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友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本章字节:11148字
“必须杜绝类似突发性事件再次出现!”武则天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握成拳头。她下了决心,并采取了相应的对策:规定以后凡犯人出斩时,嘴里一定要“含枚”。枚是用一块像筷子一样的木条,两端用绳子牵到脑后结牢,使人说不出话来。然而,她有法子堵住死囚的嘴,却堵不住众多臣民的嘴。她和花和尚薛怀义***的事实,很快在洛阳传开了。而且凭借想象,任意夸张,胡编杜撰出了许多淫秽的故事,说什么武则天在感业寺当尼姑时,就和白马寺的花和尚勾搭上了,长期通奸。薛怀义是驴公精投胎,他的性具如驴一般的又粗又长。进膳时,可以从膳案下面伸进对方的私穴里。
武则天又因此发明了餐布覆案,用以遮羞。三十四血洗李氏皇族李氏皇族接到朝廷颁发的诏书,推测武则天大有可能借祭拜洛水神之名,将他们集中在洛阳,一网打尽。乌龟过门槛,前后要受摔。去吧,等于送肉上砧板不去,则构成了违抗圣旨之罪。韩王元嘉之子、通州四川达县刺史黄国公李馔,写了封信给豫州河南汝县刺史越王贞,暗示道:“内人的病日益恶化,应该赶紧治疗,如果拖到今年冬天,恐怕会成为顽症。”
韩王元嘉在皇族中箅最年长者,已经七十一岁。由于年龄等关系,他一直力主慎重:“哎,诸葛一生为谨慎。好事不从忙中起,慢慢来,走一步看一步,伺机而动为上策。”
李馔对父王类似的话已经听腻了,非常可恼其优柔寡断。时间紧迫,他不打算找亲族反复磋商,擅自伪造了李显的密诏:“朕已被幽禁,诸王各自发兵救朕。”
派人送给了越王贞的长子、博州山东聊城市刺史、琅讶王冲。冲从伪诏中判断出李潠起事的图谋,照样仿造显的玉玺及圣旨:“圣母神皇打箅将李唐社稷变为武氏天下,诸王火速起兵讨伐。”
冲爱好文学,擅长骑射,文武兼备,历任密、济二州刺史,现任博州刺史。他三任刺史均获好评。洛阳一带发生大地震。太后表现得很沉着,下令组织救灾,妥善安置灾民,个人生活一如既往,起居有常,办事有序,稳定了人心,没有造成大的混乱。冲想借天灾举兵,但是兵力明显不足。他决计招兵买马,积草储粮,于是捏造假圣旨,召集长史萧德琮等商议,命他们招募兵卒。同时向韩王元嘉、霍王元轨、鲁王灵夔、父亲越王贞,以及叔父贝州河北清河县剌史纪王慎等,分别送去假圣旨的抄本,动员他们各自举兵,齐心合力攻打洛阳。
武则天收到情报,泰然自若,露出了一丝稀有的浅笑:“这群鲨鱼,想不到会自投罗网!”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筋被任命当清平道行军大总管,征讨叛军。此人极其冷酷,曾因逼死废太子贤遭贬,不久即官复原职,并一直受重用。李冲征得五千佘兵马,即率兵起事,渡过黄河,计议夺取济州山东荏平县。他曾经担任过济州刺史,而且颇得民心,又熟悉环境。这样,就得先取博州的武水山东聊城市,打开通道。
武水县令郭务悌得到军报,紧急奔往魏州河北大名县求救。魏州莘县山东莘县县令马玄素率兵一千七百人赴援,他想从中途邀击敌军,又怕寡不敌众,只得进入武水县,闭门坚守城池。兵临城下,李冲下令用装满干草的车辆堵住南门,趁风势采取火攻。然而天不助冲,风向骤然改变,反而阻挡了自己的攻取,造成了自乱。冲的幕僚董玄寂,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儒士,看见真正打起仗来,却是如此的胜败莫测,六神无主了,心往下沉。他丧失了信心,有些反悔:“事先我可没有想到,跟官军作战,就是叛变行为。”
冲正在气恼之中,双眼喷火,头发直竖,怒斩了董玄寂。左右只剩下了家仆和侍卫数十人,知道大势已去,李冲的军马大都是临时凑拢来的,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犹如乌合之众。士卒吓得背脊上冰凉,心里布满了恐怖,一哄而散,纷纷逃往沼泽地带。李冲禁止不住,退回博州。强征来守护城门的农夫孟青,出其不意,一棒打破了冲的脑袋,冲当场死去。冲举兵仅七天,即以惨败告终。朝廷破格提拔孟青当将军。丘神筋领兵抵达博州城,全体州官都穿着白色孝服出迎,表示谢罪。残忍的丘神筋下令将无辜的州官一律处死。他大开杀戒,一千余户家破人亡。这才高奏凯歌,趾高气扬地返回洛阳,报功请赏。诸王接到冲举兵的消息,没有一个积极响应。这些超级高层贵族,平时口口声声要诛杀太后,匡复李唐,真正动起来了,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就和叶公好龙一模一样。越王李贞得到儿子冲起兵的消息,也在豫州河南汝南县举旗造反,派出一支人马攻陷了上蔡河南上蔡县。
武则天命左豹韬卫大将军麴崇裕当中军大总管,内史岑长倩当后军大总管,带领十万人马讨伐。然后又命凤阁侍郎张光辅担任诸军节度。接着,下令剥夺李贞、李冲的皇族身份,改姓“虺”。这时候,李冲兵败身亡的噩耗传到了豫州,李贞的心潮由髙峰一下跌进低谷,垂头丧气,打算捆绑自己到皇宫前请罪。正要行动时,他所任命的新蔡县令傅延庆新招募到了二千人马,从一百六十里远的县城奔来了。李贞目光一闪,改变了主意:“去请罪也是一死,倒不如干脆干下去,为儿子报仇。”
随即做出慷慨激昂的样子,鼓励将士道:“琅讶王奉皇上密诏讨伐武氏,应者云集,二十万大军已攻破魏州、相州等数州,很快会来接应我们。胜利在望,诸君宜振奋精神,奋战到底!”李贞征发豫州所辖各县兵卒五千人,将他们分成五个营,命汝南县丞裴守德等当统领,并胁迫豫州府五百余名九品以上流内官加人各营。李贞特别依赖裴守德任命他当大将军,把女儿良乡县主嫁给他为妻。又任命内营总管赵成美当左中郎将。还在城内集中和尚、道士,分别念经作法,祈祷起兵成功。在将士身上佩戴有“北斗”、“日月”字样的护身符,自欺欺人地宣称可避刀枪。麴崇裕等官军进抵豫州城东四十里地段,依山傍水安营扎寨。李贞命女婿裴守德和小儿子李规出城迎战,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李贞心颤肉跳,下令紧闭城门死守,自己躲进王府内院的阁搂里不出来。裴守德又急又气,想杀了他去向官军投降,可是任你叫破喉咙他也不答应,到处找也找不着。直到官军层层包围了豫州城,攻城时,他才拿出看家本领,从鼓楼不断向下射箭,一支接一支,箭射光了,箭囊巳空,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鸩毒掺进酒里,一饮而尽,倒地身亡。家仆见状,将李规活活勒死了。贞的妻子见丈夫和儿子死了,自缢而死。裴守德知道难逃一死,先杀良乡县主,后杀了自己。麴崇裕的官军进城,割下贞、规、裴守德等人的首级,快马送到了洛阳,悬挂在皇城门口示众。
武则天的野心,诸王早已觉察,常秘密通信或派密使联络,相约起事。鲁王灵夔的次子右散骑常侍范阳王蔼,起事前曾派密使见到李贞和李冲,说:“只要诸王同心协力,共同举兵,不怕大事不成。”
然而到了冲和贞先后起事时,诸王却按兵不动,坐观其变。当然,他们之间相距甚远,不可能及时取得联系,也是失败的原因越王贞仓促举兵的时候,曾派密使告知奉州安徽寿县剌史赵环。赵环的妻子是高祖李渊的第十九女长乐公主。他们的女儿就是李显当英王时,武后下令幽禁饿死的赵妃。赵环受连坐,从括州贬到寿州当刺史,并强行命令长乐公主随行。在接待贞的密使时,长乐公主的话说得分外悲壮。
“武氏凶相毕露,皇室岌岌可危,越王父子率先起兵,不愧社稷忠臣。你可转告越王,我等当全力以赴声援义举,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平叛之后,武则天打算借机处死李氏皇族,命令监察御史苏垧查审叛乱事宜。苏垧査不出诸王共谋反叛的证据,无法行判。有人密告苏墒与韩王、鲁王等串通,武则天召苏垧责问,苏垧据理力争。
武则天本来想利用他刚正不阿的好名声来达到个人目的,见苏垧转不过弯来,她叹了口气,意在言外地说:“你是个高雅的读书人,朕将另有任用,这宗案子不用你办理了。”
“臣谢太后,”苏垧磕了个头,“听从太后的安排。”
“可惜的是你没有听从。好啦,跪安呗。”
武则天把苏珣派到河西甘肃中西部充任监军,改由秋官侍郎周兴审理。周兴显得很从容,把韩王元嘉、其子黄国公馔、鲁王灵夔及长乐公主等从任所抓到洛阳,在同一时间内分开进行审问,四名皇族受不住酷刑和***,纷纷在狱中自尽。
武则天深恶痛绝叛逆者的蛇蝎心肠,改他们为“虺”姓。抄家灭籍时,才发现韩王元嘉府中的藏书达到一万多册,其中有些是珍藏本,或孤本,特别珍贵,都盖有韩王的图章,还精心作过许多注释。司徒青州山东青州市刺史霍王元轨,眼看诸王一个个倒了下去,自知难逃厄运,提心吊胆中被指控同越王贞勾结,剥夺了他所有官爵,流放黔州四川彭水县。押送途中,囚在重犯使用的槛车里的元轨,悲伤忧郁,饥寒交迫,病了得不到医治,死在陈仓陕西宝鸡市。元轨的长子金州陕西安康县刺史江都王绪,受株连,判以斩刑,曝尸街市示众。申州河南信阳市剌史东莞公李融,是高祖第十五子故虢王凤的第五子,曾与李潠及李贞订下起事盟约。接到召集宗族拜洛水的圣旨,李融派密使进京向成均助教髙子贡打听。高子贡劝阻说:“来则凶多吉少,不参加尚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李融佯装重病,奏称不能进京。李贞起事时,曾派密使敦促他践约。他也以病推脱掉了。李贞败饮鸩酒自杀后,司刑寺追问时,李融说因病作了拒绝。
武则天谅解了他,调他进京担任左赞善大夫,掌管东宫礼仪、谏言、传令等事项,正五品。刚到东宫,便有人告发他和潠、贞订盟一事,被捕下狱。李融和高子贡都处以斩刑,并没收李融的家产。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有三兄弟:颉、绪、绍。他们的生母是太宗第十六女故阳城公主。河东县侯颉任济州山东荏平县刺史。兄弟三人曾与冲秘密联系,冲起事后,颉暗中命令济州录事参军高纂招募兵马。冲败,薛氏兄弟杀了高纂灭口。但是太后仍然收集到了这一情报,对于叛乱事件她从不心慈手软,觊和绪被拉到市曹斩首。绍被处以杖刑一百棍,关进大牢,由于棍伤没有敷药,痛得吃不下饭,饿死在狱中。绍与太平公主所生的三个儿子:崇简、崇敏、崇行,没有受连累,安然生活在母亲的羽翼下。越王贞败亡,豫州刺史一职由文昌左丞狄仁杰递补。狄仁杰到达任所,见遭连坐的多达六七百家,其中抄家灭族的有五千余人,他不顾司刑寺大理寺屡次派使催促处理囚犯,毅然决然派人向武则天呈递奏章:“越王贞叛变,裹胁他人参加,在押犯人大都属于无辜者。微臣既已查明真相,不敢不如实上奏。陛下圣德仁慈,臣伏请从宽处理,给予他们以改过自新的出路。”
武则天早已注意到了狄仁杰,知道他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能臣,而且清廉刚正,光明磊落,特准其所奏,将所有囚犯减刑一等,流放丰州内蒙古五原县、右台监察御史郭翰巡察陇右各地,到了宁州,发现一些老年人,三三两两坐在太阳底下或土墙旁边闲聊,哼歌。仔细一打听,原来是在赞颂狄仁杰。狄仁杰两年前曾在此当过刺史,他爱民如子,断案如神,与其他州县的官员形成鲜明的对照。郭翰回朝奏明武则天。
武则天擢升狄仁杰当冬官工部侍郎。宁州百姓又高兴又依依不舍,为他建竖了一块“德政碑”,以示颂扬和敬仰。官兵押送排成长列的犯人由豫州至丰州,宁州是必经之地。当他们途经宁州时,老百姓迎接慰劳,和犯人攀谈起来。
“咱们狄公,多好的人啊!他调到你们豫州,真是你们的幸运。”
“是他救了我们咧,”犯人颔首道,“他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宁州父老让犯人停留下来,州衙的官吏也邀请他们一起观瞻“德政碑”。老百姓和犯人触景生情,都因想念狄仁杰哭了起来。护送的官兵和州官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当地再三挽留了三天,才让官兵护送着犯人继续北上。平叛的官军进入了豫州,飞扬跋扈,恣意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狄仁杰毫不客气地取缔其不法行为。留守张光辅偏袒兵卒,责备狄仁杰目无上司,擅自抓人。
“你,一个州剌史,官不大,胆子不小,竟敢不通过本官缉拿我的属下,嗯,你心目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当朝宰相,三军统帅?!”“我是这儿的地方官,”狄仁杰毫不示弱,“就有职有权管理本地的社会治安,既没有侵权,也没有越权。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藐视作为三军统帅的相爷。”
“狄仁杰,你得放明白点,若是妨碍了平叛,可吃罪不起哟。”
“叛乱早已平息,叛首越王贞也已经死了。现在的情况是,出现了一个比反叛更乱的局面。”
“你敢抹杀官军的平叛功绩?!”“众所周知,越王贞的失败,主要是由于叛逆不得人心,当然也不可忽视官军的作用。不过,当官军到达豫州城中时,却大肆滥杀翻越围墙过来投降的叛军官兵,邀功请赏,而明公竟坐视不管。”
“你,你,想不到你最终把矛头指向了我?岂有此理!”“我有充分的理由控诉,遗憾的是,手中没有尚方斩马剑。要是有,我定然砍下你的脑袋,即令处死。”
狄仁杰义正辞严,张光辅理屈词穷,压不住狄仁杰的火气,他恼怒得浑身发抖:“好,好,你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放纵自己在这里撒野,咱们朝廷见。”
回到洛阳,张光辅上奏狄仁杰以下犯上。
武则天不想因为这一场风波打乱她的整体部署,暂时将狄仁杰调到复州湖北仙桃市当刺史。豫州离洛阳六百七十里,而复州则更为偏远,离洛阳一千五百一十八里,表面上带有左迁的意思。拂晓的朔风卷动着粉白色的雾气,葡萄灰的天空开始朦胧地透出些亮光。山脉和森林依旧沉睡未醒,暗影曈曈,好比亮着一盏油灯的佛堂一样,庄严肃穆。犹如血染的浅紫色,在东方的天边闪闪烁烁,迸溅出金刚钻和红宝石似的光点,恍若有生命的物体扩展开去,跟纠缠不清的雾霭进行搏斗。黎明的种种奇妙的颜色,全都显现出来了。洛水泛起了涟漪,鹅卵石在水底反映出朵朵红晕,衬托得岸边的积雪更加白皑皑的。平叛之后的十二月二十五日,武则天按照既定方针,在神都洛阳南郊的“圣图泉”畔,隆重举行“拜洛授图”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