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妍

我的妈妈张乃一原是延安中央党校的理论教员，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时为迎接新的革命高潮，她报名去前方第一线。

不久，妈妈被派到晋冀鲁豫解放区的太行根据地工作。她随着东去的队伍来到太行根据地的首府——河北省涉县，带队的是晋绥军区的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同志，其中还有刘伯承同志的夫人汪荣华。妈妈临时住在边区政府招待所，不想却被“安排”进了一个故事里——

妈妈一到边区就急切地等候分配工作，却有人问她：你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办？妈妈说我是来干革命工作的，不办私事。但来人一再追问，妈妈就勉强地说：也可以配一副眼镜吧。

那时妈妈和薄一波同志的夫人胡明住在一起，两人很要好。一天，没有及时分配工作的妈妈到胡明处串门，接到晋冀鲁豫中央局组织部长王从吾同志找她的电话。王从吾说：“你不是要配眼镜吗？这一带只有峰峰城里有眼镜店。现在刚好有人去峰峰，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放下电话不大一会儿，果然有个马夫模样的人牵着牲口来接她。妈妈一心想着配上眼镜就可以工作了，于是就骑上牲口跟着他走了。

到了峰峰，马夫并没带妈妈去眼镜店，却把她送进了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

看见门口有站岗的卫兵，妈妈心里起了疑惑，就问马夫：“走错地方了吧？！”

马夫说：“没错，就是这儿。”

妈妈正在纳闷，突然太行区党委第三书记王维纲同志从屋里迎了出来，她发现了一位熟人——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王维纲一见妈妈，也不解释什么，马上就把她领进屋。

屋里人不少，听说客人来了都围过来。王维纲为妈妈逐一介绍：

“这位是刘伯承司令员。”

“这位是邓小平政委。”

“这位——”，王维纲特意拖长了声调：“这位——，这位嘛——，是李达参谋长。”妈妈很奇怪：为什么介绍参谋长要这样拖长腔呢？她细细打量李达，见他身材魁梧，宽额广颏，年约四十上下，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英武的军人气。

妈妈像模像样地和刘伯承、邓小平、李达一一握了手，但她心里仍在嘀咕：不是来配眼镜的么，怎么又来看首长了呢？可是看神情，刘司令员、邓政委、李参谋长似乎都很了解她，甚至知道她的底细和来意。可大家只字不提配眼镜的事，刘司令员还问李参谋长：“住处安排好了没有？”妈妈暗想：看来今晚得住在这里了。

见过领导后，外面叫开饭，妈妈觉得没做事先吃饭，挺不好意思，直等到外面叫了几次才慢慢地走出来，看见邓政委站在门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她就腼腆地低着头贴着墙边去食堂。为此邓政委评价：嗯，张乃一是个老实人！

后来妈妈被安排在司令部的一间小屋里住下。当晚爸爸就去看望她，两人拉起了家常……

其实妈妈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原来，爸爸与前妻离婚后，又要没日没夜地打仗又要带孩子，单身汉生活过得挺苦，许多同志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特别是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非常关心，也都在帮他物色合适的对象。

妈妈刚到涉县，从延安路过太行去华北的晋察冀中央局委员平杰三同志就给爸爸通了消息，介绍了他在延安党校学习时就熟悉的张乃一教员。他对爸爸说：从延安来了两位女同志，都没结婚。其中一位是个大学生，模样中等，可人很老实。爸爸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要老实的！”之前刘伯承认为李达参谋长找的老婆一定要有文化，邓小平认为这个人一定要很老实。而妈妈正符合了这两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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