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濯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本章字节:8950字
白武耕看着周嫣红那种坚决的神情,认真地说:“我是让你们待命,怎么是临阵脱逃!”
周嫣红看着满脸胡碴、面庞消瘦的白武耕,急切地说道:“白团长,我是受军长委派奔波了一千多里路来军前效命的。我已把于班长胸口的子弹取出来了,只是他失血过多……我是军医,我的职责就是让将士们少流血!除此,还有何命可待?”
白武耕一时语塞,无奈地向四处看了看,看见散开的士兵们正飞快地挖着单人掩体。他收回目光,主意已经不那么坚决,他走到周嫣红近前,恳切地对她说道:“周嫣红,你听我说,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你们这些姑娘家,没有经过残酷的战斗,所以……”
周嫣红感觉到了,这个勇猛无畏之人的命令里有着一种独特的温情。此时奉命而去,十有九是生;抗命留下,十有九是死。她心中的抉择只有一种。
周嫣红掏出腰间的佩枪,哗地一声顶上了子弹,然后又掀开斜背的皮挎包,露出了里边的两颗美式手雷。
周嫣红洒脱地一笑:“团长,保护自己、消灭敌人的原则我懂。论打枪、投弹,我都是考试达标的。我不会吃亏的!”
白武耕此时再没有话可说,他隐忍住心头掠过的一丝悲凉,朝几步外的巴特尔喊道:“巴特尔!战斗打响以后,你要保护好周医官她们,听见没有!”
巴特尔答应说:“是,团长!”
通信排的两个通信兵,背着战地电话机和电线滚子跑了过来。
一个电话兵报告说:“团长,各营的电话线都接通了。”
白武耕说:“我的位置暂时在一营,跟我来。”
白武耕疾步向北,刘子斌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个通信兵也紧随其后。
这时,尤素福跑了过来,追上了刘子斌。
尤素福问道:“参谋长,今天鬼子会扔毒气弹吗?”
刘子斌看了看风向,回答说:“尤素福,毒气是顺风飘的,今天是南风,鬼子在我们的正北和东面、西面,如果扔毒气弹,反倒伤害了他们自己。”
尤素福点点头:“刘参谋长,我信你的!”
刘子斌边走边问:“尤素福,你不要害怕,你不也是兵吗?”
尤素福叹口气说:“唉,我不害怕。不就是一条命吗?不过,这辈子去麦加朝圣的事,可要黄了……”
刘子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头:“尤素福,团部直属排和特务连的人在南面。你归队隐蔽吧!”
尤素福点点头,转身跑去了。
这时候,在恩格贝的北面,野田花部正带领人马包围过来,几辆装甲车在前面开路,日军步兵和伪蒙军步兵紧随其后,后面是几辆汽车拉着山炮。步兵两翼各有一个连的骑兵,从东面和西面包抄过来。
一辆装甲指挥车行驶在开路的装甲车后面,掀开了顶盖。野田花部大佐和川板英夫中佐都戴着钢盔从车顶部露出小半个身子。
野田花部举起望远镜观察着,他对川板英夫说:“果然如我所料,虽然知道被我们的飞机发现了,这些支那军人没有撤退,更没有四散逃跑,他们仍然像握紧的拳头,准备格斗!”
川板英夫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答道:“大佐阁下,我发现在正南方向,支那军人已经在飞快地修筑掩体,虽然那里只是一道沙梁,无险可守。”
野田花部说:“作为先遣部队,这支部队肯定是张王牌军,所以,万万不可轻敌。”
这时,有两架日军飞机从后面飞来,川板英夫叫道:“我们的陆军航空兵来了!”
野田花部叫道:“停车!”
野田花部待装甲车刹住,接过无线对讲机的话筒,对着天空喊道:“航空兵!航空兵!我是野田花部大佐,我是野田花部大佐。我的位置在支那军队的北面,我们的骑兵正向左右两侧迂回。两分钟后,你们按常规作战方案行动……”
听筒里传来声音:“大佐阁下,航空兵明白!”
川板英夫拿过话筒,喊道:“喂,我是川板中佐,我是川板中佐!请问在我们头上飞的是哪两位?”
听筒里传来回音:“川板阁下,我是石久上尉!还有我的僚机古贺中尉!”
川板英夫兴奋而骄横地喊道:“好,好,我向你们致敬!石久上尉,你看,眼前的沙漠多么辽阔!你们喜欢老鹰抓野兔的游戏吧,那你们就盯准目标来几个俯冲,先把野兔们吓昏过去,不是很好玩吗……”
听筒里传来笑声:“阁下,你就看我们的吧!”
两架飞机从装甲车上方飞过去。野田花部仰头看着飞机,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两架日军飞机飞到了一○六团所在地上空。这是两架陆基战斗轰炸机,是既有攻击功能又有轰炸功能的飞机。
两架飞机呼啸着轮番俯冲投弹,然后用机关枪向下疯狂地扫射着……
面对日军飞机的轰炸和扫射,中国军人在没有任何掩体时浴血迎敌。
阵地上顿时爆炸迭起,火光闪处弹片如雨……
一○六团阵地的将士们,没有任何掩体可遮拦,这种从天而降的袭击,立刻使部队蒙受了重大的伤亡,阵地上一片血肉横飞……但是,凡能举枪向空又不觉得是徒劳的士兵,都在向飞机开火。
阵地南侧,何贵和另外两个机枪射手,在几个弹药手的配合下,向俯冲过来的一架飞机猛烈地还击着。弹药手们跪在地上,双手举着轻机枪的支架,并且随着枪身移动。三挺机枪形成了一个火力群,使这架飞机害怕了,只得虚晃一枪,慌慌忙忙拉起了机头。
何贵看见飞机飞去,赶紧卸下空弹夹,装上了新弹夹。不经意间,他发现自己的左臂负了伤,有两个战友也负了轻伤,战友们用随身带的急救包互相包扎着伤口。
何贵骂道:“的小日本儿,娘!不就是欺负我们没有飞机吗!”
两架日军飞机肆虐一番,飞离了阵地。
白武耕隐蔽在一营阵地的一架水柜车后面,他愤怒地看着远去的飞机,忽一下站了起来,怒吼道:“快!赶快抢救伤员!”
周嫣红带着武秀秀和崔小萍飞快地跑过来,抢到伤亡的士兵身边,巴特尔紧随着她们,也帮着抢救伤员。
白武耕环视着伤亡惨重的部队,两眼变得通红。刘子斌蹲在地上摇动着电话机手柄,叫道:“接通二营、三营!我是刘子斌……把你们的伤亡情况报上来!”
这时,金虎彪背着鬼头刀弯腰跑过来,一把将白武耕扯到水柜后面,说:“团长,你要注意隐蔽!”
白武耕问他:“一营伤亡大致有多少人?”
金虎彪伤心地说:“连死带伤有五十多人!奶奶的,鬼子的航空兵对我们的步兵,真他娘窝囊!”
白武耕说:“金营长,这只是大战前的威慑战术,是鬼子的惯用招儿,做好准备吧,我们有报仇的机会!”
这时,刘子斌提着电话机过来,对白武耕说:“团长,咱们的电台和冯师长联系上了!”
白武耕问:“电台在什么位置?”
刘子斌说:“在阵地南侧,和机枪连、工兵连在一起。”
白武耕接过了话筒,命令道:“喂,我是白武耕,听着,立即报告师长,我们在恩格贝与鬼子遭遇了,已经有五分之一伤亡。请师长告知他的位置!”
刘子斌看看手表,说:“团长,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太阳往东照,我估计鬼子主攻方向是北面或西面。我到西面三营那里去吧。”
白武耕说:“参谋长,你去吧,随时用电话联系!”
刘子斌答应一声,向沙梁下面跑去。
白武耕放下电话听筒,猫着腰沿掩体跑过去,他不时地停下来,检查一下掩体情况。一些士兵已经脱成赤膊,将衣裳袖口等处扎住,装填成一个个沙包。另外,背包、空子弹箱等物,凡是能用的都利用起来了,构筑着一个个简陋的掩体。
周嫣红时而跪着时而蹲在那里,很疲惫地照料着几位重伤员。巴特尔等人正忙着将重伤员们往下抬。
白武耕靠近她,问:“周医官,伤亡的人往哪里抬?”
周嫣红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团长,伤亡的人都往水井那边抬,那里凉快,有树,又是中间位置……”
白武耕问:“你没有问题吧?”
周嫣红摇摇头,然后说道:“团长,你的‘黑龙’和我的枣红马都被炸死了!”
白武耕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周医官,别伤心了……你刚上前线就遇到飞机突袭,真是太残酷了……”
周嫣红的眼泪突然流下来,她恨恨地说道:“团长!这样的战斗太不公平了,要是我们也有飞机,我们能有这样的伤亡吗?”白武耕看着她,伤感而温和地说道:“周嫣红,没有人怜悯我们,真的没有。抗战打了三年了,最高当局说还要‘苦撑待变’。把你的眼泪擦一擦吧……”
这时,金虎彪压低身子跑了过来。
金虎彪说:“团长,我有个建议!说不定飞机还要来,与其这样等着挨炸,不如让骑兵们突围出去!”
白武耕举起望远镜,向阵地南侧看了看说:“南面好像有缺口,或许能杀开一条血路……”
金虎彪说:“如果骑兵能突围出去,对我们是一种有力的策应,他们可以袭扰左右两翼的鬼子。”
白武耕说:“就算能跳出这个圈子,恐怕也要九死一生!”
金虎彪说:“团长!突出去一个算一个,就是一个换一个,不是也够本吗?侦察排是唯一的骑兵,要用其所长啊!”
白武耕沉吟道:“好吧!”
金虎彪向不远处的通信兵喊道:“电话兵,把电话机背过来!”
两个通信兵听见喊声,迅速跑了过来。
白武耕拿起听筒,摇动手柄,说道:“给我接通特务连,叫侦察排长听电话。”
白武耕听得见守着交换机的通信兵迅速把电话接通了。
白武耕命令道:“喂,我是白武耕,侦察排的人马怎么样?”
听筒里传来侦察排长的声音:“报告团长,刚才有机枪连的掩护,侦察排没有大的损失,只有两个战斗减员!”
白武耕说:“好!我命令你,带领你的骑兵向南突围出去。突围出去后,相机向两翼的敌人袭扰!”
听筒里传来一声坚定的回答:“是!遵命!”
白武耕说:“立刻行动!”
阵地南侧,骑兵们迅速集结了。
头部已经扎着绷带的侦察排长在马上挥动马刀,吼道:“跟我冲啊!”
侦察排长带领二十几骑人马,一阵狂风般向南冲去……
阵地东西两侧的日军骑兵,很快就发现了这支突围的人马,几乎同时各分出几十个骑兵,紧紧地追了上去……
开阔的台地上,敌我双方的人马都在拼命狂驰。渐渐地,双方缩短了距离,日军骑兵企图从东西两侧合围堵截过来。
一个日军军官挥舞着马刀,用日语叫道:“要捉活的,不投降就打死他们!”
侦察排长看到渐渐追上来的日军,果断地在马上命令道:“弟兄们,向鬼子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