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4
|本章字节:7734字
她们风情万种的眼神此刻已换成了羞愤和惊惶。转瞬之间,她们竟全都跺着脚冲出了门口,只留下两个死对头对峙在屋内。
刚才还春光乍泄的阁楼上,此刻却一片死寂。
西门庆似想跳窗而出。
——他已看出自己不是武松的对手,又怎会不逃?
他的右脚本已踏上窗沿,可是身子却倏然一转,左手袖管里突然就射出七支漆黑的袖箭,右掌中长剑发出龙吟,直刺武松心口。
剑气刺人肌骨,好快的剑!
武松正追上前来,身子正是迎着袖箭和长剑的来势,又怎么来得及闪避?
武大郎的屋内,已响起了销魂的呻吟声。
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抖。
潘金莲的肉体就像是一团火。一团能把男人化为灰烬的火。
蒋门神却像是一块精钢,不论火势有多么地猛烈,依然屹立不倒。
仿佛突然又没有了动静。一切的精力似都已耗尽。
半晌,只听见潘金莲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天!真的……你真是太强……”她的声音里也带着无比的满足,幽幽叹道:“难怪我怎么也忘不了你……”
声音似梦呓。
片刻后,她徐徐翻身坐起,白玉般的胸脯看起来是那么洁白无瑕。
她的胸坚挺高耸,她的肩圆润细腻。修长笔直的腿、盈盈一握的腰、精致的足踝……她的鼻尖上,还留着晶莹的汗珠。额前凌乱的几缕湿发更增添了妩媚。阳光从窗棂中照进来,屋子里充盈着一种朦胧的光影,她的全身上下也似乎都在流动着诱人的闪闪光彩。
——她本是一个很值得让男人好好珍惜的女人。
——可她的本性,却是比赤练蛇还要恶毒。
西门庆二招突袭攻出,已拼尽全力。
西门庆本就是最懂得把握机会的人。他知道:这机会只有一次,如不能立毙武松于剑下,自己就只有死。
但武松没有死。
所以死的是西门庆。
西门庆本已看着七支袖箭和一柄剑锋划破对方衣襟,但武松的身子不知如何一闪,所有攻势竟都已落空。武松的刀赫然竟已插在西门庆胸膛之上。
西门庆生平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也是最后一次看到。
一阵痛彻心肺的寒意立刻贯穿全身,他甚至连体内每一根骨肉都起了痛苦的痉挛。呆滞的目光中,已全是后悔和将死的悲哀。
他踉跄倒下,却积聚起残存的最后一点力量狂笑道:“武松,你哥哥确是我所杀……可你那一向敬重的嫂嫂,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松的目光冷得像冰,怒斥道:“住口!”
西门庆口中已喷出点点鲜血,却依旧狂笑道:“你这只蠢驴!那潘金莲原本就是一个荡妇,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只怕能排满这条街……你那三寸钉哥哥稀里糊涂地戴了无数顶绿帽子,又被那荡妇叫我杀了,白做了个冤死鬼……”
武松的全身都在颤抖,就像是迎面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打散了魂魄。他的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空的。
西门庆的声音已渐渐低沉了下来:“她虽想借我的手杀了你,却不曾想,不曾想……”
他的嘴唇颤抖着,努力想说出后面的话来,却无奈已没有了力气,连最后的呼吸已经停止。
人临死时说出的话,本就最没有虚假。
三
门已开,门后有人。
一双纤纤的玉手,轻轻地将蒋门神送出了门外。
这双手晶莹细润,看来竟几乎没有瑕疵,有风吹来,便如风中微微颤抖的兰花。
——潘金莲虽然舍不得,却还是要把他送走。
老公才刚死三天,她还在守孝,无论如何也不敢太招摇。
只不过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她就不禁从心底里笑出声来。
门当然是后门。
天色已暗,窄窄的、凄清的小巷,一个闲人也没有。凉风斜掠过地面,许多败叶与尘沙便在风中飞舞。
蒋门神转过身,刚要迈开步子,却看见一个手握钢刀的精壮青年,正立在对面三丈处冷冷地望着他。
武松就那样站在那里,也不知已站了多久——若是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就算天塌下来,立刻要将他压死,他也绝不会走。
武松的眸子简直就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冰冷池水。蒋门神望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令他这样惊慌失措,他简直被盯得连骨头缝都已彻底冷透。
潘金莲此时也已看见那人,脸色骤变,失声道:“武松!”
武松此际脸上的悲痛和愤恨,已非任何语言能够形容——只因他已亲眼看到了一切。
潘金莲的惊惶最多只持续了一秒,就已换了一副悲切的面容,泣然道:“你已为大郎报了仇么?”
武松道:“没有。”
潘金莲作色道:“难道你没有杀了西门庆那恶棍?”
武松道:“他已经死了。”
潘金莲道:“那……那岂不就是了?”
武松道:“可是你还没有死。”
潘金莲目光闪烁,忽然捶着胸嘶声道:“你疯了么!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哥哥尸骨未寒,你就敢这样跟嫂子说话?”
武松不再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已看穿她的心。
潘金莲声嘶力竭的叫嚷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笨猪,已然明白自己这场戏是无论如何也演不下去了。片刻之后,她竟忽然又大笑了起来:“不错!你那矮冬瓜哥哥确是我叫西门庆踢死的。”
她眼角瞟着蒋门神背在身后的左手,娇笑着道:“我大好的青春怎能耗在那样一个废物身上。要是他有你这般雄壮结实倒也罢了,可老天偏偏要让我守这份活寡……”
她媚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有多可惜么?”她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膛,本就十分丰满的胸几乎已快要涨破衣衫。她轻摇着腰肢媚笑道:“我终究还是你的嫂嫂,难道你就真的要为他报仇?”
眼见蒋门神左手悄悄握起的月牙刺已快要击出,她笑得更甜了。她只希望武松能稍微地分一下心,蒋门神的月牙刺就可以立刻刺穿他的心脏。
只要杀了武松,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了。
寒光一闪。
武松没有动。也没有死。
潘金莲的胸口却立即被一阵尖锐的绞痛扼住——蒋门神手中的那只月牙刺,竟已完全刺入了她高耸的胸膛。
潘金莲无比惊惶地望着已转过身来的蒋门神,一双狐媚的眼睛渐渐凸出,里面充满了恐惧和怨毒——无论谁被这样的眼睛瞪住,晚上只怕永远也休想睡得着觉了。
潘金莲死也不相信,蒋门神竟舍得杀她!
潘金莲甚至看到他已被自己胸膛上飞溅出的血珠糊了一头一脸,丑陋的面目狰狞如魔鬼。她捂住胸口,挣扎着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蒋门神狞笑道:“你不死,武松怎会善罢甘休?反正你都要死,又何必拖我一起下水!像你这样的女人,我随时都可以找十几个,又何必为你拼命?”
片刻之前他还与她享尽缠绵,山盟海誓。此刻突下毒手,却像捏死一只苍蝇。潘金莲眼神中忽然流露出无尽的悔恨之色,鲜血从她指缝间泉水般涌出——她确实不太笨,至少比猪还稍微要聪明一点点。
“你……好狠……”这是她在身体僵硬之前,说出的最后三个字。
蒋门神吐了口气,拔出月牙刺,一脚踢翻了她的尸身,闷声对武松道:“我已帮你杀了她,总可以走了吧?”
话音未落,蒋门神已用尽所有气力纵身跃起。
他必须逃,因为他早已看出,即使自己再苦练十年,也根本挡不住武松一刀。
——他手上的功夫虽算不上十分了得,但却已是闯荡二十余年的老江湖。见风使舵,本就是他能活到现在最重要的原因。
突然间,刀光一闪。
武松已拔刀。
刀光闪,又入鞘。
武松并没有追。蒋门神的身子本已凌空飞出三丈开外,突然就惨叫着,重重地跌了下来。
他跌下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看起来好像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可是骤然间,他的眉心正中就冒出了一道血痕。
淡淡的血痕,如同一根极细的红线,出现在他的眉心之下,可是很快就越来越红,越来越深。他的鼻梁、人中、嘴唇、咽喉、胸膛、小腹,竟全都慢慢裂开。
于是鲜血就霍然涌出。
蒋门神竟然已被武松那一刀,生生劈成了两半!
没有人能够知道蒋门神此刻的感受。活着的人永远不能体会到这种痛苦,而他自己就算已经知晓,也已永远无法讲出来了。
一摊血红,淹没了他的尸体。
——这世间的许多结果,往往来得意想不到的突然。
——而当结局真正来临时,你却往往会感到更空虚、更凄凉,只因原本一直支撑着你意志的要去完成的那件事情,都已经倏然完结。
武松静静地看着蒋门神的尸身。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的心却更冷。
蒋门神虽不算武松的仇人,但武松也绝不能让这样歹毒的人还活在世上。如今他大仇已报,已无所牵挂,孑然一身。犯下三条人命的血案,他又怎能留在阳谷县?
武松已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他剩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去找宋江。
武松默默地抬起头来,心里知道:现在要去的地方,只有清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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