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帆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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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攻康庄甚紧,敌我正在激战中。三十五军既决心不突围,我各部应即互相掩护,星夜撤回怀来待命。”
其实,王法之并没有等待安春山的电报,他把情况报北平之后,就决定在夜12时,把部队撤往怀来。
这天夜间,长城线上天气奇寒。西伯利亚吹来的凛冽寒风,越过长城,吹到平绥线战场上。汽车的水箱都冻了,折腾好久,马达声才响了,解放军发觉了一。四军的意图,尾随追击。
早晨,王法之率部回到怀来城附近,安春山在离城10里的地方,派1辆汽车等候,并架通临时电话线,找王法之说话。
王法之简要报告情况之后,安春山匆忙地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还有最后一天,见面再说吧!”
郭景云目中无人,自高自大,决定单靠三十五军自己的力量,打出一条路回北平。两天来花了不小代价,没有丝毫进展。
12月7日晨,一。一师攻击新保安附近的解放军,攻了一大,没有结果。该师师长冯梓返回说:
“部队伤亡很大,当地很顽强。”
郭景云听后,命令休息后再攻。打了一天仍未成功。
为什么号称“王牌中之王牌”的三十五军,两天攻不下一个小村庄?郭景云一查,原来是两天攻击,都没有拿出主力。头一大,虽说派了1个团,实际上团只派了1个营,营也只用了1个连。第二天虽说派了两个团,但各团又是只派了1个营,各营只派了1个连,这样锥子形的用兵方法,力小势微,当然攻不克。
晚上,郭景云召开会议,讨论明日是否再攻,如何攻等问题。会上二六七师各团团长,自告奋勇,要求任务,并一致认为必须继续猛攻,否则大部队一到,就不易回北平了。谁担任主攻,郭景云认为还是一。一师,因为该师是三十五军主力,又是他的起家老本,基本师。该师两天攻击不成,如果二六七师万一攻击成功,不仅对一。一师是个耻辱,而且对他本人也不光彩。
12月9日晨,郭景云派二六七师沿平张铁路两侧佯攻,吸引注意力,分散其兵力。他指挥一。一师,在空军的掩护下,沿昨天的路线,继续攻击前进。该师付出比前两天更大的代价,激战竞日,仍无进展。黄昏前撤回新保安城内,只留地方保安团守东关,1个营守车站。
郭景云来到军部,召集会议。他介绍情况说:“3天攻击无效。现查明,主力部队已到,再次很难打出去,徒增伤亡,不如暂守新保安,构筑工事,加强防御,先做固守态势,再图良策。”
会上,大家感到形势并不严重,尽管城外村庄都被占领,三十五军并未陷于绝境。再说武器好,战斗力强,而且新保安以西的张家口有孙兰峰一。五军驻守,新保安以东怀来有安春山一。四军固守,新保安并不孤立,何况华北“剿总”已派兵解围。空军也来助战。因此会上一致同意固守待援。
“好吧!大家回去积极构筑工事,加强防守阵地。防区划分以南北门为界,以西地区归一。一师,以东地区为二六七师,二六七师派1个营担任车站守备。保安团仍守东关。各师均以两个团担任防守,以城门为界。”郭景云最后划分作战地段。
各部队都按防区,赶修工事。有的选择地形、构筑前进阵地,有的构筑暗堡。新保安城墙内外和城墙上,处处都是射击阵地,交通沟,掩蔽部。
傅作义在北平的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听到郭景云固守新保安的报告,心神不安,来回踱步。
他要怀来安春山和他通话,他对安春山说:“无论如何,你要亲自把郭景云接出来。”
“总座,你下令让他突围,他都不动,我有什么办法拉他出来?”安春山见机行事,巧妙回答着问题,他随后又把话锋转到郭景云不配合作战说道,“我军增援部队,到达离新保安只10里的马圈子,一眼就见到新保安城,中间没有任何阻碍,郭景云就是不伸手接应。现在,我们是否还向北平集中,还是在土木、怀来、新保安一线决战?”
傅作义没有回答。但他心中考虑,新保安易攻难守,郭景云应与安春山携手,突出重围返回北平。
新保安城外,镐锹之声,日夜不停。郭景云急似星火,在新保安城内,东奔西走。这里看看,那里查查。他看到城外仅有的前哨部队未被消灭,并利用暗沟联系,城内各处交通,有新挖的暗沟,可以畅通,各指挥所都筑起坚固的掩护部,他十分高兴,鼓舞官兵们说:“好样的!工事做得相当坚固,只要粮草不缺,是无法攻破的。”
郭景云暗中算卦,祈祷。他想着3路援军:一路是南口方面的袁朴十六军;一路是怀来安春山的一。四军;一路是张家口袁庆荣的一。五军。果真“灵验”,北平总部给他的电报说,“已电令安、袁两军前往解围,希予以联系。”
郭景云与安、袁两军联系。10日晨,张家口一。五军军长袁庆荣来电说:“先头部队已到沙岭子,与强大的遭遇,现已激战,希派劲旅进攻宣化方面,以收夹攻之效。”郭景云立即派兵出去,但毫无进展,随后一。五军又电称:“攻不进去,仍退张家口,待机再动。”
郭景云正在发怒之时,又接到安春山来电,一。四军增援部队,已从马圈子村撤回怀来。
消息传开,敌三十五军官兵像吃了泄气丸,大家都心灰意冷,认为这次没有突围,以后更无希望了。固守新保安下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郭景云大骂“安春山见死不救!”而安春山则埋怨郭景云:“不伸手接应,完全是老爷兵。”
郭景云与安春山历来谁也看不起谁。在新保安战役中,他俩又碰在一起,真是冤家路窄,适逢傅作义给安春山加了一个“平绥东段地区总指挥”头衔,这就把郭景云激怒了。他认为安春山吃得开;对安嫉妒,早有嫌怨,他心想:“我郭景云怎么能受你安小个子指挥呢?!”
郭景云回到自己的房间转来转去。“安小个子!看我将来突围,回到北平,和你打官司。”
他感到自己连续3天突围,都失败了,能守得住吗?他开始胆怯、害怕,心神恍惚。最后,他把参谋找来,占课打卦,卜问凶吉。卜卦结果有个安字,这是新保安的“安”字,这不是谶纬迷信,这是可以保平安的意义。他洋洋得意,微笑着,哼着小调,躺在床上……
已经半夜了,他还在兴奋。“安”是保平安。他又不断回忆连日作战情况,忽然,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预感有紧急情况,他没有注意来人的张皇面色,便径自打开电报,是安春山急电,告知怀来发现情况,总司令让他立即撤回北平,他口角里正骂安春山无能,可是双手再打开另一电报,北平总部来电便进入眼底:“主力已到达怀来附近,着安军即撤回北平,你部暂勿突围,仍固守待援。”
郭景云召集军官开会。军官们议论说:固守待援,援从何来?3路援军,都落空,直回北平行不通,返回张家口不可能,大家都感到无望。
有人提出有条小路可以走,就是不要汽车,徒步向南突围,如能进入怀来南山,就可脱险。这条建议安春山曾来电向郭景云建议,他都拒绝了,现在昕了,连连摇摇头。
有一个军官提出:可以向大同方向突围。出敌不意,向桑干河的上游山地攻击前进。这条路也不能行驶汽车。郭景云听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一片沉默。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郭景云自己打破沉闷的空气,他像是自语,又像把他考虑的问题告诉部下,他说:“别的都好说,这四五百辆汽车,是总司令的命根子,不能不要啊!”
这时有人提醒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存有生力量,不怕没有东西。还有盟国美国嘛!”
大家束手无策,正在讨论不休时,北平“剿总”又来电:“着三十五军轻装突围。”
这下郭景云开了窍。他让大家讨论突围办法,会上大部分人都高兴,主张突围,说:“新保安是个孤城,地形不利于守,粮弹都紧张。如死守这里,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能坐以待毙。”
“好。突围好,大家出主意嘛!”有人叫喊。
“官兵一律轻装,尽量携带轻武器,每人一支冲锋枪或步枪,没有枪带手榴弹。
“机关每人带一件大衣,一双鞋,一个挎包,一支卡宾枪。鞋子都用绳子绑扎,随军队突围,别掉队。”
“我看部队出城后,向南走。城北离山近,主力大部分在北面。南面是洋河,河水封冻,是一片开阔地,配备的兵力弱,容易突过,突出去就好办了。向西向北走一段,让判断是向张家口突围,然后咱们来个捉迷藏,绕道向北平转进。”
“对,对,遇到敌人打枪,就卧倒,利用地形,少数人掩护,多数人快撤,交替掩护,是可奏效的。”
但是,辎汽一团团长和一。五炮兵团的团长不同意突围。他们说:“汽车和大炮,都很笨重,没法突围,目标又大,遇到个沟坎,就过不去,都得送死。可是空人回去,要受处分。”
“别管它!执行总司令的命令,谁敢处分?”郭景云瞪着两个大眼睛,用沙哑绝望的声音号叫,“所有笨重的东西,都弃掉!一。五榴弹炮,迫击炮,炮兵剪形镜,通讯总机无线电台,陆空联络台,要指定专人监督破坏。大炮要施行膛炸,汽车零件拆毁,轮胎放气。机密文件全部烧毁!”
汽车团、炮兵团的团长们都唉声叹气。
“叹什么气,刚才不是有人说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盟邦美国还怕没这些玩意吗?”郭景云好像早预见有此一着。他要各将领回去准备好,等待命令。
这时副军长王雷震说:“新保安是死地,必须赶快离开!”
郭景云旁若无人,蔑视一切,他说:“我已布置好了,已叫大家准备,你去休息吧。你和一。一师副师长常效伟都有担架。别的伤员我可管不了那些啊!”说完他回到房间,感到有些疲累,一下就滚到炕上。刚要闭眼,参谋闯进来,递给他“剿总”电报,他一边看一边骂:“什么?部队重重包围,突围不易,应仍固守,北平总部。老子怕什么,固守就固守。去,传令各部,日夜加强工事,固守!”’包围新保安的解放军的兵力,逐日增加,昼夜修筑工事,但没有向新保安敌三十五军发动猛攻。除了城郊外围前沿阵地,略有接触外,城内城外战场,都很沉静。只是镐镢之声,不绝于耳。
为了死守新保安,郭景云又重新布置了防区。以南北门之直线为界,线以西为一○一师防区,线以东为二六七师防区。炮兵阵地在一。一师防区的西北角,三十五军军部在鼓楼以北的东北区,东关为保安团防区,各防区都依靠坚固的城堡,构筑交通壕,散兵坑,掩蔽部,碉堡和巷战工事。但这些工事,在解放军的密集的炮火猛烈射击下,大部摧毁了,敌三十五军官兵感到震惊,有的说:“守也不容易呀!”
“你们愿意突围,又提心吊胆。固守,又说守也不容易。把排以上的军官统统给叫到城隍庙,听我训话。”郭景云叫喊着。
说完,郭景云气鼓鼓地自己先到城隍庙。人刚到齐,他就大呼大叫:“你们要坚守,不怕死,才能有活路,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古时大将韩信破赵,就是用的这个战法。你们明白吗?”
庙里很安静。他大喊大叫的回声在庙里回荡。谁也没有回答。郭景云走前一步,用稍微和缓的口吻说:“大将就怕犯地名。前任军长鲁英,进山西右玉县和作战,有个地方叫“破虏堡”,本该在那宿营,就是因为鲁和“虏”同音,怕犯地名,他才下令走10里再宿营。咱们这次守的地方,叫新保安,地名很好,你们知道新保安的名字的由来吗?新保安是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慈禧太后逃往西安时,路过此地,住了一夜,把这个地方封为新保安。这个新保安地名对我们来说,是很吉利的。你们懂吗?我们家是陕西长安,我的儿子叫郭永安,凭着这“三安”临头,咱们就平安无事,安然太平。再说,本军是傅总司令的主力,总司令绝对不会坐视不救,希望大家不要担心。不久,重围可解!”
骄横一时的郭景云,现在就凭这套迷信的鬼话来鼓舞士气,安慰自己,平时人们认为他蛮干有余,智谋不足,现在他急中生智,想出这“三安”的点子,说出决心死守的“死”字。他说:“早在墙上贴了标语,要枪毙我郭某。你们年轻可能怕死,我岁数不大,今年才二十八岁,是公岁,一岁顶两岁。”
大家听了,知道郭景云是要在新保安死拼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