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帆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本章字节:8996字
北平和平解放后,国内和谈空气日益高涨。1949年4月1日,张治中一行乘“空中行宫”号专机,飞赴北平,住六国饭店。周恩来得知张治中曾到溪口,很生气,一见面劈头就问:“你是李宗仁指派的首席代表,蒋介石早已下野,你为什么还要到溪口去见他呢?”
张治中解释说:“第一,我是国民党员,蒋介石是国民党总裁,党员行动,总得让总裁知道吧;第二,现在名义上是李宗仁代总统,但实权仍在蒋介石手里,他可以遥控1个师乃至1个军的行动,我与你们谈得再好有什么用呢?”
周恩来听了觉得有理,气消了。
张治中在黄埔军校成立时,就进入黄埔,后任黄埔四期军官团团长。北伐时,他是蒋介石的副官处长,北伐军到武汉,任武汉军分校教育长兼新成立的学兵团团长,以后任军事委员会军政厅厅长。在军校任职10年,也曾五度出绶兵符,当过武汉行营主任,教导第二师师长,参加陇海之战,任第四路军总指挥参加福建之战,任第五军军长参加上海“一·二八”之役,任过第九集团军总司令。
不久前,他曾向蒋介石提出《对当前同事检讨和建议》,建议主动放弃戡乱主张,蒋介石完全拒绝。
蒋介石说:“那还行!假使我们一旦宣布停战,内部马上要分裂。士气马上就要瓦解。共产党混进来之后,发展他的组织和地下活动,我们还受得了吗?”
他还向蒋介石请示挽回颓势、扭转乾坤的方法。
蒋介石说:“扭转乾坤?哪有那么容易!从4月到现在,是最黑暗的局面。症结就在我当了总统。可我不当总统谁当总统?我在庐山就决定不当总统,希望胡适出来当选,可大家又不赞成我这样做,这是最大的失败。不过时局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国家的事,不是只看一时的现象,其中是有天意的。”
张治中这次到溪口,拿出准备参加和谈的草稿给蒋介石看。草稿要求和谈开始前,双方就地停战。双方军队分期分批于驻在区域就地自行整编。还有好几条,没有写在书面上。
蒋介石看了之后对张治中说:“你这次负担的是一件最艰苦的任务,一定要当心!”
蒋介石、张治中和吴忠信3人,从蒋母墓庐的山径边走边谈。蒋表示:“愿意和平,终老是乡。”
张治中高兴地问:“总裁的话对和谈是很有帮助的,也可以消除党内的分裂。不知愿意在报端上发表否?”蒋介石说:“你斟酌吧!”
张治中回南京后,马上把溪口之行写成新闻稿发表,并应邀在国民党立法院演说,慷慨激昂,博得了喝彩。离南京赴北平那天,立法院休会半天,全体立法委员到机场送行。
张治中一行到达北平的当天晚上。中央首席代表周恩来在六国饭店宴请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参加的有代表林伯渠、、叶剑英、李维汉、聂荣臻和秘书长齐燕铭。南京政府代表团首席代表张治中、代表邵力子、章士钊、黄绍竑、刘斐和秘书长卢郁文。
2日至7日,双方代表个别谈话。
8日,中央主席在北平分别会见6位代表,第一天张治中,第二天邵力子、章士钊,第三天黄绍兹、刘斐,第四天卢郁文。
“谢谢你,1945年到重庆,承你热情接待,全家他迁,将桂园让给我们使用,又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欢送会……”热情地握着张治中的手说,“别来你的身体和家人都好吗?”
要一一接待代表,使张治中放下心来,他根据南京和谈腹案和溪口蒋介石谈话指示要点,向主席提出了问题和意见。
“关于战犯问题,蒋介石已下野,一切交李宗仁主持,他表示愿意终老是乡,终身不担任国家职务。为便利和谈,希望战犯问题不要列入条文。”
表示可以考虑宽大处理。
关于联合政府问题,张治中提出可按重庆政协的政治民主化和达成的协议办理,国民政府当将权力交给新政府。
表示,联合政府还不知何时成立,或许两三个月、4个月都不定。在这段时间,南京政府当照常行使职权。不要散掉了,大家都跑了,南京就散了。
关于今后建设,张治中表示,国民党执政20多年,没能遵守孙中山先生的遗教,进行建设,愧对国家和人民,今后是你们执政了。你们怎么做,责任是重大的。
“今后,我们大家来做,是大家合作的。当前最重要的是共同一致来结束战争,恢复和平,以利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伟大的生产建设,使国家和人民进入富强和康乐的境地。”说。在张治中为首的代表团来北平之前,李宗仁偕甘介侯飞上海,确定派出“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内有颜惠庆(73岁)、章士钊(69岁)、江庸(72岁)3人,邵力子(68岁)以私人资格前往北平。这个代表团的组成显系摸底。22日,他们乘专机飞石家庄,商定国共正式和谈的时间、地点、人选等问题。临别时带有毛主席给李宗仁的一封信。
7日夜11时,李宗仁致电重申谋和的决心。电报首先表示谋和诚意,其次是希望取消战犯条件,第三是要遵照孙中山遗嘱办事,即宪法、法统不必废除,政权不必接收,土改不必实行,官僚资本不必没收,反动军队不必改编,只要“国共合作”,“同守此义”则其他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
复电内容也是3点:第一点是强调八项原则。贵方既然同意以八项条件为谈判基础,则根据此八项原则以求具体实现,自不难获得正确之解决。战犯问题亦是如此。第二点是“应以是否有利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之推进,是否有利于和平方法解决国内的问题为标准。在此核准下,我们准备采取宽大的政策。第三点是建议早日成立和平协定。”
从上述两个电文中,看到内容针锋相对,相差甚远,但都没有关闭谈判的大门,所以人们还寄予希望,期待正式谈判的进展。4月13日晚9时,国共双方正式谈判,地点在中南海勤政殿。一排长桌放在大厅中间,两边分坐双方代表,长桌两边后侧各有3张小条桌,是双方记录和列席人员的座位。
本来参加会前,国民党政府代表看了《国内和平协定草案》,感到谈判严峻。如果从南京政府要求“划江而治”及“平等的和平”的条件看,相距十万八千里。对国民党反对派来说,这是“招降书”,也是“判决书”。国民党和谈代表感到事已如此,并且已到了北平,只好硬着头皮谈判。逐条研究,提出了修改意见。
第一次会议,周恩来、张治中分别发了言。各自阐述了各自的立场、观点和意见。
第二次会议,仍在勤政殿举行,这次会议周恩来作了长篇发言,再三说明《国内和平协定》已吸收了各位大部分意见,是不可变动的定稿。4月20日前,如南京政府同意就签字,否则马上渡江。张治中作了较长的发言,其中说到:“在我们代表团的立场来说,这个《国内和平协定》既然是最后的文件,我们对它如果认为是完全对的,就答应签字;认为不能签字,就不签字;不是说还有商量,还有字斟句酌的余地。只是同意签字,不同意就拉倒。,如果‘最后文件’是照这样解释的话,那么我们代表团同人现在就没有再发表意见的理由了,也没有发表意见的必要了。当然,我们的政府正等待着我们代表团的报告,这次会议之后,我们还是继续研究,准备把我们的意见报告政府,请示它作最后的决定,然后再来答复代表团。
“对于这一个问题,我不能再有话说下去,不过我想略为提出一点个人的意见或感想。我要再说明: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和感想,而不是代表团的意思和感想。
“国共两党的斗争,到这天可以说是告一个结束了。谁胜谁败,谁得谁失,谁是谁非,当然有事实作证明,将来也自有历史作评判。……国共两党等于兄弟一样,大哥管家管不好,让给弟弟管,没有关系,‘便宜不出外’。”
张治中说到:“今天的中国,是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我们的孙中山总理说:‘余致力国民革命,凡40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但是总理去世24年了,我们还没有把中国弄成自由、平等、独立的国家;我们的同胞,在国外受到人家的鄙视轻视,我们实在不知从哪里说起地惭愧与羞辱!我们令天有这个情绪。我们在同一民族里,在兄弟手足里,出来很好的兄弟,能够有这一个能耐,有这一个魄力,来把家当好,使全国人民得到解放,使国家得到独立自由,使邻家看得起我们,这是一家子的光荣,也是做哥哥的光荣。过去做哥哥的虽有错误,自己感到惭愧,但是自己的弟弟能够担当起来,把家当好,自己也实在觉得光荣。……总之,从人类的思想潮流来说,今后世界的前途,我们对继往开来的历史的责任,实在都远大得很;我们应该适应时代,创造时代,使中华民国永远自由独立于世界之上!
“我们国民党虽然失败了,但是今后还有它的新生和改造的机会;我们还是愿意重新团结合作,来共同担负复兴中华民族的历史的责任。……我们可以看出来,在毛先生的领导下,中国共产党是看到国民党过去的错误的,尤其对于友党胸襟狭隘方面,所以才有今天放开胸襟,汇纳众流的表示。对于这点,我们不能不表示很大的敬意。
“最后,我们没有别的,只有祝望两党过去的一切芥蒂、一切误会、一切恩怨,永远结束;过去的让它过去,今后我们应有一个新的意愿。在我们方面,当然首先做一个自我反省,同时希望方面也保持着这种远大的眼光、开阔的胸襟、明朗的态度,来领导未来的、历史性的、新的政权。中国共产党基于其过去的努力奋斗,到今天已经接近——最少可以说接近——到它当政的理想。也有了成功的把握,用不着我们来恭维。
“对于其他方面,没有任何意见。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与感想,假使有不对的地方,希望恩来先生和诸位代表先生们加以原谅。”
张治中发言时,周恩来耐心倾听,聚精会神。他从不在别人发言讲不清问题而不耐烦,也不会对别人无知的、琐屑的问题不予理睬,更不会因为别人有不同的意见而恼火。他是“大肚能容”,“宰相肚里能行船”的伟大人物。他的面容,表情丰富,生动和蔼。他意志坚强,博学多识,风度文雅,彬彬有礼,使人一见如故。张治中是他的老朋友,每次和他会见,不管日理万机,工作到深夜,他都要到门口:迎接,握手时两眼注意着对方,态度谦逊、诚恳。会见完毕,总是把客人送到大门外,直到汽车开走才回屋。今天,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首席代表发言,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直望着张治中先生。美国前外交官谢伟思说周:“他身上焕发着一种吸引人的力量。长得英俊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使人获得第一个印象的是他的眼睛,……你会感觉到他全神贯注于你,他会记住你和他的谈话。这是使人一见之下顿感亲切的罕有天赋。”
周恩来和张治中不是初交,而是多年的挚友,他对张治中先生为人公正厚道、刚直不阿,为国家民族而奋斗,为祖国的和平事业而奔走,是熟知的,是非常尊敬的。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也不回避谈出自己的意见。
对于张治中的感想,有一个驳难,周恩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