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友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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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太妃燕氏,是太宗李世民的妃子,越王贞的生母。在李世民的众多嫔妃中,活到现在的仅只燕氏一人了。麟德二年离李世民殡天才十六年,李世民与诸嫔妃的年龄,毫无疑义相差悬殊,大都比李世民小得多。由此可以推断,后宫妇女的寿命多数早逝。武则天从重新提出泰山封禅,任命封禅大使,到颁发出发诏书,最后到上表请求主持禅礼,策划周密,箅计精确,一步一步逼进,有理有节有力,迫使李治件件依从,无法否决。她踌蹐满志,夙愿已偿般的欢悦,心头喷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丹凤眼兴奋得发红。然而她从不浮躁,稳健持重,不慌不忙,那永远沉着的劲儿把满朝文武和宫里宫外都鼓动得活跃起来。以许敬宗为首议定舆服、仪卫制度。衮冕仪仗,辂辇车舆,帝后卤簿,百官仪服,务求华贵。敕令州县送交羽毛,用来装饰仪仗。州县发动老百姓四处寻捕,水陆尽披罗网,羽毛堪用的禽鸟几乎捕杀殆尽。单是制造仪仗的人工就多至十万,所用金银钱帛不可胜计。临出发前,还颁下一道诏书:“封禅祭坛上的上帝、后土的神位前,原先摆设麦秸和陶土酒瓢等,均改用锦绣绸缎,以及金属酒壶。以后郊祭也应照此办理。”
又下诏说:“自今以后,郊、庙祭礼宴会,文舞用功成庆善乐,武舞用神功破阵乐。”
十月二十八日,千乘万骑簇拥着李治和武则天离开洛阳,浩浩荡荡地向着泰山行进。导驾者前后是京畿地方长官,朝臣中有太常卿、司徒、御史大夫、兵部尚书等。接下来是“清游趴”,擎着二面白泽旗,分列左右,各有二人执,二人引,二人夹。其后是金吾折冲二人,各领四十骑,全副武装,分列左右。其后是金吾大将军,二人,分列左右。
另外,飞骑照例担任天子的仪仗队。李世民于贞观十六年设立左、右飞骑营,为驻扎玄武门禁军的特称。他们身穿华美的五色戎装,骑着高头大马,马又按毛色组成队列,看上去整齐划一,显得分外骠悍,威风凛凛。皇帝大驾的整个仪仗队伍,从朝廷重臣,到侍从护卫、鼓乐旗盖、车骑扇辇、清道杂役等等,前后排列达一百二十多次方阵,其中有许多列次本身就是一个方阵或纵队,有十二人、二十四人、四十人、一百零五人、乃至三四百人不等。如左、右威卫折冲都尉各一人,带领掩后二百人,各执大戟刀楣弓箭及弩,五十人为行。左右厢步甲队有四十八队,前后各二十四队,队引各二十五人,共计一千二百人。
仪仗队总人数在万人以上,马上万匹。另备骆驼近千峰,用以驮载太仆寺扎营用的黄布城、帐篷、帐房和茶膳房用具。地方官员还在沿途各站,征调役夫几千名甚至上万名,供搬运役使。亲王与王公及其随员也自成一队,各有各的旗锣伞盖、执事从人和侍卫,前后簇拥着相当庞大的侍卫仪仗队伍。这时候,高祖李渊的二十三个儿子,除病死、赐死和被诛杀者以外,活着的还有九人:第十一子韩王元嘉,第十四子霍王元轨,第十五子虢王凤、第十八子舒王元名,第十九子鲁王灵夔,第二十二子滕王元婴等。太宗李世民的十四子中,病死的七人,赐死的二人,活着的除高宗李治外,还有第七子蒋王恽、第八子越王贞、第十子纪王慎、幺子零陵王明。李治的子女情形如下:废太子忠与第二皇子原王孝,在去年一个赐死、一个病死;杞王上金和许王素节没有获准参加封禅大典;义阳和宣城两公主,自生母萧淑妃死后,一直被幽禁在掖庭宫武后所生的四子一女,除留下太子弘监国,其余都在封禅的行列之中。一路上,旌旗蔽野,鼓乐喧天,随从二圣的文武官员和仪仗长达百十里,络绎不断。
东起高丽,西至波斯、乌长诸国的使节,率领随员扈从车驾,组成各自的方阵。远远望去,人马车骑如海潮般涌动,艳彩辉映,照耀山川,气势显赫,场面雄浑壮阔,恰似一条自云天垂下的流动的彩练。白昼人嘶马吼,一片喧阒,羽仪填街溢路,车马人流比肩继踵,尘土播场,拥挤得甚至道路阻塞不通。夜晚只见围绕着村镇和山谷原野都是一溜溜圆顶篷帐,梆声锣响,灯烛火把与星月交辉,加上雪光的衬托,炫烨光耀,夺人眼目。为了方便行程,确保安全,先行派遣的置顿使,提前到达每个所经驻点,检査有无疏漏之处,督促及时整改,进行验收。沿途剌史县令等官吏,一个个诚惶诚恐,兢兢业业,生怕出现失误,出现差错,朝廷一旦怪罪下来,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凡所经过的州县,一律免征陚税一年。实际上,它连人力、物力和财力的一半负担也弥补不上。那些地方,事先都要修桥补路,更艰难的是开山筑路,拓宽驿道,遇水还得架设新桥。人马及兽类的所需食用,原则上也要就地供应。所幸从洛阳至泰山沿途连年丰收,物资充足,价格低廉,一斗米才五个钱,小麦、豆类上市都没有人买。武则天满心舒展,丰满的胸脯由于过分激动,海涛般的剧烈起伏着,一种女强人所特有的对自己体魄的自豪,充溢在她的全身。她想起了有生以来难得的几次无比的荣耀:册立皇后,衣锦还乡,再就是此次前往泰山封掸。李治和她恰成鲜明的对照,他两眼直呆呆地发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对于她的问话和媚跟只用点头回复。他脸上的神色既不热情,也不冷漠,木雕泥塑似的无感觉的坐着,凝望着前方。又像投身荒原野外一样,茫然,寂然,昏然,冥然,双唇紧闭,仿佛神不守舍一般。十—月二十日,圣驾抵达濮阳河省濮阳县,司元大常伯户部尚书窦德玄骑马随行,李治抬起窄窄的额头,问道:“濮阳在古代称帝丘,什么缘故?”“臣实在不知道。”
窦德玄窘得汗颜无地,对答不上来。许敬宗一提缰绳,从后面跃马上前,接话说:“黄帝的后裔三任帝玄帝,即姬颛顼居住在这里,所以称为帝丘。”
“许卿学富五车,”李治赞许道,“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了不得,了不得。”
许敬宗沾沾自喜,退下后,用手掠一掠葱白的胡须,得意地对人说:“当一个大臣,不可以没有学问,我见窦德玄对答不出,替他感到羞愧。”
“人,有所能,有所不能,我不知道的事不假装知道,这正是我所能的方面。”
窦德玄回敬道。周围的官员听了两方面的话,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李筋略一凝神,措词圆滑地评判道:“许敬宗学识渊博,诚然很好。窦德玄表白的话,也是至理。”
“英公的公断,两开两合,最见功力。”
众人哈哈一乐,都不再言语了。寿张山东东平县西南人张公艺,九世子孙,同居一堂。北齐、隋、唐各朝都对他家予以表彰。圣驾经过寿张,李治和武则天前往张公艺家里,询问他九世同堂的秘诀,张公艺手写―百多个“忍”字呈递。李治赞叹道:“―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家之计在于和。万事和为贵,要想和平共处就得忍,张公百忍,体现了中国人的传统美徳”?“忍”字“心”上一把“刀”,等到愁不住时,“刀”就会砍下来。不可一味谦让,谦让某些时候是无能的代名词。该斗还得斗,斗则进,不斗则退,则输。武则天心里想着,但她没有说出口。李治见武则天站在天井边观看金鱼,以为她默认了,赏赐了张公艺一百匹绸缎。长途漫漫,风尘仆仆,晓行夜驻,游龙般的庞大队伍于十二月九日行进到齐州山东济南市,休整十天后,折向南行一百四十余里,途径灵岩顿山东长清县东南,到达了泰山南麓的博城。博城,可以说是今泰安市的前身,但位置不在今泰安市。春秋时期,泰山一带属于齐鲁两国的领土,设有嬴、博二邑。汉武帝封禅,于蠃、博共界处割置奉高县以供泰山。奉高在泰安城东约五十里处的故县村。隋炀帝迁奉髙入博,改名为博城。博城位于泰山南麓,秦代称为博阳。唐代把分布于今泰安境内的嬴、博、钜平、梁父、柴、蛇丘等县,全部划归博城县。
李治和武则天到泰山封禅,把博城改名为乾封。乾封和奉高一样,不仅名称和泰山有关,同时在封禅中也和奉高起同样的作用。宋太祖幵宝五年,县址由乾封城迁至泰山南麓的岱岳镇。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又将县名改为奉符,这便是今天的泰安城在历史上成为地方治所的开始。金国灭亡北宋后,于奉符县设立了泰安郡,后改泰安州,管辖奉符、新泰、莱芜三县。雍正十三年,泰安由州升府并设县。“泰安”二字,意思是“泰山安则四海皆安,”总义是“国泰民安”。泰安因泰山而设,泰山又促进了泰安的变化和发展。泰山耸立于鲁中南低山丘陵之上,成山于太古代,为片麻岩构成的断块山地,主峰一玉皇顶一一海拔米,群山拱卫,髙入云天,西俯黄河,东眺大海,山势磅礴,峰峦突兀峻拔,景色壮丽,山上名胜古迹众多。它以“横空出世、擎天捧日”的雄姿,赢得了世人的景仰。古代祭祀天、地都分项单祭,到了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他不满足于上述祭祀做法,就进行“封禅”,改为天地合祭。封禅的仪式不仅复杂,而且神秘,各朝各代不尽相同。秦始皇准备封禅时,曾召集儒生博士七十多人到泰山下,问他们封禅的礼仪。说法各异,又都固执己见,争来论去,谁也说服不了谁。
秦始皇只得自定仪式,修筑车道,乘车从泰山南坡上到山顶,立石颂德,明其得封,然后从北坡下山,禅于梁父山。秦始皇是一封一禅。汉武帝却是两封两禅,他在封禅前也召集了一些名儒研讨,一人一个说法,难于施行。汉武帝也只好自定一套程式,他先到梁父山祭地,后在泰山下东方设坛祭天,坛广一丈二尺,高九尺。礼毕,亲率少数大臣登上泰山顶,再次祭天,封埋玉牒。然后从北坡下,在泰山下的肃然山再次祭地。此次封泰山的典礼,定在新年正旦举行,凡与仪式有关的官员和护卫等,均于年前各就各位。李治和参与祭礼的各官,三天前就斋戒沐浴,杜绝房事。大年初一凌晨,李治在特辟的行宫里起了床,在彻夜通明的灯火照耀下,由太监和宫女服侍他净手洗脸,梳理装扮,穿戴上用名香熏过的衮冕大礼服。天刚玻晓,李筋、许敬宗等文武大臣和王公贵戚,跟随李治一道,去泰山南面四里处的祭坛,举行祭天仪式。祭坛是特为皇帝祭天建造的大形圆坛,三重,十二阶,如园丘之制,四周立着祭礼的专用旗帜,坛上油漆成蓝色。圆象征天的形状,蓝色是天的颜色。祭坛顶层设香案神烛,呈三牲祭品,列雕刻在玉石上的祭文,供奉三个用玉石雕刻的神牌:一尺二寸长,一寸二分宽,上面刻着神名,字上贴有金叶。
一个牌位雕刻着“昊天上帝”字样,另外两个牌位,一个写着高袓李渊的名字,一个写着太宗李世民。祭坛下,在外面的高台上,另设围墙,供宫乐班演奏。诗经说:“八音克谐”,八音指金钟、玉罄、丝弦、竹筑、木枚土埙、匏管、云鼓等、它是华夏音乐的正宗和精萃。主乐部分由八音十六种三十二件乐器组成,前后乐部各有十六件乐器组成。主乐部突出特钟、编钟、特罄、编罄、搏拊、敔、税等,前后乐部以笙、笛、管、箫、钲为主。朝阳初升,祭礼开始。钟罄齐鸣,鼓埙和应,香案上的香烛紫烟缭绕,坛下称之为“燔”的堆码起来的柴垛点燃了,烈焰腾空,青烟直透筲汉,迎接天神降临。李治迈着庄重的步子,走到香案前,毕恭毕敬地诵读祷文,依次祭献玉帛、牲血、全牲、大羹、黍稷等,每次祭献都同时献酒。他每行一礼,必有特定的歌乐相伴,循序进行,有条不紊。献祭毕,跳“云门”舞蹈,撤下祭品。当天下午,李治仍由参与祭典的官员陪同,从南坡乘舆登上泰山玉皇顶,就在山顶过夜。
上山的路是用宽大的石板铺成的。当年孔子也是从这条石板路上的山,并且留下了两句感慨深深的话广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流传至今。登封台侧边仍有一块石碣,指明是“孔子小天下处”。玉皇顶又叫天柱峰,是泰山最高处。这里有玉皇庙,亦称玉皇观。门外耸立着无字碑亦称石表,高米,宽米,厚米,光整平滑,颜色淡黄。庙内大殿三间,供奉玉皇大帝。院内中央的极顶石,上刻“极顶”二字,以石栏护之。庙东有日观亭,可观旭日东升。庙西有望河亭,日落时可远眺黄河金带。庙西北恽是登封台,封的仪式即在此举行。登封台上层直径五丈,高九尺,四面有陛,圆形台上层漆成蓝色,四面各如其方之色。次日天明,李治头戴冕冠,身穿玄衣燻裳。冕冠用白玉珠,垂十二旒。衣裳用十二章,即绘绣十二种纹样: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其中前六章绘于衣,后六章绘于裳。他一个人单独步上登封坛。这是天子单独举行的秘密仪式,极其神秘、庄严,不准任何人跟在身边。磬与钟在此同样最重要,置于台后鼓与其他乐器陈列的顺序与前一典礼同样。
祭品也与前相似。祭坛顶上是雕刻在玉石上的祭文。三个玉石雕刻的神脾都是一尺二寸长,一寸二分宽,牌上雕刻着神的名字,字上贴金。其中一个牌位上刻着“昊天上帝”,另两个牌位,一个写着高祖李渊的名字,一个写着太宗李世民。封礼开始,点燃柴垛,奏乐,焚香奠酒之后,读祭文。典礼完毕,玉牒及祭天的祭文放进玉柜里,祭祖的金册放进金柜里,玉柜和金柜分别都封上金泥,盖上玉玺,再用金绳缠绕五度,藏入封禅专用的大石匣里。然后用五色土盖上全台,于是这个祭台就成了一个髙丘,永志这一神圣的封山大典。
第三天,在离泰山一里多远的社首山祭祀地神。参加祭典的人行至专门设置的大幕殿,称做大次,更换祭服。李治戴平天冠十二旒,穿青衮龙服,中单,朱乌,纯玉佩。二中贵扶侍,行至降禅坛前,坛下又有一小幕殿,叫做小次,内有御座。禅坛方形八隅,一重,八陛,如方丘之制,坛面饰以黄色,四方各如其方之色。祭典开始,坛下干柴垛烈火熊熊燃烧,烟焰冲天,迎接神灵。钟罄合奏,宫廷唱班齐唱祷歌,乐队伴奏。一曲终,礼直官李筋奏请圣驾登坛。前导官许敬宗、道士郭行真等皆躬身侧引李治至禅坛陛下,髙延嗣、丁点儿、傻大哥等太监将盛放祭品用的礼器俎豆及酒奉上祭坛后,在一旁递酒和供物的官员全部迅速地离开祭坛。李治独自在禅上奠酒,诵读祷文。每行一礼,都伴随有特定的歌乐。他下坛时,由一百六十四人组成的舞队继续表演青山舞。舞者头戴黑色假发,身穿宽袖长袍,裤腿束带,脚着黑皮靴,动作协调,舞姿俊美。武则天的凤辇到来,祭坛上下的气氛似乎为之一振。柴垛噼啪作响,烟焰如乌云般翻腾,遮天蔽日。铜鼓咚咚响如爆豆,几乎压住了钟罄的演奏。乐队又加入了龟兹的管弦乐器,如箫、陶制的种种管子和鼓,还有低音的筝、五弦琵琶。其中筚篥吐蕃的小短笛声音异常尖锐,战马都闻声震惊。舞蹈由文舞改武舞,舞者身披银铠,手持金戈铜盾,跳跃旋转,威武雄壮。丁点儿和傻大哥等太监用双竿从两侧张起步障,武则天由玉兰、香荷、红杏等宫女搀扶着走上陛阶。“障”是一种用丝绸制作的宽帐帘,帐上的凤凰等刺绣别出心裁,格外富丽鲜艳。李氏宗族和宿儒们交头接耳,议议论论:“封禅乃告祭天地之大典,又不是什么社交集会。如此炫耀,是何用意?”“嗨,她这是出风头,借机会展示一番。”
“天子行告祭天地之礼,自古不准女人参与。她的做法,明明有背泰山祭典之庄严端肃。”
“唔,唔,说话小声点,她的耳目多着嘞。”
“看呀,看呀,武后登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