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杨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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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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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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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066字

“是呀,朕就是不忍心。尤其高阳公主,她和联自幼一起玩耍,长大后也格外亲密,想不到就这样永远分别了。生离死别,我心里好难受哇!”李治哽咽难言,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武则天竭力抚慰李治,一边替他揩泪广皇上不必难过,臣妾愿意代你去看看高阳公主。”


“好,好。爱卿,你真能体会朕的心意。”


李冶收住眼泪,感激地抱紧了武则天。永徽四年二月二日,定罪的圣旨下达:驸马都尉房遗爱、薛万彻、柴令武斩首。吴王恪、荆王元景、高阳公主和巴陵公主,赐自尽。在下诏书时,慈善的李治愁肠百结,疾首蹙额,失声痛哭,流着泪,对近旁的大臣说广荆王系朕的六叔,吴王乃朕的三哥,巴陵公主是朕的七姐,高阳公主是朕的第十七姐,可不可以赦免他们不死?”“皇上的仁慈,臣等非常感动。”


兵部尚书崔敦礼上前奏道,“但这是谋逆事件,罪不可赦。”


“哎,自家骨肉相残杀,朕实在不忍心。”


“他们的罪行已经三司裁定,”柳奭拜罢起居,“没有更改的佘地。皇上若顾及骨肉之情,赦减罪犯死刑,那么,就不足以震慑谋逆者,会给国家留下无穷的祸患,天下也会指责皇上枉施妇人之仁。皇上,社稷为重,当以大义灭亲。”


李治无话可说了,身子往后一靠,长叹一声,眯上了肿胀的泪眼。长安西市刑场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诛杀皇亲贵族,人们都很感兴趣,指指划划,满脸通红,不知是兴奋还是被风雪刮红的,也许兼而有之。行刑前,薛万彻扯着嗓子叫道:“薛某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本来可以干一番事业,却落了个如此的下场。”


“驸马爷,不要牢骚满腹,安心走吧,转去一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刽子手劝解说。“不甘心呀,我死得太冤枉。”


“我比你更冤枉,更不甘心嘞。”


房遗爱颤抖着嗓子,哑声现气地说。薛万彻转眼瞧见了面如死灰、哆哆嗦嗦的房遗爱,恨恨地瞪圆了眼睛:“你这个卑鄙愚蠢的小人,和你那任性的骚老婆,把我们活活地断送了。”


房遗爱想回话,可是他的嘴被绳子勒紧了,再也发不出声来了。长孙无忌怕柴令武的定罪节外生枝,不肯免他一死,临刑前早就用绳子勒紧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开腔了。在赐死的几个人当中,吴王恪死得最冤枉,而又最不甘心。自杀前,他呼天叫地,惨烈地诅咒道:“苍天有眼,无忌窃弄权柄,陷害忠良,我大唐祖先神灵共鉴,不久必灭长孙一族!”“不要骂了。”


站在门外监督的韩瑗威胁道广再骂,割掉你的舌头。”


“韩瑗你助纣为虐,也没有好下场!”“我的下场好不好,与你无关了,快走吧,有话对你老子去说好啦。”


“大胆的奴才,你竟敢不尊重我父皇!”李恪气得暴跳如雷。“太宗皇帝早走了,他不理事啦。”


“父皇哇,你睁开眼睛显一显灵,看看这些乱臣贼子的所作所为。他们无中生有,借题发挥,陷害忠良,诛杀我李氏皇族,你难道不闻不问,轻易地放过他们?”“你走不走?不走休怪不客气了!”“父皇,儿臣来啦。”


吴王恪踏上矮几,把头颈伸进悬吊在横梁上的白绫的圈套里,踹掉矮几。一会儿,便没有声息了。收尸时,只见他眼珠子鼓得像拳头一样大。大杨妃哭着用手摸了好几次,他的眼皮也没有合拢来。直到其长子仁再三叩头,再三抚摸,哭哭啼啼地说:“父王,你不必担心,儿子会好好活下来的,继承我李家的一脉香火。”


说来也怪,听到这几句话,恪的眼睛蓦地闭上了。李恪的四个儿子:仁、玮、琨、境,均被流放到岭南。李仁逆来顺受,抵御一切恶劣条件,避开岭南瘴气,奇迹般的大难不死,后来重新任职封王。他的三个弟弟都在岭南病死了。髙阳公主准备上吊时,穿着大红披风的武则天赶到了房遗爱驸马都尉府。御使通报道:“皇上手谕,武昭仪代替皇上给髙阳公主送行!”大门口持戈佩剑的羽林军闪开一条路,武则天用手提一提披风的一角,镇定了一下,径直走了进去。披头散发的高阳公主转悲为喜,迎上前来:“昭仪,是不是皇上下了特赦令?我知道嘛,九弟不忍心让姐姐死。”


“朝廷没有下达特赦令,”武则天毫不矫饰地回答说,“皇上叫我代他来和公主告别。”


“我不相信九弟不救姐姐。”


“叛逆罪,谁也救不了谁。”


高阳公主愣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皇上是让你来教训我一顿的吗?”“他没有这个意思,”武则天的话语软了下来,“而是替你难过得流泪。”


“谎言!既要杀我,又何必猫哭老鼠假慈悲。”


“杀不杀你是依法行事,想不想念是骨肉私情。”


“照你这么解释,我想通了,不怨我的九弟、当今天子无情了。”


“想通了就好。”


武则天平伸出一只手,“公主,请上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也不放心,无忌挟持皇上,独揽大权,倘若起歹心,谁来收拾他?”武则天眉尖一挑,露出狡黠的难以捉摸的微笑广公主操心过头呶。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强中必有强中手。皇上君临天下,自然有人辅佐,谁想动他一根毫毛,定叫谁死无葬身之地。”


“我心里有底了,无忧无虑了,死也瞑目了。”


高阳公主踏上矮几,抓住白绫,目光放亮地低头望着武则天:“昭仪,拜托啦姐姐在天之灵保佑皇上和你!”“公主安心去吧,皇上和我忘不了你。”


武则天转身朝门外走。高阳公主的脑袋慢慢伸进了绫套里面。大门砰然一响关上了。门内传出来一声惨叫。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不夜的长安城闪现出一片辉煌的灯火。这时候,武则天的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状态,特别敏感,精力集中,细心观察、分析、判断,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以及所波及的人。恪的同胞弟弟、太宗的第六子蜀王愔和大杨妃,都被贬为庶人,流放到巴州四川巴中县、薛万彻的弟弟万备,流放到交州越南河内市、高阳公主的三个孩子名义上跟遗爱姓房,实际却是辩机所养,流放到岭南。房遗直是大逆事件的告发人,特赦免罪,却受遗爱的株连被贬到春州铜陵广东阳春县北担任县尉。遗爱之父、故梁国公房玄龄,也受到了株连,撤除其配李世民同享香火的祭祀牌位。


他是唐初的贤相,与杜如晦并称“房谋杜断”,共同掌理朝政,位极人臣。其女儿嫁给高袓李渊的第十一子韩王元嘉为妃,髙阳公主下嫁给遗爱。当荣誉地位达到极顶时,他反复警告全家老小:“月满必有缺。戒骄戒躁,奉公守法。”


然而逝世不到五年,便家败人亡。另外,李渊的第三女即九江公主的丈夫执失思力,以突厥酋长归顺唐朝,官拜左骁卫大将军,还有侍中兼太子詹事、平易县公宇文节,二人都因与遗爱友好,交往甚密,也被流放到岭表大庾岭以南的广东省。流放人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江夏王李道宗。他是李唐宗室的重要人员,李渊的堂弟绍的儿子,从十七岁开始,便跟随李世民四处征战,为大唐开国功臣之一。在中国历史上值得大书一笔的是,贞观十五年似正月当时的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持节护送文成公主到吐蕃王国西藏,出嫁松赞干布国王弃宗弄赞,松赞干布以中原女婿的礼节叩见李道宗。无忌掌权后,因与其不和,贞观二十一年,他以病请求调闲职,任命当太常卿。他景仰古圣先贤,晚年勤于学问,在宗室中最受尊敬,也最有力量,皇帝对他也格外礼遇。无忌既畏惧他,又憎恨他,视为肉中刺,掌中钉。他要借这难得的机会,把自己的对立面和危险分子彻底铲除,暗中指使属下诬陷李道宗与遗爱也有往来,不让他进行辩解,当即流放。道宗有冤无处申,五脏俱焚,到达岭南桂州广西桂林市,仰天长叹而逝。享年五十四岁。打击的范围不断扩大,惩办的严厉和残酷,都达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生杀予夺的大权几乎全由无忌操纵,独断专行,为所欲为,莫名其妙的李治简直成了傀儡皇帝。在晕头转向和无可奈何的境况下,为了摆脱压抑感,解除烦恼和忧愁,寻求安慰,惟一有效的法子就是向武则天说出心里话。她最体谅人,既知心又可靠,处处替他着想,又愿意为他效劳,排优解难。“舅舅的手段太辣了,”他摇着头说,“借大逆事件消灭异己,已经不择手段。而这些对象,大都是朕的兄姐和叔父。咳,家***现这么多的罪人,是朕的无德,也是朕的不幸。”


“皇上认为吴王恪死不死得冤枉?”武则天试探性地问道。“那还用说。三哥平时很少出头露面。这次进京,首先就来朝见了朕。高阳公主去看过他不错,但他并没有和他们勾结起来。舅舅借题发难处死他,至少有些过分。房遗爱和宇文节还箅勉强可以沾得上边。至于江夏王与执失思力,那跟房遗爱是打屁巴不上腿,纯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怎么不坚持,或者周旋一下,或者拖一拖?”“他不听我的,反倒还怪我心慈手软嘞。”


李治显得很懊恼,而又力不从心,“我没有直接审问,仅凭想像和推断,没有说服力,舅舅不听我的话,我也拿他没法。还有一点,受株连的人特多,舅舅精通法律,连坐运用得可谓得心应手。”


武则天听得很认真,内心不停地运转。她想:无忌其实有忌,并且大忌特忌。既固执,又狡诈,更叫人恐惧。他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玩弄政治必须有铁的手腕。不要怕双手沾满鲜血,就怕稍存恻隐之心。从这一点上说,残忍便是魄力的同义词。李治并不糊涂,只不过生性懦弱,尤其是他奈何不了无忌。无忌手握军政重权,形成了占压倒性的优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朝臣们都惧怕他,只能唯唯诺诺依附他,服从他,一切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按他的意图办事。告诉徒弟打师傅,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长孙无忌最后死于他直接扶植当上皇帝的外甥李治之手,明眼人都知道主要出自武则天的精心策划。而武则天恰恰借用了他的策略谋划:分化瓦解,个个击破,消灭生力军,最后彻底击溃。史学家评论说:“长孙无忌嫉妒,后来全家被灭,岂不是暗下毒手之报?”报应渺不可期,历史变化无常,令人目不暇接,心寒胆战。从李治伤感的叙述中,从耳目搜集来的情报中,武则天得到了大量的上层与下层的消息。老百姓和低级官吏对于贵族官僚受刑,不管真假,都异常惊喜,不但不反感,而且很兴奋,甚至幸灾乐祸。当然,不可忽视舆论导向。这时候,袁天纲的预言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她知道,为实现自己的宏愿,迟早会与无忌交锋,展开一场血与火的殊死较量。不过,现在条件还不成熟,必须韬光养晦,蓄积力量。七血的代价“好美呵昭仪,快来,你看,这片刚落下来的枫叶比那片还红些。有人说,霜叶红似火。依我看,比喻得还不够确切,火没有花鲜艳,霜叶红如二月花,对吗?它像火更像花,像红花一样色彩斑斓,殷殷欲滴。”


武则天从一棵桦树下探出身子,瞧了瞧孩童般兴高采烈的李治,迈着细碎的步子,悠闲而轻盈地走了过来。“依臣妾看,最好把枫叶比做朝霞。它不但色红,而且光彩,红灿灿的。”


她接过李治手上的枫叶,“哟,这片叶子,愈看愈美,好比价值连城的红宝石,殷红如葡萄酒,浓艳如血,绚丽多彩,光艳四溢。”


被薄云轻轻遮掩的日轮,斜斜地投射出宽阏如扇面形的乳黄色光线,分外柔媚,带着梦幻般的情调。天气干爽,冷得令人愉快。朝阳越升越高,越过面山巅峰的树林,情形又起了变化: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筛落下来,微风摇着枝梢,叶面上反射出无数闪烁的金箭。风卷着松涛,像吹海螺似的打着唿哨。红叶在风中纷纷凋落,每一阵风过去,离枝的叶片就像迁徙的候鸟似的,在风中李治偕武则天游幸骗山温泉,刚抵达行宫,就迫不急待地爬上了山坡,游山观景,玩了个痛快。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然后心满意足地下山,又一起泡进了温泉里面。秦岭大断层有许多温泉分布,以画山温泉最为出名。画山位于长安的东方,离城五十里,海拔八百多米,东西长约十里,南北宽约六里,系秦岭山脉的一个支峰。山上有两峰,称东绣岭和西绣岭,覆盖着茂密的树木,枝叶婆娑,参差披拂。西绣岭山麓涌出的温泉,丰沛而清冽。在温泉里泡一泡,不但舒服,而且提神,仿佛肌肉里注入了新鲜血液,令人精神焕发,朝气蓬勃。十月小阳春,天高气爽,团团浮云缓缓向半山空旷处涌流,时而滚作一垛垛棉絮,时而化作一块块洁白的绫纱,绕着山头悠悠然飘过来,又散开成羽毛状的薄云,映衬得底下的山岭和树木更加峻峭,更加斑驳陆离。从温泉洗浴出来,他们歇息了片刻,又饶有兴致地走到山间散步。太监、宫女和禁卫远远地跟着。李治很放松,玩得很开心。他手搭凉棚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手指着左前方的一片枫林:“我们第一次……是不是在那里?”“还要偏过去一点,”武则天纠正说,“你的记性真差,我们当时是在一棵大栎树下。”


“我的记忆力不比你差。你记得吗?那夜天穹布满了繁星:大星星,小星星,白的,黄的,宝蓝色的,还有眨眼的和一眼不眨的。银河像一条宽阔的白缎带,横过无垠的天际,你用手指给我看,那是牵牛星,那是织女星。”


多少年了,他们对于初次偷情,仍然记忆犹新。那时候的武则天,与其说偷情泄欲,倒不如说是借泄欲谋求生存,改变命运。骊山幽会,彻底瞒过了圣明天子李世民。他所担心的“唐三代,女主昌”的种子,恰好就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埋进去的。“我只记得你当时好紧张的,又要和我约会,又害怕,战战兢兢,一把抱住了我。”


你不要嘲笑我。自己怎么样?嘿,连裙带都找不着。”


李治反唇相讥。“那是因为天黑看不见。”


“解了两三次才解开,又是天黑看不见?”“除去裙带,还有腰带、裤带,当然要解几次嘛。”


“手抖呢?”“你是箍着我的肩膊,没有接触手。”


“那你肯定是抱着我的腰,抱得那么死,弄得我差点儿抽都抽不动。”


“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