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作者:刘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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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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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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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500字

“为什么北京不能往高空发展把汽车送到上面去,以不跟行人、自行车一道打搅。”


他想起有一次到日本,住在东京一家大饭店,他住的是十几层,他撩开窗帘,透过密封的大玻璃一看,一辆汽车就在窗外飞奔,虽然由于密封的窗子,听不到一点声音,但从汽车急驶的一闪而过,也似乎感到刷刷的声音。是呀!他们把天空都占有了,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个广阔的空间呢?我们应该利用呀!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虹口区,从虹口回来,顾师傅真是一个好的导游,他沿着苏州河驶向外滩。


啊!一这是怎么一种幻景啊。


在深沉的夜幕之下,隔着滔滔流动的黄浦江,对岸,在一簇一簇闪闪发亮的灯光之间,立着一座各种颜色的亮点组成的高塔,它鼍立着像一枚导弹仿佛马上就要冲天而上。


王亚芳惊讶地喊道:


“啊!太美了,太美了!”


于飞从这黑色的辽阔天空,火光般的亮点,感到雄壮之美。


啊!设计得太美妙了,如果只是一根直筒那就显得单调了,现在奇妙无比的是在这塔上从上到下,高低、大小错落有致地串着,许许多多圆球体,就像从天空极处降落下来一串珠子,特别是那两个巨大圆珠,宛如两颗通明透亮的红宝石,在这静谧的深夜,整个地飘荡着一种优美的梦幻……王亚芳说:


“整个宇宙,整个银河都落到人间来了!”


于飞:“你觉得吧,这就是浮游太平洋的一艘旗舰的航帆。”于飞这句话给王亚芳内心一个深深触动。


啊!太平洋!太平洋!车缓慢地驰过外滩,拐到新南市。


下车时,王亚芳兴高采烈地说:


“太好了,顾师傅,太好了,谢谢你,再见。”


当他们俩人回到老政委家,门没锁,王亚芳悄悄打开,见到老政委一个人坐在高背椅,却没见小灵子,老人会意地指了指小灵子的卧室,王亚芳推开一点门缝,看到小灵子已经憩睡入梦了,是啊!明天一清早她还要上班呢!谈到医疗,你们都称道医生,其实最重要、最辛苦的是护士……王亚芳看着妹妹弯曲、柔软的身子,在被上展开髙低不平的折皱,借着从门缝里看见那隆起的折皱,随了小灵子的呼吸在微微蠕动。王亚芳对妹妹发生了一种又怜又爱的感情。她把门轻轻拉上,听到于飞正跟老政委谈浦东呢!她坐过去轻轻摸抚了一下老人家的脊背,说:


“老政委!让你一个人等着我们,真是……”


“人老了,不需要那么多睡眠,小灵子值小夜班,我也是坐在这里等她!”


“她不是有钥匙吗?”


“不行,她不回来,我总是不放心,睡也睡不着。”


王亚芳感觉到老政委对小灵子的深深的厚爱。


“亚芳!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到东方明珠上去看一看,小灵子推着轮椅,还把我推上去一趟呢!”


于飞、王亚芳扶着老政委进入他的卧室,帮他卧倒在床上,给他关了灯。


回到他们睡的房间里。


王亚芳很疲倦,倒到床上想睡。


可是,她发现于飞没到床上来,回头一看,于飞痴痴地坐在那里,神情郁悒,她又一翻身坐起来。


“你还在想什么?”


“亚芳!我把我袓先的骨骸埋在康克德,是不是辜负了爱尔兰老人死死盼等的一片苦心?”


“于飞!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从爱尔兰老人那里接过遗骸,你已经承受了爱尔兰人一家几代人的恩惠。于飞,在‘民兵”的雕像前,你的果断,你的决心,充分表现了现代中国人的国际主义的慷慨,豪放。于飞,我很佩服你,我支持你。当然,谁也想不到一回来,就收到这样一份电报,你心里会很难过的,我们心灵里留下对于老人的纪念就是了。于飞,好好睡一夜,明天我们去浦东,看看那个新世界。”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于飞说:“不要找顾师傅了,我想坐坐出租车,想走就走上一段路。”


小灵子:“我就爱走路,要停就停,要走就走,多自在呀!”


王亚芳:“小灵子!你大概常常在商店大玻璃前,一站就是半天!”


“姐!我才不那样傻呢!多么好看的东西,不买,光看有什么用,一不过,有时那五光十色的大橱窗也真诱惑人,我也站过,不过一想起老政委,我就拔步飞奔,有一回差点把一个老太婆撞倒呢!”


“小灵子!我看上海这个花花世界也够不上你发疯!”


小灵子:“不过,用不到你们到树底下找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大人怎么样?就不能浪漫主义一下。”


每当小灵子多嘴多舌的时候,老政委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露出对她的溺爰。于飞给她说的十分惊讶,连忙问:


“你还能上树,就是路边上那大梧桐树吗?”


“这是秘密,你们聊吧!我走了!”


说着,一手抢了提包,旋风一样旋出门去。


王亚芳把小灵子在西北时发生那一次出逃的事,老校长分兵八路到处寻找,她可在大树上吃呼吃呼地睡大觉呢!这一说,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亚芳一看,杨浦大桥上那金晃晃的无数根斜拉索,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像在天穹中展开一大扇竖琴,那细细的琴弦弹拨出铮铮的声音。


于飞瞻望了半天,说了一句话:


“这是一个步入天堂的神圣的大门。”


“我真也有这个感觉。”


他们估计要步行过桥,起码得一个钟头,于是招手叫了一辆出租汽车,风掣电闪,飞驶而过。到了浦东,路两旁像森林一样,几十层的高楼大厦,层层叠叠,各以各的神态展开一个现代化的崭新的城市的美感。刚才跨过杨浦大桥向浦东倾斜而下时,王亚芳忽然在深色楼房的海洋远处,有几处鲜嫩娇艳的粉红色的搂房,特别使王亚芳眼睛闪亮了一下。现在出租汽车缓慢地停了下来,这个青年司机回过头,以一种得意洋洋的神色回过头说:“这前边就是浦东的中央绿地,快到喷泉喷射的时候了,你们可以在那儿坐一坐,再上东方明珠。”


王亚芳说:“谢谢你,这太好了!”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走不太远,就走到大草坪,好像轻轻细细丝绸一样的空气,像饮下一口清冽的泉水那样清新,舒适极了,他们在草坪中央坐在雪白的小桌旁圆椅上。于飞要了一杯咖啡,王亚芳要了一大玻璃罐冰水,草坪如同厚厚的绿茵,绿得发蓝,正在这时,他们对面一排喷泉一像白色纱布,像白色的珍珠喷上去,降下来,又喷上去,江南早春的微风从喷泉那儿把纤细、柔和的细水雾吹拂到王亚芳脸上,这简直是令她陶醉的梦。她抬头看了看直耸云霄、彩色缤纷的东方明珠高塔,她忍耐不住了:


“咱们到塔上去吧!”


“典雅豪华,绚丽多彩,我觉得到了顶上可以看到整个亚洲“不,整个太平洋!”、“我们上去,真成宇航人了!”


他们健步登上几十层台阶,王亚芳买了票,随着如潮的人群走进大门,进入电梯。


由于太高的高度,电梯摇晃着迅速向上飞翔。


他们到了观光层,于飞捷足先登,迈过这个圆球体的广阔的地面,向玻璃窗前走去。在草坪上并未觉得到了这个高度,向下一望才觉得雾霭沉沉,使于飞大失所望。这几天王亚芳一直想到这塔上来,一览长江入海的远处,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灰色的雾把天空、大地、江流都遮住了。于飞觉得王亚芳一定兴味索然,这样想时,于飞忽然听到王亚芳一阵笑声,很响亮,很欢乐,这倒使于飞吃了一惊。他回过头来寻找,原来王亚芳正拉着一位女人的手在笑呢!


一怎么这样快乐呀!


于飞定睛看时,王亚芳拉着的人正是林楚楚。


原来,王亚芳轻轻向顶天立地的大玻璃窗走时,忽然眼睛一亮,一下看到林楚楚。


这时,林楚楚一转身也看到了王亚芳。


“哎呀,怎么这么巧,在这……”


两个人四只手拉了起来,喜得两个人都跳起脚来,抖动着手,两个人抱成一团。


于飞急忙走过去,也看见司徒南从人群中闪将出来。


俩人紧紧握了手。


于飞问:“太巧了,怎么在这儿见到?”


四个人聚在一道,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有说不完的那么多的话。王亚芳和林楚楚还沉浸在感情的纷乱中。司徒南在东方明珠上面遇到于飞自然也喜出望外,他说:


“于先生!不是你推荐我把公司安在浦东吗?现在就安下来了。”


“你们行动节奏倒是美国式的,迅速果断。”


“那倒不见得,你知道商战,为什么叫商战呢!谁落后一步,就会损失上亿美金呀!”


于飞很钦佩地摇着司徒南的手说:


“你比我快呀!”


“于先生,于太太,你们是北京人,怎么又出现在上海呢?”


“她治好了一个病人,我们一两天就走,无论如何要到这亚洲第一高塔上来看看呀!谁知这样天不作美。”


于飞挥手指了指外面那弥漫的雾霭,还禁不住他的失落感。林楚楚说:“不能老是站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于飞望了望拥去拥来的人群,说:


“连插脚的地方也难得,还哪里能坐坐。”


司徒南望望林楚楚伸手向上面指一指:


“怎么样?”


“很好,那里很安静,亚芳!走吧!”


他们又上了一层楼,到了旋转餐厅。他们在玻璃窗下选了一处座席,围了小圆桌,正好有四把椅子。


“我们上一次来也是走累了,到这儿吃了一顿饭。”


王亚芳感觉轻松下来,向外面望了望。


“这不像从飞机上望着上海吗?”


于飞又问:“你们这一步为什么走得这样快,决心为什么下得这么快?”


林楚楚望望司徒南,朝王亚芳嫣然一笑,回答于飞的问题:


“也不见得快,要是妹妹来,一拍板就定了,他可盘算来盘算去,好几天一声不响,有时埋头在大堆资料里,有时一口气打几个电话,我都为他发愁了!”


司徒南说:


“搞经济这一行,就是要塌塌实实精打细算,一点也不能冒失,何况我是第一次到大陆来,我什么情况也不了解。”


“那么,是什么促使你下决心的呢?”


“就是‘以上海浦东幵发开放为龙头,进一步开放长江沿岸城市,尽快把上海建成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带动长江三角洲和整个长江流域地区经济的新飞跃。”这段话。”


于飞大声地说:


“你真有远大眼光,一个长江,一个国际,你抓住了机遇。”


“当然,还是我相信你那一句话。”


“谢谢你的信任。”


“我在台湾已经有大把投资,可是大陆地区大,人口多,是世界上最大的投资市场。”


“是呀!更重要的是国家制定的开放政策。”


“当然这是最重要的投资环境。”


“可徒先生!你把两岸的事业都搞大了,你还能为祖国统一出一把力呢!”


“这倒是我们华人最盼望的大事,我有不少台湾朋友,他们也有如此愿望,都是炎黄子孙嘛!”


王亚芳跟林楚楚一面吃着饭,一面轻声细语地交谈,旋转餐厅在不知不觉间巳转了两三个圈。


司徒南说:“这里的投资环境实在太好了!”


“是吗?于先生,你们马上要走,要不今天留下来看看浦东。”


“这正是我们的愿望。”


在结账时,王亚芳说什么也不让林楚楚付钱,林楚楚可又坚持说:“我们是浦东人呀!由我们做东不是理所当然。”王亚芳本来想说我们在你们家可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可是她觉得那样说又太生分了,不就是为了苏雪梅的事,每一个华人都是义不容辞,那样太生分了!于是她改了说法:“楚楚,我们是生活在大陆的人,你们是头一回到大陆来,说欢迎,规模太小了……这点小意思不给我,我就太过意不去了。”于飞也从旁说:“林太太!你让她吧!你们要到北京,我们正式地聚会一次怎么样?”王亚芳付了钱,他们四人一行又顺电梯而下,到了东方明珠外面,原来司徒南他们已经有一辆车停在下面,林楚楚用钥匙打开车门,司徒南请于飞、王亚芳坐在后座上,他自己坐在林楚楚身旁。“你们真是落户了,楚楚驾车证都办好了?”王亚芳对司徒南、林楚楚的爱国之心十分感动。司徒南说:“我跑遍欧洲,长期以来有一个固定观念,美洲才是经济建设最发达的地方,其实我觉得那里衰败了,一当然他们的文明,他们的建设是第一流的,可是一切都是陈旧堆积,让你不能伸胳膊伸腿,我就想找一个新天地,从基础建设起,一所有都按照高科技时代,从头做起,浦东!一你看杨浦大桥上每一根牵引索都是锃光发亮。楚楚,我们先到空港、水港工地去看一看,好吗?那里才好看呢!”林楚楚点了点头,轻快地转动方向盘,飞速向前奔驰。


王亚芳听了司徒南一番话,引起格外的兴趣,她看着车窗外,远远近近,居民区的楼房,都掩映在碧绿的树林和草坪中,特别是迎春花,那样金黄发亮。在春天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她认为刚才司徒南那个新天地的称道的确十分恰当。


司徒南说:


“于先生,你说我走得快,其实我落后了,我要告诉你一个数字,你就明白我落后了!浦东已经有78个国家向这儿投资7754个项目,世界上前500家着名跨国公司中已经有80几家进入浦东。于先生,我落后了!”


林楚楚把车向江边驰去,停下来,于飞一走出车来,一望浦东国际航空港工地热火朝天的场面,他就惊喜交加。“啊!我是搞工业建设的,可是这个规模还叫我看着心里枰怦跳动。”随后,林楚楚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国际深水港,江上送来潮湿的水汽,吹着工地上轰轰隆隆的机器声。王亚芳是搞医学科学的,对于工业建设插不上嘴,可是看着鲜亮的柿黄色的铲土机来来往往,密密麻麻,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也使她感动。于飞看了一阵,不无感慨地说道:


“真是宏伟呀!一旦建成,成群的飞机掠过江面飞翔而下,海港那里排着成群的货船,卸货的吊车像无数长臂抓住集装箱运上运下,从这儿一直通向世界,这个大市场就活跃起来了。”阳光晒透他的衣服,他感到汗涔涔的,回想起当年建设石油的会战,他简直想挥手投入这个场面,跟工程师、技术员,一道指挥,一道动手。王亚芳望着于飞,觉得他简直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她就高声喊叫:“于飞,于飞!该走了!该走了!”走进车厢,于飞叹了口气:“我们搞工业的人,一头扎到哪里,就爱上哪里。”司徒南说:“是呀!我们企业家,看见一家新的企业建成,就像看到一座高塔顶天立地。”


王亚芳笑笑说:


“哎呀!像东方明珠那样,是吗?”


林楚楚说:“他干什么事就是这么入迷……”


王亚芳指了指于飞说:


“我们这一位也这样!”


司徒南回过头说:


“到我们的投资乐园去吧?”


“你讲的是……”


“金桥。”


车奔驰很久,来到一个整洁、清幽的地区。街道像刚刚给水洗过一样,路两边形态各异,包围在一簇簇碧绿森森的竹木和彩色缤纷的花丛之中。司徒南做了一个手势,林楚楚把车停在一个路口上,王亚芳只当这里是一处高级住宅区,使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么些长街通路上静悄悄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经司徒南指点,才知道每一座建筑艺术十分精巧的房屋都是一座工厂。于飞仔细地观赏着,司徒南从旁说道:“你看,这就是我的投资环境,空气清新,没有污染。”于飞说:“我为这高科技时代工业而赞叹一这可不像我们从前在野外作业,那么风沙滚滚,尘土飞扬,不过,那一年我到塔里木油田……”“你不是退休了吗?”“人退休了,心还没退呀!每一处新油田出现,我们这些老石油人都要去看一看,--切都大不一样了,他们在流动的大沙漠中修出一条平平展展的高速公路,--点不比美国高速公路差,这个新兴城市的工业区简直就是花园了。”王亚芳向林楚楚说:“你们就要在这儿投资办工厂了!”“是呀!一他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拥有了一片地皮。”她们两个轻轻地笑了起来。


阳光照得人滚热滚烫。


司徒南说:


“咱们找个地方喝点什么吧!”


林楚楚坐到司机位子上,问司徒南:


“汤臣?”


“那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