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南·道尔
|类型:惊悚·悬疑
|更新时间:2019-10-06 09:51
|本章字节:7374字
“嗯,不错,非常需要。我亲爱的华生,请你听好我的嘱咐,一定要严格执行,因为现在咱俩要携起手来,与欧洲最狡猾、最有势力的犯罪集团决一死战。听好了!不管你打算带什么行李,上面千万不要写到达地址,要在今晚派一个可靠的人送往维多利亚火车站。明天早上你雇一辆二轮马车,要嘱咐仆人,不要雇第一辆和第二辆主动来揽生意的出租马车。你跳上二轮马车,用纸条写个地址交给车夫,上面写上驶往劳瑟拱廊街靠近斯特兰德的那头,吩咐他不要丢掉纸条。你要事先付清车费,你的车一停,马上穿过这条有拱廊的街道,九点一刻到达街的另一头。
你会看到一辆四轮有轿小马车等在街边,赶车的人披深黑色斗篷,领子上镶有红边,你上了这辆车,便能及时赶到维多利亚车站,搭乘开往欧洲大陆的快车。”
“我在哪里跟你碰头?”
“在车站。我们订的是从前往后数第二个包厢。”
“那么,我们在车厢里碰头?”
“对,没有错。”
我请福尔摩斯留下来过夜,但他还是走了。在我看来,很显然他认为,他会给我这个家招来麻烦,这就是他非走不可的原因。他仓促地讲了讲明天的计划,便站起身来和我走进花园,翻墙过去,走进莫蒂默街,立即吹了一声口哨,叫来一辆马车,我听见他乘车而去。
第二天早晨,我严格按照他的指令行动。我非常谨慎地雇了一辆双轮马车,以免雇上他们专门为我们准备好的马车。吃过早饭,我立即让马车驶往劳瑟拱廊街靠近斯特兰德的那头,马车飞快地穿过街道。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车夫,身披黑色斗篷,驾着一辆四轮马车正等在那里。我一个箭步跨上马车,他立即挥鞭策马,马车便飞也似的奔向维多利亚车站。我一下马车,车夫便立刻调转车头急驰而去。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无懈可击。我的行李已在车上,我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福尔摩斯指定的车厢,因为只有一节车厢上标着“预订”字样。现在只有一件事令我着急,那就是福尔摩斯到现在没有来。我看了看车站上的钟,离开车时间只有七分钟了。我在一群旅客和送客的人群中寻找我朋友那瘦长的身影,却毫无踪迹。
我见到一位高龄的意大利教士,嘴里说着蹩脚的英语,尽力想让搬运工明白,他的行李要托运到巴黎。这时我上前帮了点忙,耽搁了几分钟。然后,他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我回到车厢里,发现那个搬运工不管票号对不对,竟然把那位高龄意大利朋友领来和我做伴。尽管我对他解释说不要侵占别人的座位,可是丝毫没有用,因为我说的意大利语比他说的英语更加糟糕,所以我只好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继续焦灼不安地向外张望,寻找我的朋友。我想到昨夜他可能遭到了袭击,所以今天没来,不由得胆战心惊。火车所有的门都关上了,汽笛响了,可就在这时候。
“亲爱的华生,”一个声音说,“你还没有降尊向我道早安呢。”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位年长的教士将脸转向我,顷刻间他脸上的皱纹完全消失了,鼻子也不再与下巴缩成一堆,下唇不再翻出,嘴中也不再咕哝,无神的眼中再度有了生气,佝偻的身躯也挺直了。只一下子,他的整个身形又再度缩起,而福尔摩斯的面貌就跟它出现那样又迅速消失了。
“上帝!”我叫道,“你真吓了我一大跳!”“所有的防范仍属必要,”他悄声说,“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正积极地追踪我们。瞧,那就是莫里亚蒂本人。”
福尔摩斯说话时,火车已开动了。我一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急速地从人群中推挤出一条路来,他一路挥着手像要把火车给叫停下来。但是他太迟了,因为火车已急剧地加速,顷刻之间我们已驶出月台。
“有了我们这一切预防措施,你看我们走得很利索吧?”福尔摩斯大笑着说。
他站起来,脱下了用来化装的黑色教士长袍和帽子,将它们装进了一个手提袋里。
“你看过了今天的《晨报》吗,华生?”
“还没有。”
“那么,你还不知道关于贝克街的事吧?”
“贝克街?”
“他们昨晚放火烧了我们的房子。不过没有造成重大损失。”
“天啊,福尔摩斯!这是不可容忍的!”
“他们一定是在那个用大头棒袭击我的人被捕以后,就再也找不到我的行踪了。否则,他们就不会猜想我已经回家了。不过,他们显然预先采取了措施来监视你,那也正是莫里亚蒂来维多利亚车站的原因。你来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漏洞吧?”
“我完全按照你的吩咐行事。”
“你找到了那辆二轮马车吗?”
“对,它正等在那里。”
“你认识那个马车夫吗?”
“不认识。”
“那是我哥哥迈克罗夫特。办这种事最好不要依靠雇来的人。不过我们现在必须制定好对付莫里亚蒂的计划。”
“这是趟快车,轮船跟这列车联运,我认为我们已经成功甩掉他了。”
“我亲爱的华生,我曾对你说过这个人的智力水平和我不相上下,你显然并未完全理解这话的意思。如果我是那个追踪者,你决不会认为,我遇到这样一点小小的障碍就被难倒了。那么,你又怎能这样小看他呢?”
“他还能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他就能怎么办。”
“那么,你要是他会怎么办?”
“订一辆专车。”
“那就太晚了。”
“根本不晚。这趟列车要在坎特伯雷站停留;总是要在那里至少耽搁一刻钟,才能上船。他将在码头追上我们的。”
“人们会以为我们是罪犯呢。我们在他一到达时先逮捕他。”
“那样做将会毁掉我们三个月来所做的所有工作。我们虽然能抓住大鱼,但是较小的鱼就会横冲直撞,破网逃生。星期一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不行,决不能在星期一之前逮捕他。”
“那怎么办呢?”
“我们在坎特伯雷站下车。”
“然后呢?”
“然后我们必须作跨国旅行,先去纽黑文,然后去迪埃普。莫里亚蒂肯定会像我在这种情况下做的那样到巴黎去,认准我们托运的行李,在车站等上两天。
与此同时,我们买两个毛毡制的旅行袋,带着旅行,以便鼓励一下沿途国家的旅行袋制造商,然后从容不迫地经过卢森堡和巴塞尔到瑞士一游。”
所以,我们在坎特伯雷站下了车,可是下车一看,还要等一小时才有车到纽黑文。眼看着那节载着我全套行装的行李车疾驰而去,我心情沮丧地望着,这时福尔摩斯拉了拉我的衣袖,向远处指着。
“你看,果然来了。”他说道。
远方,从肯特森林中升起一缕黑烟,一分钟后,可以看到机车引着列车爬过弯道,向车站疾驰而来。我们刚刚在一堆行李后面藏好身,那列车就鸣着汽笛隆隆驶过,一股热气向我们迎面扑来,“他走了,”我们见那列车飞快地越过几个小丘,福尔摩斯说道,“你看,我们朋友的智力毕竟有限。他要是能把我推断的事推断出来,并采取相应的行动,那就非常高明了。”
“假如要是被他赶上,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企图杀死我。但是这是一个双边游戏。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在这里提前吃午餐,还是冒着饿肚子的危险到了纽黑文再说呢?”
那晚我们顺利抵达了布鲁塞尔,在那里逗留了两天,第三天继续旅行到斯特拉斯堡。星期一早上福尔摩斯打电报给伦敦警方,傍晚时我们发现有一则回电在旅馆中等着我们。福尔摩斯拆开电报,愤愤地边骂边将电报丢入火炉中。
“我应该想到的!”他叹息道,“他逃脱了!”“莫里亚蒂?”
“他们捕获了整个集团,就是没有他。他悄悄溜走了。当然,我一离开英国就没人能制住他了,但我深信他们已可掌握整个情势了。我看你最好回英国去,华生。”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和我做伴会很危险。那个人的老巢已经没有了。如果他回伦敦,他准会完蛋。假如我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的话,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找我复仇的。在我们那次简短的谈话中,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我认为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因此,我必须劝你回去干你的正经活。”作为他的老助手和老朋友,我当然很难同意他的这个建议。我们坐在斯特拉斯堡的饭馆里,就这个问题争论了半小时,就在当晚我们决定继续旅行,一路平安地到达日内瓦。
我们在隆河峡谷漫游了一周的时光,这一周真令人陶醉。然后从洛伊克取道翻越吉米山隘,山上依然积雪很深,最后取道因特拉肯,前往迈林根。这是一次令人愉悦的旅行,山下是一片翠绿的春色,山上是一片皑皑的白雪;但是我很清楚,福尔摩斯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个横在他心头上的阴影。无论是在阿尔卑斯山朴实的村庄,或是在孤寂少人的山隘,他对每一个经过我们身旁的人都会投以急速而机警的目光,由此我依然可以判断出,不管我们走到哪里,他非常确信,我们难以摆脱被跟踪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