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歼灭第三军(3)

作者:张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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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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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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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04字

“孙连仲判断没错,当时我军主力确在保定以北。”聂荣臻说。“那我怎么被野战军主力包围歼灭呢?”罗历戎争辩说,但又觉得自己过分自信,于是改口说,“那是解放军从天而降,日夜兼程,出了奇兵。”


“确是如此。日夜兼程240里。”


“孙连仲当主官不知道解放军主力在哪,而我,当军长,怎么被歼的,也弄不清。可悲,可悲。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罗历戎局促不安地说,“你们用农村包围城市,背靠太行山、燕山,面向铁路交通线。如箭在弦,引而不发。进可以无往而不胜,退可以稳坐钓鱼台。”


“不仅如此。我们进行的人民战争,兵民是胜利之本。紧紧依靠人民就无往而不胜。”聂荣臻对罗历戎等人严肃地说,“今后,你们愿意留下,我们提供学习的机会,愿意回家,可以放你们回去,都应认识自己过去的罪过,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第27章我能做他的妻子吗?医院异常沉寂、安谧。贾振武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却像打开闸门的江水,翻滚着,激荡着,然后一泻千里。


他想郑村群众大会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在他的脑海。冀中平原的群众呼声,又在他的耳际鸣响。他不知谁把捆绑他的绳子解开,拉着他跪在两位老人的跟前,他向老人喊了声“爹娘!”之后,他不知什么时候被连拥带拉地送到死者家里了。死者的妻子,见他进来,失声地喊了一句:“是你?!”她认出他是桑干河渡口救命的恩人。她叫怀中的孩子喊叔叔。可是孩子似懂非懂地喊了一声“爸爸!”他感到不安,尴尬……


清风店战役刚结束,死者的妻子李冬倩来野战医院慰问伤员。她的语言和举止,使他永远不能忘怀。她亲切而温柔地问他:“不要紧吧?”……


他要挣扎着坐起来,想回答“不要紧”。可是,一双柔软的手,把他按住,并说:“你躺着别动。”


医院要给他做手术,医生叫李冬倩出去,可是她立着不动。他听到医生和李冬倩的对话:


“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想看着他动手术。”


“这不能看。”


“为什么不能看?”’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亲人。”


当他伤愈的时候,他听到轻盈的脚步声,随后一位年轻的女人,悄悄地站在他的床边,用几乎听不到的亲昵而柔和的声音说:“您好些了吗?”


李冬倩在丈夫被打死的那天,她像晚秋的枯叶,失去了寄托,像狂飙吹卷的浮云,像被夺去了灵魂的“木乃伊”。郑村的群众大会,使她度过了严冬,枯树发出了嫩芽。她曾想过:“前进——改嫁,后退——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的眼睛好像被云雾遮住,她想“人生到底为什么?”她听到党的支部书记的声音:“李冬倩,擦干眼泪,吹散凄苦的愁云,走出家庭,投入伟大的革命行列,参加火热的斗争。”


今天,她来到医院,就是要向连长贾振武表示自己的心情和决心。


“你觉得怎样?开刀连麻药都不用,真是怪刚强……”李冬倩说着要掉泪。


“没什么,这类的事,解放军里多着哩!”贾振武说,“你听过刘伯承司令员的事迹吗?他在战场上负过9次伤。一次,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太阳穴,从眼窝飞出。为了富国强兵,要保护脑子,摘除右眼球时,他不让德国大夫使用麻药。局部麻醉他也不同意。德国人说,从来没听说不用麻药做这种手术的,即使我敢做,你也受不了。刘司令员说敢不敢做是你的胆量问题,受得了受不了是我的忍耐问题。西方人忍受不了,中国人未必也忍受不了。在手术台上,做了一小时手术,他出了一身冷汗,咬破了手指他也不吱声。德国大夫事后对别人说,刘伯承不是军人,是军神!”


“这是真事吗?”李冬倩问。


“真事。我听首长说的。刘伯承司令员十分冷静坚强,他说,战争夺去了我一只眼,群众会给我千万只眼。夺去一只手,群众会给我千万只手。只要为人民而战,力量是无穷的。”贾振武说。“这不过是偶然的事吧?”


“不,不。我们野战军罗瑞卿政委,内战时负了伤,子弹射入右边的太阳穴,穿到右腮帮,血流不止。他昏迷不醒。那时红军没有药,只用碘酒涂过,上了一包药粉,就包扎起来。后来整个头肿起来。同志们都说他没希望了,给他准备了后事,他躺在床上听到“咚咚”做棺材的声音,还有人说“他个子大,做长一些,要不放不进去。”


“有这事?”李冬倩惊叹地问。


“是呀,他从死亡中活了过来。”


“真危险!”


“险还在后头呢。大家都很高兴,因为他活了过来,而且恢复得挺快。可是卫生员给他换药,揭纱布时,把伤口上的结痂揪下来了,血管破裂了,顿时鲜血直冒,卫生员也痛心地直流泪,悔恨不该那么粗心,这位首长自己也感到这次不行了,因为流血不止。”


“以后怎么好的?”


“大家赶快请了位中医,医生把中草药捣烂,敷在他伤口上。真没想到,他又活过来了,伤未痊愈,脸上的弹片没取出,就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负责保卫党中央,一直到陕北。”贾振武说,“我们罗政委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


“什么?……”李冬倩不懂是什么意思。


“过去,咱部队给伤员洗伤口,是用盐水,可是盐也很少。罗政委伤重,他还舍不得用盐水洗伤口,把盐水让给别人用,自己只用金银花水洗,痛得他不能人睡。感动得医护人员说他是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把痛苦和危险留给自己。”


李冬倩用惊异的眼睛,看着心情激动的贾振武。


李冬倩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勇敢、这么坚毅的英雄故事,这要有多么高尚的革命意志啊!


她感叹地说:“难怪老人说,兵随将转。强将手下无弱兵。贾连长,你也够坚强的呀!部队的同志都说,你是个英雄汉,打仗从不含糊,负过好几次伤,这次打清风店,你带兵首先冲人敌营……”


“我所做的事情,任何一个解放军的连长,都会做到。”


“你身上的伤疤,记录了你为人民的功劳。”


“唉,别提这个啦,我是和同志们一齐动作,一起冲锋的。我负伤是由于我动作不机灵,没有隐蔽好,并不值得称赞。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一家。不,不,对不起爹娘。你回去问候爹娘好。这枝钢笔你留给孩子,以后他上学好用。打完仗,我回来看你们。”贾振武说着拔出插在口袋里的钢笔,递给李冬倩。


李冬倩接过钢笔,一滴眼泪掉在钢笔上,她想起了孩子,本来她是一个家庭妇女,家庭、丈夫、孩子,就是她的一切。丈夫死后,孩子成了没爹的幼儿,再喊爸爸谁来答应啊?他还要经历多少辛酸和折磨,才能长大呀!极度的悲伤,几乎使她不能控制自己。贾振武睁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向她表示了使人难于发觉的微笑。他接受了她的爱情。此刻,他感到自己在幸福之中。她向李冬倩说:


“天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吧!?”


李冬倩完全理解他的话,赶忙转过头去,抹掉眼泪,轻轻地说:“是,我该回去啦,孩子在等我呢!”


她低下头,把黑色的自来水钢笔放在衣兜里,生怕装不好掉出来。她感到装到口袋的不是~支笔,而是辛酸和幸福。


她正要离开病房,李顺保带着全连战士的心意,也来慰问贾振武。他走到床边,笑着说:


“你们多谈谈吧!全连都祝福你们。我带来了连队的慰问信。”


李顺保打开背包,拿出一封火热的信。


贾振武接过来看,信中说:“贾连长:清风店大捷,我们晋察冀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全连看过《不要杀他》剧后,极大地提高战斗激情,我们懂得了安泰的故事。希腊神话中的英雄,是无可匹敌的,他遇到困难就钻进母亲大地怀中,受到保护。但是,他一旦脱离了母亲大地,就会被敌人打败。这次清风店战役,我们得到老解放区人民的积极支援,所以获得了光辉战绩。……你的英雄行为,是全连的榜样,全连的骄傲。报纸登了你率领全连冲锋陷阵的详情,乡亲们带着许多慰劳品,一定要见你,可是你正住医院,我们只好说,由指导员代表我们,前去慰问你……”


“唉,唉!我有什么值得慰问?”贾振武鼻子有些酸楚,这位战场上钢铁英雄汉,急闭双唇,企图控制眼泪涌下。他把信交还给李顺保,说道,“你向全连同志说,我感谢同志们的关怀,感谢人民的拯救,我不值得大家慰问。”


“你误杀了人,就像枪走火一样,可你也救过人。桑干渡口,要不是你,我能活到今天吗?”李冬倩把慰问信接过来,交还给贾振武,说道,“你作战勇敢,杀敌有功。不要呛白了全连的好意,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是,是。不过,我觉得这封慰问信,应该给指导员李顺保同志。”贾振武接过信来,想转给李顺保。


“这封信我可不能要。我既没有负伤,又没有救人,相反,是被别人救出来的。”


“你怎么被人救出来的?谁救你……”李冬倩好奇地问。


贾振武把李顺保在长城线作战,和敌人拼斗,保护武器,最后跳崖,以及如何被赵冬梅全家舍财、破产相救的事,一一说给李冬倩听。


“那你给你的救命恩人写信了没有?她这会儿怎么样?来过信吗?”李冬倩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李顺保没有立刻回答,他热情的面孔马上显出了一些忧愁。“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我们一定打回去。”贾振武说。


“你给她写封信,说你们一定打回去,不是很好吗?”李冬倩看着李顺保说。


“好。写封信给她。”李顺保抬起头说:“人们翘首望南山,盼望我们打回长城线去!”


李冬倩不记得当时是怎样恋恋不舍地离开贾振武的。她被一种力量鼓舞推动着。当她回家路过清风店时,战场上的浓烟早已消散,敌人用来堵塞街头的桌椅、木柜、箱子,有的已被搬走,有的还残留着,拥塞在大街小巷。敌人的尸体,已被运走掩埋了,但污血还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李冬倩走到一家门口,一个女民兵对着她说:


“你就是郑村的李冬倩吧!”


一位老大娘走过来,拉着她左右端详。


老大娘饱经风霜,吃尽旧社会的苦难。她怜爱这些支前的年轻媳妇和姑娘们,她说:“我的好闺女们,你们辛苦了。你们没有吃过旧社会的苦。旧社会女人能干什么?小时服侍父母,出嫁服侍丈夫,老了服侍儿子。三从四德,贞节牌坊,害死了多少寡妇。”李冬倩紧紧依偎在老大娘的身边,倾听大娘讲述:“可是自从来了八路军,来了共产党,苦难到了头。男人变了,女人也变了。我记得1942年,一个区长来俺村开展工作,日本鬼子来抓他,把村包围了,把男人女人都带到场里,问谁是区长?一个小伙子出来说他是,啪地一枪,被鬼子打死了,再问谁是区长?又一个小伙子出来说他是,啪地一枪又被打死了。连着死了好几个。区长觉得这样不行,他走出来正要承认自己是区长。就在节骨眼上,一个青年妇女抱着孩子上去,把孩子按到他怀里,拉着他的衣服说:‘孩子他爹,还不回家担水做饭!’日本鬼子以为他们是夫妻,就把区长放走了。”


女民兵都听得人神。老大娘继续说下去:“老辈子有红娘子领兵,穆桂英挂帅,今天,你们年轻的妇女个个都支前上战场了。这可是咱们妇女的光荣呀。”


一阵喧哗欢笑声,几个民兵担架员走来了。他们是郑村附近的小伙子们,他们热烈地谈论,使李冬倩转过头来一听,声调高亢,而所谈论的主角,恰是她所敬佩和爱慕的人。她感到幸福、自豪。和这样英雄作终身伴侣,不是很幸福吗?他不只是一位解放军连长,而且已经是公婆的儿子了,是她家中的一个成员了。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回了自己的家。孩子听见了脚步声,认出来人是母亲,他伸着娇嫩的双手,喊着:“妈妈!”李冬倩急忙跑过去,抱起了孩子。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枝光泽如同墨玉的钢笔,交给了不懂事的孩子。孩子会意地把钢笔高高地举起。这使李冬倩忘掉一切,只有光明和幸福。看着孩子可爱的动作,她感到自己苦尽甜来。但是,她还没有向他吐露爱慕之情哩!如果说出来,人们不会讥笑我吗?我在人们面前能承认,我是他的什么人?我能是他的妻子吗?


“妈妈,我要爸爸。”孩子在她怀里挣扎着。


“宝宝,别叫。看,这枝钢笔多美……”李冬倩不动声色地安慰孩子。而她心中在说,“孩子,有人关心你,关心你的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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