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了一半。去年老庞装办公楼，今年我做酒店，现在就想让老板、汤总和廖总他们去对比一下，看看老庞浪费掉多少钱！咱们能为酒店创造多少利润，等老大们感慨完，嘿嘿，哥几个玩命干啊，年底团队项目奖说不定是一等奖哦。”

“好嘞，一箭双雕！来，哥几个，为一箭双雕干杯……”一笑举杯喊道。

我为什么提出最低价再打7折的高目标？自有道理可言。有一天在饭桌上，廖总无意中说漏了嘴，让我明白老板喊出800万装修酒店的用意。哼，老板喊的是目标，不是标准！能达到最好不过，即使达不到目标，那也比工程部所报2300万的装修费低得多，这才是老板的真实意图。而我有一学一，在给部门制定工作任务时，每次都设定一个挑战目标，非要鲤鱼跳龙门才能达成，比如让人俩月之内速成工程监理。但三军领命后都是冲着伟大目标而去，即使最后可能负憾，但也是众人拼了一把，收获颇丰。央视的宣传口号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嗯，我们异曲同工。由此，企划部工作业绩和干劲有了新飞跃。

当然，小辉担心我是狗熊请客——没人上门，这也是实情。到后来，我不太敢去省城俩最大的建材城了，因为谈判下手重了，呵呵，“刮地皮”刮得有点儿狠。

项目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中，大家各司其职，干得虎虎生威。而持续一周的高强度谈判，甲方大获全胜。嗯，成效非凡，在最低价上平均再打8折外带送礼。工程部还瞎搅和不？哼，他们有意挑刺，小题大做，又搞了两次整改停工通知，本想看嘻哈，可不曾想反而被我们草船借箭了，啥油水都没捞到，搞得心气不旺，最后只得偃旗息鼓。但装修期间不太平，又整出一惊一喜一忧一怒4件破事来。

第一件事是有一天我和阿伟在省城采购东西，听闻老板临时改变行程，突然要来h公司视察，我赶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让阿健把车开得飞快，可是不巧，遇见高速公路大堵车，等赶回厂子，老板已经在廖总和庞总陪同下视察完酒店。虽然老板照例是夸奖，但我没陪同讲解，心里别有一番滋味：靠，贺平与小辉已回c企划部，一笑随销售部下市场做活动去了，子明几个新生又没什么表达能力，老庞这厮肯定为自己玩命表功，老板会不会认为酒店施工是老庞管理出来的？妈的，高速公路俩月未曾堵车，关键时刻把我撂下了，运气也太差了吧！

后来想明白了，这事只当是插曲，好好干，干好活，建功立业才是关键。

一句话，要是功劳被抢走，老板还是老板吗？忒儿戏了吧。

还有一件事印象挺深。赖总在总统套房里设计有木雕贴金箔等项目，我认为非常出彩传神，呵呵，对不住赖总了，拿来用之。

黄金具有良好的延展性和可塑性，而用黄金锤成的薄片即是金箔。一克纯金可锤打成约05平方米的纯金箔，颜色金黄，光亮柔软，薄如蝉翼，厚度仅为012微米，标准规格为933x933厘米一张。我们金箔采购价是每平方米800元，嗯，够奢侈。贴金箔的工程和壁纸供应商都是一家做，老板姓颜，一位40多岁的热情男，经过近10轮激烈价格搏杀而中标。签订金箔合同时，我特意补充“假一罚十”等烈性惩罚条款，而且在金箔开贴前，我还叫阿健专门抽样送珠宝鉴定中心做了纯金鉴定，证明含金量98%以上。当然，不为别的，只为防备风险。

子明通知我，施工队已经开始在总统套房贴金箔。我从来没见过，不免好奇心大起。站在工地上，嚯，十几个工人站在脚手架上一字排开，但场面却很安静。金箔施工队徐总主动跑来介绍工艺：“在贴金箔的木雕表面先薄涂特种胶水，接着把生宣纸贴在胶水表面，同时用纯棉布包裹棉花拍打，使生宣充分吸收胶水，然后用镊子把宣纸揭去，换一张再吸。反复3~4遍，当胶水面很薄时就开始贴金箔。看，师傅拿镊子从乌金纸里把金箔夹起来，用嘴嘘吹，不轻不重的力道，金箔平展开，再准确贴到木雕上……”

果然，工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好似绣花女工一般，不为别的，金箔贵啊，贴坏一张就浪费7块多钱啊，能不仔细吗？所以工程进度很慢。我看了一会儿，嘱咐子明多加小心，别在关键项目上搞砸了，子明信誓旦旦地立刻表决心。

过了几天，这天傍晚，我在酒店巡场。在大堂处我看见施工队正围着大堂柱子贴金箔。看了一会儿，我顿时心生疑惑：“他们在总统套房贴金箔时，各个仔细小心，金箔与金箔之间很少遮盖，但为啥贴大堂柱子时，金箔盖金箔的，这不是乱贴一气吗？靠，全没了章法，难道金箔忽然不值钱了？”

马上叫人喊来金箔施工队徐总，我问道：“徐总，今天贴金箔速度明显快于上次，这是为啥？”

“哦，是这样，项目部前两天刚下发一个赶工通知，我们这不是响应雨总您的号召嘛，呵呵，这点儿材料钱颜总就不算那么细啦。您看，大堂从昨天起贴，后天就能收工啦，一点都没耽误工期进度。”

屁！鬼都不信施工队不算材料钱，蒙谁呢，以为咱没混过工地？我点点头，没说话，就站在一边观察他们贴金箔。看着看着，忽然灵感来了：“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难道他们真金中掺假？”

出门后，喊过子明：“去，搞几张金箔过来。”

等把金箔放在打火机上烧完，什么纯金金箔啊，都烧成黑灰了，真是气从胆边生，恨不得马上把姓徐的拖过来胖揍一顿，这兔崽子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好，你敢玩我，我就敢玩死你！

刚想废了姓徐的，可转念一想：“不对，眼下不是骂子明的时候，更不能打草惊蛇，关键是如何善后，如何向廖总汇报。”

阿伟凑过来在耳边嘀咕：“市场上流行的假金箔叫台湾金，价格每平方米不到200元，据说是塑料做的，与真金箔颜色极接近，但时间长了，被空气不断氧化，颜色会逐渐变淡，最后成白色。”

还用问吗，面对5倍暴利，颜、徐二人铤而走险，给老子玩障眼法，咱要稍微不留神……冷静，冷静，再冷静……对，现在还不能摊牌，哼，兵不厌诈，老子也给你们玩一出障眼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谁更狠！言念及此，我狠狠瞪了一眼子明：“工作差劲，叫人钻了空子，说，怎么办吧。”

“对，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喊他们停，停工。”子明被吓得说话都卡壳。

“停工？停个屁啊！给我好好盯着工地，假装不知道。”说完，我拿着台湾金箔样品直奔廖总办公室。

跟廖总汇报完，递上金箔，看着廖总阴着脸，我心里有些忐忑。廖总翻弄着乌金纸，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方案一，停工。然后按合同规定假一罚十处罚。但十几万金箔工程，真要罚100多万，我估计他们会跑路，现在壁纸才开始铺贴，一旦发生动荡，可能会耽误工期。方案二，假装不知，期间迟付进度款，等他们壁纸金箔干完再算总账。到时通过法务部，尽可能多地找补赔款。至于大堂金箔会不会褪色，今后啥时褪色，其实并不重要。只要酒店在盈利，过几年拨款修缮就成。他们现在偷梁换柱，其实是免费垫款帮咱们做大堂，至于壁纸材料和铺贴工钱，那全是免费，前后算下来，能为酒店节约几十万装修费，坏事转性，都成好事了。”

“按方案二执行吧。小雨，幸好发现及时，今后做工程要引以为鉴啊。”

“知道了。但我还不想便宜他们！等金箔和壁纸工程完工后，我打算跟姓颜的再订购一批真金箔，照着几十万的量采购吧。当然，绝对是货到付款，他们不知道我的动机，肯定会乖乖就范，等验完货，再翻脸不迟！”

“就知道你鬼主意多。省几十万工程费，又多拿几十万的材料，然后再索赔上百万，呵呵，小雨，你这样折腾人家，他们受得了吗？”

“是他们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敢赚我5倍利润，那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后面再添个零，赚他们50倍利润！今后酒店大堂维修，材料已备齐，而多出来的金箔，我打算都贴到酒店里去，搞得更金碧辉煌些，原来为了控制费用，好多地方舍不得用，现在好了，全随了心愿……施工更简单，到时候换一支施工队就成。”

后来，事态都在掌控中，颜、徐二人在甲方地盘上以假示真，坑蒙拐骗甲方，碰见我这类立功心切的甲方代表，死得确实很难看。等甲方回马一枪后，他们只得关门跑路，但电话里扬言，叫我别走出h公司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屁，威胁我，法治社会谁怕谁?!管不了那么多啦，一举节约下来几十万工程款，真是及时雨呀，把我乐得睡觉都能笑醒！当然，事后我把子明等4个项目监理喊来，狠狠训斥了一顿，骂得人人噤若寒蝉。就在我动了裁人念头的时候，赵一笑起了好作用，他一句话说到咱心坎里去了：“老大，项目因祸得福啊，我新发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可不是嘛，肥猪拱门的事不可不干，我连忙嘱咐众人，擦干眼睛找问题，发现偷梁换柱者重奖！

痛骂是有好处的。这不，晓峰有天跑来报告：“老大，y公司在合同上曾说吊顶工艺是大芯板打底，外罩石膏板，但他们现在直接在大芯板上批灰刮腻子，我问他们为什么不上石膏板，他们说采用了新工艺，不用石膏板了……”

“靠，这帮二傻，蒙咱们是外行吧。走，看看去。”

跟着晓峰到了工地，果然看见工人们正在大芯板上挂腻子，叫来施工队领班：“谁叫这么处理顶面的？不知道时间长了，墙面会开裂吗？”

“呵呵，雨总，这是我们墙面新工艺，腻子挂上白乳胶，保证不裂！”

“说那些没用，光有白乳胶也不成，今后照样开裂。如果直接在大芯板上开干，至少也要先刷遍光油，而且光油里掺有锯末，让板子表面粗糙一些，增加黏合度，然后再上白乳胶和腻子，但你们少了这道工序。大芯板没有外罩石膏板，那得从你们报价里扣除材料和人工钱。两条路你们任选。晓峰，你马上下发一个停工通知单，等事解决后再开工。”

跟这帮施工队打交道，得用行话震慑他们，否则必被他们欺负。果然，一番话把领班说得张口结舌。最后该项节约3万块，好，大堂水晶灯放大一圈，牛！

收尾时，酒店卫生保洁的项目搞得挺闹心。廖总秘书小王跑来游说我：

“雨总，我家有亲戚开了个保洁公司，设备全，做活挺认真的，要是市场价差不多，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廖总的贴身秘书，岗位敏感，不好直接开罪。再说小王在装修谈判会上，也曾在廖总面前替我美言过，这是恩人呀。好吧，就按她说的办，要是市场价差不多，就关照她家亲戚一回。可招标会开完，把我气的，行业报价完全超想象，不就是大理石打磨抛光，地毯吸尘，客房打扫一遍卫生吗，没一点儿技术活，至于7家保洁公司，最便宜报价都要18万?!靠，抢钱啦，贵死去！

而小王的亲戚报22万，然后就死活不肯再降。别说18万，8万我都嫌离谱！

不为别的，我就希望工程做完，合计费用务必确保在1000万以下！一旦突破1000万，跟900多万相比较，说起来那就是俩概念。所以，每个项目我都在可着劲地节约。

因为事先思想准备不足，头一次招标无果。等把保洁公司打发走，我一个人在酒店里边转悠边琢磨对策。看着酒店的装修效果如少女般迷人，渐渐心情好了许多。前面那么多磨难我都熬过来了，就这点儿破事也能憋住我？

洗洗睡吧。

很快，想出了对策。第一，请工厂女工负责打扫客房卫生，跟厂部协调好，他们负责调集60个工人，每班干5小时，3天完工，我负责申请8000块补助；第二，酒店已经筹备了经营班子，我跟廖总申请采购两台地毯清洗机，请酒店自配的保洁员负责地毯保洁；第三，因为大理石打磨抛光需要专业设备，所以项目外包给小王亲戚，既不必得罪她，又节约了预算。嗯，最后保洁费不超5万，还收获两台地毯清洗机，超值。

至于除甲醛的吸附剂，大堂、过道、楼梯里摆放的绿植，总统套房里的摆件，咖啡厅里的器皿，客房卫生间里的脚垫，林林总总的小物件，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去买。不是有那么多建材供应商等着收尾款结账吗，好，雁过拔毛，家家户户除了正常赠送礼物以外，这些玩意儿也归他们分摊去了。

在整个装修操劳的日子里，我那个忙乎劲儿不提也罢。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每天有动不完的脑，每天还有转不完的工地，唉，每天基本都是夜里两点以后才上床。记得有一天天气暴寒，我搞了俩暖水袋放进被窝，本想暖暖睡一觉解解乏，结果因为太过疲劳，热水袋分别在我小腿和手腕处烫出4个大水泡，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现在，4个伤疤都未消退。嗯，咱想得开，就算酒店超喜欢我，坚持要在咱身上文身，呵呵，我当纪念章看。

当工程顺利完工后，我头发似野人，胡子拉碴，一脸蜡黄，暴瘦10斤，跟难民相仿。帅哥？歇菜吧，形象惨不忍睹。但洒下的汗水非常值，换来的是酒店实景比效果图好看得多，美轮美奂，完全超越设计要求。费用？不到970万！

验收典礼上，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堂，心灵震撼的文化长廊，整洁舒适的客房，奢华无比的总统套房，不仅是廖总喜上眉梢，夸奖连连，更重要的是老板参观完后，情不自禁冲我挑起了大拇指：“雨总，你是一个天才！非常优秀的项目管理人，我代表集团感谢你！”说完他伸出宽大温暖的手掌。

“什么？老板改口管我叫雨总了？”啥意思？晕！

看我满脸疑惑，廖总拍着我肩膀笑道：“雨总，集团即将组建企划总部，请你出任企划总监。呵呵，小伙子，很不错啊，好好干。”

望着老板和廖总灿烂的笑容，我心潮澎湃，激动无比，说话都在发颤音。

刹那间，半年时间里，自己所受的委屈、无助、怨言、煎熬等情感全抛于脑后。

老板的信任和夸张是对我辛苦付出的最佳回报！谢谢集团的栽培！

果然，我打上去的《关于扩充企划部的申请报告》，老板不仅很快批示下来，而且还有惊喜：第一，组建集团企划总部，任命原企划部蓝小雨经理为企划总监，总部设在h市分公司；第二，同意在d和k市分公司增设企划部，划归总部管，由雨总推荐正副部长人选；第三，同意c、h和f市企划部各扩招3名策划师和1名设计师；第四，将服装公司和饮料公司企划部一并划归总部管；第五，任命雨总为广告总部副总监；第六，年底将组建集团工程设计部，4人编制，由雨总负责组建并兼任部长。

第一步梦想已然实现，仅仅用了一年半时间，我就从小部长升任为总监，创下a集团一个不小奇迹，而且部门实力急剧扩充。现有工程设计部、服装企划部、饮料企划部和d、k市分公司企划部等5支新力量加盟，手头已掌握70多号人马，在a集团除了销售和生产两大部门以外，无人能敌。同时咱又兼任广告总部副总监，一举打入老逸地盘，能不叫人骄傲自豪吗？

在人力资源部下发任命状的同时，我发现薪水也涨到每月20000元。一句话，名利双收，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