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刘亚楼请缨打天津(1)

作者:张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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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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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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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308字

傅作义的基本队伍,第三十五军(缺十七师),第一。四军、第一。五军,全被歼灭了,张家口重获解放。消息传来,华北军民万分高兴。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自然十分兴奋。当年国民党军队进攻张家口时,他对中外记者说:“现在是秋天,春天总要到来。”撤退张家口的时候,他预言:“张家口是敌人的坟墓,我们一定要回来。”现在也实现了。


夜间,他迈着松快的步子,来到罗荣桓屋里,没有表现出他欢愉高兴的心情,也没有谈论平绥线的巨大胜利。一进门,他就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向亲密的老战友开玩笑说:


“老罗呀,你写信了吗?”


罗荣桓不知所指,反问道:“什么信呀?”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哪!你修书给家里了吗?”聂荣臻说道。


“没有,没有。战争这么紧张,哪有空给家里写信。”罗荣桓说。


“1937年,平型关大捷前夕,你不是抓紧时间给家写了信吗?”聂荣臻点出了事实。


那是1937年9月,红军改编为八路军,进抵山西省平型关地区。当时日寇大军压境,国民党军队纷纷败退南撤,唯有八路军北上迎敌,情况十分紧张。罗荣桓同志从1927年8月,率领鄂南农民起义部队转到修水,参加领导的秋收起义,从此,就没有和家里取得联系。国共合作抗日后,他才在烽烟弥漫的平型关前线,给家兄罗晏清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他在国难当头,对家庭无暇顾及,为国为民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信中写道:


晏清兄:


4月间在延安接到来信。……


现随军北上抗战,以后对家庭更无法顾及,非我无情,实属此国难当前,奈何弟十年志之所在。想久已谅解,无详述之必要。


玉英小孩蒙兄等爱护,当表示感谢,还希继续维护,使她能够有所成就,不至于陷于无知无识,弟虽战死沙场,毫无顾虑……


作为亲密的战友,罗荣桓曾将此信给聂荣臻看过。信短感人。因此,聂荣臻一直记得信的内容。


今天聂荣臻又问起家信的事,既是忆旧,又是关怀,这种亲密关系,只有久经沙场一同作战的同志,才能深深体会。


“那是国难当头时的决心。今天啊,情况不同了,我用不着修书啦!国民党的通讯社、报纸、电台早把我们进关的消息告诉家里了!”罗荣桓想起聂荣臻所问家书,笑着回答,“玉英这孩子大概也长大了,她将在新中国的幸福环境中成长,我更无须顾及了”。


聂荣臻昕了,点点头,和罗荣桓一样,脸上露出了微笑。因为他们都记得,“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八路军,聂荣臻任一一五师政委,罗荣桓任政治部主任。部队为开赴抗日前线,积极作了各种准备。一天,要为部队送行,特地派警卫员把罗荣桓的妻子请到他的窑洞里,对她进行动员说服。


“你们新婚不久就要离别,我是不是有点残酷?”笑着亲切地问道。


“开到抗日前线,那是革命的需要么!”林月琴回答说。


她是新近和罗荣桓结婚的。长征途中,她是宣传员,曾任工兵营长,英勇顽强,表现出色,到延安,任营教导员,并在抗大进行学习。组织上知道罗荣桓老家的妻子不在了,便介绍他与林月琴会面。罗荣桓骑马过延河,到学校,见到林月琴,称赞说:“你长征中的事迹,我知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林月琴笑着说:“我有什么?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这次会面竟使他们成为终身伴侣。


“好!长征路上,你是宣传员,提着石灰桶刷标语,动员人家送郎参军,做得很出色。今天你自己也送郎上前线咯!”高兴地对林月琴说,并且讲起罗荣桓的为人:


“1927年8月,全国笼罩着一片白色恐怖,他由湖北省委派到鄂南组织秋收暴动,率领农民武装转到修水县,参加了秋收起义。三湾改编后,他作为连党代表上了井冈山。为什么让罗荣桓当党代表呢?就是因为他老实……当然,老实人免不了受人欺负,这也没什么,历史总会正确地评定一个人的功过的。”


“一个革命者对党的事业是老实的,对自己的家属也是老实的。他把老家的情况,已如实地告诉了我。”林月琴深有所感地说道。


作为老战友,聂荣臻当然记得罗荣桓的军中佳话,因此,他笑了。罗荣桓也知道聂荣臻结婚时的艰苦生活,所以他也笑着,问聂荣臻:“你那时就一件衬衣吗?”


“是啊!你也知道。广州起义失败后,我逃到香港。1928年4月我和张瑞华同志结婚,组织上每月给我俩20几元,吃、穿、零用都在内。有个夏天,我整季只有一件白衬衣,晚上洗,白天穿,倒也干净。谁也不知道,我就一件衬衣啊!其实,一咬牙就熬过来了。”聂荣臻风趣地说,“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你倒还记得这事呢!”


“我想,还是张瑞华同志帮你洗吧!”


“是夫妻又是同志,互相帮助嘛!”


两人正谈谈笑笑,忽然,有人推门。


砰的一声,屋门被打开,刘亚楼走了进来,脚步震得纸糊的窗棂直颤抖。


“什么事?”聂荣臻、罗荣桓同时惊问。


“不能打塘沽!那个鬼地方,寸草不生,都是盐碱,部队无法在盐滩展开。”刘亚楼明确无误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罗荣桓说:“这是中央军委的作战部署。攻克塘沽就可以关闭傅作义海上逃路。军委关于平津战役的电报明确指示。”


聂荣臻、罗荣桓不约而同地转向墙上的军用作战地图。蓝色的包围圈内有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唐山。代表解放军进攻部队番号的红色小旗,指向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唐山,唯有指向塘沽的小红旗未标出进攻部队的番号。


“为什么不能打塘沽?乱弹琴!”罗荣桓政委生气地说。他无论平时或战时都不多讲话,总是多思考,多问部下情况,然后才发言,作指示。


连日来,罗荣桓和聂荣臻在挖空心思,对付傅作义的和谈代表。两次派出的代表进行谈判,都无结果。他们两人都认为必须再强施压力,歼其一部,打到傅的痛处,使其不能从海上逃走,才能有效果。中央军委指示攻克塘沽,是平津战役中最重要的。今天刘亚楼提出不打塘沽,显然不妥当。


“你根据什么提出不打塘沽?”聂荣臻在长征中是红一方面军一军团政委,刘亚楼是师政委,是聂的老部下,因此,聂荣臻对刘亚楼的性格、才智和指挥能力,了如指掌。今天,他是华北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平津战役总前委的领导成员,刘亚楼是东北野战军的参谋长,目前又是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的参谋长。出于对东北野战军领导的尊重,应当听听兄弟部队的意见,何况刘亚楼作为平津前线司令部参谋长,掌握敌我军事形势,熟悉作战计划,自然更应听听他的意见。


刘亚楼详细地分析了敌情,陈述己见。他说:“傅作义的主力,虽然在平张线被华北的第十九、第二十兵团消灭了,但他还有平、津、塘40万人马,可以讨价还价。他把军队的家属都送到天津来;傅作义的‘剿总’指挥所也准备迁来天津,宋肯堂就是先遣队负责人,前来部署。”


“傅作义这一着好厉害呀!如果他真的想要南逃,接受蒋介石的命令,到东南沿海,当东南军政长官,把北平的兵力集中到天津来,那我们就很难啃呀!何况他是有守城经验的,并且已经囤积了大批粮食弹药。万一守不住,他一个冲击前进,就可以到达塘沽,从海上逃走。美帝也有意让他以塘沽或青岛为基地,向他提供军援。”刘亚楼继续说道。


“那我们照中央指示,攻占塘沽,不是把他海上逃走的大门,关死了吗?”罗荣桓打断刘亚楼的话,说,“中央是要我们抑留华北之敌,就地解决呀!”


“我正是从这点上考虑,提出建议的。”刘亚楼停了两分钟,喝了一口茶,进一步阐述他的建议:“打塘沽,不如打天津。第一,塘沽地处海滩盐碱地带,大部队很难行进,坦克也无法开进;第二,那里只有5万敌人,就是全歼,对于抑留华北之敌,作用也不大。因为没歼灭其主力,他仍可集中部队南下,或再攻占塘沽,夺海路而逃;第三,塘沽这5万敌人,背靠渤海,我们正面一攻,他招架不住,就会跳上船,逃之天天了。守军侯镜如的司令部就设在船上嘛!”


“要打天津呢?”聂荣臻问。


“那就不同了。天津由傅作义心腹陈长捷防守。这里有坚强工事,有10多万人。我们要拿下天津,就打到傅作义的痛处了。第一,他从海上逃走就几乎不可能了。第二,他在北平的20多万人,不接受我和谈条件,就被围困而死。


聂荣臻打开皮包,把中央军委的指示拿出来,再仔细:


“我华北杨、罗、耿兵团应于四纵移动之前歼新保安之敌。东面则依情况,力争先歼塘沽之敌,控制海口。只要塘沽(最主要)、新保安两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这几十字又重现在他的眼帘里。


其实,这个电报,他早已看过多次了,甚至都背过了。可是这次,他突然感到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