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予兮善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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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窈窕，在女子是仙姿绝色，品性至美。在男子是衷爱佳人，情有所系。汉皇歌唱间张开怀抱，像是要拥抱项王英雄美人的魂魄，更像是要将天地物华宝藏都揽入怀中。

他突然想舞剑，在他取过卫士手中奉上的屠龙宝剑时，一阵挟带秋天原野与长江气息的疾风迎面吹过，像是把他灵府吹开了似的，他眼前不禁电光石火，口里败坏地大叫一声：有了！

众人惊慌耸然，不知所指。

宝剑铿锵落在地上，地上溅起火花。

卫士尽呆了，没有人敢上去拾取宝剑。

高祖手抓住自己的领口复美髯，像是得到了某种灵感，他于此时回忆起来，他的梦中情人，他的心灵偶像，原即白登山帛画中的那位佳丽，原来所本究竟在哪里。

他想起来了，浑身不禁热血沸腾。他坚信无疑。这是他长时期以来苦思冥想的结果，是全身心投入的回报。

黄天不负我刘邦，他想。他的每根胡须都这样说。

高祖皇帝当即拾剑喝令：传寡人旨意，即刻起驾回都！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

懵懂无知的百余少年还在高祖背后同声和唱，铿锵作楚士舞。他们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听上去一半奶声奶气，像是女子的声音。

然而要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作为军士上沙场了。沙场中人无不力拔山兮气盖世。

高祖皇帝回都拒见吕后，甚至拒见太子。连丞相萧何也没来得及多说上几句有关未央宫进程的事，就被高祖的袖手阻止了。高祖显得旅途疲惫。但萧何暗暗发现，皇帝实际上精神不错，甚至像是焕发了青春。他的眼光里有某种异样的兴奋。萧何随同皇帝多年，了解皇帝的性格。但他不便启问，现在他们的关系已不像战时那样亲密无间，虽然他们的兄弟交谊已经有二十年。但自从落都长安以来，特别是任选太子以来，萧何感觉皇帝对他已有戒备。为此他不得不更加小心从事。他知道最明智的办法莫过像张良那样随赤松子游，连万户侯也不要，选择功成身退，以图自保。但身为开国元老、一国之丞相，他与半路出道的张良毕竟不同，他是从起事始就追随刘邦的，祸福都捆绑在一起。他对皇帝太了解了，了解到鸡鸣狗盗之事。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如告退反而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加之他的子侄都在朝中供职，他不能但求一人自保。更重要的是，他长期主持皇朝后勤，与吕后关系密切，后党绝不同意他放弃。现在他自己总结，所处地位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所以他看到高祖略有不耐之色时，立即打住话题，躬身请安告退了。

走出殿外，清风徐来，萧何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玉犀下，他碰见了匆匆赶来的陈平。陈平向萧何探询皇帝的情况。萧何意味深长道：陛下精神不错。看来户牖侯又有用武之地了。

陈平知道萧何话中有刺。长期以来，萧何对陈平长于诡计的行事保留自己的看法，虽然二人表面上关系不错，但实际上双方心里都有小九九。陈平自认为萧何对自己有戒备甚至嫉妒的情结，但他其实并不想取代萧何，更不想得罪萧何。毕竟萧何是丞相，而且与后党关系绝不一般。伴君如伴虎，诡黠多智的陈平，他知道如何在惊涛骇浪中驾驶自己这条独木舟。当下听了萧何的话，便微微一笑道：丞相言重了，微臣所能做的，不过是战线策划，眼下太平无事，内政有丞相鼎力主持，军政边务有太尉樊哙与绛侯周勃。微臣其实只能陪圣上聊聊天，侃些山海经。

萧何捻须冷笑道：山海经不好谈，非大人不可。圣上外忧内患，都指仗大人好好解释呵。

陈平脸腾地一下红了，他明白萧何对他的讽刺。其实是讽刺他主持为皇帝选美，还有近来为求和匈奴冒顿而特意送去的一位宗室公主联姻的差事。这些按道理不是他这个军师的职责，但圣旨指派他做，他能违背吗？况且天朝初创，在农民刘邦眼里，叔孙通、娄敬等人的儒法礼仪不过是升平点缀，做样子。他要用谁，喜欢用谁，那还不是在乡下当大哥和亭长时的作风？根本不会严格按照礼仪与分工来。作为陈平，他又能奈何呢？当下陈平脸上红一下白一下，苦笑道：丞相年高，下官能分担微劳，不计名份，也是欣慰之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