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义的“虎头师”被消灭后，罗瑞卿很高兴。他正在屋里看书。

嘭！门开了。他放下了书。

“罗政委，歼灭了傅作义的‘虎头师’之后，不能再照老样子打啦！”杨得志进门就把半个月来想的问题，用两句话概括了出来。

“你有什么考虑？”罗瑞卿问。“撤出张家口以来，我们基本上是围点打援。这个战法，收到了效果。可是现在，晋察冀腹地敌人，被我们全部歼灭了。”杨得志停了一会，看着自己的老上级，老战友，说道，“现在我们还围什么点呢？围保定这个孤点吗？傅作义要么不增援，要么集团增援，使我围点打援不成。”

“我们不是吃了他的‘虎头师’了吗？”

“这是由于敌三十五军军长鲁英唐指挥不果断，敌三十二师师长李铭鼎麻痹大意。如果他们按照傅作义的安排，不恋战，不冒进，恐怕我们难于吃掉它。李铭鼎贪功，不然，过了拒马河，如不进驻庄町，那情况就不同了。”

“你认为今后应怎么打呢？”罗瑞卿总是单刀直入地提出问题。

“我认为，野战军应该打出去。由内线作战转为外线作战，打回长城！到平、津、张、唐背后作战！”杨得志胸有成竹，斩钉截铁地说，“长城背后，只有热河的蒋军石觉的第十三军。我们可以从后面打傅作义，使他措手不及，只能招架，更不能增援东北。”

“晋察冀野战军兵力太少呀！”一位参谋说。

“兵力是不多。经中央批准，按聂司令员的意见，晋察冀军区3次支援东北。把3个野战纵队和6个旅10几万人，也调归东北野战军了。不过，我区越打越强，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了。”杨得志说。

“聂司令员估计完全正确。晋察冀军区划出一半的二级军区给东北，依靠自己的人力、物力、财力，又组了3个新的纵队，肃清了内线的敌人。”罗瑞卿说。

“3个地方纵队归野战军指挥，兵力增加了一倍，其中六纵已编入野战军了。”杨得志说，“现在地方纵队，也要向前推进，由野战军指挥，这样完全可以打出去。”

杨得志从坐椅立起，踱了几步，显然，他等待罗政委的指示。

“这个建议很好，我也有这个想法。我正看唐代高适写的《燕歌行》。这首诗写转战长城内外，征戎之苦。但其主题是‘死节从来岂顾勋？’为国御敌，置辛勤牺牲于度外。我们进行的是解放战争，一定要今人胜古人。”罗瑞卿高兴地同意，并对作战参谋说，“去请杨成武、耿飚来商议。”

杨成武、耿飚一听杨、罗的意见，都赞成打回长城去。

这时，机要秘书拿着皮包进来，递给罗瑞卿1份1948年5月的内部通报。通报说，中央为了在华北建设人民解放军的后方，支援全国作战，决定将晋冀鲁豫和晋察冀两区合并，成立中央华北局、华北人民政府、华北军区。刘少奇为华北局书记，薄一波、聂荣臻为第二、第三书记。董必武为华北人民政府主席。聂荣臻为华北军区司令员，薄一波为政治委员，徐向前、滕代远，萧克为副司令员，赵尔陆为参谋长，罗瑞卿为政治部主任。

军区辖两个兵团：华北第一兵团辖3个纵队，徐向前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周士第为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华北第二兵团辖第二、三、四、六4个纵队，杨得志为司令员，罗瑞卿、杨成武为政治委员。

此外，晋察冀还有冀中的第七纵队、北岳区的第一纵队。总计全区共9个纵队，两个炮兵旅，加地方军共42万多人。军区还设有补训兵团。

罗瑞卿把电报传给杨得志等野战军首长。他们早已听说过，但未见到文件，今天看到电报，都眉开眼笑。

“傅作义的兵力，怎么部署的呀？我们怎么打回长城，从哪里开刀呢？”罗瑞卿的头转向杨得志和耿飚，向他们提问。

耿飚对于敌情我情是了如指掌的。他说：“傅作义刚上台，就挨了当头一棒。这迫使他将其主力都集中在平、津、保地区，企图贯彻其以主力对主力，以集中对集中的战法，对付我军的强大攻势。但是他兵力不足，战线过长的矛盾更加突出了。”“平绥线和察绥地区，敌人的兵力怎样？”罗瑞卿问。

“平绥线上，敌人的兵力非常薄弱。傅作义以为那是他的后院，只用一点主力和补训师防守。”耿飚说，“敌人的具体部署是：暂编第四军及暂编第二十七师1个团驻南口至张家口段。整编骑兵第五旅驻柴沟堡。整编第十一师及整编骑兵第十一旅各一部，驻阳原和化稍营。补训第五师驻天镇、阳高。补训第六师驻蔚县。

此外，还有地方保安团、保安队等5000多人，分驻怀来和蔚县。”

“你也主张打回长城，由内线转到外线作战。我是双手赞成的。我看还是雷公打豆腐，先捡软的吃，首先发起察南战役。在察哈尔省南部地区打开战场，以达调动和歼灭敌人主力的目的。如果罗政委同意，马上请示报告军区和中央军委。”杨成武说。他对察南、雁北很熟悉。

野战军党委立即讨论，并且通过了向军区及中央军委的报告。

罗瑞卿宣读道：“目前，在作战上，我们尚未解决的一个问题，即我集中敌亦集中。敌常以30个团左右兵力堆在一起，我割他不开，咬他不烂，确实不好下手。在此情况下，往往不是打不成，就是打不好。我建议打回长城，转战长城内外。首先发动察南战役。此次战役在指导上，我们有意识地组成两个拳头，好打时就集中全力打。否则以两个纵队引敌西去，主力则乘虚出击（北）平张（家口）段。敌如主力出察南，不好打时，第一、第六纵队（必要时再加1个纵队）则一直向绥远挺进，歼灭分散孤立之敌，切实打断平绥西段，并收复广大地区。如此作法，目的在于逼敌分散，便我各个击破。”

当夜，中央军委和晋察冀军区复电：同意。电文说，你们只有在宽大机动中大量歼灭敌人，迫使敌人分散配置，才能克服你们遇到的敌人大量集中不利我军歼击的困难问题。你们拟派两个纵队出绥远的计划很好。在攻克柴沟堡一线之后，不要停留太久，迅速出绥远，以全绥远为活动范围。

“好哇！军区和中央军委都支持我们打回长城的作战计划。我意以第二、第三、第四纵队为右翼兵团，以第一、第六纵队为左翼兵团。第一步，右翼兵团先攻取察南粮仓蔚县，歼敌补训师第六师，这是主攻方面，然后攻取广灵、阳原地区。左翼兵团歼平绥上的阳高、天镇守敌，破击平绥铁路，切断大同至张家***通。第二步，根据情况的发展，如守敌以主力对我，我在有利时则集中两个兵团全力歼灭之，不利时，则以左翼兵团西出绥远，诱敌西去，右翼兵团就乘虚攻击平、张铁路线上的守敌。”罗瑞卿说。

“为配合野战军出击察南，可先令冀中第七纵队，在保定东西地区积极活动，地方部队在天津以南进攻，建议各友邻解放军，也加以配合。部队要加强保密教育，做好保密措施，在出发原地置留电台继续工作以迷惑敌人。各部要严格行军纪律，保证秘密开进。”杨得志说。

“对敌人，一定要保守军事秘密，封锁消息。对地方，保密就有困难了。因为光随军民兵民工就有327万人，担架5500副，大车230辆，这么庞大的随军远征大队，分路跟进。沿途各地，还要动员粮草，保证部队供应。”耿飚说。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尽量对敌保密就是了。我建议，扫除平绥路以南各据点，占领一段铁路，这是有把握的。不然，傅作义在平津的主力，必迅速赶来，又和我军形成对峙局面，不利于我各个歼敌。这是一个突出的矛盾，我们应当力争避免这一情况，万一出现这种局面，需要事先准备好方案，以分散敌人兵力。”杨成武说。

“我们打回长城，分两步作战，就是考虑到这点。中央复电也指示我军活动范围在察绥，也是针对此点的。”罗瑞卿说。

打回长城线，出征察绥的消息，像闪电一样，立刻传遍全军。

指战员们奔走相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当年血洒长城，不得不南撤到老根据地，今天扫清了老根据地内部的敌人，要打回长城去，为人民报仇雪恨，哪个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