的女子。但是,尽管她不安,她的自制力却十分到家,她很配合地回答了福尔摩斯对她提出的一些问题。


“肖尔托少校是我父亲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说,“他常常在信中提到肖尔托少校。少校与爸爸一起在安达曼群岛的军队服役,他们交往很密切。对了,我在爸爸的书桌里找到了一张很奇怪的纸,似乎没有人看得懂,我不认为从这里有找到什么线索。但是,我想您会看看,所以我带来了。就是这个。”福尔摩斯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张纸,放在在膝上,然后用双倍放大镜彻头彻尾、有条不紊地审视了一番。


他说:“这张纸是印度土产的,曾被钉在木板上。纸上所画的图看来是一所大建筑物的平面图的一部分。有许多大厅,走廊和通道。


纸的一角用红墨水画了个小十字,上写‘从右数337’,是用铅笔写的,颜色已经退去了。纸角左首有一个奇怪的图形,像是四个相连的十字排成一行,旁边以粗劣的笔迹写着四个签名:乔纳森·斯莫尔、马奥纳特·辛格、阿布杜拉·汗、多斯特·阿克巴尔。我实在看不出此图与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联,不过我确定,这是一份重要文件。因为它被小心地被保存在记事本里,正反两面都很干净。”


“这是我在我爸爸的皮夹里找到的。”莫斯坦小姐说道。


“请好好保管,莫斯坦小姐,或许它会对我们有所帮助。现在,我开始觉得这个案子比我最初想象的要更深奥、更微妙。我需要重新考虑我的想法。”他靠在马车座上,从他紧锁的眉头和深邃的目光中,我能能看出他在深思。莫斯坦小姐和我低声探讨着我们目前的行动和可能的结果,但福尔摩斯始终沉默着,一直到我们到达目的地。


如今是九月份,傍晚还不到7时,天色早已灰暗下来,浓雾笼罩着整个城市。泥土色的乌云阴郁的挂在泥泞的街道上空。河岸两旁的盏盏路灯犹如朦胧的睡眼,斑斑点点,将暗弱的微光洒在泥泞的人行道上。黯淡的黄光透过商店的橱窗,穿过空中迷茫的雾气,照在拥挤的大街上。望着这络绎不绝的张张面孔在微光中掠过,我看到了各种怪异幽灵的表情:有人忧郁,有人愉快,有人憔悴,有人快乐。所有的人都从黑暗匆匆走向光明,又从光明匆匆回到黑暗。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易受感情支配的人,但这么抑郁沉闷的夜晚,加上我们将投入这件吉凶未卜的怪事,我不禁感到精神压抑、沮丧。从莫斯坦小姐的表情中,我看出她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只有福尔摩斯镇定自若,没有受外界任何影响。他把记事本平摊在膝盖上,借小提灯的亮光,不停地在上面记着看数据,做记录。莱西默剧院两旁的入口处,人头攒动。剧院前,两轮马车和四轮大马车如流水一般不断辚辚驶来,卸下穿着礼服的男人和披着围巾、戴着珠宝的女人。正当我们靠近约定的第三个柱子的时候,就来了一个身材矮小、面貌黧黑、马车夫装束的精明男子,向我们打招呼。


“你们是同莫斯坦小姐一道来的吗?”他问道。


莫斯坦小姐镇定地回答道:“我就是莫斯坦小姐,这两位先生是我的朋友。”那人用敏锐的质询眼光逼视着我们。“小姐,请原谅,”


他说,态度强硬固执,“我要请你保证,你的两位同伴不是警官。”


“我保证。”莫斯坦小姐回答道。


于是他打了个口哨,只见一个在街头流浪的人引着一辆四轮马车来到跟前,打开了车门。我们上了车,这位精明的男人跳到车夫的座位上。还没有等我们坐稳,马夫已经扬鞭驱马,在雾气弥漫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我们的处境非常奇妙。我们坐在车上,既不知道会去哪里,又不知道去干什么。如果说是被人耍笑了,想想也不可能,总觉得这次旅行会有一番收获。莫斯坦小姐还像先前那样坚决而镇定。尽管我想方设法地宽慰她,给她讲我在阿富汗的冒险经历,但是实际上,我讲得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因为我自己也为我们的未知的行动惴惴不安。


至今,她还把我说给她的故事当笑话讲:我是怎样在深夜用一支小老虎打死了一只钻到帐篷里的双管枪。一开始,我还能认出我们经过的地方,可不久,由于车速太快,大雾弥漫,更加上我对伦敦不够熟悉,我迷失了方向,除了知道走了很远的路程外,其他一概不知。但是,福尔摩斯却是一路走,一路道出各地地名。“罗彻斯特街,”他说,“现在是文森广场。现在我们已走到了佛克斯豪桥路。我们显然是要到舍瑞郡那边。是的,我想得不错。现在我们上了桥,你可以看到河水的反光。”


我们看到了泰晤士河的夜景,路灯投射在寂静大河上的波光,但是我们的马车不断疾驰,很快又转进了河另一边的错综复杂的街道中。


“沃兹华斯路,”我的朋友说道,“派奥瑞路。云雀厅巷。史道克威尔弄。罗伯街。冷港巷。看来我们的邀约者好像并不准备将我们带到一个十分高级的地方。”我们确实到达了一个冷僻的地方。街角转弯处的茶楼酒肆里透出粗俗刺眼的光芒照着街道两旁那些长长的一排排灰色的砖房。接着是几排双层小楼,门前有小花园,继而又有无数行新建成的颇为显眼的砖砌新楼群——是这个大城市拓展到郊外的新区。我们的马车最后在一排新建房屋的第三家门口停了下来,其他房子都一片漆黑,很显然,这个地方很少有人居住。这家和邻居一样黑暗无光,只有厨房的窗户露出一线微光。这个精明的仆人去敲门,不到一会,门立刻就打开了,一名印度仆人在迎候着我们。这人头戴黄色包头,身穿宽大的白袍,腰系黄色带子。在这种下层人居住的地方出现一个东方人的身影,真是一件怪事!“主人正在等你们。”没有等他说完,屋里面就有人高喊,“吉姆特迦,带他们来我这里,直接带他们来见我。”


第四章秃头男子的故事随着印度人穿过一条不整洁的走道,我们看到这屋里,灯光昏暗,陈设简陋。不一会,我们走到靠右的一个房门前,他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从屋里照射到我们身上,灯光下立着一个矮小的男人。高而突出的头上一圈红发,秃顶油光发亮,就像枞树林里耸起的一座山峰。他站在那里,双手紧握一起,脸部不停的抽搐——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从未停息。天生耷拉着下唇,露出一口错落不齐的大黄牙,他不时用手遮掩脸的下半部,可是无济于事。尽管他已经光头秃顶,可看上去还年轻,实际也不过三十来岁。


“莫斯坦小姐,我愿为你效劳。”他不断高声重复说,“先生们,我愿为你们效劳。请跟我到这间小屋里来吧。房间很小,小姐,不过是按我喜欢的样式陈设的。这是伦敦南郊荒凉沙漠中的一块小小的艺术绿洲。”


他请我们走进这间屋子,进入屋子后,里面的摆设使我们大吃一惊。破烂的房子与里面的陈设极不协调,就像一颗最出色的钻石镶嵌在铜底座上。四周墙上挂着极其华丽极其考究的窗帘和挂毯,间隔里露出装裱精美的画作和富有东方特色的花瓶。琥珀色和黑色相间的地毯又厚又软,踩在上面十分舒服,好像走在厚厚的苔藓上一样。两张虎皮铺展在地上,而在屋角的垫子上摆着一只印度大水烟台,更增添了东方的奢侈的情调。屋顶中央用几乎看不见的一根金线悬挂着一盏鸽子形状的银吊灯,灯火点燃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芬芳。“我叫塞笛厄斯·肖尔托,”微笑着介绍道,然而神情不安,这矮个男人神态依旧。


“您是莫斯坦小姐,那么这两位先生是——”


“这位是福尔摩斯先生,这位是华生医生。”莫斯坦小姐解释道。


他兴奋地大喊道:“呀,医生!您带听诊器了吗?我能否请您给我看看。我担心我心脏的二尖瓣不太好。大动脉还不错,我想听听您对我二尖瓣的看法。”按照他的请求,我听听他的心脏,除了过度紧张而全身发抖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莫斯坦小姐,请原谅我的焦虑,我是经过苦难的人。长久以来,我一直怀疑我的心脏不正常。现在,我很高兴知道它们没问题。莫斯坦小姐,如果你父亲父亲的心脏承受能力好一些的话,或许他现在还健在。”他愉快地说。听完他的话,我十分气愤,几乎要冲上前去刮他的耳光。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居然这样无情、粗率地顺口讲出。莫斯坦小姐坐了下来,她脸色煞白。“其实我知道,我父亲他已经死了。”她说。


“我会把真相告诉你的,”他说道,“而且,我还会为你主持公道。


无论我哥哥巴塞洛缪会如何说,我都会这么做的。我十分高兴,你和你的两位朋友一同前来,这样他们一来可以保护你,二来能够对我的言行作证。我们四个人组成联合战线,一起来应付我哥哥巴塞洛缪。


当然,我们最好不要让警方插手此事。如果此事公之于众的话,我哥哥巴塞洛缪必然深受其苦。”


他坐在一张矮靠椅上,用他那双无神而满是泪水的蓝眼睛望着我们。“我个人可以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传出去。”福尔摩斯说。我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极了!好极了!”他说,“莫斯坦小姐,我可以敬你一杯香梯酒或透凯酒吗?我没有别的酒。我开一瓶好不好?不喝?那好吧,我相信你们不会反对吸烟吧,这是东方烟草的柔和香味。我有点儿紧张,我发现我的水烟是最好的镇静剂。”他把点烟的蜡捻儿放在了大烟斗上,烟从烟斗里的玫瑰香水中轻轻飘出。我们三人围坐在他面前,伸出头,双手支着下巴,看着这个表情古怪、肌肉痉挛的秃顶,局促不安地吸着水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