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杨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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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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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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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234字

朝臣们心服口服。从此以后,李治常常和武则天谈论政事,遇事征询她的意见。楮遂良是一位直臣,也是一位能臣,才气横溢。不仅以书法着称于世,而且见多识广,精明强干,办事效率很高。自从他被贬往同州担任刺史以后,李治总觉得身边仿佛少了什么似的。虽然朝政有舅舅无忌协助,帮他处理,但没有褚遂良参与决策,在下达诏书时,往往顾此失彼,穷于应付。况且,他是先帝托孤之臣,如此对待他,也有些过意不去。犯了过错,已经处分过了,是不是可以把他重新召回来?李治心里徘徊瞻顾,始终把握不住。武则天见他眉头不展,问明了情况,进言说:“皇上是国家的主宰,一切都得为你所用。有用的人才就尽管提上来,不适用的就贬退。不必顾三顾四,犹豫不决。”


“怕就怕引起人心混乱。”


李治仍然感到左右为难,“要知道,先帝和舅舅都希望我做一个守成天子,无为而治,保持社稷的安宁。”


“舅舅对褚遂良的看法怎么样?”“他们倒是挺合得来。”


“此事一举两得,皇上何乐而不为?”“一举两得?”“是呀。”


武则天明快地说,“一则,顺了舅舅的意二则,又可以嬴得褚遂良感恩戴德,使他进一步为你所用。”


永徽三年正月十一日,李治召回了同州刺史褚遂良,任命他担任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三月一日,武则天在就日殿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李治看见婴儿的小脸胖胖的,粉嫩红润,逗人喜爱,给他这个第五的儿子赐名叫弘,授予武则天当昭仪。昭仪是九娘之首,正二品。武昭仪的母亲杨氏,随武士莪的爵位正式受封当应国夫人,并赏赐休祥坊东北角的一栋房屋给她。休祥坊住宅区在掖庭宫之西,仅一坊之隔。杨氏自丈夫死后,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亡夫前妻相里氏所生的两个儿子元庆和元爽,以及他们的堂兄弟惟良、怀亮、怀运和怀道等,都以冷酷的态度对待杨氏母女。尤其怀良的妻子善氏,最为习钻阴毒。她的三个女儿长大后,又接连发生不幸。长女武艳嫁给越王贞王府的法曹参军贺兰越石为妻,生下一男一女。贺兰越石去世,她只好带着未成年的孩子回到娘家,与母亲杨氏一起,过着两代寡居的凄凉生活。么女嫁给小官吏郭孝慎,还没有生育就病死了。好不容易苦撑到过了古稀之年,二女武照从九磨十难中挣扎出来,二度进宫。苦尽甘来,杨氏才终于有了一席容身之地,得到了某些补偿。武则天和母亲商量,皇上赐下的房屋宽大,把寡居的大姐和她的儿女都接过来居住,大姐的生活也就安顿了。武艳带着儿女进宫拜谢妹妹,姊妹都开心地笑了。由于母亲的精心照护,武则天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婴儿也长得好。李治得空便驾幸就日殿,看望昭仪母子,一次又一次地不断赏赐。武则天毫不吝啬地将赏赐品分送给下人,收买人心,培植耳目。皇后的侍女、太监,甚至连萧淑妃身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好处。杨氏性格开朗,谦逊礼让,羸得了人们的好评,同时引发了人们的联想:“有其母必有其女。”


相应地促进了后宫对于武则天的态度的根本性好转。原先鄙视她的人,说风凉话的人,现在反过来为她的遭遇抱不平,评论她气质高雅,又平易近人。伺候皇后和萧淑妃的人,将自己的主子比昭仪,没有一个不摇头的。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了武则天的耳目,各种信息纷纷传了过来,连她们的生活情趣和床上功夫,武则天差不多都捞到了手。心情舒畅,食品可口,营养丰富,武则天的身体恢复得又快又好,比以前显得更加温雅、端丽、婉娈动人。李治也恢复了频频宠幸。窗外闪耀着初夏和春末交替的阳光,风儿带着微微暖意徐徐地吹进寝殿,时时送来布谷鸟饱含激情的嘹亮的叫声。武则天的身心填满了做妻子、做母亲的乐趣。多情自然好色。李治虽然魄力与毅力远不及前辈,色心却一脉相承,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血统。武则天细究和借鉴了萧淑妃的房中术,花样翻新,变换着种种技巧满足这位“多情天子”的要求,让他陶醉,欲罢不能,逐步取代了萧淑妃的优势地位。被击溃的萧淑妃自知大势已去,却又不甘心失败。她顿足捶胸,怨天尤人,像一只被逼急了的野狗一样,左冲右突,伺隙反扑。毕竟乍冶宠爱她多年,素节又是他最中意的孩子,立素节当太子至今仍在考虑之中。他记起了他们母子,来到他们跟前,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啦?淑妃,快快起来。”


萧淑妃不肯站起。素节扯住李治的袍角,噙着泪水问道:“父皇,添了小弟弟,你还喜欢我吗?”“喜欢,喜欢,”李治弯腰抱起素节,“你是朕的爱子。”


“母妃呢?你说母妃是你的爱妃,还爱不爱她?”发,发。“那你怎么老不来我们这里?我们好盼望你呵!”“我这不是来了吗?”李治抹干素节脸上的泪痕,放下地,“好儿子,把母妃扶起来,我们一起听你背诗。”


萧淑妃自己站起来了。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迷惘失神的双眼直瞪瞪地望着墙壁,陪着夫君坐下来。素节瞧瞧父皇,又瞥瞥母妃,紧了紧鼻子,怯生生地小声说:“父皇,我讲一个美女蛇的故事给你听,好不?”“美女蛇?”李治怔了一下,“什么意思?好,你讲讲看。”


“有一条毒蛇,变成美女,迷住了,呃,呃,一个君一一子。”


伶俐的素节边讲边想,临时把母亲所说的“君主”改成了“君子”。“君子和它结了亲。结亲就是拜天地,结成夫妻。洞房花烛夜,哦,不,不,是洞房花烛夜之后,日子长了,君子不知不觉中了毒,临死的时候说:我不识好歹。活该!”“讲得好,讲得好。”


李治命高延嗣赏赐了素节,“这是谁讲给你听的?”素节跪下来边谢恩边对答说:母妃。”


“乖孩子,好好用功读书。”


李治把脸偏向萧淑妃:“淑妃,不要疑神疑鬼,好好把孩子抚养成人。”


“我们听你的。”


萧淑妃忧郁地歪着头,酸楚的痉挛掠过她的嘴旁,那两道弧形折纹颤动着,仿佛两缕惨淡的苦笑。李治的心被复杂惶惑的感情交织着,心头乱糟糟的,茫然失措,思绪像天边翻飞的云絮,飘忽不定。他席地而坐的双腿麻木了,坐在脚后跟上的屁股也提不起来,眉头拧紧,额上显出几道不规则的皱纹,似乎在凝神冥想,然而又没有动弹。慢慢地,慢慢地,他和衣躺倒了。武则天所设置的情报网,相当及时而准确地把周围的动向以及李治的苦恼传递给了她。“若立雍王素节当太子,萧淑妃必然会成为皇后。”


武则天再三比较,权衡利弊,“那时候,想动摇她的地位,只怕会比撼山还难。而立陈王忠做太子,名义上他是皇后的义子,实际上皇后得不到多少收益,皇帝也不会对她产生多少好感,今后也好对付些。暂时偏向皇后,有利于各个击破。”


她把经过加工的信息传递给皇后,皇后又由柳氏传给了柳奭,柳奭即刻赶到崇仁坊无忌的府上。无忌看出了事态的严峻性,不打箅再拖下去了。第二天早朝之后,长孙无忌等大臣随李治进人两仪殿后殿。赐坐之后,褚遂良旧话重提,奏请立陈王忠当太子。无忌打量了李治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强调说:“皇上宜早立王储,以安定社稷。”


沉默了片刻。抬头时,李治发现众臣一齐仰视着他,酷似一阵乱箭射来,心头茫茫然,早已准备好的一篇冠冕堂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想明确表态:“朕意已决,立雍王素节当太子。皇后无所出,当立淑妃所生的皇儿。素节聪颖好学,是最佳人选。”


可是,殿内充溢着异常沉闷的气氛,他的心像被大石头压着,浑身微颤,连呼吸也有些困难。想当年,雄才大咯的父皇对无忌也要退让三分。自己做太子,就是无忌扳过来的。无忌、褚遂良,恰恰都是顾命大臣。他思绪似烟雾般袅袅绕绕,昏昏然,朦朦然,冥冥然,乱纷纷一团。还没有理出头绪,尚书左仆射于志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瑗,双双举起了象牙手板,恭贺道:“五皇子诞生,臣等由衷祝贺皇上!”李治像中了雷击一样目瞪口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虚情假意!他心里骂道,婴儿早已出生,这时候来道贺,明明是在要挟我:皇上宠幸先帝的宫人,我们睁只眼闭只眼让它过去了。丑闻一旦张扬出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他的精神崩溃了,信心和决心动摇了,韧劲也消失了。望着无忌眼里闪动着的鬼火似的绿光,气馁了,妥协了。退朝下来,肩舆径直把李治抬到了就日殿。憋了一肚子气的李治,进门便大发牢骚,怒气如火山般喷射出来,花瓶茶杯躲摔在地上,跌得粉碎。他脸色发紫,肌肉抽搐,直想叫骂,可是嗓子哑了,呼哧呼哧地喘粗气,脚顿得花砖地面咚咚响。武则天上前扶着他坐下来,又是捶背又是抚摸胸口。隔了一阵,让他慢慢平静下来了,才开口问道:“怎么啦,皇上?你从来都不发怒,今天怎么发起倔气来了?”“咳,他们欺负人,”李治嘶嘶喇喇地说,“心目中没有把我当皇上看待,我一点也做不了主,说什么都得依他们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你折腾成这样子?”“他们不容朕开口,非要立忠当太子不可。”


“谁呀?”“舅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