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变生肘腋(2)

作者:朱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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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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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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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208字

武松此刻已被诱得离宋江三丈二尺,就算横下心舍弃双腿,不理会身下那柄狠毒的钢刀,也是无法救得了他。


这四刀一剑的陷阱,立刻就要收口!


不论有没有除掉武松,这一剑,势必将刺穿宋江心脏。



灏灵殿前,徽宗赫然已被惊呆。


——李师师竟然会向他行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事。


冰凉的锋刃,眼看就要割破他的喉头。


忽然间只闻身旁一声大喝,一股大力自左侧涌到,将他的身子重重撞开。


匕首入体,随即拔出。


鲜血箭一般地射出来,自半空中溅落。冰凉的刀锋竟是刺入了赵雷的右胸——正是他及时自小白身后转出,生生替徽宗挨了这一刀。


赵雷闷哼一声,颓然倒地。两名手持华盖的宫女顿时被吓得惊声尖叫而逃。李师师一击不中,如痴如狂,挥刃再刺。


只见她眼神散乱,竟似已发了疯。只要是有人挡在她的面前,就已是她的敌人。


赵岚岚早已惊得傻了,眼看着雪亮的匕首刺来竟不避不让。欧阳兄弟抛去剑匣,及时出招。


但见欧阳北双手齐出似电,十指如钩,用的是七十二路擒拿手中的一招绝技“出尔反尔”,其中又含着十数个变化。只见银芒匹练一般的刀光中,他的十指竟然已抢攻了进去,径直拿李师师腕间“阳溪”、“合谷”与“大陵”三处穴道。


欧阳南身形一曲,一闪,也抢入刀光之中,直点她肋下“天溪”、“大包”大穴。两人虽护主心切,但也不敢伤害她性命,所以出手皆非致命杀手,只求封住其穴道。纵是如此,两人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伍振鹏已一把将赵岚岚远远拉开,须发皆张,厉声叱道:“李姑娘,你在做些什么?”


神坛下此刻早已一片大乱。燕青、关胜两人双双跃起三丈有余。力竭之际,足尖在坛上第二层黄旗旗斗之上微微一点,身子便又纵起,落在欧阳兄弟身边。


徽宗身子倒地,虽被撞得头晕眼花,但神志尚且清醒,大呼道:“不得伤她性命!”小白一把扔去手中的紫金杖俯身背起他,拉着赵岚岚往神坛之下飞奔。


董平、徐宁等八人立即飞身上前接应。三人方到神坛之下,二百余名金戈铁甲的御林军已层层围拢过来。孙二娘夫妇、张青与殿司太尉宿元景各拔兵刃,紧紧围在三人身边。


李师师只觉疾风扑面,她手腕微动,匕首已划向欧阳北脉门,左掌猛地一挥,一拨,竟已将欧阳南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欧阳兄弟用尽全力所攻出的招式,竟然瞬间就被对方封死,逢招之险生平未遇。二人面色一变,忽然身形一晃,已将两双黄澄澄的鸡爪阴阳锐握在手里。


两只鸡爪锐闪着寒芒,抓向李师师双臂。另外一对却一上一下,化为两道黄光脱手飞去,直奔她双膝。


但见黄光乍盛,似满天星雨,笼罩住她全身。


李师师冷笑,手中刀光又一闪。一串金戈交接的声音骤然响起。


四只鸡爪阴阳锐竟然全都从中断为两截。每一只赫然都是恰好自中间断开,就算是最能干的巧手匠人用精细小刀慢慢分割,也未必有如此精准。


刀光如电,又朝欧阳兄弟脸面斩去。


欧阳北与欧阳南疾退,刀光却如蛆附骨,怎么也甩不掉。


寒光已在眉睫。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关头,燕青、关胜已自两旁出手,铁箫与青龙偃月刀横架,双双阻住了利刃去势。


一箫一刀,即刻变守为攻。


适才欧阳兄弟与李师师动手之际,只见漫天黄光,星星点点,声势极壮。但此刻燕青与关胜的出手,旁人却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因他们的速度之快,实在是让人吃惊。


人影一闪,二人就已各自攻出七招。至于他们的招式究竟如何,对方是如何化解,已根本没有人能看得清楚。


李师师一连挡了十四招,却又还了八招。


先前别人勉强还能分出他们的身形衣饰,但这十四招之后,旁人简直连三人的人影都分辨不清楚了。自三人身上、兵刃上发出的劲风,直激得旁人衣袂猎猎飞舞。


欧阳兄弟死里逃生,却也不敢退去,紧握着手里的半截鸡爪锐,与伍振鹏立在一旁,看得心惊胆寒。


他们虽然几乎什么也瞧不见,但还是拼命睁大了眼睛,直瞪得眼珠子都在发痛。


——兄弟二人生平也不知与别人拼过多少次命,神经也早已锻造得比钢丝还要坚强,就算用刀砍下他们一双手臂来,他们也未必会皱一皱眉头。但此时看着这场恶斗,却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


但听“呛啷”一声龙吟,伍振鹏已自剑匣中取出楚秋剑,掣剑在手。


点点殷红的鲜血,忽然自战圈中洒了出来。


鲜血溅在欧阳兄弟的脸上,竟似是火烫的——原来三人激斗之际,体内真气翻涌,连血液也似沸腾了。


尖利的风声却骤然停息。三人的身形突然同时顿住。


只见李师师手里依旧握着那柄寒森森的匕首,刃尖却在滴着血。


只见关胜右肩头已被割开一个三寸来长的口子,鲜血不停地涌出。而燕青面容却惨白如纸,身子也无法再挺得笔直。两人就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李师师,呼吸却沉重如牛。


——他们竟已败了!


伍振鹏咬了咬牙,大喝一声:“李姑娘,你若再不停手,老朽也要得罪了!”他此刻纵然知道自己不敌,也不能退缩。


李师师充耳不闻,就要朝徽宗藏身之处跃下。


伍振鹏运气于腕,楚秋剑化作一道光幕,向她卷了过去。



剑光飞旋,刺向宋江心口。


这一剑毒若蛇蝎,快逾厉电,剑光过处,所有事物立刻被绞得粉碎。使剑之人必是杀人如草芥的老手。


剑锋,看着就要刺入胸膛。武松瞠目狂吼!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原本昏昏熟睡着的宋江竟突然一个翻身,“啪”的一声,以一双肉掌夹住了剑锋。


使剑人大惊,拔剑,剑不动。再刺,剑仍不动。


他只觉得掌中之剑如同铸在了对方手中,怪叫一声,左掌并起如刀,向宋江的右颈切去。


这一招“掌刀”霸道无比。若是砍得实在了,连铁石都能一刀劈开。


宋江双掌制剑,无法松手,却忽地夹住剑锋一拧,将整个剑身如麻花般拧了过来。但见长剑弯曲如弧,斜斜横在他右颈外一寸处,竟不折断,正是一柄千锤百炼的灵异软剑。


锋锐的剑刃泛着银光。使剑人若不及时收回左掌,立刻就要生生被自己的兵刃割下来。


使剑人的武功确已臻化境,反应之迅疾甚至出宋江所意料。只见他左手掌刀忽而化为满天掌影,斜斜向下击向宋江腰间,握住剑柄的右掌同时一松,剑柄便挟着自身弹性与一股强大的内力,呼啸着撞向宋江面门。


使剑人右手甫松,便立刻五指齐张,成鹰爪之势,朝宋江当头抓下。五根铁一般的手指,立刻就能在对手头颅上掏出五个血洞。


便在眨眼之间,他竟同时攻出毒辣无比的三招,招招制人死命。若是反应稍稍慢一点,即刻便要死在他的手下。


哪知宋江忽地松开双掌,胸腹后缩,身子就如有人突然在背后大力拉扯着一样,箭一般倒退了回去。


使剑人看似必杀的三招,竟全都落了个空。


——这一番电光石火的过招,双方战了个旗鼓相当。宋江身子倒掠,口中哈哈大笑道:“‘软剑令狐’,你果然还是来了!”


只见宋江面色虽带着苍白,眉目间也有几分憔悴疲惫,但一双眸子仍旧是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刚才昏迷不醒的模样?


武松眼角瞥见宋江以双掌夹住剑锋,精神猛地一震,腰腹间真气充盈,小腿上提,双肩下沉,身子竟如车轮般在半空中倒转过来。


他掌中的刀锋也化做一道青光,自空中向脚下那人头顶斩去。


——要知凌空转折,改变方向,本已是十分不易。此刻他竟然在空中头下脚上地倒旋,更是武林中罕见的绝技。身下那人始料未及,大惊之下,只见头顶的刀光已如闪电般飞来。


仓皇之中,他横刀一挡,只觉得手中猛然一轻,“吭哧”一声,掌中之刀竟被拦腰斩为两断。


武松以雄浑无比的内力注入右掌之刀,先斩断对方兵刃,随即劈入他的头盖骨。


冰凉的刀锋,立刻便将那人的头颅、脖颈、躯干自中缝斩为左右两半。


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猛然飞溅了出来!


尸身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在继续往上飞。刀锋太快,所以尽管这一刀已截断了他的生命,但视觉与脑能力在这一刹那还没有死,还可以看见这一瞬间所发生的事,还可以思考。


“尸体”仿佛觉得两眼所看到的景物,正在飞快地往两边分开,忽然又交叉重叠起来……最后的一刹那,他的左眼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右眼——他已看到自己血淋淋的两片脸孔,正面对面地相对着!


一个人的左脸如果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右脸,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没有人能想像,甚至没有人能描述出来,只因死人永远也不能说话——这人最多只能在临死的一刹那,发出无比恐惧的最后一声惨呼。


令狐喜一把抄起尚在半空中的紫藤软剑,稳住身形,剑尖复又挑起。


剑式一起,一股凌厉的杀气,即刻便笼罩了整个禅房。


只见他灰衣高冠,细眉长目,整个身子就跟手里的剑一样,又软又韧。他目光斜睨,冷冷道:“宋江,你竟是在装病?”


宋江微微一笑,道:“我虽身子尚好,但却还是有一个心病。”


令狐喜挑眉道:“哦?”


宋江微笑道:“你们在落雁峰上盗宝,又故意设下损我内力的圈套,我若不将计就计,给你们制造这个刺杀的机会,只怕这个‘心病’却是怎么也好不了的。”


令狐喜盯着他厉声道:“落雁洞中之宝正是被我取走。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拿回去!”


宋江点头微笑道:“这自然是高俅给你的第一项任务。”


令狐喜冷冷道:“不错。”


宋江徐徐道:“而你此刻前来,自是为了执行这第二项任务。”


令狐喜森然道:“你屡次与高太尉作对,难道今日还想活命么?”


宋江含笑道:“是么?只怕他又要失望了……”


却听禅房外又一声惨叫,叫声未落,武松持刀在手,已掠回屋内,紧紧盯着令狐喜。


令狐喜如若未见,依旧向宋江冷笑道:“你道自己的身子真是铁打的么?接连给八人输血,内力纵不损伤,体力也要大打折扣。更何况你连日奔波,几乎未曾休息,而我却已将精神体力都培养至最佳状态……”


他的笑容越发阴沉,说道:“若在平日,你我之间尚需恶战一场,方知鹿死谁手。但今日么……嘿嘿!你虽然已接下我一剑,我的‘追魂夺命十三刺’却还未使出。”


他说着话,目中已渐渐燃起一股炽热的火焰,厉声道:“我若不是已十拿九稳要你的命,又怎会前来?你们纵然要两人齐上,只怕死的也是一双!”


武松目中寒芒暴射,早已被这番无比狂妄之言激起了怒火。他本已要扬刀冲上前去,脸色却忽然变了。他竟骤然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流窜的杀气所紧紧缚住。而这股杀气无孔不入,竟似是活的。


令狐喜全身的精力方才都已凝聚在剑锋上。自剑刃之上逼出的杀气已蹿入了武松的衣袖,蹿入了他的耳孔,蹿入了他的眼睛……——连日的激战、劳累与伤痛,已使武松心力交瘁,真气几竭。此际这股杀气恰好乘虚而入,快要将他的意念全部击垮。


武松此时不要说进攻,竟是连丝毫防御之力也未有。那股无坚不摧的杀气正在折磨着他的肉体、精力和意志。他的神志已经被这股杀气所震慑。断臂处的伤疤也似有千万枚针在攒刺,掌中那口钢刀似有千斤之重,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


武松双目之中的神采已开始渐渐黯淡,身子摇摇欲倒,几乎便要成为一具空洞的躯壳。令狐喜瞧在眼里,不禁冷笑道:“莫要以为你刚才一连杀掉了‘曾家五虎’中的次子曾参、三子曾索、四子曾魁、末子曾升,就能向我挥刀。此刻我若要你的命必定只用三招!”


冷冷剑光中,他的整个人和剑似已不再是有形有质,而是化作了一团弥漫的、妖异的、胶合揉动着的杀气,一团几乎无懈可击的杀气。


“重剑慕容”、“残剑独孤”纵然是剑中枭雄,而他竟已是剑中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