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峰同志也很关心爸爸的婚姻问题。他与爸爸曾是搭档：爸爸作为一二九师参谋长在抗战中期曾兼任太行军区司令员，李雪峰任太行军区政委，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向与妈妈同来的党校其他同志详细了解了她的情况，专门给爸爸写了一封“介绍信”，信上是这样总结的：“……总而言之，张乃一这个同志各个方面都很好，只有一个缺点：身体不太好，不能吃小米饭。”其实这是一个误解。妈妈在延安生活多年，原是很喜欢吃小米饭的，只因有次肠胃闹病没有治好，吃小米饭拉肚子。这一点，党校的同志没有向李雪峰解释清楚，他也就把这个欠准确的情况写到信里。

这封信刘伯承、邓小平同志也都过了目。刘认为妈妈各方面情况很满意，但在当时不能吃小米饭如同不能吃苦，而革命者不能吃苦是个很严重的问题。邓对爸爸发表意见说：“我看行。身体不好会慢慢好起来，至于不能吃小米饭，也没啥子关系嘛，现在先克服一下，将来革命胜利了，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余下的问题就是张乃一的态度了。

……

自从在司令部初次见面后，连续十几天，爸爸每天都是白天忙工作，晚饭后准时来到小屋与妈妈相见。他们的出身经历大不相同，脾气秉性也不大一样，可话却谈得很投机，往往一谈起来不知不觉就是几个小时。妈妈渐渐悟出了爸爸的心思……其实一到边区她就听汪荣华与别人说起过李达参谋长人特别好，也知道他与前妻离了婚。

由于革命队伍里女同志很少，到了三十二岁还没有结婚的只有妈妈一个人。一次，爸爸试探着问：“延安的男同志比女同志多得多，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成家呢？”

妈妈坚定地说：“我早年曾经立下过誓言——革命不胜利我就不结婚。在延安我拒绝过不少人，为此还得了一个绰号——攻不破的‘马其诺防线’！”

爸爸说：“可如今，日本鬼子已经投降了，抗战已经胜利了呀。再说，那马其诺防线也不是攻不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一爆发，不就被攻下来了么？我看你现在可以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其实通过十几个晚上的倾心交谈，她对爸爸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爸爸这个真正的男子汉留给她的印象太强烈了！

这天，爸爸谈起了自己的家庭变故：他离婚已有一年多了，很想找一个合适的女同志做伴侣。爸爸涨红着脸说：“我反复考虑过了，咱们结婚吧！”妈妈不语。

后来，为了解除妈妈那不到革命胜利不结婚的顾虑，邓政委说：抗日战争的胜利，就是说革命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革命总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取得胜利嘛，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呀！

……终于有一天，妈妈点了点头，缓慢而有力地说：“好吧，我同意了，我们就——结婚吧。”

……

婚礼的日期是爸爸选的，定在1945年12月14日。

妈妈问：“为什么你要选这天呢？”

爸爸郑重地说：“1931年12月14日，我在江西参加了宁都起义。从这一天开始，我从旧军队的军官变成了光荣的红军战士。这一天，可以说是我新生的日子，有纪念意义呀！”

12月14日，婚礼如期举行。那仪式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两个人靠在一起照了张相。照完相，爸爸就忙他那一摊事去了。

结婚那晚许多正巧在军区开会的纵队和旅的领导同志，听说李参谋长成亲，也纷纷赶来“闹洞房”，领头的两位是四纵队司令员陈赓和三纵队司令员陈锡联，好不热闹！

结婚后爸爸很快上了前线。一天，刘邓首长说起李达派出去打仗了，留下妻子带着他与前妻生的两个调皮男孩一起生活，一个三岁另一个才一岁，张乃一这个大学生能不能适应、李达参谋长能不能放心去打仗。这一点刘司令的夫人汪荣华对邓政委的夫人卓琳也说起过……于是有个晚上，妈妈带着两个哥哥已经睡了，突然有人敲门，妈妈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呀？外面边敲门边叫：“乃一，开门。”“乃一，是我！”原来是卓琳阿姨，说自己给孩子补衣服，剪刀找不到了，来借把剪子。进门后妈妈把剪刀递给她，可是她还不想走，举着油灯在屋里东瞧瞧西看看，之后也没说什么就走了。不久，爸爸就带回刘邓首长的夸奖：李达找了个好老婆！原来卓琳阿姨看到妈妈让两个男孩睡在唯一的蚊帐里，自己却睡在一旁摇着蒲扇轰蚊子，就知道爸爸找了个好老婆。

……

四十多年后，妈妈说起她和爸爸的故事，庆幸自己找了个好老公，可还遗憾没有坚守自己早年的诺言：不到革命胜利坚决不结婚！我说：妈妈，您在革命胜利前结了婚就对了，要是您等到新中国成立以后再结婚，那不是就没有我了吗？妈妈笑着说：也对！

李彤妍简历

李达之女。1947年1月出生。中共党员。大学文化。1966年毕业于北京一零一中学。1968年赴陕西插队落户。1972年应征入伍，先后在解放军三零一医院、总后军医学校、总参通信部指挥自动化工作站等单位工作。历任卫生员、参谋、教员、工程师、计算机室主任等职。1993年底退休。上校军衔。现任中国世界民族文化交流促进会外联部主任、中国四方舞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副主任。

为了方便下次访问,请牢记天堂在线书库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