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8
|本章字节:7612字
一
徽宗在人群中嘶声应道:“宋公子,李姑娘她确是回来了,只不过此刻的神志,却已经……已经……”
宋江听在耳里,不啻于晴天霹雳,骤然失声道:“她怎么了?”
徽宗只是掩面叹气。却听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自神坛顶上传来:“李姑娘……便在这里……”只见燕青嘴角流血,捂着胸口支起身子,自坛顶露出了大半个头颅。
宋江振臂掠上神坛,一眼便见李师师长发散乱,双目紧闭,昏倒在地。他如遭五雷轰顶,急忙将她扶在怀中,顿时发觉她双肩、双腿的十余处穴道已皆被封住。
宋江运力于指,就要替她解穴。
燕青急声道:“不可!”
宋江嘶声道:“为什么?”
燕青手捂胸口,不禁一阵剧烈咳嗽,却依旧勉强道:“李姑娘她不知中了什么迷药……此刻神志已经紊乱,见人便刺……”
他吐出一大口血,断续道:“她刚才刺杀皇帝,伤了赵老前辈……又一掌将武松打下坛去,尚不知死活。”
宋江目眦尽裂,嘶声道:“你说什么?武松他……”
燕青勉力道:“李姑娘此刻走火入魔……若是不加以医治就将她救醒,只怕病情更会雪上加霜。”
宋江长长吸了一口气,极力敛定心神,道:“你说得是。”目光一转,心痛道:“只是你的伤——”
燕青勉强道:“你放心,绝无性命之忧。”
宋江紧咬牙关道:“好,待我一同料理了下面那些人,再做计较!”话音未绝,身形已化做飞鸿,直掠而下。
黑衣刺客等六人见眼前的宋江悲怒交加,一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不禁各自心中恐慌。
阎婆惜目光闪动,忽然嫣然一笑道:“你的身子可完全好了么?你在洞中的那段日子里,我不知有多挂念,只盼你能够早些出来……”
宋江面如寒冰,缓缓道:“你也来了,好,武松被你和黄文炳害得失去左臂,这笔帐总归也须做个了结。”
阎婆惜依旧媚笑道:“你看你多没良心!人家在这里牵肠挂肚,你却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枉自了人家一片好心……”
她口中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慢慢地往后退,蓦地身子一转,箭一般逃了出去。
宋江却没有追,只因他看见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已忽然自月台下升起,挡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那身影全身上下皆罩在一顶黑色披风中,就连面目也隐在斗篷的阴影之下,走起路来飘飘荡荡如未沾地,竟是充满了森森的阴气。纵然此时红日高挂,但众人一瞧之下,也不禁自脊背上直冒寒气。
阎婆惜见有人挡路,不假思索,方向一折,想自对方左侧掠过。但眼前人影一晃,那黑衣人竟又直挺挺地立在面前,自己的鼻尖几乎已要撞到对方面目之上。
她心中大惊,用尽全力朝右一转,方才掠出五尺,眼前一花,那人影却又挡在身前。
东瀛伊贺忍术本就以柔韧轻功见长。阎婆惜修习已久,轻功更是出类拔萃。但不论她身法如何高纵低跃,却总过不了黑衣人的一关。对方的身法竟比鬼魅还要可怕。
她一咬牙,已自袖中抽出一柄狭长如剑、微曲如弧的短刀,朝那人的脖子猛然剁了过去。
只见刀光如一泓秋水,碧绿森寒,此刀正是东瀛忍刀中之精品。
刀急斩而下,看似平平无奇,却已包含了阎婆惜生平所有武功之精华。她一心脱身,这一刀本不留余力。
那黑衣人的身子却连动都没有动,只是突然伸出了二根手指。
二根手指一夹,阎婆惜足以砍裂山石的一刀,就被他夹在指缝中。
刀锋就似已经生根,她虽已用尽全力也无法将它拔出来。阎婆惜大惊,翻腕,想以刀锋削断那人手指。
却听“铿”的一声,这柄砍金断玉的东瀛忍刀,竟被那黑衣人以二根手指生生拗断了。
阎婆惜骇然撒手,就地一滚,双手急扬,又自掌中打出无数点亮闪闪的银星。她左手搭在腰间,“呛”的一声响,一柄原本缠在腰间的软剑又迎风抖得笔直,毒蛇般朝那人心窝刺去。
黑衣人鼻中微微哼了一声,左掌划了个圆月般的圈子。那暴雨般的飞星竟忽然间全都转了个方向,冲天而起数十丈,直没在阳光之中。
他右手中、食二指夹着的半截刀锋,也猛然激射出去,将阎婆惜掌中那柄软剑齐柄割断。
阎婆惜脸色发白,转身要逃,自黑衣人宽大的袍袖中却已飞出二道碧蓝色的光芒,飞旋着没入了她的双膝之中。
阎婆惜惨呼着颓然跌倒,一双眸子里带着无比的惊恐,尖声呼道:“残月梭!”她此刻双腿虽已立刻僵直,但却似已完全忘记了双腿的痛楚。
——只因一种更加巨大的恐惧,已将她的所有神经紧紧攫住。
她几乎连呼吸都已停顿,紧紧盯着斗篷下的那张脸,颤声道:“‘明月使’史文恭,你……你也来了?”
二
黑衣人左手轻抬,缓缓揭去了罩在身上的那件斗篷。
于是一件一尘不染、月白色的长袍便露了出来。
他的手很稳,指节突出,手指修长。无论谁拥有了这样的一双手,就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他的眼睛并不算很大,但却闪着凛凛的光彩,他的脸上也似在散发着明月般非凡的光辉。这种光辉,简直就不应该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所能拥有的。但此刻却偏偏就在他的脸上。
任何人只要瞧过一眼,便立刻可以知道他是个多么奇异的一个人。
先前的四个黑衣蒙面人和那和尚,此刻都已齐齐拜了下去。没有人说话,只因从现在开始,这里已轮不到他们说话。
但他们的心中却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因为无论如何,总算有人能挡住宋江的“漫天冰雨”了。
史文恭看着地上的阎婆惜,缓缓道:“很好,你还认得我……你可知我为何要这样对你?”
阎婆惜瑟缩道:“不……不知道。”
史文恭面沉如水,一字字道:“叶知秋可是被你所杀?”
阎婆惜的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哆嗦着道:“没……没有。他是死于宋江与武松之手……”
“到了此时你还要抵赖么?你可知背叛高太尉的下场?”刀锋一般的杀气,已自史文恭的眼里溢了出来。
阎婆惜突然手脚齐用,拖着僵直的两条腿,爬到了他的脚下,用力扯着他的衣角嘶声道:“我知错了……是我贪图洞中的宝石……你先帮我止住血管里的这两枚‘残月梭’吧……”
史文恭冷冷道:“《九天玄女经》你也曾偷看过了?”
阎婆惜涕泪横流,在地上几乎缩成了一团,嘶声道:“看过,看过……我求求你,快快杀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说话间,她赫然已经受不住,猛地将自己的衣裙撕下了一大块,光滑而紧实的大腿上顿时留下了五道血痕。
只见她目光散乱,如痴如狂,双手在自己身上不停乱抓,竟似已经疯了,但神志偏偏又清醒得很,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巨痛的煎熬。
她此刻已几近赤裸,披头散发,身子痉挛,四肢扭曲颤抖,用白腻的肌肤拼命在粗糙冰冷的石板之上摩擦,口中不停道:“救救我……”
阎婆惜这种美丽的女人原本一向最注重仪容,便是死也不肯在众人面前出丑,此刻却如同一只发了狂的疯狗般在地上乱滚乱叫。那残月梭给肉体造成的痛苦显然已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众人瞧在眼里,皆不禁骇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史文恭充耳未闻,依旧森然道:“你这就受不了么?你本就该知道,这还只不过是一个开头。”右掌一挥,又有四片橘黄色的什物自袖中飞出,粘在阎婆惜脸上。
阎婆惜狂叫着,痉挛着,想要将那些事物自脸上扯下来。但顷刻间,那些橘黄色的东西就从她的两对鼻孔和眼眶里钻了进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史文恭嘴角浮现出一丝狞笑,徐徐道:“这是高太尉赏给你的‘蚀骨钻脑蛆’,你好好地享用吧。”
四名黑衣蒙面人和那和尚听到“蚀骨钻脑蛆”五个字,身子立刻也筛糠一般哆嗦起来。
——史文恭的独门暗器“残月梭”,本已是武林中最歹毒的暗器。梭身细长如针,一入人体,便能随着血脉流动缓缓走遍人全身血管,三个时辰之后抵达心脏,留在心室叶瓣之上不断深入。伤者如若受尽万针攒刺之苦,四十八个时辰之后心脏方才停止跳动。
而这种奇异蛆虫一逢人体便立刻钻入,入体之后遇骨蚀骨,遇脑钻脑,非蚕食个髓尽脑空不能罢休。被害之人不仅受尽万般煎熬,生不如死,而且临死前必定疯癫若狂,死状惨不忍睹。
阎婆惜雪白的身子此刻早已被自己抓磨得伤痕累累,鲜血长流。她纵想以头击地而死,但却连抬起头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史文恭双手笼在袖中,望着她冷冷道:“若不是黄文炳讲出了你的作为,连我几乎也要被你瞒过。你此刻方才受刑,已算运气!”
阎婆惜的身子突然僵直,目中露出一种异样的光芒,狂声笑道:“黄文炳,哈哈!你好狠……我竟然看错了你……”
史文恭望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瞧着一条母狗,冷冷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本就不该相信男人。”
阎婆惜突然发疯似的大笑起来:“不错,天下的男人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是我自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