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自家大院花草拔掉种上棉苗(1)

作者:张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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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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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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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008字

申再望


冬夜,大雾弥天,寒意袭人,我辗转难眠,起身从书柜取出一本书,深红色的布面封皮上没有字,书脊上印着“马列主义五大名著汇编”。翻开封里,浅黄色的画面有两支点燃的蜡烛,在漫漫长夜发出温暖的光芒。再翻开首页,上端有两行工整的毛笔字:“赠李井泉同志毛泽东”。


这本书是1948年华北新华书店出版的,收存了《共产党宣言》、《论共产主义左派幼稚病》等著作,从战争年代到和平建设时期,父亲一直珍藏身边。1966年2月,不知父亲出于何种考虑,将这本书拿出来,让子女们传阅。随之而来的“文革”风暴中,书被清华大学造反派抄走。1973年,父亲恢复组织生活,经一再追索,学校将书归还予他。1977年春我入党后,父亲十分高兴,郑重地将此书交给我,要我认真学习,好好保存。父亲已去世二十年,随着岁月流逝,他的名字淡出人们的记忆。每当我看到这本书,就想起他,他一生追求理想,献身革命,历经坎坷艰辛,信念却终不泯灭,一如冬夜的红烛。


农民的儿子


1909年9月19日,父亲出生在江西省临川县唱凯镇仓下村,祖父是一位乡村知识分子,土改时李家被定为中农。家乡的老屋至今完在,青色的瓦,灰色的砖墙,屋檐下的横梁上用墨汁写着一个字“春”。燕子年年飞来这里筑巢,至今不息。屋前有一个大水塘,水源丰足,水色清亮,父亲从小就在这口水塘冲凉沐浴。


村里许多人家都姓李,取名讲究辈分,父亲属泉字辈,除了他,村里还有金泉、思泉、涌泉、岩泉等,“文革”中我回乡务农时,称呼他们“叔叔”。他们说起我父亲,就像说起自家人,称道他从小爱念书,懂道理,敬长辈,做事勤快。


1960年,父亲回过一次家乡,看到农村的孩子们上学要走很远的路,就请求当地政府建了一所村小,周边村子的孩童也可就近来读书。学校建成后,深得村民们赞许。


仓下村附近有条河,河对岸有粮站,一条路通往多个乡镇。百年前河上有座石桥,被洪水冲塌后,一直没有重建,行人过往靠船摆渡,汛期一来,经常停渡,村民们出行和过河交售粮食甚难。1974年,父亲再度回乡,乡亲们反映修桥愿望,他深为牵挂,当即建议地方政府修桥。桥完工后,可通汽车,方便行人,有利商贸,甚得民心。当地百姓取名为“万年桥”,并在桥头立碑一座,凿文铭记。


父亲对家乡父老关怀备至,却从不厚待自己的亲属。他的弟弟被国民党抓捕,去世后留下子女两人。新中国成立后,父亲把他们接到成都念书,读完中学后,侄子在成都一家工厂当工人,侄女回到唱凯镇当供销社售货员。父亲的弟媳妇一直是农民,住在仓下村,父亲的三个姐妹,也一直在乡下务农。“文革”中,我和妹妹大蓉、二蓉回乡插队,常到姑姑家“走亲戚”,见到她们养鸡种菜,纺棉织布,以勤劳为生,毫无抱怨,对我们则关怀备至。


1928年,父亲所在的红四军二十五师在广东大埔县展开游击战,被敌人追剿,父亲与部队失散,躲进深山老林,幸遇农民黄书声相救,把他藏起来,每天给他送饭送水。此后他在大埔、梅县一带领导地下斗争,直至重返部队。解放后,父亲一直挂念着黄书声,委托广东省委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了黄氏一家人。1960年,我随父亲去广州,见到了这位朴实敦厚、笑容腼腆的恩人。握着他粗粝的双手,我深深感动,因为他没有向父亲提任何希求,只是同桌吃了一顿饭,就回乡下去了。经历了“文革”数次抄家,我保存的家庭照片被烧被毁,几乎荡然无存,可是父亲和这位广东农民的合影照,却奇迹般地保留下来,留给我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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