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10196字
他说:“起初,决定和你取得联系时,原本想就告知你我的住址,但是我疑心你不相信我,带些不合适的人来。所以,我只好做出这样冒昧的安排了。先派我的仆人威廉斯来和你们接触,我完全信任他的临机应变的能力。我叮嘱他,如果情况有变,立刻取消接近你们的计划,我行事谨慎,还望见谅。我这个人素来清高,平时平时深居简出,天生讨厌一切世俗的东西,不随便与别人打交道。正想你们所看见的一样,我很讲究高雅情调,自称是艺术保护者,这算是我的一点小嗜好。这幅风景画是柯罗的真迹,或许那幅萨尔瓦多·罗萨的作品在鉴赏专家看来仍有疑问,但是这幅布格罗德作品绝对没有问题,我非常喜欢现代法国画派。”莫斯坦小姐说道:“请原谅,肖尔托先生。您请我们来,说是有事情,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我希望我们的谈话越简短愈好。”
“先别着急,”他说道,“再怎么说也要花些时间的。我们还要一起去上诺伍德见我哥哥巴塞洛缪。我们都要去,我真诚的希望能够说服他。我做了自以为正确的事情,可他却大为不满。昨晚我,吵了一架,你们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是个多么难对付的人。”
我冒昧地说:“如果我们还得去上诺伍德,是不是马上就动身?”
他笑了,笑得脸都涨红了。
“这可不合适,”他嚷道,“如果这样贸然而去,我不知道他会怎么说。我必须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把我们的处境先说一说。首先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在这段故事里,有几点连我自己都没搞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事实讲给你们听。“我的父亲是谁,我想你们也许猜到了,他就是曾驻军印度的约翰·肖尔托少校。大概是十一年前,他在印度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带回一大笔钱,许多贵重的古玩,还有几个当地仆人。回国后,他买下了上诺伍德的樱塘别墅。此后,他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他只有两个孩子,巴索洛谬和我,我们是孪生兄弟。“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莫斯坦上尉失踪一案在社会上引起的轰动。我们是从报纸上看到了具体情况的。由于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我们常在父亲面前无拘无束地谈这件事。有时候,父亲还和我们一起推测上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丝毫没有怀疑过,父亲会把整个秘密埋藏在自己的心里。只有他一人知道阿瑟·莫斯坦的命运。“但是,我们确实知道,有某种神秘及肯定的危险包围着他。父亲几乎害怕一个人独自外出,他雇用两个得过奖的拳击手来樱池别墅当保镖,今晚给你们驾车的威廉士就是其中一个,他曾是英国轻量级冠军。我们的父亲从不肯告诉我们他惧怕的是什么,但他十分讨厌木脚假肢的人。有一次,他朝着一个木脚人开枪,事后证明,那人只是个要招揽生意的商人,最终我们赔偿了一大笔钱了事。哥哥和我起先以为这只是父亲的某种古怪念头,但后来的一些事情改变了我们的想法。“1882年,我父亲收到了一封来自印度的信,此信似乎有什么秘密、他打开信后,差点晕倒在餐桌旁。自从那天起他就病倒了,直到去世。信上写的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当时他拿着信的时候,我看到了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而且字迹潦草。父亲患脾肿大症,多年来一直不见好转,经过这一吓,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四月底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他没有任何希望了。父亲把我们叫到他的房间交代后事。“当我们走进他房间的时候,只见他靠在枕头上,呼吸急促。他叫我们锁上门,来到床的两边。他紧握我们的手,给我讲述了一件惊人的事件。因为痛苦和情绪激动,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现在我尽量给你们复述他的原话。“‘只有这件事,’他说,‘在这临终之际,它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
我亏待莫斯坦那可怜的女儿。我这一生最大的罪孽是贪婪,贪婪让我独吞了她的财宝。这些财宝至少有一半应该划到她的名下。然而,我也没有用过这些宝物。贪婪是多么盲目和愚蠢啊。它所导致的占有欲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再也不舍得和别人分享。看,那个装奎宁的药瓶旁边的那串珍珠项圈。这原本是要送给她的,可是我舍不得给她。
你们是我的儿子,一定要把阿克拉珍宝公平地给她一份。不过,在我咽气之前一定不要给她任何东西,即使是那串项圈也不能给她,因为,或许我的病会康复的。’”“‘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莫斯坦是怎么死的,’
他继续说,‘莫斯坦患有心脏病,已经好多年了。别人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们在印度的时候,他与我几经患难,获得一大笔财富。当时,我一个人把财富带回来英国。莫斯坦回伦敦的那个晚上,他直接上我这儿来,准备领取他应得是那一份。他从车站走路到这里,当时是我已故的忠实老仆人拉尔·乔拉开的门迎他进屋。在分配财宝的过程中我们发生了分歧,我们吵了起来。莫斯坦在盛怒之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突然用手按住胸口,脸色苍白,随后就仰面跌倒,头撞在装宝物的木箱角上。当我赶紧弯腰去扶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我坐了很久,魂飞魄散,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一开始,我想到了报警,可是考虑到当时情况,恐怕无法避免被指为凶手。莫斯坦是在争论过程中突然死去的,他头上的那道伤口,对我很是不利。况且,如果报警,到了法庭,警方一定会问到财宝的来源,我就没有办法不交代,而这更是我特别要保守的秘密。记得他告诉过我,他来我们家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所以,这件事似乎没有必要公开。’”“‘不过,正当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拉尔·乔答站在门口,他偷偷走进来,锁上门,对我说:“别害怕,主人。没有人知道你杀了他,只要我们把他藏起来,不会有人知道的。”我说:“我没害死他。”拉尔·乔答摇摇头,笑了笑,说:“我都听见了,主人,你们吵着吵着,之后有了撞击声……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现在家里的人都睡了,我们把他埋了吧。”他的一席话给我作了决定。连我忠诚的仆人都不相信我是无辜的,那么我怎么敢奢望十二个陪审员宣布我无罪呢?拉尔·乔答和我在那天晚上把他的尸体埋了。几天后,全城的各大报纸就刊登了莫斯坦上尉失踪的消息。我告诉你们这些事实,是想告诉你们,莫斯坦上尉的死很难说是我的错,但是我的确有错。我错在隐藏了尸体,还隐藏了财宝,我得到了自己的财宝,还霸占了莫斯坦的那一份。因此,我希望你们物归原主。把耳朵凑过来,宝物就藏在……’“就在这时,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可怕,双眼瞪得老大,下巴垂下,大声喊道:‘赶走他!上帝,赶走他!’当时我们两个转身望向他眼睛盯住的那扇窗户。我们发现,有张脸在黑暗中从窗外看着我们,那人鼻尖顶着玻璃的白点。那是张留着胡子、头发蓬乱的脸,双眼狂野,目光十分凶暴。我们冲到窗前,但是人已经不见。当我们再回到父亲身边时,他的脉搏停止了跳动。
“在那天夜里,我和哥哥搜遍了整个花园。但是除了窗台下的花坛上留有一个明显的脚印之外,那个野蛮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倘若没有这一个脚印为证,我们或许认为那张凶恶可怖的脸可能是幻象。然而就在当天,我们发现了更多证据这个野蛮人的存在。那天晚上,我们感觉到似乎有个秘密团伙在我每周为活动。第二天清晨,我们来到父亲的房间,发现房间门户大开,室内的橱柜箱笼被翻弄得凌乱不堪。在一个箱子上面钉着一张破纸片,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四签名’。这句话有什么深意,那个野蛮人到底是谁,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发现,尽管父亲的房间被翻过,但是,所有的定西都在,没有被盗走。那时,我们才明白,父亲生前那种难以摆脱的恐惧感从何而来。当然,对于这件事,哥哥和我都没有想明白。”他停了下来,重新点燃他的水烟,连吸了几口烟,沉思着。我们全都坐在那里,沉浸在他那离奇的讲述中。听到关于莫斯坦死亡那段经历,莫斯坦小姐面色苍白;其中有段时间,我真担心她会因为接受不了现实昏死过去。
我轻轻地从旁边桌上的威尼斯式水瓶中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喝过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而福尔摩斯则靠在椅子上,一副深思的样子,眼帘下垂,完全盖住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我观察福尔摩斯的时候,我禁不往想起今天早上他因为生活单调乏味而抱怨,现在有一个大问题摆在他面前,他陷入沉思,努力破解难题,总算可以让他大显一番身手了。而我们的新朋友,塞笛厄斯·肖尔托先生从头到尾地打量着我们,很明显,他正在为他给我们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而洋洋得意。过了一会,他一边抽着越来越旺的水烟,一边继续讲述。
“哥哥和我,”他说,“对父亲提到的那笔财宝非常感兴趣,这点你们是可以猜到的。我们花了好长时间,可以说是好几个月,在花园的每个角落挖掘,可是没有什么结果。每当想起藏宝之处藏在了父亲临终时的嘴边,我们兄弟两个几乎要发疯。因为,从父亲拿出来的那串珍珠可以推测出,父亲藏有的财宝肯定是价值连城。对于那串项链,哥哥和我商议过,由于价值不菲,他不愿割舍。在朋友之间说说无妨,我哥哥待人处世秉承了父亲的缺点。在他看来,要是项链送给他人,一定会会引来闲言闲语,最终会惹来麻烦的。所以,我所能做的就是去说服他,让我先找到莫斯坦小姐的地址,然后每隔一段时间摘下一颗珍珠寄给她,这样能使她的生活免受窘迫。”我的朋友诚恳地说道:
“想法很好,是一个好心人。”
然而,他挥了挥手,表示不赞成。
他继续说道:“按照我的看法,我们不过是莫斯坦小姐的财产托管人。关于这一点,我哥哥巴塞洛缪的意见跟我不同。我们拥有的财产不菲,不需要更多的财产。再者,用卑鄙的手段对待一位年轻女士,也是天理难容的。法国谚语‘低级趣味是罪恶之源’说得很有哲理。正由于我和哥哥对这个问题的意见不同,我只好跟他分开居住,我带着一个印度仆人和威廉斯离开了樱池别墅住在这里。不过,我们还是经常联系。
“昨天我得到了消息,我哥哥找到了财宝。知道后,我立刻和莫斯坦小姐取得联系。现在我们该一起驱车去上诺伍德,向他要回我们应得的一份财宝。昨天晚上,我已经向我哥哥巴塞洛缪传达过这个意思了。或许他并不欢迎我们去,但是他能够猜到我们一定会去。”
塞笛厄斯·肖尔托先生说完话后,坐在那里,手指不住地抽动。我们三个默然无语,都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事件的发展上。突然,福尔摩斯站了起来,说:“自始至终,你都做得非常好,先生。或许作为报酬,我们会告诉您一些您还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正如莫斯坦小姐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吧。”他,我们的新朋友收起了水烟壶的烟管,从帐子后面拿出一件大衣,羊羔皮的衣领和袖子,又长又厚。尽管晚上依旧有点热,但他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最后戴上一顶兔皮帽子,把帽檐拉过耳朵。除了露出他那瘦削的面孔,他把浑身都盖住了。他一边带我们走出甬道,一边向我们解释:“我的体质太差了,只好把自己当病人对待。”
马车在外面等着,很显然是早先安排的。因为我们一上车,车夫立刻驾车快速地前进。塞笛厄斯·肖尔托以高过车轮滚动声的声音不停地说话。“巴塞洛缪是个聪明人。”他说,“你们猜猜他如何找到藏宝的地方呢?他得到一个结论就是宝藏一定在屋内。为此,他开始计算屋子每一英寸地方,测量每一英寸。最后,他发现房子的高度是74英尺,但是他将屋中每个房间的高度全部加起来,再加上以钻孔方式测出的每层楼间的确实隔板距离,所得到的房子高度不超出70英尺。很显然,还有4英尺,这只可能在房顶。于是,他在顶层用板条和熟石膏做的天花板上打了个洞,就在那,他发现了一个封闭的阁楼,无人知晓的阁楼。财宝就放在正中的两根木椽上面。他从洞口放下箱子,当即开箱,他估计珠宝的价值不少于50万英镑。”
听到这样巨额的数字,我们都瞪大了眼睛相互对视着。倘若莫斯坦小姐能争到她应得的那份珍宝,那么她将由一位寄人篱下的家庭教师一跃而成为英国最富有的继承人了。当然,作为她忠实的朋友理应为这样的消息向她祝福,但是很惭愧,我有严重的私心,我此时的心情并不高兴而是沉重。我吞吞吐吐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后,便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就连我们新认识的朋友在讲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很显然,他犯了多疑症,总是怀疑自己患了重病。我朦朦胧胧地记得他喋喋不休地说出了一大堆症状,还从口袋中的皮夹里拿出了庸医开的无数骗人的偏方来,向我请教药方的成分和作用。我真诚希望他会忘记我那天所作的回答。福尔摩斯说他在不经意间听见我告诉塞笛厄斯,说蓖麻油最多只能服两滴,否则有很大危险,同时又推荐他用大剂量的马钱子碱作为镇静剂使用。不管如何,一直到马车停住后,车夫跳下来打开车门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
“莫斯坦小姐,这里就是本迪切利的家了。”塞笛厄斯扶着她下车的时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