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夙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3
|本章字节:7600字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着前行。因为醉意浓浓,许争差点摔倒。高志航赶忙搀起对方。许争几欲挣脱,却被高志航死死搂住。许争便不再挣扎了,他把头靠在高志航的肩膀上,眼神里有几许感动。
两个人回到住地,各自进入自己的房间,一直没再说话。
高志航进屋后,就把自己扔到床上,呈大字形,两眼望着房顶。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骂着自己:子恒,你他妈犊子!单讲交朋友,我不交你这样的,人家拿一百个好,换不来你一个好……”
第二天早上,还没等高志航起床,李桂丹就匆忙推门进来了,他冲着躺在床上的高志航问道:“怎么回事?许争一大早走了,给我留了个条子,说回南京了。”高志航翻了个身,只是淡淡地说:“让我给撵走了。”李桂丹往前凑了凑问为什么,高志航坐起来,扯过衣服,边穿边说:“很简单,他扯犊子,非让我签了意大利这笔合同。”李桂丹似笑非笑地说:“要是签了,实话对你说吧,我也会分到一杯羹。”
这时又有人敲门,李桂丹打开门,见是大使馆的司机,高志航看了李桂丹一眼说:“车来了,我们登机后再说吧。”
两个人拎着各自的东西离开房间,轿车通过市区,驶向机场。大使馆的人早就办好了手续,等候在机场了。高志航和李桂丹跟他们道别后,上了飞机。高志航刚坐下后,便急不可耐地问:“你怎么才跟我说?”李桂丹侧身看了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说:“你是领队,又是我的长官,在没有摸到你的底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高志航沉下脸来说:“你在跟我斗心眼?”李桂丹很无奈地抖了抖手说:“不是斗心眼,是留心眼。没办法,南京处处是陷阱,我是吃了一百个豆才知道腥的。”过了半天,高志航又问:“要是你当这个领队,你会撵许争吗?”
“我想我不会,即使不做这笔生意,也没必要把他撵回去。”
高志航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他试探着问:“撵了会怎么样?”
“许争回到南京,等于事情败露了。我不知道许争身后的那个人会怎么想,这个是最可怕的。我可以肯定地说,你和许争,有一个要倒霉。”
高志航点点头,认为李桂丹分析得有道理,他自嘲地说:“许争跟猴似的,我玩不过他,倒霉的只能是我。不过事已至此,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许争下飞机后,径直奔毛邦初的官邸而来。他敲了几下门后,听到准入的声音,便推门而入,来到毛邦初的办公桌前,轻声说:“总队长,我回来了。”毛邦初看他一眼,没应声,眼睛继续停留在公文上,好半天才抬起头,面色阴沉地说:“让人家把你撵回来了,是吗?”许争点着头说:“您都知道了?”
“周主任刚才给我打过电话,问你的情况,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高志航都跟他说了什么。”
“据我所知,高志航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只说回来当面汇报。”许争边说边坐到沙发上。
“不说比说更坏。我跟你说过,周主任这个人,平时就对我有很多猜忌。你中途被撵回来,他不可能不起疑心。”
“我就是来向您请训的。”许争说着又站了起来。
“坐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得不往坏处想了。”
许争听毛邦初如此说,又站起来,再次走到毛邦初的办公桌前,坚定地说:“高志航向我保证,他会闭嘴的。”毛邦初抬眼看了一下许争,颇为怀疑地问:“就因为是你的朋友?”许争摇了摇头说:“这还是次要的。他只要想在南京混,就不会和您做冤家。他这个聪明还是有的。”毛邦初嗯了一声,脸色骤变,他像被什么烫了似的叫起来:“这么说,你把我抖搂出去了?”许争也自觉有些失言,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是迫不得已。这期间你们通过话,他的态度没有改变。
我拿他很头疼,已经没有牌可打了,您是我的最后一张牌,我以为打出去他会买账,结果是……”毛邦初又换上以往和蔼的笑脸说,就是说:“他知道这单军火生意,是我在背后主导?”许争略微点了下头说:“我说不说都是一样的,他没我想象的那么笨。”毛邦初似乎认可许争的理由,又微笑着问道:“告诉我,你还打出了什么牌?”许争说:“我出价出到最高时,是三十万美金。我认为到了这个价位,鬼都可以拉磨了,可他居然不为所动。他几乎制造了一个神话。我怀疑他是不是正常人,或者哪根神经出了毛病。”毛邦初听后,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焦躁地在室内踱着步,在走完第三圈后,他问:“那个李桂丹呢?”许争轻声笑了一下说:“一万美金就动心了。”毛邦初停下来,感叹说:“我很佩服蒋夫人的眼力哦,做事,党国要倚重高志航这样的人。可是交朋友,我选择你许争。名分上我是你的上司,私下里我是拿你当朋友看的。”
许争一时没听明白毛邦初话里的意思,惶惶地说:“我有负您的重托,实在抱歉。”毛邦初摆了摆手,许争刚要离开,又被毛邦初叫住了,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这么多年,我对你许争怎么样?”许争垂着手站在那里,朗声道:“长官待我恩重如山,视如己出。我许争混到今天这个份儿上,全仰仗您的扶持。”毛邦初微笑着点头说:“好、好,我要给你提个醒,那个周至柔,轻易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有个准备。”
“我跟周主任没有过结。”许争不解地说。
“你不懂,‘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是想看我的笑话,懂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宪兵队很可能找你的麻烦。”
“您放心,我不会轻易开口的。”许争吓得全身发冷,牙齿不断地碰撞着。
“倒也不必,该认的事你就认,你不吐出一点,他们没面子。”
许争又返回到毛邦初身边,试探着问:“哪些是我该认的?”
“你跟高志航私下说的话,比如那个三十万美金,你认了也没关系。”
“你担心高志航回来举告?”
“是的,蒋夫人和周主任很可能单独听他的汇报,我不得不防。与其让他讲出来,还不如从你嘴里说出来。”
“这可是重金贿赂,我担心认了以后……”许争犹豫起来。
“别害怕。一是没形成事实,不作数的。第二,只要不牵扯到我,就是关你几天,我也可以把你捞出来嘛。大不了,我从花名册上把你抠出去,你损失的就是一份饷钱。要是把我牵扯进去,我就爱莫能助了。当然,你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反咬一口,就说高志航出国前吃了你的好处。”
“给人家编故事?”许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当初确定出国考察名单,是高志航举荐的你,这在逻辑上也说得通。”毛邦初进一步开导着。
“我们是老乡,又是朋友,我下不了这个手。”
毛邦初的脸上立即流露出一种鄙视的神情,但他还是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也就是个生意人,随你的便吧。”说完,他再次摆了摆手。许争出屋后,毛邦初驻足窗前,目送许争出了院子,而后拿起电话,要通了宪兵队,他对着话筒说:“毛队长,我有个急事,你到我这儿来一趟。”
许争从毛邦初那里出来,感觉心情非常沉闷,他不知道接下来面对他的将是什么。他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着,信马由缰地来到了南京夫子庙附近。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便在一个小饭店里要了两个菜,喝了一壶酒,又要了一碗面。他刚从酒店出来,就被对门妓院的老鸨子盯上了。他以前来过这里,跟老鸨子算是熟人。
“长官,你一个人啊,长夜漫漫,你就不怕寂寞?”
“这是南京地面,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现在崇尚三民主义,嗝,天下为公……不沾这个边了。”许争打着酒嗝说。
“哎哟,别说你,我什么人没见过?凡是来我这儿的官人,哪个不崇尚三民主义,不崇尚三民主义我还不让进门呢!”老鸨子说着就过来拉许争。
“算啦,嗝……我今天没心情。”
“你往后面看一眼,看一眼就有心情了。”
许争回头,见身后聚着十几个妓女,一个个媚态万千,他的脸上立即浮出笑意。
“我没说错吧,我这些姑娘,个个都是环肥燕瘦。这要是民国以前,都是可以选秀进宫的,你今天就做把皇上吧。”老鸨子边说边朝姑娘们做着手势,那群人涌了过来。
许争在这群妓女身上扫了一眼,发现站在前边的那几个,都是他的老熟人,他已经没了兴致,便走过去,从最后边扯出两个生面孔来,将十几块大洋给了老鸨子,并对她说:“这两个我领走,明天早上给你送回来。”然后左拥右抱地向前走去。
他们刚进入一个灯光昏暗的巷子,后面一辆车蹿上前,戛然而止。毛家敏率领着两个持枪的宪兵从车上跳下来,挡住了去路。毛家敏笑嘻嘻地走到许争面前说:“许先生,不好意思,把你的好事搅了。”许争借着车灯,认出是毛家敏,他推开手中的妓女,往前跨了两步说:“哦,我当是谁,原来是毛司令的侄子,你也不问问我是谁?”毛家敏又嘻嘻地笑起来,边笑边说:“今天你就是我祖宗,也得跟我走。”说着,他朝身边的两个宪兵一挥手,那两个人蹿上来,按住了许争,并把他拖上了车。
那两个妓女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大叫起来,她们回头就跑,其中一个把高跟鞋都跑丢了一只。
许争在车里挣扎着,也大叫着:“毛队长,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叔教训你。”毛家敏但笑不语,许争还在大喊大叫,被两个宪兵用毛巾塞上了嘴。他们把许争带到宪兵队,直接押进了刑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