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栓栓临危相救制住凶寇野田酋曲意拥兵收买人心(1)

作者:马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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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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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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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212字

马兰草负气出来后,被小红鞋叫到房间里。


小红鞋的房间里,布置得如富贵人家的卧房。花梨木屏风后面,半掩着一架红木床,床上叠着杏黄、葱绿、粉红的被子,床头横放着鸳鸯戏水的一对大红绣花枕头;临窗是一张精致的红木梳妆台,台前是包着锦缎的软凳;地当中是一张圆桌,四只圆凳,圆桌上是一套细瓷茶具和一盏点亮着的煤油灯。格外醒目的是正面墙上有一架三尺多高的神龛,里面供着峨冠博带、五绺长髯的管仲的木雕神像。神像前摆着一架香案,上面有一座牌位,上写:管子之位。


相传齐国大政治家管仲,执政四十余年,把齐国治理得相当强盛,襄助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个霸主,即所谓“春秋五霸”之首。明代《五杂俎》上写着:“管子之治齐,为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佐军国”。是说管仲在国都设市,让七百个女子住在里边,出卖色相,取悦客商,国家还要向她们征税,充实国家财政。这样,管仲就成了娼妓行业的首倡之人,是官妓的始祖。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神佑,所以管仲自古以来就被奉为娼妓的行业神和保护神,凡是娼家,必要供奉和祭祀的。


小红鞋燃起几支香,虔诚地躬身朝神龛拜了几拜,嘴里又念叨着什么,把香插到铜香炉中,然后转过身,把马兰草让到圆凳上坐下来。


小红鞋和颜悦色地说:“行了,没事了,我给管仲祖爷上了香,求他保佑咱们生意兴旺,大家平平安安的!”


马兰草微低着头,咬了咬下唇,没有吱声。


小红鞋假作亲热地坐到马兰草身旁,看着她柔声说道:“我说彩玉,你这人要模样有小模样,要嗓子有好嗓子,就是小性儿太犟。做人呐,得随和着点,做咱们这行的,就得天天给人赔着笑脸儿……”


马兰草抬起头来,对小红鞋说:“我从宁夏来到五原,进了福喜堂,是为我那义妹小翠赎身来的,讲好了是卖艺不卖身,给她赎了身,我们就走人。不想她命太薄,得了一场风寒竟吐血不止死了。我们姐妹一场,我宁愿花钱厚葬她,这才欠下了福喜堂一笔债。债还没还清,又不料日本人占了五原,封了城。我们都上了花名册,找了铺保,就更脱不了身了,你当我愿意端这个饭碗?”


小红鞋闻言,轻叹一声,用手绢抹了抹眼角,然后说道:“是啊,彩玉,五原城内道上的人都传开了,说二等‘堂子’福喜堂有一个人才绝好、侠骨柔肠、艺名叫彩玉的姑娘,压过了一等清吟‘班子’里最红的姑娘。要不,来这里听你唱曲儿的人,咋能好一阵红火?”


马兰草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小红鞋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马兰草倒一盅茶,然后笑着说:“彩玉,常言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好花儿不常开,好景儿不常在’!这五原城,可有不少阔少爷和官宦子弟,都托人过来打听你来着,问你要是嫁人得要多少根条子!”


马兰草忽地站起来,灯影里,只见她蛾眉一挑,对小红鞋冷笑一声,说道:“我马兰草心里已经有人了!”


小红鞋一怔,说:“怪不然呀!我就说嘛,这彩玉姑娘冰清玉洁的,准有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敢情这个人是风流公子呢,还是绿林好汉?或者说是什么达官贵人?”


马兰草的眼神变得空茫起来,她深情地说道:“你说的那些,他都不是。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他骑一匹快马,使得一手好刀,又一手好枪法。杀敌保国勇敢得像一只下山猛虎。待好人像一团火,对坏人像一块冰。他的心是透明的,犯起傻劲来,就像一个小娃娃……”


小红鞋听得云山雾罩,困惑地问道:“哎哟哟,你说的这个英雄,他在哪儿呀?”


马兰草叹息一声,道:“千里之外……”


忽然,有摔东西的声音传进来,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叫声。房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大茶壶塌鼻子跑了进来。


塌鼻子对小红鞋焦急地说道:“不好了!有个日本嫖客闹事呢,正在打桂香……”


小红鞋一听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可咋好?咋、咋把日本人惹下了!”


马兰草稍一愣神,对小红鞋说:“还不快救人!别把桂香打坏了!”


马兰草说罢,把大辫子一甩,抬腿向门外跑去……


妓女桂香接客的房间,在院子的把边处。此时,房子外边围着一些妓女和伙计,还有三两个嫖客。房间里传出一个日本人的叫骂声、桂香的喊叫和哀求声。大家都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出面阻止一下。


马兰草分开众人,用力敲着房门,喊道:“开门!开门!别打了……”


只听里边的日本人用日语骂道:“混蛋!”


马兰草身后的小红鞋也喊道:“桂香!你把门开开……”


又听桂香在里边哭道:“妈妈,快救救我……”


里边的日本人并没有住手,还在吼叫着追着打人。


马兰草急了,对身后站着的塌鼻子和两个伙计说:“不就是个日本人嘛!凭什么往死里打人!你们还算男人吗?还不把门踹开!”


塌鼻子被这话一激,说道:“妈的,今儿个我豁出去了!”


塌鼻子后退两步,一脚踹上去,啪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众人拥到门口,借着吊在房梁上的煤油灯散发的光,向里边看去,都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一个日本人上身穿着单衬衣,下身只兜着一块兜裆布,手里倒拿着一把鸡毛掸子,凶神一般站在屋子中央。桂香只穿着一个红肚兜,几乎是赤身裸体,蹲在屋角床边,浑身哆嗦着,身上被抽打得青一条紫一条的。几个胆小的妓女见此情形,尖叫两声,往后直躲。


这个日本人不是别人,正是川板英夫。


马兰草仔细一看,见这个日本人左边袖子空着,分明是一个伤兵,不禁胆气陡增。她突然跑进屋里,使劲儿夺下了他手中的鸡毛掸子。川板英夫没有防备,十分恼火,怪叫一声,扑向马兰草,马兰草急忙躲闪开去。


塌鼻子见状,连忙进屋拦腰抱住川板英夫,大声说:“太君!太君!生气的不要,打人的不要,有话慢慢说!”


小红鞋也进来了,颤抖着说:“太君!姑娘们伺候不周,你多担待……”


川板英夫并不理会,他发一声喊,一下子把塌鼻子摔倒在地,然后扑到床前,从他脱在床头上的衣服里,掏出一把“王八盒子”手枪。他一抬独臂,朝着梳妆台叭的开了一枪,梳妆台镜子“哗啦”一声被打碎了。


塌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蹿出门外,小红鞋也尖叫着跑了出去。顿时,院子里的人们发出一片呼爹喊娘之声。


川板英夫发出一声狂笑,举起手枪,逼向马兰草。马兰草恐惧地退到墙边,和他周旋几步,猛地顺手抓起条案上的一只瓷掸瓶,砸向川板英夫。川板英夫一闪,掸瓶摔得粉碎。


川板英夫狂怒了,再开一枪,把墙壁打了一个洞。他两步跨过去,用手枪顶住了马兰草的前额。


川板英夫脸上的刀疤抽搐着,嘴里喷出酒气,用日语说道:“我,还没有见过敢和我动手的支那女人,你这个漂亮的野猫!”


马兰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汗珠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川板英夫淫邪地笑着,把枪口顺着马兰草的脸往下滑动,挑着她的下颏,挑着她的脖颈;再往下滑,用枪口触弄着她的辫子,触弄着她的胸脯……


马兰草睁开眼,瞪着川板英夫,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一条胳膊的日本猪狗……”


川板英夫用枪口挑着她旗袍的扣袢儿,叫道:“把衣服扣子统统解开!”


马兰草用手捂住衣襟,两眼闪着仇恨的目光,骂道:“日本猪!你开枪吧……”


川板英夫见马兰草并没有被恐吓住,变得狂暴起来,他想用手枪柄将马兰草打昏,再施行强暴。就在他大吼一声刚抬起手臂的危急时刻,几个人抢进屋里,几支枪对准了他。


来人正是警备司令部的小队长张栓栓和他的部下。原来,他正带人巡逻在北街福喜堂这一带。听见先后两声枪响,他带人迅速地摸进了福喜堂大院。院子里的人们已经乱成了一团。张栓栓来过福喜堂,小红鞋也认识他。经过塌鼻子指点,他带人贴近房间,看见了里边的情况,就举枪闯了进来。


川板英夫大吃一惊,马兰草趁机挣脱开他。


张栓栓一使眼色,两个警备队的士兵跑过去,用枪口顶住他,缴了他的手枪。川板英夫还想耍耍威风,但他知道警备队是经过野田花部授权维持治安的,吃不得眼前亏。


川板英夫狂躁地叫道:“混蛋,你们这些警备队的混蛋!”


张栓栓听不懂他的叫骂,提着盒子枪对士兵说:“把衣服扔给他,省得他光着臭屁股,给他们的日本天皇丢脸!”


马兰草缓过神来,赶紧帮桂香穿上了衣裳。这时,小红鞋和塌鼻子仍然不敢进来。


小红鞋在门外说:“张队长!这五原城也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呀。大恩人,你赶紧和弟兄们把这个日本人弄走,回头,我请弟兄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