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遭遇“食人族!”(4)

作者: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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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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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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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726字

王旭阳听到“刀枪不人”,觉得耳熟,不禁想起中国清朝末年的义和团来,感到好笑,却又不敢笑,但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既然‘刀枪不入’,为什么还有人阵亡呢?”


“啊,那些被打死的人,一定对神不忠诚,神当然也就不会保佑他了!”大酋长轻而易举地就从“理论”上解答了他的怀疑。


回到“宫殿”,雨过天晴。


“我要出行了,风为我而止,雨为我而停!”大酋长伸开双臂,朝天欢呼。


奥斯丁悄悄地对王旭阳说:“看来他确实有些功力,连风雨都听从他指挥!”


王旭阳笑笑:“谁知道?也许他是等风雨停了才走呢!”


“平安出去,平安回来!”大酋长念念有词,在前呼后拥中上了船,在他的宝座上落座,拄着那把枪形的手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侍者,举着蒲扇和权杖,那些都是他的地位和权威的象征。随行的副船上,乐队“嘀嘀嗒嗒”吹起了号,围着主船绕了三圈,才真正起航了。


从大酋长住地乌鲁巴到小酋长住地阿肯尼,路程并不远,但大酋长当晚没有回来,在那儿住下了。也许他说服小酋长还要费一番唇舌,也许只是想趁机到自己的辖地作威作福一番,小酋长能不巴结吗?肯定把好吃好玩的都贡献出来,请他尽情享用。


王旭阳和奥斯丁当晚就住在大酋长的“宫殿”里,等他回来。有了以前挨饿的经验,他们学聪明了,在提包里留了一些面包和矿泉水,可以聊解饥渴了。


赎金换人质


第二天,一直等到中午,大酋长才回来。王旭阳赶紧迎上去,听他的回话。


“你们的人杀了我们的人了!”大酋长劈头便说,“所以,理应受到惩罚!”


“杀人的事是绝对没有的,也就根本谈不到惩罚,”王旭阳说,“但是,为了解救我们的人,我们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在大酋长出发之前,我就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愿,不知道您和小酋长会谈的结果如何?”


“你们出的钱太少了,”大酋长说,“100万奈拉是不行的!”


王旭阳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这下糟了,大酋长白去一趟!早知如此,也就不给他那20万了!


“那么,他要多少呢?”


“不得低于120万。”


王旭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又是一个天价呢,说出来也不过如此,如果这就是最后结果,那么比我们的底价也没有高出太多……


“谢谢大酋长!我回去向经理汇报,如果经理认为可以接受这个数字,我们马上就送钱过来!”


王旭阳立即招呼奥斯丁和向导奥布摩,赶紧回瓦里。


不料船走到中途,司机迷了路,绕来绕去走不出“鬼打墙”,倒把快艇弄坏了。这时天已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何是好?四个人只好用手划水,推动这艘小小的船儿,朝着有灯光的地方慢慢移动。真正是“同舟共济”。


灯光亮处是一家希腊人。中国和希腊相隔万里,但“同是天涯沦落人”,倒有一种本能的怜惜之感,主人拿出食品和水,招待客人,并且收留他们在此住了一宿。待天亮后,王旭阳和奥斯丁才重新上路。


回到瓦里旅馆,已近中午。王旭阳突然发现,旅馆门前停着一辆黑色丰田吉普,车号是“cd28”打头,咦,这不是我们使馆的车吗?怎么在这儿?正在诧异,看见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中国驻尼日利亚大使馆经参处三秘王颖琪,后面跟着两名尼方派驻使馆的黑人武警。


“旭阳,你跑到哪儿去了?”王颖琪急切地喊道,“两天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快急死了,李代表还以为你已经被他们杀了呢!大使赶紧就派我来了,从昨晚上等到现在!”


“谢谢你们惦记着我!”王旭阳握住他的手,眼睛湿润了,“一言难尽……”


他迫不及待地到旅馆去给代表处打电话,报告从乌鲁巴带来的最新消息。李学林表示,120万奈拉可以接受,立即付款。王旭阳随即去银行提款,并且请三秘和两位武警陪同,目的是要借他们的威风——此地的治安实在太糟,现在正好有武警押送,真是再好没有了。


到了银行,王旭阳在空白支票上签了120万奈拉。提款本身并没有遇到麻烦,麻烦的是,尼日利亚钞票的最高面值是50奈拉,120万奈拉就是24000张,体积太大,也太惹眼了,怎么才能安全送到,保证途中不被抢走?尽管有本国武警押送,也没有十分把握。王旭阳先把成捆的钞票装进编织袋,外面再包上漂亮的礼品纸,然后,郑重地写上:“敬献大酋长”,这样一来,外人不知道里面是钞票,而且出于对大酋长的敬畏,也就不敢造次了。


包装完毕,将这份“礼物”装上武警的车,海豚公司自己的那辆三菱吉普也同时出发,前往邦马迪码头。两个小时后,到了邦马迪,两名武警却变了卦,死活也不肯再送了。王颖琪无奈,说:“旭阳,我们做不了人家的主,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王旭阳说:“你放心,我一定多加小心,把事情办好,请回吧!”


他们把装钱的礼品包抬上三菱吉普,就此分手。


三菱吉普开到码头,停在一家酒吧门口,由向导奥布摩出面,去租了艘快艇。王旭阳和奥斯丁赶紧抬起那包钱上船,不料钱太重,猛然一放,编织袋下边被“蹲”开了一道裂口,露出了里面成捆的钞票。岸上的一些人看见,顿时急红了眼,扑上去便抢!王旭阳说声:“快走!”快艇司机火速开船,飞奔而去!后边要抢钱的主儿也不含糊,驾着三艘快艇追了上来!王旭阳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万一被这帮歹徒追上,120万奈拉的血汗钱就打了水漂儿,他和奥斯丁的生命安全也难以保证……


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半个小时之后,那三艘快艇渐渐被甩在后面,眼见得与这注财无缘,也就只好放弃,不再追了。


好险!


船到乌鲁巴,他们舍舟登岸,拜见大酋长,把120万奈拉献上。大酋长命人把钱抬进他的卧室,他还要重新包装一番,至于包装之后钱的数量有没有变化,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大酋长“包装”完毕,命他手下的人和王旭阳、奥斯丁一起,坐船一起去送给小酋长。


船到阿肯尼。那么一大包现款献给酋长,酋长和他的亲信们见钱眼开,心花怒放,“宫殿”内外一片欢腾!


王旭阳看着他们的那般丑态,心里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厌恶。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是夺取最后胜利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要再给他们任何寻衅的机会,便忍住愤恨,说:“请问酋长,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满足了您的要求,您是否也应该兑现对我们的承诺了?”


“喔……”酋长一愣,这才想起他送钱来的目的是干吗,便挥了挥手,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劫后惊魂


王旭阳三步并作两步,奔出酋长的“宫殿”,奔向停在河港内的“海豚”4号。来不及上船,就挥起双手,向船员们高喊:“我们可以走了!”


“海豚”4号沸腾了,船员们在甲板上跳起来:“我们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船长、轮机长各就各位,准备开船。可是,现在水位太低,还需要等待大海涨潮,水涨船高才能够起航。多么焦急的等待啊!更令人恼火的是,船还没开,阿肯尼村的“青年帮”又围了上来,一个个头上缠着白布条,俨然“刀枪不入”的玩儿命架势,气势汹汹地嚷道:“船是我们‘青年帮’抓的,你们却把钱全部给了‘老年帮’,没有我们的份儿,这不行!你们要走,得给我们买路钱!”


船员们怒不可遏!


船队指挥郝培春说:“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不给!”


船长刘定龙说:“他们扣了我们的船,抢了我们的东西,折磨了我们这么多天,又坑了我们120万血汗钱,还不满足?不给,说什么也不能再给了!”


“我和你们一样,恨透了这帮强盗!”王旭阳说,“可是,我们现在还在强盗的地盘儿上,不能意气用事,咱们二十四拜都拜了,不在乎这一哆嗦了!”


他耐下性子,和“青年帮”讨价还价,从50万奈拉砍到20万奈拉,再也砍不动了,一咬牙,忍痛给他们!


大海涨潮了,船长一声令下,开船!这时,“青年帮”又拦住说:“这潮水是神灵的赐予,神灵为你们引路,要缴两万引路费!”


船员们怒不可遏,异口同声地说:“不给,决不能再给了!”


可是,王旭阳仍然一忍再忍,为了保证“海豚”4号和二十名船员脱离险境,又拿出了两万奈拉,“青年帮”这才放行。


“海豚”4号刚一启动,“青年帮”的四五条小船立即像泥鳅似的蹿了上来,左右簇拥着“海豚”4号,“护送”它下海,还不时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朝天鸣放,“海豚”4号上的人们对这种“警车开道”式的待遇不免心惊胆战!


驾驶室里,王旭阳拿起单边带,向代表处呼叫:“08,08,84呼叫!”


自从“海豚”4号出事以来,代表处已经好几天听不到这熟悉的呼叫了,现在,无线电波终于又把他们连在一起!


“08听到!”这是代表李学林的声音,“旭阳,是你吗?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王旭阳兴奋地向他报告,“我们已经起航,很快就回去了!”


“你还不能回来!‘海豚’1号又被劫了!”


啊?!4号船还没有完全脱险,1号船却又遭难,这意外的消息像晴空霹雳,使驾驶室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旭阳,你可不能走啊!”郝培春和船长异口同声地说。


“不能走也得走,要不,1号船怎么办?”王旭阳说,“开快车,往深海里开!”


“海豚”4号全速前进,在山峦般起伏的浅海沙坝上颠簸跳跃,如果从高空俯瞰,极像一条逃生的鱼。渐渐地,海底不再“蹲”船了,显然已经开进了深海,不会再发生搁浅的危险,大家的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这时,那些“护送”的小船却又飞也似的窜了上来,“青年帮”们嗷嗷乱叫,“乒乒乓乓”地放枪,拦住船头不让走。已经是劫后余生的人们实在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劫难还不算完,还要再来一次吗?


没错!这帮子劫匪,眼见得“海豚”4号要逃脱了,不由得剜心似的难受,这是他们的匪性所决定的,“见财不抢,天诛地灭”,所以,来不及等到下一次遇见你,趁这次还没分手,就要再度下手了!他们爬上船来,胡乱放枪,王旭阳上前质问:“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已经和你们的酋长达成协议,给了你们很多钱,刚才你们又要了我们钱,就不要再找麻烦了,要讲信用!”


笑话!跟强盗讲什么信用?“青年帮”们连理也不理,持枪到处乱窜,用枪托砸开舱门,把已经洗劫了多次的船员私人物品再洗劫一次,使他们除了身上穿的裤衩、背心,再也一无所有,真正是“一贫如洗”了,才肯罢休,拿着抢到的“战利品”,驾着他们的小船,满载而归。奇怪的是,这次抢劫,他们抢了“海豚”4号上所有的人,连船队指挥和船长、轮机长都没有放过,却惟独没抢王旭阳,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当时任何一个强盗灵机一动,对他下了手,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的提包里还有钱呢!


强盗撤退之后,“海豚”4号上哭声一片!现在他们终于自由了,而这自由的得来,却太艰难、太苦涩、太屈辱了!可是,此时此刻,比起困在魔窟里的兄弟船“海豚”1号,他们已经算幸运的了!


前面已是公海,“海豚”4号可以放心地走了。王旭阳就此下船,去寻找“海豚”1号的下落。


值得一提的是,有两个人物,一个是向导奥布摩,一个是开出租快艇的司机,读者也许已经忘记了他们,但他们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一直紧紧地跟着王旭阳和奥斯丁,即使在“青年帮”围追堵截、“海豚”4号如漏网之鱼般没命地奔逃的时候,那艘快艇仍然不离左右,步步相随,倒也令人称奇。要知道,他们跟到最后,不是等着拿钱——佣金早在雇用之初就已经付过了,他们即使中途溜号,也毫无损失,但是他们没有那样做,既然收你钱财,受你雇用,就尽职尽责地为你服务,哪怕出生人死!与寡廉鲜耻的强盗们在同一国度,竟然也有如此诚信的人!在中国,你能打到这样的“的”吗?


重新登上快艇,王旭阳纵目远望,大海茫茫,还不知“海豚”1号现在何方?


两个故事的结尾完全不同


读者也许已经没有耐心再读一个雷同的故事。所幸的是,“海豚”1号的遭遇虽然开头和“海豚”4号十分相似,但是结尾却完全不同,从而为我避免了讲述的冗繁和重复,也就不致扫了读者的兴致。


王旭阳和奥斯丁回到瓦里,马上和代表处联系,李学林告诉他们,“海豚”1号在一个叫“费什托恩”的地方被劫,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他们二人立即赶往“费什托恩”——意译成中文应该是“渔城”。


渔城的酋长接待了来访者,证实了“海豚”1号确实在他手中,原因已经无须再问,他们所虚构的借口已经是我们所熟悉的,重要的是劫持渔船的目的:钱。酋长开价500万奈拉,王旭阳还价100万,酋长不干,一见面就陷人僵局。王旭阳不再争辩,只说回去向经理汇报,就告辞了。临行前,他上了“海豚”1号,看望了船长余阿道和船员们,告诉他们,代表处正在想办法,将会尽快地解救他们。至于采取何种解救方式,王旭阳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但他不愿意再走老路了:中国人的忍让是有限度的,中国船员的血汗钱来之不易,怎么能无休止地喂这些饕餮似的海盗?在和代表处商量并且征得我驻尼日利亚使馆之后,决定由海豚公司的尼方副总经理金吉尔出面“报官”,与海军联系,请求出兵,解救“海豚”1号。经与海军磋商,达成协议:由我代表处以海豚公司的名义出资40万奈拉作为出兵费,另出20万奈拉快艇费,外加10万奈拉油费,这个“活儿”,由海军“承包”了。读者披阅至此,难免哑然失笑:这简直是在大街上揽私活儿的包工队,哪像国家的正规军?难道堂堂的海军,连军舰都没有,还要花钱打“的”去执行军务?而且还要由报案者出钱!其实,我一点儿都没有夸张,尼日利亚的国情的确如此,有道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我们不知道的海外奇谈多着呢,应该见怪不怪才是。


动手的那天,是个烟雨濛濛的早晨,十四名全副武装的海军士兵,分乘两艘快艇,向渔城进发。他们身穿肥大的雨衣,把军装和枪支都挡得严严的,不知情的人想也想不到这是一群当兵的。当初王旭阳进渔城谈判时,曾默默地观察过,这里的地势比较开阔,“海豚”1号没有开进河港,而是停泊在河道出海口,有利于营救计划的实施。


快艇悄悄地接近了渔城。此时正是早饭时间,“海豚”1号竟然无人看守,真是天赐良机,快艇立即向“海豚”1号靠拢,把快艇系在船上,并且飞快地登上甲板!“海豚”1号上的人又着着实实地吃了一惊,他们已经陷入海盗之手,怎么又来了一拨海盗?及至看到这些人甩开雨衣,亮出军装,才依稀猜出了是怎么回事。那边厢,渔城的“青年帮”发现船上有了情况,发疯似的追了上来,海军命令船长:“快开船!”一切都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海豚”1号连起锚都来不及,拖着锚链就匆匆开走了,海军和海盗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那些头上、手臂上缠着白布以求“刀枪不入”的“青年帮”们纷纷中弹落水,染红了滚滚的海潮……


当王旭阳回到拉格斯,一切都已归于平静。


刘群猛然看见一个大胡子男人闯进家门,竟然没有认出他就是自己的丈夫。


“你……总算活着回来了!”老半天,她才迸出这句含泪的话,伸手抚着丈夫的络腮胡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旭阳一个苦笑:“走的时候,忘了带刮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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