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大剧院，叶蓉然正和妈妈、外公坐在包厢里一起看京剧《霸王别姬》。

舞台上虞姬轻移莲步，唱道：“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叶蓉然禁不住鼓起掌来，叶之桐却白她一眼。

叶蓉然并没看到母亲的眼神，还在忘情地说：“这出戏我看三遍了，我很喜欢虞姬那句‘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女人像她这种死法，也算一种壮烈呢。”叶之桐把手里的茶碗蹾在前边的茶几上，沉声喝道：“说什么呢，胡思乱想。”坐在叶蓉然另一侧的外公则捻着胡须说：“我倒是很欣赏我外孙女的豪气。”叶蓉然趁机撒娇告状说：“外公，你的女儿最近越来越霸道，昨晚私设公堂，就差打你外孙女嘴巴了。”

“我都听说了，为了那个高志航是吧？”

“就因为我去了高志航家。”叶蓉然委屈地说。

“说说你的外孙女吧，也不知错了哪个神经，居然给那个上校的妈买了一件乔其纱外套，一个东北乡下的老女人，怎么可以和我穿一样的。”叶之桐也乘机向父亲告状。

外公看了女儿一眼，笑着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当年也是北平乡下生的。怎么一到了上海，就可以看不起乡下人呢？”

“更不要说人家来自日本占领区，总要有点同情心嘛。”叶蓉然也跟着帮腔，指责着母亲。

叶之桐刚要辩解，叶蓉然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要别姬了。”

舞台上，虞姬舞剑唱道：“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之后虞姬道白：“大王，汉兵他……杀进来了！”项羽正在张望之时，虞姬趁势拔出项羽佩剑，自刎而死。

叶蓉然沉入戏里，眼睛里扑簌地落着泪。

叶之桐站起身来，拉起叶蓉然说：“拜托了叶大小姐，回家哭去好不好？”

三个人刚走出剧场，站在马路对面的高志航就看到他们了，他今天西装革履的，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边向叶蓉然摇动着边跑了过来。他跑到跟前，动情地喊了一声：“蓉然——”叶蓉然听到有人喊她，回头看时，见是高志航，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哎呀，你这是……”

“从美国回来，刚下飞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先去了你家，听你家保姆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