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王仲兴寇猛赵修茹皓赵邕侯刚徐纥宗爱仇洛齐段霸王琚赵默孙小张宗之剧鹏张祐抱嶷王遇苻承祖王质李坚秦松白整刘腾贾粲杨范成轨王温孟栾平季封津刘思逸张景嵩毛暢郭秀和士开穆提婆高阿那肱韩凤齐诸宦者

夫令色巧言，矫情饰貌，邀眄睐之利，射咳唾之私，乃苟进之常道也。况乃亲由亵狎，恩生趋走，便僻俯仰，当宠擅权。斯乃夏桀、殷纣所以丧两代，石显、张让所以翦二京焉。

魏世王睿幸于太和之初，郑俨宠于孝昌之季，宗爱之弑帝害王，刘腾之废后戮相，此盖其甚者尔。其间盗宫卖爵，污辱宫闱者多矣，亦何可枚举哉？斯乃王者所宜深诫。而齐末又有甚焉。乃自书契以降，未之有也。若乃心利锥刀，居台鼎之任；智昏菽麦，当机衡之重。亦有西域丑胡，龟兹杂伎，封王开府，接武比肩。非直独守幸臣，且复多干朝政。赐予之费，帑藏以虚；杼柚之资，剥掠将尽。齐运短促，固其宜哉！神武、文襄，情存庶政，文武任寄，多贞干之臣，唯郭秀小人，有累明德。天保五年之后，虽罔念作狂，所幸有通州刺史梁伯和、陆芃兒之徒，唯左右驱驰，内外亵狎，其朝廷之事，一不与闻，故不入此传。大宁之后，奸佞浸繁，盛业鸿基，以之颠覆，生灵厄夫左衽，非不幸也！

《魏书》有《恩幸传》及《阉官传》，《齐书》有《佞幸传》。今用比次，以为《恩幸》篇云。旧书郑俨在《恩幸》中，今从例附其家传，其余并编于此。其宦者之徒，尤是亡齐之一物，丑声秽迹，千端万绪，其事阙而不书，乃略存姓名，附之此传之末。其帝家诸奴及胡人乐工叨窃贵幸者，亦附出焉。

王睿，字洛诚，自云太原晋阳人也。六世祖横，张轨参军。晋乱，子孙因居于武威姑臧。父桥，字法生，解天文卜筮。凉州平，入京。家贫，以术自给，历位终于侍御中散。天安初，卒，赠平远将军、凉州刺史、显美侯，谥曰敬。睿少传父业，而姿貌伟丽，景穆之在东宫，见而奇之。兴安初，擢为太卜中散，稍迁为令，领太史。承明元年，文明太后临朝，睿因缘见幸。超迁给事中。俄为散骑常侍、侍令，领太史。承明元年，文明太后临朝，睿因缘见幸，超迁给事中。俄为散骑常侍、侍中、吏部尚书，赐爵太原公。于是内参机密，外豫政事，爱宠日隆，朝士慑惮焉。太和二年，孝文及文明太后率百僚与诸方客临兽圈，有猛兽逸，登门阁道，几至御坐。左右侍卫皆惊靡，睿独执戟御之，猛兽乃退。故亲任转重。三年春，诏睿与东阳王丕同入八议，永受复除。四年，迁尚书令，进爵中山王，加镇东大将军，置王官二十二人，中书侍郎郑羲为傅，郎中令以下，皆当时名士。又拜睿妻丁氏为妃。及沙门法秀谋逆事发，多所牵引。睿曰：“与杀不辜，宁赦有罪，宜枭斩首恶，余从原赦，不亦善乎！”考文从之，得免者千余人。

睿出入帷幄，太后密赐珍玩缯彩，人莫能知。率常以夜帷载阉官防致，前后钜万，不可胜数。加以田园、奴婢、牛马杂畜，并尽良美。大臣及左右因是以受赉赐，外示不私，所费又以万计。及疾病、孝文、太后每亲视疾，侍官省问，相望于道。及疾笃，上疏陈刑政之宜。寻薨，孝文、文明太后亲临哀恸。赐温明秘器，宕昌公王遇监护丧事。赠卫大将军、太宰、并州牧，谥曰宣王。内侍长董丑奴营坟墓。将葬于城东，孝文登城楼以望之。京都文士为作哀诗及诔者百余人。乃立睿祀于都南二十里大道右，起庙，以时祭荐，并立碑铭，置守祀五家。又诏褒扬睿，图其捍猛兽状于诸殿，令高允为之赞。京邑士女，谄称睿美，造新声而弦歌之，名曰《中山王》。诏班乐府，合乐奏之。

初，睿女妻李冲兄子蕤，次女以适赵国李恢子华。女之将行，先入宫中，其礼略如公主、王女之仪。太后亲御太华殿，寝其女于帐中，睿与张祐侍坐。睿所亲及两李家丈夫、妇人列于东西廊。及女子登车，太后送过中路。时人窃谓天子、太后嫁女。睿之葬也，假亲姻义旧衰绖缟冠送丧者千余人，皆举声恸泣，以要荣利，时谓之义孝。

睿既贵，乃言家本太原晋阳，遂移属焉。故其兄弟封爵，多以并州郡县。薨后，重赠睿父桥侍中、征西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武威王，谥曰定。追策睿母贾氏为妃，立碑于墓左。父子并葬城东，相去里余。迁洛后，更徙葬太原晋阳故地。

子袭，字元孙。睿薨，孝文诏袭代领都曹，为尚书令，领吏部曹。后袭王爵，例降为公。太后崩后，袭礼遇稍薄，不复关与时事。后出为并州刺史。舆驾诣洛，路幸其州，人庶多为立铭，置于大路，虚相称美。或云袭所教也，尚书奏免其官，诏唯降号二等。卒，赠豫州刺史，谥曰质。

袭弟椿，字元寿。正始中，拜太原太守，坐事免。椿僮仆千余，园宅华广，声伎自适，无乏于时。或有权椿仕者，椿笑而不答。雅有巧思，凡所营制，可为后法。由是正光中元叉将营明堂、辟雍，俗征为将作大匠，椿闻而固辞。孝昌中，尔硃荣以汾州胡逆，表椿慰劳汾胡。汾胡与椿比州，服其声望，所至降下。事宁，授太原太守。以预立庄帝功，封辽阳县子，寻转封真定县。永熙中，除瀛州刺史。时有风雹之变，诏书广访谠言，椿乃上疏言政事之宜。椿性严察，下不容奸，所在吏人畏之重足。天平末，更满还乡。初，椿于宅构起事，极为高壮。时人忽云：“此乃太原王宅，岂是王太原宅？”椿往为本郡，世皆呼为王太原。未几，尔硃荣居椿之宅，荣封太原王焉。到于齐神武之居晋阳，霸朝所在，人士辐凑。椿礼敬亲知，多所拯接。后以老病辞疾，客居赵郡之西鲤鱼祠山。卒，赠尚书左仆射、太尉公、冀州刺史，谥曰文恭。及葬，齐神武亲自吊送。

椿妻巨鹿魏悦次女，明达有远操，多识往行前言。随夫在华州，兄子建在洛遇患，闻而驰赴，肤容亏损，亲类叹尚之。尔硃荣妻乡郡长公主深所礼敬。永安中，诏以为南和县君。内足于财，不以华饰为意。抚兄子收，情同己子。存拯亲类，所在周给。椿名位终始，魏有力焉。卒，赠巨鹿郡君。椿无子，以兄孙叔明为后。

王仲兴，赵郡南栾人也。父天德，起自细微，至殿中尚书。仲兴幼而端谨，以父任，早给事左右，累迁越骑校尉。孝文在马圈，自不豫、大渐迄于崩，仲兴颇预侍护。宣武即位，转左中郎将。及帝亲政，与赵脩并见宠任，迁光禄大夫，领武卫将军。虽与脩并，而畏慎自退，不若脩倨傲无礼。咸阳王禧之出奔也，当时上下微为震骇，帝遣仲兴先驰入金墉安慰。后与领军于劲参机要，因自回马圈侍疾及入金墉功，遂封上党郡开国公。自拜武卫及受封日，车驾每临飨其宅。宣武游幸，仲兴常侍，不离左右，外事得径以闻，百僚亦耸体而承望焉。兄可久，以仲兴故，自散爵为征虏府长史，带彭城太守。仲兴世居赵郡，自以寒微，云旧出京兆霸城，故为雍州大中正。尚书后以仲兴赏报过优，北海王详尝以面启，奏请降减，事久不决。可久在徐州，恃仲兴宠势，轻侮司马梁郡太守李长寿，乃令僮仆邀殴长寿，遂折其胁。州以表闻，北海王详因百僚朝集，厉色大言曰：“徐州名籓，先帝所重，朝廷云何简用上佐，遂至此纷纭，以彻荒外，岂不为国丑辱！”仲兴是后渐疏。宣武乃下诏夺其封邑。后卒于并州刺史。

宣武时，又有上谷寇猛，少以姿干充武贲，稍迁至武卫将军。出入禁中，无所拘忌。自以上谷寇氏，得补燕州大中正，而不能甄别士庶也。卒，赠燕州刺史。

赵修，字景业，赵郡房子人也。父谧，阳武令。修本给事东宫，为白衣左右，颇有膂力。宣武践阼，爱遇日隆。然天性暗塞，不亲书疏。宣武亲政，旬月间频有转授。每受除设宴，帝幸其宅，诸王公百僚悉从，帝亲见其母。

修能剧饮，至于逼劝觞爵，虽北海王详、广阳王嘉等皆亦不免，必致困乱。每适郊庙，修常骖陪，出入华林，恆乘马至禁内。咸阳王禧诛，其家财货多赐高肇及脩。修之葬父，百官自王公已下，无不吊祭，酒犊祭奠之具，填塞门街，。于京师为制碑铭、石兽、石柱，皆发人车牛，传致本县，财用之费，悉自公家。凶吉车乘将百两，道路供给，皆出于官。时将马射，宣武留修过之，帝如射宫，又骖乘，辂车旒竿触东门折。脩恐不逮葬日，驿赴窆期。左右求从及特遣者数十人，修道路嬉戏，殆无戚容，或与宾客奸掠妇女裸观，从者噂沓喧哗，诟詈无节，莫不畏而恶之。是年，又为修广增宅舍，多所并兼，洞门高堂，房庑周博，崇丽拟于诸王。其四面邻居，赂入其地者侯天盛兄弟，越次出补长史大郡。

修起自贱伍，暴致富贵，奢傲无礼，物情所疾，困其在外，左右或讽纠其罪。自其葬父还也，旧宠小薄。初，王显附修，后因忿阋，密伺其过，列修葬父时，路中***不轨。又云与长安人赵僧[a181]谋匿玉印事。高肇、甄琛等构成其罪，乃密以闻。始琛及李凭等曲事修，无所不至，惧相连及，乃争共纠扌适。遂有诏按其罪恶，鞭之一百，徒敦煌为兵。其家宅作徒，即仰停罢，所亲在内者，悉令出禁。是日，修诣领军于劲第，与之樗蒱。筹未及毕，羽林数人，相续而至，称诏呼之。脩惊起，随出。路中执引脩马诣领军府。琛与显监决其罪，先具问事有力者五人，更迭鞭之，占令必死。旨决百靴，其实三百。修素肥壮，腰腹博硕，堪忍楚毒，了不转动。鞭讫，即召驿马，促之令发。出城西门，不自胜举，缚置鞍中，急驱驰之，其母妻追随，不得与语，行八十里乃死。

初，于后之入，修之力也。修死后，领军于劲犹追感旧意，经恤其家。自余朝士昔相宗承者，悉弃绝之，以示己之疏远焉。

茹皓，字禽奇，旧吴人也。父谦之，本名要，随宋巴陵王休若为将，至彭城，遂寓居淮阳上党。皓年十五六，为县金曹吏。南徐州刺史沈陵见而善之，自随入洛，举充孝文白衣左右。宣武践阼，皓侍直禁中，稍被宠接。宣武尝拜山陵，路中欲引与同车，黄门侍郎元匡切谏乃止。乃帝亲政，皓眷赉日隆。时赵脩亦被幸，妒之，求出皓。皓亦虑见危祸，不乐内官，遂超授濮阳太守，其父因皓，讼理旧勋，先除兗州阳平太守，赐以子爵。父子剖符名邦，郡境相接。皓忻于去内，不以疏外为戚。及赵脩等败，竟获全。虽起微细，为守乃清简寡事。后授左中郎将，领直阁，宠待如前。皓既宦达，自云本出雁门，雁门人谄附者，乃因荐皓于司徒，请为肆州大中正，诏特依许。迁骁骑将军，领华林诸作。皓性微工巧，多所兴立，为山于天泉池西，采掘北芒及南山佳石，徙竹汝、颍，罗莳其间。经构楼观，列于上下，树草栽木，颇有野致。帝心悦之，以时临幸。

皓贵宠日升，关豫政事，太傅、北海王详以下，咸祗惮之。皓娶仆射高肇从妹，于帝为从母，迎纳之日，详亲诣之，礼以马物，皓又为弟聘安丰王延明妹，延明耻非旧流，不许。详劝之云：“欲觅官职，如何不与茹皓婚姻也？”延明乃从焉。皓颇敏慧，折节下人，潜自经营，阴有纳受，货产盈积，起宅宫西，朝贵弗及。时帝虽亲万务，皓率常居内，留宿不还，传可门下奏事。未几，转光禄少卿。意殊不已，方欲陈马圈从先帝劳，更希荣举。

初，脩、皓之宠，北海王详皆附之。又直阁刘胄本为详荐，常感恩。高肇素嫉诸王，常规陷害，既知详与皓等交关相昵，乃构之，云皓等将有异谋。宣武乃召中尉崔亮，令奏皓、胄、常季贤、陈扫静四人擅势纳贿及私乱诸事。即日执皓等，皆诣南台，翌日，奏处杀之。皓妻被发出堂，哭而迎皓。皓径入哭别，食椒而死。

胄字元孙，后位直阁将军。

季贤起于主马，宣武初好骑乘，因是获宠。位司药丞，仍主厩闲。

扫静、徐义恭，并彭城旧营人。扫静能为宣武典栉梳，义恭善执衣服，并以巧便，旦夕居中，爱幸相侔，官叙不异。二人皆承皓，皓亦接眷。而扫静偏为亲密，与皓常在左右，略不归休。皓败，扫静亦死于家。义恭小心谨慎，皓等死后，弥见幸信。宣武不豫，义恭昼夜扶抱，崩于怀中。义恭谄附元叉，叉有淫宴，多在其宅。位终左光禄大夫。

赵邕，字令和，自云南阳人也。洁白美髭眉。司空李冲之贵宠也。邕以少年端谨，出入其家，颇给桉磨奔走之役。冲令与诸子游处，人有束带谒冲者，时托之以自通。太和中，给事左右，至殿中监。宣武即位及亲政，犹居本任。微与赵脩结为宗援，然亦不甚相附也。邕父怡，以邕宠，召拜太常少卿，寻为荆州大中正，出为荆州刺史。怡乃致其母丧，葬于宛城之南，赵氏旧墟。后拜金紫光禄大夫，卒，赠相州刺史。宣武每出入郊庙，脩恆以常侍兼侍中陪乘，而邕兼奉车都尉，执辔同载。时人窃论，号为二赵。以赵出南阳，徙属荆州。邕转给事中，南阳中正。以父为荆州大中正，罢。宣武崩，邕兼给事黄门。后为幽州刺史，贪与范阳卢氏为婚，女父早亡，其叔许之，而母不从。母北平阳氏，携女至家藏避，规免。邕乃考掠阳叔，遂至于死。阳氏诉冤，邕坐处死。会赦，免。孝昌初，卒。

侯刚，字乾之，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代人，本出寒微。少以善于鼎俎，得进膳出入，积官至尝食典御。宣武以其质直，赐名刚焉。稍迁左中郎将，领刀剑左右，后领太子中庶子。宣武崩，刚与侍中崔光迎明帝于东宫，寻除卫尉卿，封武阳县侯。俄为侍中、抚军将军、恆州大中正，进爵为公。熙平中，侍中游肇出为相州，刚言于灵太后曰：“昔高氏擅权，游肇抗衡不屈，而出牧一籓，未尽其美。宜还引入，以辅圣主。”太后善之。

刚宠任既隆，江阳王继、尚书长孙承业皆以女妻其子。司空、任城王澄以其起由膳宰，颇窃侮之云：“此近为我举食。”然公坐对集，敬遇不亏。后刚坐掠杀试射羽林，为御史中尉元匡所弹，处刚大辟。尚书令、任城王澄为之言于灵太后，令削封三百户，解尝食典御。刚于是颇为失意。刚自太和进食，遂为典御，历两都、三帝、二太后，将三十年，至此始解。御史中尉元匡之废也，刚为太傅、清河王怿所举，除车骑将军，领御史中尉。及领军元叉执政，刚长子，叉之妹夫，乃引刚为侍中、左卫将军，还领尝食典御，以为枝援。复令御史中尉。刚启军旅稍兴，国用不足，求以己邑俸粟，赈给征人，比至军下。明帝许之。

孝昌元年，除领军。初，元叉之解领军，灵太后以叉腹心尚多，恐难卒制，故权以刚代之，示安其意。寻出为冀州刺史。刚在道，诏暴其朋党元叉，逼胁内外，降为征虏将军，余悉削黜。终于家。永安中，赠司徒公。刚以上谷先有侯氏，于是始家焉。

徐纥字，武伯，乐安博昌人也。家世寒微。纥少好学，颇以文词见称。宣武初，自主书除中书舍人。谄附赵脩，脩诛，坐徙枹罕。虽在徒役，志气不挠。故事，捉逃役流兵五人者，听免，纥以此得还。久之，复除中书舍人。太傅、清河王怿以文翰待之。及元叉害怿，出为雁门太守，称母老解郡。寻饰貌事叉，大得叉意。

灵太后反政，以纥曾为怿所顾待，复自母忧中起为中书舍人。曲事郑俨，是以特被信任，俄迁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事，军国诏命，莫不由之。时有急速，令数吏执笔，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虽无雅才，咸得济用。时黄门侍郎太原王遵业、琅邪王诵，并称文学，亦不免为纥执笔，承其指授。纥机辩有智数，当公断决，终日不以为劳。长直禁中，略无休息。时复与沙门讲论，或分宵达曙，而心力无怠，道俗叹服之。然性浮动，慕权利，外似謇正，内实谄谀。时豪胜己，必相陵驾；书生贫士，矫意礼之。其诡态若此，有识鄙焉。纥既处腹心，参断机密，势倾一时，远近填凑。与郑俨、李神轨宠任相亚，时称徐、郑焉。然无经国大体，好行小数，说灵太后以铁券间尔硃荣左右。荣知，深以为憾，启求诛之。荣将入洛，既克河梁，纥矫诏夜开殿中，取骅骝御马十余疋，东走兗州。羊侃时为太山太守，纥往投之，说侃令举兵。侃从之，遂聚兵反，共纥围兗州。孝庄初，遣侍中于晖为行台，与齐神武讨之。纥虑不免，说侃请乞师于梁，侃信之，遂奔梁。文笔驳论十卷，多有遗落，时或存于世焉。

宗爱不知其所由来，以罪为阉人，历碎职至中常侍。正平元年元正，太武大会于江上，班赏群臣，以爱为秦郡公。景穆之监国也，每事精察，爱天性险暴，行多非法，景穆每衔之。给事中侯道盛、侍郎任平城等任事东宫，微为权势，太武颇闻之。二人与爱并不睦，爱惧道盛等案其事，遂构告其罪，诏斩道盛等于都街。时太武震怒，景穆遂以忧薨。

是后，太武追悼不已，爱惧诛，遂谋逆。二年春，太武暴崩，爱所为也。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吴兴公和疋、侍中太原公薛提等秘不发丧。延、疋二人议，以文成冲幼、欲立长君，徵秦王翰，置之秘室。提以文成有世嫡之重，不可废所宜立而更求君。延等犹豫未决。爱知其谋。始爱负罪于东宫，而与吴王余素协，乃密迎余，自中宫便门入，矫皇后令徵延等。延等以爱素贱，弗之疑，皆随之入。爱先使阉竖三十人持仗于宫内，及延等入，以次收缚，斩于殿堂。执秦王翰，杀之于永巷，而立余。余以爱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秘书，封冯翊王。

分既立余，位居元辅，录三省，兼总戎禁，坐召公卿，权恣日甚，内外惮之。群情咸以为爱必有赵高、阎乐之祸，余疑之，遂谋夺其权。爱愤怒，使小黄门贾周等夜杀余。文成立，诛爱、周等，皆具五刑，夷三族。

仇洛齐，中山人也，本姓侯氏。外祖父仇款，始出冯翊重泉，款仕石季龙末，徙鄴南枋头。仕慕容为乌丸护军、长水校尉。生二子，长曰嵩，小曰腾。嵩仕慕容垂，迁居中山，位殿中侍御史。嵩有二子，长曰广，小曰盆。嵩妹子洛齐，生而非男，嵩养为子，因为仇姓。初，嵩长女有姿色，充冉闵妇。闵破，入慕容俊，又转赐卢豚，生子鲁元。鲁元有宠于太武，而知外祖嵩已死，唯有三舅，每言于帝。帝为访其舅。时东方罕有仕者，广、盆皆不乐入平城。洛齐独请行曰：“我养子，兼人道不全，当为兄弟试祸福也。”乃乘驴赴京。鲁元候知将至，结从者百余骑，迎于桑乾河，见而下拜，从者亦同致敬。入言于太武。太武问其才用所宜，鲁元曰：“臣舅不幸，生为阉人，唯合与陛下守宫闱耳。”而不言其养子。帝矜焉，引见叙用，赐爵文安子，稍迁给事黄门侍郎。

魏初，禁网疏阔，人户隐匿，漏脱者多。东州既平，绫罗户人乐葵，因是请采漏户，供为纶绵，自后逃户占为绫罗縠者非一。于是杂营户帅遍于天下，不属守宰，发赋轻易，人多私附，户口错乱，不可捡括。洛齐奏议罢之，一属郡县。从征平凉，以功超迁散骑常侍。又加中书令，进爵零陵公，拜侍中、冀州刺史、内都大官。卒，谥曰康。养子俨，袭爵。

太武时，又有段霸，以谨敏见知。历中常侍、殿中尚书、定州刺史。

王琚，高平人也。自云本太原人，高祖始，晋豫州刺史。琚以秦常中被刑，入宫禁。小心守节，久乃见叙用，稍迁礼部尚书，赐爵广平公。孝文以琚历奉前朝，志存公正，授散骑常侍。后历位冀州刺史，假广平王，进爵高平王。孝文、文明太后东巡冀州，亲幸其家。还京，以其年老，拜散骑常侍，养老于家，前后赐以车马、衣物，不可称计。又降爵为公。扶老自平城从迁洛邑。常饮牛乳，色如处子。卒年九十，赠冀州刺史，谥靖公。

赵默，字文静，初名海，本凉州隶户。自云，其先河内温人也，五世祖术，晋末为西夷校尉，因居酒泉安弥县。海生而凉州平，没入而为阉人，因改名默。有容貌，恭谨小心，赐爵睢阳侯，累迁选部尚书。能自谨励，当官任举，颇得其人，加侍中，进爵河内公。献文将传位京兆王子推，访诸群臣，百官唯唯，莫敢先言，唯源贺等辞义正直，不肯奉诏。献文怒，变色，复以问默。默对曰：“臣以死奉戴皇太子。”献文默然良久，遂传位孝文。孝文立，得幸两宫，禄赐优厚。时尚书李亦有宠于献文，与默对绾选部。奏中书侍郎崔鉴为东徐州，北部主书郎公孙处显为荆州，选部监公孙蘧为幽州，皆曰有能，实有私焉。默疾其亏乱选体，遂争于殿庭曰：“以功授官，因爵与禄，国之常典。中书侍郎、尚书主书郎、诸曹监，勋能俱立，不过列郡。今皆以为州，臣实为惑。”于是默与遂为深隙。竟列默为监藏。因黜为门士。默废寝忘食，规报前怨。逾年，还入为侍御、散骑常侍、侍中、尚书左仆射，复兼选部如昔。及将获罪，默因抅成以诛之，然后食甘寝安，志于职事。出为仪同三司、定州刺史，进爵为王。克己清俭，事济公私。后薨于冀州刺史，追赠司空，谥曰康。

孙小，字茂翘，咸阳石安人也。父瓚，姚泓安定护军，为赫连屈丐所杀，小没入宫刑。会魏平统万，遂徙平城。内侍东宫，以聪识有智略称。未几，转四台中散。太武幸瓜步，虑有北寇之虞，赐爵泥阳子，除留台将军。车驾还都，乃请父瓚赠谥，求更改葬。诏赠秦州刺史、石安县子，谥曰戴。小后拜并州刺史，进爵中都侯。州内四郡百余人，诣阙颂其政化。后迁冀州刺史，声称微少于前。然所在清约，当时牧伯，无能及也。性颇忍酷，所养子息，驱逐鞭挞，视如仇雠。小之为并州，以郭祚为主簿。重祚文才，兼任以书记，时人多之。

张宗之，字益宗，河南巩人也。家世寒微。父孟舒，晋将刘裕西征，板假洛阳令。初、缑氏宗文邕谋反，胁孟舒等事晋。孟舒败，走免。宗之被执入京，腐刑。以忠厚谨慎，擢为侍御中散，赐爵巩县侯。历仪曹、库部二曹尚书，领中秘书，进爵彭城公，后例降为侯。卒于冀州刺史，赠怀州刺史，谥曰敬。

始宗之纳南来殷孝祖妻萧氏，宋仪同三司思话弟思度女也，多悉妇人仪饰故事。太和中，初制六宫服章，萧被命在内，豫见访采，数蒙赐赉云。

剧鹏，高阳人也。粗览经史，闲晓吏事。与王质等俱充宦官，性通率，不以阍阉为耻。孝文迁洛，常为宫官任事。幽后之惑薛菩萨也，鹏密谏止之，不从，遂发愤卒。

张祐，字安福，安定石唐人也。父成，扶风太守，太武末，坐事诛。祐充腐刑，积劳至曹监、中给事。文明太后临朝，中官用事，祐宠幸冠诸阉，官特迁、尚书，进爵陇东公，仍绾内藏曹。未几监都曹，加侍中，与王睿等俱入八议。太后嘉其忠诚，为造甲第。宅成，孝文、太后亲率文武往宴会焉。拜尚书左仆射，进爵新平王，受职于太华庭，备威仪于宫城南，观者以为荣。孝文、太后亲幸其宅，飨会百官。祐性恭密，出入机禁二十余年，未尝有过。由是特被恩宠，岁月赏赐，家累巨万。与王质等十七人，俱赐金券，许以不死。薨，孝文亲临之，诏鸿胪典护丧事。赠司空，谥曰恭。葬日，车驾亲送近郊。

祐养子显明，后名庆，少历内职，有姿貌，江阳王继以女妻之。袭爵，降为陇东公，又降为侯。

抱嶷，字道德，安定石唐人也，居于直谷。自言其先姓巳，汉灵帝时，巳匡为安定太守。董卓时，惧诛易氏，即家焉。无得而知也。幼时，陇东人张乾王反，家染其逆。及乾王败，父睹生逃免。嶷独与母没入内宫，受刑，遂为宦人。小心慎密，累迁中常侍、中曹侍御尚书，赐爵安定公。自总纳言，职当机近，诸所奏议，必致抗直。孝文、文明太后嘉之，以为殿中侍御尚书。太后既宠之，乃征其父睹生，拜太中大夫。将还，见于皇信堂，孝文执手曰：“老人归途，几日可达？好慎行路！”其见幸如此。睹生卒，赠秦州刺史，谥曰靖。赐黄金八十斤，缯彩及绢八百疋，以供丧用。并别使劳尉。加嶷大长秋卿。嶷老疾，乞外禄，乃出为泾州刺史，特加右光禄大夫。将之州，孝文饯于西郊乐阳殿，以御白羽扇赐之。十九年，以刺史从驾南征，以老旧，每见劳问，数道称嶷之正直。命乘马出入行禁之间，与司徒冯诞同例。军回，还州。自以故老前官，为政多守往法，不能遵用新制。侮慢土族，简于礼接。天性酷薄，虽弟侄甥婿，略无存润。卒于州。

先以从弟老寿为后，又养太师冯熙子次兴。嶷死后，二人争立。嶷妻张氏，致讼经年，得以熙子为后。老寿亦仍陈诉，终获绍爵，次兴还于本族。老寿凡薄，酒色肆情。御史中尉王显奏言：“前洛州刺史阴平子石荣、积射将军抱老寿，恣荡非轨，易室而奸，臊声布于朝野，丑音被于行路，男女三人，莫知谁子。人理所未闻，鸟兽之不若。请以见事免官，付廷尉正罪。”诏可之。老寿死后，其旧奴婢尚六七百人。老寿及石荣祖父皆造碑铭，就乡建立，言西方直谷出二贵人。

石荣自被劾后，遂废顿。子长宣，位南兗州刺史，与侯景反，伏法。

王遇，字庆时，本名他恶，冯翊李润镇羌也。与雷、党、不蒙俱为羌中强族。自云其先姓王，后改为钳耳氏，宣武时，改为王焉。自晋已来，恆为渠长。遇坐事腐刑，累迁吏部尚书，爵宕昌公。出为华州刺史，加散骑常侍。幽后之前废也，遇颇言其过。及后进幸，孝文对李冲等申后无咎，而称遇谤议之罪，遂免遇官，夺其爵。宣武初，为光禄大夫，复旧爵。冯氏为尼也，公私罕相供恤，遇自以尝更奉接，往来祗谒，不替旧敬。

遇性工巧，强于部分。北都方山、灵泉道俗居宇，及文明太后陵庙，洛京东郊马射坛殿，修广文昭太后墓园，及东西两堂，内外诸门制度，皆遇监作。虽年在耆老，朝夕不倦。又长于人事，留意酒食之间。每逢僚旧，觞膳精丰。然竞于荣利，趋求势门。赵脩之宠也，遇深附会，受敕为之造宅，增于本旨，笞击作人，莫不嗟怨。卒于官。初遇之疾，太傅北海王与太妃俱往临问，视其危惙，为之泣下。其善奉诸贵，致相悲悼如此。赠雍州刺史。

苻承祖，略阳氐人也。因事为阉人，为文明太后所宠，赐爵略阳公。历吏部尚书，加侍中，知都曹事。初，太后以承祖居腹之心任，许以不死之诏。后承祖坐赃应死，孝文原之，命削职禁锢在家，授悖义将军、佞浊子。月余遂死。

王质，字绍奴，高阳易人也。其家坐事，幼下蚕室。颇解书学，为中曹吏、内典监。稍迁秘书中散，赐爵永昌子，领监御。迁为侍御给事。又领选部、监御二曹事，进爵魏昌侯。转选部尚书。出为瀛州刺史，风化粗行，人庶畏服之；而刑政峻刻，号为威酷。孝文颇念其忠勤宿旧，每行留大故、冯司徒亡、废冯后、陆睿、穆泰等事，皆赐质以玺书手笔，莫不委至，同之戚贵。质皆宝掌。入为大长秋卿，卒。

李坚，字次寿，高阳易人也。文成初，坐事为阉人，稍迁中给事中，赐爵魏昌伯。小心谨慎，常在左右，虽不及王遇、王质等，而亦见任用。宣武初，自太仆卿出为瀛州刺史。本州之荣，同于王质。所在受纳，家产巨万。卒于光禄大夫，赠相州刺史。

太和末，又有秦松、白整，位并长秋卿。

刘腾，字青龙，本平原城人也，徙属南兗州之谯郡。幼时坐事受刑，补小黄门，转中黄门。孝文之在县瓠，问其中事，腾具言幽后私隐，与陈留公主所告符协，由是进冗从仆射，仍中黄门。后与茹皓使徐、兗，采召人女。还，迁中给事。

灵太后临朝，以与于忠保护勋，除崇训太仆，加侍中，封长乐县公。拜其妻魏氏为巨鹿郡君，每引入内，受赏赉亚于诸主外戚。所养二子，为郡守、尚书郎。腾曾疾笃，灵太后虑或不救，迁卫将军、仪同三司。后疾瘳。腾之拜命，孝明当为临轩，会日，大风寒甚，乃遣使持节授之。腾幼充宫役，手不解书，裁知署名而已，而奸谋有余，善射人意。灵太后临朝，特蒙进宠，多所干托，内外碎密，栖栖不倦。洛北永桥、太上公、太上君及城东三寺，皆主修营。

吏部尝望腾意，奏其弟为郡，带戍。人资乖越，清河王怿抑而不奏。腾以为恨，遂与领军元叉害怿，废灵太后于宣光殿。宫门昼夜长闭，内外断绝。腾自执管籥，明帝亦不得见，裁听传食而已。太后服膳俱废，不免饥寒。又使中常侍贾粲假言侍明帝书，密令防察。叉以腾为司空，表里擅权，共相树置。叉为外御，腾为内防，迭直禁闼，共裁刑赏。腾遂与崔光同受诏，乘步挽出入殿门。四年之中，生杀之威，决於叉、腾之手。八坐九卿，旦造腾宅，参其颜色，然后方赴省府；亦有历日不能见者。公私属请，唯在财货，舟车之利，水陆无遗，山泽之饶，所在固护，剥削六镇，交通底市，岁入利息以巨万计。又颇役嫔御，时有征求，妇女器物，公然受纳，逼夺邻居，广开室宇，天下咸苦之。薨于位，中官为义息衰绖者四十余人。腾之立宅也，奉车都尉周恃为之筮，不吉，深谏止之。腾怒而不用。恃告人曰：“必困于三月、四月之交。”至是果死。事甫成，陈尸其下。追赠太尉、冀州刺史。葬，阉官为义服，杖绖衰缟者以百数。朝贵皆从，轩盖填塞，相属郊野。魏初以来，权阉存亡之盛，莫及焉。

灵太后反政，追夺爵位，发其冢，散露骸骨，没入财产。后腾所养一子叛入梁，太后大怒，悉徙腾余养于北裔，寻遣密使追杀之于汲郡。

贾粲，字季宣，酒泉人也。太和中，坐事腐刑。颇涉书记。与元叉、刘腾等同其谋谟，进光禄勋卿。专侍明帝，与叉、腾等伺帝动静。右卫奚康生之谋杀叉也，灵太后、明帝同升于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阶下。康生既被囚执，粲绐太后曰：“侍官怀恐不安，陛下宜亲安慰。”太后信之，适下殿，粲便扶明帝出东序，前御显阳，还闭太后于宣光殿。粲既叉党，威福亦震于京邑。自云本出武威，魏太尉文和之后，遂移家属焉。时武威太守韦景承粲意，以其兄绪为功曹。绪时年向七十。未几，又以绪为西平太守。灵太后反政，欲诛粲，以叉、腾党与不一，恐惊动内外，乃止。出粲为济州刺史。未几，遣武卫将军刁宣驰驿杀之。

杨范，字法僧，长乐广宗人也。文成时，坐事宫刑，为王琚所养，恩若父子。累迁为中尹。灵太后临朝，为中常侍、崇训太仆，领中尝药典御，赐爵华阴子，出为华州刺史。中官内侍贵者，灵太后皆许其方岳，以范年长，拜跪为难，故遂其请。父子纳货，为御史所纠，遂废于家。后为崇训太仆、华州大中正，卒。

成轨，字洪义，上谷居庸人也。少以罪刑，入事宫掖。以谨厚称，为中谒者仆射。孝文意有所欲，轨候容色，时有奏发，辄合帝心。从驾南征，专进御食。时孝文不豫，常居禁中，昼夜无懈。延昌末，迁中常侍、尝食典御、光禄大夫，统京染都将。孝昌二年，以勤旧封始平县伯。明帝所幸潘嫔以轨为假父，颇为中官之所敬惮。后进爵为侯，卒于卫将军，赠雍州刺史，谥曰孝惠。

王温，字桃汤，赵郡栾城人也。父冀，高邑令，坐事诛，温与兄继叔俱充宦者，稍迁中尝食典御、中给事，加左中郎将。宣武之崩，群官迎明帝于东宫，温于卧中起明帝，与保母扶抱明帝，入践帝位。高阳王雍既居冢宰，虑中人朋党，出为巨鹿太守。灵太后临朝，征为中常侍，赐爵栾城伯。累迁左光禄大夫、光禄勋卿、侍中，进封栾城县侯。温自陈本阳平武阳人，改封武阳县侯。建义初，于河阴遇害。

孟栾，字龙兒，不知何许人也。坐事为阉人。灵太后临朝，为左中郎将、给事中。素被病，面常黯黑。于九龙殿下暴疾，归家，甚夜亡。栾初出，灵太后闻之曰：“栾必不济，我为之忧。”乃奏其死，为之下泪曰：“其事我如此，不见我一日忻乐时也。”赐帛三百疋、黄绢一十疋，以供丧用。七日，灵太后为设二百僧斋。

平季，字幼穆，燕国蓟人也。坐事腐刑。累迁新兴太守。明帝崩，与尔硃荣等议立庄帝。庄帝即位，超拜肆州刺史。寻除中侍中。以参谋勋，封元城县侯。永熙中，加骠骑大将军，卒。

封津，字丑汉，勃海蓚人也。父令德，娶常宝女。宝伏诛，令德以连坐伏法。津受刑，给事宫掖。累迁奉车都尉、中给事中。灵太后令津侍明帝书，迁常山太守。津少长宫闱，给事左右，善候时情，号为机悟。天平初，除开府仪同三司、怀州刺史。元象初，复为中侍中、大长秋卿，仍开府仪同。薨，赠司徒、冀州刺史，谥曰孝惠。

刘思逸，平原人也。以罪，少充腐刑。初为小史，累迁中侍中。武定中，与元瑾等谋反，伏诛。

又有张景嵩、毛暢者，咸以阍寺在明帝左右。灵太后亦密仗之通传意计于明帝。元叉之出，景嵩、暢颇有力焉。灵太后反政，以妹故，未即戮叉。时内外喧喧，元叉还欲入知政事。暢等恐祸及己，乃启明帝，欲诏右卫将军杨津密往杀叉。诏书已成，未及出外，叉妻知之，告太后：“景嵩、暢与清河王息<召己>欲废太后。”太后信之，责暢。暢出诏草以呈太后。太后读之，知无废己状，意小解。然叉妻构之不已，出暢为顿丘太守，景嵩为鲁郡太守。寻令捕杀暢。景嵩，孝静时位至中侍中，坐事死。

郭秀，范阳涿人也。事齐神武，稍迁行台右丞，封寿阳伯。亲宠日隆，多受赂遗，进退人物。张伯德、祁仲彦、张华原之徒，皆深相附会。秀疾，神武亲视之，问所欲官，乃启为七兵尚书，除书未至而卒。家无成人子弟，神武自至其宅，亲使录知其家资粟帛多少，然后去。赠仪同三司、恆州刺史。命其子孝义与太原公以下同学读书。初，秀忌嫉杨愔，诳胁令其逃亡。秀死后，愔还，神武追忿秀，即日斥遣孝义，终身不齿。

和士开，字彦通，清都临漳人也。其先西域商胡，本姓素和氏。父安，恭敏善事人，稍迁中书舍人。魏静帝尝夜与朝贤讲集，命安看斗柄所指。安曰：“臣不识北斗。”齐神武闻之，以为淳直，由是启除给事黄门侍郎，位仪州刺史。士开贵，赠司空公、尚书左仆射、冀州刺史，谥文贞公。

士开幼而聪慧，选为国子学生，解悟捷疾，为同业所尚。天保初，武成封长广王，辟士开开府行参军。武成好握槊，士开善此戏，由是遂有斯举。加以倾巧便僻，又能弹胡琵琶，因致亲宠。尝谓王曰：“殿下非天人也，是天帝也。”王曰：“卿非世人也，是世神也。”其深相爱重如此。文宣知其轻薄，不欲令王与小人相亲善，责其戏狎过度，徙之马城。乾明元年，孝昭诛杨愔等，敕追还，长广王请之也。

武成即位，累迁给事黄门侍郎。侍中高元海、黄门郎高乾和及御史中丞毕义云等疾之，将言其事。士开乃奏元海等交结朋党，欲擅威福。乾和因被疏斥，义云反纳货于士开，除兗州刺史。士开初封定州真定县子，寻进为伯。天统元年，加仪同三司，寻除侍中，加开府。及遭母刘氏忧，帝闻而悲惋，遣武卫将军侯吕芬诣宅，昼夜扶侍，并节哀止哭。又遣侍中韩宝业赍手敕慰谕云：“朕之与卿，本同心腹，今怀抱痛割，与卿无异。当深思至理，以自开慰。”成服后，吕芬等始还。其日，遣韩宝业以犊车迎士开入内，帝亲握手，下泣晓谕，然后遣还。驾幸晋阳，给假，听过七日续发，其见重如此。并诸弟四人，并起复本官。四年，再迁尚书右仆射。帝先患气疾，因饮酒辄大发动，士开每谏不从。后属帝气疾发，又欲饮酒，士开泪下嘘欷而不能言。帝曰：“卿此是不言之谏。”因不饮酒。及冬，公主出降段氏，帝幸平原王第，始饮酒焉。又除尚书左仆射，仍兼侍中。武成外朝视事，或在内宴赏，须臾之间，不得不与士开相见。或累月不归，一日数入；或放还之后，俄顷即追，未至之间，连骑催唤。奸谄日至，宠爱弥隆，前后赏赐，不可胜纪。言辞容止，极诸鄙亵，以夜继昼，无复君臣之礼。至说武成云：“自古帝王，尽为灰土，尧舜、桀纣，竟复何异？陛下宜及少壮，恣意作乐，从横行之，即是一日快活敌千年。国事分付大臣，何虑不办？无为自勤约也。”帝大悦，于是委赵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财用，唐邕掌外兵，白建掌骑兵，冯子琮、胡长粲掌东宫。帝三四日乃一坐朝，书数字而已，略无言，须臾罢入。及帝寝疾于乾寿殿，士开入侍医药。帝谓士开有伊、霍之才，殷勤属以后事，临崩握其手曰：“勿负我也。”仍绝于士开之手。

后主以武成顾托，深委任之。又先得幸于胡太后，是以弥见亲密。赵郡王睿与娄定远、元文遥等谋出士开，仍引任城、冯翊二王及段韶、安吐根共为计策。属太后觞朝贵于前殿，睿面陈士开罪失云：“士开，先帝弄臣，城狐社鼠，受纳货贿，秽乱宫掖。臣等义无杜口，冒以死陈。”太后曰：“先帝在时，王等何意不道？今日欲欺孤寡邪！但饮酒，勿多言。”睿词色愈厉。安吐根继进曰：“臣本商胡，得在诸贵行末，既受厚恩，岂敢惜死？不出士开，朝野不定。”太后曰：“别日论之，王等且散。”睿等或投冠于地，或拂衣而起，言词咆哱，无所不至。明日，睿等复于云龙门令文遥入奏，三反，太后不听。段韶呼胡长粲传言于太后。曰：“梓宫在殡，事太匆速，犹欲王等更思量。”赵郡王等遂并拜谢。长粲复命，太后谓曰：“成妹母子家计者，兄之力也。”厚赐睿等而罢之。

太后及后主召问士开，士开曰：“先帝群臣中，待臣最重。陛下谅阴始尔，大臣皆有觊觎，今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宜谓睿等，云文遥与臣同是任用，岂得一去一留，并可以为州。且依旧出纳，待过山陵，然后发遣。睿等谓臣真出，心必喜之。”后主及太后告睿等，如其言，以士开为兗州刺史，文遥为西兗州刺史。山陵毕，睿等促士开就路。士开载美女珠帘及诸宝玩以诣娄定远，谢曰：“诸贵欲杀士开，蒙王特赐性命，用作方伯。今欲奉别，且送二女子、一珠帘。”定远大喜，谓士开曰：“欲还入不？”士开曰：“在内久，常不自安，不愿更人。”定远信之，送至门。士开曰：“今日远出，愿一辞观二宫。”定远许之。由是得见后主及太后，进说曰：“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观朝贵意势，欲以陛下为乾明。臣出之后，必有大变，复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因恸哭。后主及太后皆泣，问计将安出。士开曰：“臣已得入，复何所虑？正须数行诏书耳。”于是诏定远为青州刺史；责赵郡王睿以不臣，召入杀之；复除士开侍中、尚书左仆射。定远归士开所遗，加以余珍赂之。武平元年，封淮阳王，寻除尚书令，还录尚书事，食定州常山郡干。

武成时，恆令士开与太后握槊，又出入卧内，遂与太后为乱。及武成崩后，弥自放恣。琅邪王俨恶之，与领军大将军厍狄伏连、侍中冯子琮、书侍御史王子宜、武卫大将军高舍洛等谋诛之。伏连发京畿军士帖神武千秋门外，并私约束，不听士开入殿。士开虽为领军，恆性好内，多早下，纵当直，必须还宅，晚始来。门禁宿卫，略不在意。及旦，士开依式早参，厍狄伏连把士开手曰：“今有一大好事。”王子宜便授一函云：“有敕，令王向台。”遣军士防送，禁治书侍御事。俨遣都督冯永洛就台斩之。先是鄴下童谣云：“和士开，当入台。”士开谓入上台，至是果验。俨令御史李幼业、羊立正将令史就宅簿录家口，自领兵士纵殿西北角出。斛律明月说后主亲自晓告军士，军士果散。即斩伏连及王子宜，并支解，弃尸殿西街。自余皆辫头反缚，付赵彦深于凉风堂推问，死者十余人。帝哀悼，不视事数日。后追忆不已，诏起复其子道盛通直散骑常侍，又敕其弟士休入内省，参典机密。诏赠士开假黄钺、右丞相、太宰、司徒公，录尚书事，谥曰文定。

士开禀性庸鄙，不窥书传，发言吐论，唯以谄媚自资。自河清、天统以后，威权转盛，富商大贾，朝夕填门，聚敛货财，不知纪极。虽公府属掾，郡县守长，不拘阶次，启牒即成。朝士不知廉耻者，多相附会，甚者为其假子，与市道小人丁邹、严兴等同在昆季行列。又有一人士，曾参士开疾患，遇医人云，王伤寒极重，应服黄龙汤，士开有难色。是人云：“此物甚易，王不须疑惑，请为王先尝之。”一举便尽。士开深感此心，为之强服，遂得汗病愈。其势倾朝廷如此。虽以左道事之者，不隔贤愚，无不进擢；而正理违忤者，亦颇能含容之。士开见人将加刑戮，多所营救，既得免罪，即令讽论，责其珍宝，谓之赎命物。虽有全济，皆非直道。

安吐根，安息胡人，曾祖入魏，家于酒泉。吐根魏末充使蠕蠕，因留塞北。天平初，蠕蠕主使至晋阳，吐根密启本蕃情状，神武得为之备。蠕蠕果遣兵入掠，无获而反。神武以其忠款，厚加赏赉。其后与蠕蠕和亲，结成婚媾，皆吐根为行人也。吐根性和善，颇有计策，频使入朝，为神武亲待。在其本蕃，为人所谮，奔投神武。文襄嗣事，以为假节、凉州刺史、率义侯，稍迁仪同三司，食永昌郡干。皇建中，加开府。齐亡年，卒。

穆提婆，本性骆，汉阳人也。父超，以谋叛伏法，提婆母陆令萱配入掖庭，提婆为奴。后主在襁褓中，令其鞠养，谓之乾阿妳，呼姊姊，遂为胡太后昵爱。令萱奸巧多机辩，取媚百端，宫掖之中，独擅威福，封为郡君。和士开，高阿那肱皆为郡君义子。天统初，奏引提婆入侍后主，朝夕左右，大被亲狎，无所不为。武平元年，稍迁仪同三司，又加开府，寻授武卫大将军、秦州大中正。二年，除侍中，转食乐陵郡干，宠遇弥隆。遂至尚书左右仆射、领军大将军、录尚书，封城阳郡王。赠其父司徒公、尚书左仆射、城阳王。令萱又佞媚穆昭仪，养之为女，是以提婆改姓穆。及穆氏定位，号视第一品，班在长公主之上。

自武平三年之后，令萱母子势倾内外，卖官鬻狱，取敛无厌，每一赐与，动倾府藏。令萱则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提婆则唐邕之徒，皆重迹屏气。提婆尝有罪，太姬于帝前驾之曰：“奴断我兒！”兒谓帝，奴谓提婆也。

斛律皇后之废也，太后欲以胡昭仪正位后宫，力不能遂，乃卑辞厚礼，以求令萱。令萱亦以胡氏宠幸方睦，不得已而白后主立之。然意在穆昭仪，每私谓后主曰：“岂有男为皇太子，而身为婢妾？”又恐胡后不可以正义离间，乃外求左道行厌蛊之术，旬朔之间，胡氏遂即精神恍惚，言笑无恆，后主遂渐相畏恶。令萱一旦忽以皇后服御衣被穆昭仪，又先别造宝帐，爰及枕席器玩，莫匪珍奇，坐昭仪于帐中，谓后主云：“有一圣女出，将大家看之。”及见，昭仪更相媚悦。令萱云：“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皇后？”于是立穆氏为右皇后，以胡氏为左皇后，寻复黜胡，以穆为正嫡。引祖珽为宰相，杀胡长仁，皆令萱所为也。自外杀生与夺，不可尽言。

提婆虽庸品厮滥，而性乃和善，不甚害物。耽声色，极奢侈，晚朝早退，全不以公事关怀。未尝毒害，士人亦由此称之。晋州军败，后主还鄴，提婆奔投周军，令萱自杀，子孙小大皆弃市，籍没其家。周武帝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未几，云将据宜州起兵，与后主相应，诛死。后主及齐氏诸王，并因此非命。

高阿那肱，善无人也。父市贵，从神武以军功封常山郡公，位晋州刺史，赠太尉公。及阿那肱贵宠，赠成皋王。

阿那肱初为库直，每从征讨，以功封直城县男。天保初，除库直都督。四年，从破契丹及蠕蠕，以蹻捷见知。大宁初，除假仪同三司、武卫将军。那肱工于骑射，便僻善事人，每宴射之次，大为武成爱重。又谄悦和士开，尤相亵狎。士开每见为之言，由是弥见亲待。河清中，除仪同三司，食汾州定阳、仵城二郡干。以破突厥，封宜君县伯。天统初，加开府，除侍中、骠骑大将军、领军，别封昌国县侯。后主即位，除并省右仆射。武平元年，封淮阴郡王，仍迁并省尚书左仆射，又除并省尚书令、领军大将军、并州刺史。

那肱才技庸劣，不涉文史，识用尤在士开下。而奸巧计数，亦不逮士开。既为武成所幸，多令在东宫侍卫，后主所以大宠遇之。士开死后，后主谓其识度足继士开，遂致位宰辅。武平四年，令其录尚书事，又总知外兵及内省机密。顿不如和士开、骆提婆母子卖狱鬻官，韩长鸾憎疾良善；而那肱少言辞，不妄喜怒，亦不察人阴私，虚相谗构。遂至司徒公、右丞相，其录尚书、刺史并如故。及周师逼平阳，后主于天池校猎，晋州频遣驰奏，从旦至午，驿马三至。那肱云：“大家正作乐，边境小小兵马，自是常事，何急奏闻？”向暮，更有使至，云平阳城已陷贼，方乃奏知。明即欲引军，淑妃又请更合围，所以弥致迟缓。及军赴晋州，命那肱率前军先进，仍总节度诸军。

后主至平阳城下，谓那肱曰：“战是邪？不战是邪？”那肱曰：“兵虽多，堪战者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火头，三分除一。昔攻玉壁，援军来，即退。今日将士岂胜神武皇帝时？不如勿战，守高梁桥。”安吐根曰：“一把子贼，马上刺取掷汾河中。”帝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县军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帝曰：“此言是也。”于是桥堑进军，使内参让阿那肱曰：“尔富贵足，惜性命邪！”

后主从穆提婆观战，东偏颇有退者，提婆怖曰：“大家去！大家去！”帝与淑妃奔高梁。开府奚长乐谏曰：“半进半退，战家常体。今众全整，未有伤败，陛下舍此安之？御马一动，人情惊乱，愿速还安慰之。”武卫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甚整顿，围城兵亦不动，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将内参往视。”帝将从之，提婆引帝肘曰：“此言何可信！”帝遂北驰。有军士雷相，告称：“阿那肱遣臣招引西军，行到文侯城，恐事不果，故还闻奏。”后主召侍中斛律孝卿，令其检校。孝卿固执云：“此人自欲投贼，行至文侯城，迷不得去，畏死妄语耳。”事遂寝。还至晋阳，那肱腹心人马子平告那肱谋反，又以为虚妄，斩子平。乃颠沛还鄴，侍卫逃散，唯那肱及阉寺等数十骑从行。复除大丞相。

后主走度河，令那肱以数千人投济州关，仍遣觇候周军进止，日夕驰报。那肱每奏云：“周军未至，且在青州集兵马，未须南行。”及周军且至关首，所部兵马皆散，那肱遂降。时人皆云，那肱表款周武，必仰生致齐主，故不速报兵至，使后主被禽。那肱至长安，授大将军，封郡公，寻出为隆州刺史。大象末，在蜀从王谦起兵，诛死。

初，天保中，文宣自晋阳还鄴，愚僧秃师于路中大叫，呼文宣姓名云：“阿那瑰终破你国。”时蠕蠕主阿那瑰在塞北强盛，帝尤忌之，所以每岁讨击。后亡齐者遂属高阿那肱云。虽作“肱”字，世人皆称为“瑰”音。斯固亡秦者胡，盖县定于窈冥也。

韩凤，字长鸾，昌黎人也，父永兴，开府、青州刺史、高密郡公。凤少聪察，有膂力，善骑射，稍迁乌贺真、大贤真正都督。后主居东宫，年尚幼，武成简都督三十人，送令侍卫，凤在其数。后主亲就众中牵凤手曰：“都督，看兒来。”因此被识，数唤共戏。袭爵高密郡公，位开府仪同三司。武平二年，和士开为厍狄伏连等矫害，敕咸阳王斛律明月、宜阳王赵彦深在凉风堂推问支党。其事秘密，皆令凤口传，然后宣诏敕号令文武。禁掖防守，悉以委之。除侍中、领军，总知内省机密。

祖珽曾与凤于后主前论事，珽语凤云：“强弓长槊，容相推谢；军国谋算，何由得争？”凤答云：“各出意见，岂在文武优劣！”后主将诛斛律明月，凤固执不从。祖珽因有谗言，既诛明月，数日后主不兴语，后寻复旧。仍封旧国昌黎郡王，又加特进。及祖珽除北徐州刺史，即令赴任。既辞之后，迟留不行。其省事徐孝远密告祖珽诛斛律明月后，矫称敕赐其珍宝财物，亦有不云敕而径回取者。敕令领军将军侯吕芬追珽还，引入侍中省锁禁，其事首尾，并凤约敕责之。

进位领军大将军，余悉如故。息宝行尚公主，在晋阳赐甲第一区。其公主生男满月，驾幸凤宅，宴会尽日。每旦早参，先被敕唤顾访，出后方引奏事官。若不视事，内省急速者，皆附奏闻。军国要密，无不经手。东西巡幸，及山水游戏射猎，独在御傍。与高阿那肱、穆提婆共处衡轴，号曰三贵。损国害政，日月滋甚。

寿阳陷没，凤与穆提婆闻告败，握槊不辍曰：“他家物，从他去。”后帝使于黎阳临河筑城戍，曰：“急时且守此作龟兹国子。更可怜人生如寄，唯当行乐，何用愁为？”君臣应和若此。凤恆带刀走马，未曾安行，瞋目张拳，有啖人之势。每咤曰：“恨不得剉汉狗饲马！”又曰：“刀止可刈贼汉头，不可刈草。”其弟万岁，及其二子宝行、宝信，并开府仪同，万岁又拜侍中，亦处机要。宝信尚公主，驾复幸其宅，亲戚咸蒙官赏。

凤母鲜于，段孝言之从母子姊也，为此偏相参附，奏遣监造晋阳宫。陈德信驰驿检行，见孝言役官夫匠自营宅，即语云：“仆射为至尊起台殿未讫，何用先自营造？”凤及穆提婆亦遣孝言分工匠为己造宅。德信还，具奏闻。及幸晋阳，凤又以官马与他人乘骑，上因此发忿，与提婆并除名。亦不露其罪。仍毁其宅，公主离婚，复被遣尚鄴吏部门参。及后主晋阳走还，被敕唤入内，寻诏复王爵及开府、领军大将军，常在左右。仍从后主走度河，到青州，并为周军所获。

凤被宠要之中，尤嫉人士，朝夕宴私，唯相谮诉。崔季舒等冤酷，皆凤所为也，每一赐与，动至千万。恩遇日甚，弥自骄恣，意色严厉，未尝与人相承接。朝士谘事，莫敢仰视，动致呵叱，辄詈云：“狗汉大不可耐！唯须杀却！”若见武职，虽厮养末品，亦容下之。仕隋，位终于陇州刺史。

宦者韩宝业、卢勒叉、齐绍、秦子徵并神武旧左右，唯阁内驱使，不被恩遇。历天保、皇建之朝，亦不至宠幸，但渐有职任。宝业至长秋卿，勒叉等或为中常侍。武成时有曹文摽、夏侯通、伊长游、鲁恃伯、郭沙弥、邓长颙及宝业辈，亦有至仪同食干者。唯长颙武平中任参宰相，干预朝权。如宝业及勒叉、齐绍、子徵后并封王，俱自收敛，不过侵暴。又有陈德信亦参时宰，与长颙并开府封王，俱为侍中、左右光禄大夫，领侍中。又有潘师子、崔孝礼、刘万通、研胥光弁、刘通远、王弘远、王子立、王玄昌、高伯华、左君才、能纯陀、宫锺馗、赵野叉、徐世凝、苟子溢、斛子慎、宋元宝、康德汪，并于后主之朝，肆其奸佞。败政虐人，古今未有。多授开府，罕止仪同，亦有加光禄大夫，金章紫绶者。多带中侍中、中常侍，此二职乃至数十人。恆出入门禁，往来园苑，趋侍左右，通宵累日。承候颜色，竞进谄谀，发言动意，多会深旨。一戏之赏，动逾巨万，丘山之积，贪吝无厌。犹以波斯狗为仪同、郡休，分其干禄，神兽门外，有朝贵憩息之所，时人号为解卸。诸阉或在内多日，暂放归休，所乘之马，牵至神兽门阶，然后升骑。飞鞭竞走，十数为群，马尘必坌诸贵，爰至唐、赵、韩、骆，皆隐趋避，不敢为言。齐、卢、陈、邓之徒，亦意属尚书、卿尹，宰相既不为致言，时主亦无此命。唯以工巧矜功，用长颙为太府卿焉。

神武时有仓头陈山提、盖丰乐，俱以驱驰便僻，颇蒙恩遇。魏末，山提通州刺史，丰乐尝食典御。又有刘郁斤、赵道德、刘桃枝、梅胜郎、辛洛周、高舍洛、郭黑面、李铜鍉、王恩洛，并为神武驱使。天保、大宁之朝，渐以贵盛。至武平时，山提等皆以开府封王。其不及武平者则追赠王爵。虽赐与无赀，顾眄深重，乃至陵忽宰辅，然皆不得干预朝政。

武平时有胡小兒，俱是康阿驮、穆叔兒等富家子弟，简选黠慧者数十人以为左右，恩眄出处，殆与阉官相埒。亦有至开府仪同者。其曹僧奴、僧奴子妙达，以能弹胡琵琶，甚被宠遇，俱开府封王。又有何海及子洪珍，开府封王，尤为亲要。洪珍侮弄权势，鬻狱卖官。其何硃弱、史丑多之徒十数人，咸以能舞工歌及善音乐者，亦至仪同开府。

阉官犹以宫掖驱驰，便蕃左右，渐因昵狎，以至大官。仓头始自家人，情寄深密，及于后主，则是先朝旧人，以勤旧之劳，致此叨窃。至于胡小兒等，眼鼻深险，一无可用，非理爱好，排突朝贵，尤为人士之所疾恶。

其以音乐至大官者：沈过兒，官至开府仪同；王长通，年十四五便假节、通州刺史。

时又有开府薛荣宗，常自云能使鬼。及周兵之逼，言于后主曰：“臣已发遣斛律明月将大兵在前去。”帝信之。经古冢，荣宗谓舍人元行恭：“是谁冢？”行恭戏之曰：“林宗冢。”复问：“林宗是谁？”行恭曰：“郭元贞父。”荣宗前奏曰：“臣向见郭林宗从冢出，著大帽、吉莫靴，棰马鞭，问臣：‘我阿贞来不？’”是时群妄，多皆类此。

论曰：古谚有之，“人之多幸，国之不幸。”然则宠私为害，自古忌之。大则倾国亡身，小则伤贤害政，率由斯也，所宜诫焉。《诗》曰：“殷鉴不远，近在夏后之世。”观夫魏氏以降，亦后来之殷鉴矣。为国家者，可无鉴之哉？

译文：

媚颜巧语，掩饰本来面目，邀取主子青睐的目光，追逐受人夸奖的私利，这是不正当升迁的经常途径。况且因靠狎侮而成亲信，凭犬马之劳而受到恩宠，逢迎谄媚，受宠而玩弄权术。这是夏桀、殷纣这雨朝之所以灭亡，石显、张让之所以毁掉了西汉和东漠的原因。

北魏时王敏在太和初年受宠，郑俨在孝昌末年受宠，宗爱杀害帝王，刘腾废皇后，杀宰相，这是其中突出的。这期间盗官卖爵，污辱官廷的事情太多了，又怎能件件列举呢？这是帝王所应深深警戒的。可是北齐末年又有更严重的事情。这是自有文字以来没有过的。那些心比锥刀还尖利的人，担任朝廷的要职；那些辨别不清稻麦的庸才，掌握了朝廷的实权。还有西域的胡人，龟兹耍杂技的人，也封王任官，比肩接踵。不仅仅受宠，还多次干涉朝政。赏赐的耗费，使库府空虚；百姓的家资，被剥夺将尽。北齐国运短促，正该如此。神武、文襄注重理政，任命的文武官员多是忠诚能干的人，只有郭秀这个小人，有损明君贤德。天保五年之后，虽邪念作乱，但受宠幸的有通州刺史梁伯和、陆翱儿等人，驱驰左右，内外亵狎，而对朝廷的事情，一概不得干预，所以不加载此传。大宁之后，奸佞越来越多，朝廷的鸿基大业，因此被颠覆，百姓受到异族奴役，实在是不幸啊！

《魏书》有《恩幸传》和《阎官传》，《齐书》有《佞幸传》。现在用来排列次第，作为《恩幸》篇。旧书中郑俨在《恩幸传》内，现依体例把他附在家传，其余的都编在此。那些宦官之类的人，更是致使北齐灭亡的原因之一，名声丑恶行迹污秽，干端万绪，他们的事情缺而不记，仅简略存录姓名，附在此传的末尾。还有那些帝王家的奴仆和胡人乐工非分受恩幸的人，也附录于此。

王睿字洛诚，自称是太原晋阳人。六世祖父王横，是张轨的参军。因晋战乱，子孙便迁居武威姑臧。父亲王桥，字法生，通晓天文卜筮。凉州叛乱平定后进入京城。家中贫穷，以方术为生，官做到侍御中散。天安初年去世，被迫封为平远将军、凉州刺史、显美侯，谥号为敬。王睿从小承接父业，且仪表堂堂，恭宗皇帝为太子时，见到他便认为是奇才。兴安初年，提升为太卜中散，逐渐升为令，掌管太史职。承明元年。文明太后临朝听政，王敏有机会得宠，破格提拔为给事中。不久又任散骑常侍、侍中、吏部尚书，赐予爵号太原公。从此，在内参与机密，在外参与政事，蒙受的宠爱日重一日，朝中之士都对他有所惧怕。太和二年，孝文帝和文明太后率领百官与多方客人去猎场，有猛兽奔出，登上楼道，几乎接近御座。左右侍卫都惊骇仆倒，王敬一人拿戟阻挡，猛兽方被击退。所以皇上更加重用他。太和三年春，诏令王极与东阳王元丕一同进入八议，终生受到免除赋役的待遇。太和四年，升任尚书令，爵位升为中山王，加授镇东大将军，设置二十二名王官，中书侍郎郑羲为辅佐，郎中令以下，都是当时的名士。又以王叔的妻子丁氏为王妃。等到僧侣法秀谋反事起，受到牵连的人很多。王睿说：“与其诛杀无辜，不如赦免有罪的，只应斩杀首恶，其余从犯宽恕赦免，不也很好吗！”孝文帝依从此言，一千多人得以赦免。

王睿出入后宫，太后秘密赏赐他珍奇古玩，彩色丝绸，他人不能得知。大概是经常用夜间的车装载和宦官防卫所致，先后受赏极多，敷不胜数。加上赐予的田园、奴婢、牛马牲畜，全都是最好的。大臣和身边的人因此而受到赏赐，为了公开表示不徇私情，又花费敷以万计。到王睿生病时，孝文帝、太后常常亲自探病，侍卫官员去看望问候的不绝于路。病重时，王敬上书分条陈述刑律政事的举措。不久去世，孝文帝、文明太后亲自前去哀悼。赐葬器，令宕昌公王遇负责监理丧事。追赠王极为卫大将军、太宰、并州牧，谥号为宣王。内侍长董丑奴经营坟墓之事。将他葬在城东，孝文帝登上城楼观望。京都一百多文士为他作祭诗祭文。又在城南二十里大道右侧祭祀王敏，立庙，以按时祭奠，并立碑刻写铭文，安排五户人家守护祭祀。又诏令大力宣扬王睿，昼出他与猛兽搏击的图挂在各殿中，令高允作赞美辞。京都的男士女子都称赞王睿俊美，谱新荫配乐歌唱，歌名称《中山王》。皇帝诏令颁告乐府，集中各种乐器演奏此曲。

起初，王睿的女儿嫁给李冲哥哥的儿子李蕤，次女又正巧嫁给趟国李恢之子李华。嫁女临行时，先进入宫中，礼仪几乎就像公主、王女的规格。太后亲自登临太华殿，让其女在宫帐中歇息，王睿与张佑陪坐。王睿的亲戚和两个李家的男子、妇女都排列在东、西廊上。等到女儿登车启程，太后送遇一半路程。当时人们私下都以为是天子、太后嫁女。当王睿下葬时，藉亲属姻亲名义身着丧服去送葬的有一千多人，都高声恸哭，以求取荣耀和好处，当时称之为义孝。

王睿富贵后，便说老家本在太原晋阳，将亲属迁往那里。所以他的兄弟封爵，多以并州郡县为号。王睿死后，又赠其父王桥为侍中、征西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武威王，谥号为定。追封其母贾氏为王妃，在墓左侧立碑。父子都葬在城东，相距一里多。迁都洛阳后，迁葬到太原晋阳故地。

王睿的儿子王袭，字元孙。王睿去世后，孝文帝诏令王袭代领都曹，任尚书令，领吏部曹。后来承袭王爵，依例降为公。太后去世后，王袭受到的礼遇略少，不再参与政事。后来出京任并州刺史。皇帝到洛阳去，路过并州，百姓多为王袭立铭文，设置在大道上，过分赞扬他。有人说是王袭所指使，尚书上奏请免去他的官，诏令祇降爵号雨等。死后，赠为豫州刺史，谥号为质。

王袭的弟弟王椿，字符寿。正始年问，任太原太守，因事受牵连免官。王椿有一千多奴仆，宅园宽大华美，养歌女以自娱，在当时可谓无所缺乏。有人劝王椿再出来做官，他笑而不答。颇具精巧构思，大凡他制作的东西，堪为后人效仿。因此正光年间，元叉准备营建明堂、辟雍，想召他为将作大匠，王椿听说后坚决辞谢。孝昌年间，余朱荣因为汾州胡叛逆，上书推荐王椿去慰劳汾胡。汾胡与王椿所在州相邻，被王椿的声望折服，所到之处都降服。事情平定后，授太原太守。又因预谋立庄帝的功劳被封为邃阳县子，不久又转封真定县子。永熙年间，任瀛州刺史。当时有风雹之灾，诏令广泛访求正直的言论，王椿便上疏论政事。王椿生性严察，绝不容下属奸诈，手下的官吏敬畏他而不敢轻举妄动。天平末年，任期满还乡。起初，王椿在宅内构建起厅堂，特别高大壮观。当时的人不经意地说：“这是太原王的府第，哪里是王太原的府第呢？”王椿往日在本郡为官，人们都称呼他王太原。没过多久，汆朱荣住在王椿的宅舍，在这里被封为太原王。等到齐神武进居晋阳，霸朝所在，人士云集，王椿对亲友大多以礼相待。后来因老病辞职，迁居赵郡的西鲤鱼祠山。死后，赠尚书左仆射、太尉公、冀州刺史，谥号为文恭。安葬时，齐神武帝亲自送葬吊唁。

王椿的妻子是巨鹿魏悦的次女，明智通达有德操，熟知先前的品行和言论。跟随丈夫在华州，哥哥魏子建在洛阳遇到灾难，听说后迅速前往，面容疲惫，亲戚们都赞叹崇尚她。尒朱荣的妻子乡郡长公主对她很恭敬。永安年间，诏令封她为南和县君。家财富足，却无意于华丽的装饰。抚养哥哥的儿子魏收，情同亲生儿子。抚恤亲友，周济四邻。王椿名声地位能始终如一，她有很大功劳。死后，赠巨鹿郡君。王椿没有儿子，以兄孙王叔明继后。

王仲兴，是赵郡南乐人。父亲王天德，从下层小吏一直升到殿中尚书。仲兴自幼正直严谨，因为其父在任，他很早就在皇帝身边任职，几次升迁任越骑校尉。孝文帝在马圈，从身体不适、大病到去世，仲兴经常参加侍卫护理。宣武帝即位，调任左中郎将。皇帝亲政后，与赵修一起受宠任职，升光禄大夫、领武卫将军。虽然与趟修并列，却谨慎自谦，不像赵修傲慢无礼。咸阳王元禧出逃，当时君臣上下都震惊，宣帝派仲兴率先奔赴金墉安慰。后来与领军于劲参与机要，因为从奔走在马圈服侍皇帝到前往金墉的功劳，于是被封为上党郡开国公。从拜授武卫到受封之日，皇帝经常到仲兴的宅第赏赐酒席。宣武帝外出游玩，仲兴常常陪侍，不离身边。外事能直接得到消息，百官对他恭敬而且仰慕。哥哥王可久因为他的缘故，从散爵升到征虏府长史，兼任彭城太守。仲兴世代居住在赵郡，自己觉得出身低微，便称来自京兆霸城，因此被授以雍州大中正。尚书后来认为仲兴的赏赐过于优厚，北海王元详曾面奏皇上，请求减少他的待遇，此事很久没有决断。可久在徐州，凭借仲兴的宠势，轻慢欺侮司马梁郡太守李长寿，命令僮仆拦截殴打长寿，打断了他的胁骨。徐州有人上表，北海王元详趁着百官上朝，声严厉色地说：“徐州重镇，先帝所倚，朝廷为何轻率地任命主要官员，以致出现了这种纷乱，如果传播到塞外，岂不为国家丢丑受辱吗！”仲兴此后逐渐被疏远。宣武帝下诏取消他的封地。后来在并州刺史任上去世。

宣武帝时，还有上谷人寇猛，少年时因英姿成为武贲，慢慢升至武术将军。出入宫廷，无所拘东。自以为是上谷的寇氏，得以被补为燕州大中正，却不能分辨士族与庶族。死后，赠为燕州刺史。

赵修字景业，是趟郡房子人。父亲赵谧，是阳武令。趟修原来在东宫做事，没有职务，颇有勇力。宣武登基后，恩遇渐厚。但他天性愚昧不开窍，不熟悉书疏。宣武帝亲政后，十天半月内便频繁改任。每次接受任命后设宴，皇帝亲临他家，各位王公大臣都跟从，皇上亲自见遇他的母亲。

赵修能豪饮，到了逼迫劝酒的地步，即使北海王元详、广阳王元嘉等人也不得推辞，必定导致大醉混乱。每到祭天地时，趟修总是乘车陪侍，进出华林园，经常骑马到宫内。咸阳王元禧被杀，他的家产大多被赐给了高肇和赵修。赵修安葬父亲，自王公以下的官员没有不去吊祭的，祭奠的酒食器物堵塞了门前的大街。在京城为其制成的碑铭石兽石柱，都派人用牛车运回到本县。财物的费用都出自公家。用于送丧和典礼的车乘近百辆，路途上的供给都由官府负担。当时即将骑射，宣武帝留下趟修跟随，皇帝到射官，趟修为黪乘。辖车辕上的旗竽碰到东门折断。赵修恐怕赶不上父亲的葬日，骑驿马赶赴葬期。他身边要求跟从的及特使几十人。趟修在路途上嬉闸，毫无悲哀的样子，或者与客人奸淫劫掠妇女观赏裸体，跟随的人起哄嘲笑大声喧哗，辱骂毫无节制，没有人不畏惧讨厌他们。这一年，又给赵修扩宽宅第，将房屋连接，门庭宽阔、殿堂高大，迥廊环绕，雄伟壮丽，可与诸王府媲美。四邻中有送他土地的侯天盛兄弟，越级提拔补任长史大郡。

赵修出身于行伍下层，暴发而成富贵之家，奢侈傲慢无礼，人们痛恨他，趁他外出，身边的人就指责控诉他的罪状。自从他葬父回来，旧宠稍微疏淡。起初，王显依附赵修，后因怨恨不和，暗中侦探他的遇错，列举赵修葬父时，在路途中***不轨的行为。又说他与长安人趟僧榭谋划藏匿玉印的事。高肇、甄琛等构织这些罪状，便秘密告知皇上。开始时甄琛和李凭等曲意事奉趟修无所不至，惟恐受到牵连，便纷纷揭发。于是有诏令根据他的罪恶，处以鞭打一百，调到敦煌当士卒。他的住宅作废，随即停建，亲信在宫内的，全被赶出。这一天，趟修到领军于劲府第，同他赌博。一局未完，几个羽林军相继而来，声称诏令传呼他。趟修慌忙起身，跟着出来。路途中拉着赵修的马到领军府。甄琛与王显监督执行，预备五个强壮的人，轮流抽打他，料定他必死。圣旨定的是…百鞭，其实有三百鞭。赵修向来肥壮，腰圆腹大，能忍耐鞭打，几乎一动不动。鞭打完毕，立即召来驿马，催促他出发。出了城西门，自身无法支撑，只得绑在马鞍上，快速赶马，赵修的母亲和妻子追随，不能与他说话，跑了八十里才死。

当初，于后入宫，是趟修出的力。趟修死后，领军于劲仍感激旧时情分，帮助他家。朝中其它的人往日奉承他的，都鄙弃而与他家断绝往来，以显示自己与他疏远。

茹皓字禽奇，故乡昊地。父亲茹谦之，原名茹要，跟随刘宋的巴陵王休若为将，到了彭城，便居住在淮阳上党。茹皓十五六岁时，是县里的金曹吏。南徐州剌史沈陵见到他觉得他不错，让他跟随进入洛阳，推荐他任孝文帝无官职的侍从。宣武帝登基，茹皓在宫内供侍，渐渐受到宠爱。宣武帝曾经去拜山陵，路途中想叫茹皓同车，黄门侍郎元匡固谏才作罢。皇帝亲政后，茹皓受宠日厚。当时赵修也受宠幸，嫉妒他，请求让茹皓出宫。茹皓也担心遇到灾祸，不乐意做内官，便越级任濮阳太守。他父亲因他之故，公开过去的功勋，先任兖州阳平太守，赐予子爵。父子均掌握重要地方的大印，两郡相接。茹皓宁愿离开内宫，并不因在外任职而忧伤。趟修等身败名裂，他却获得保全。虽出身低微，任太守时清廉不惹事。后来授左中郎将，负责直合官署，宠遇如前。茹皓显贵后，自称来自雁门，雁门有人谄媚，就向司徒举荐他，请求任他为肆州大中正，皇帝特下诏允许。升为骁骑将军，负责华林园的各项制作。茹皓生性善于工技，多有兴建，在天泉池西造山，采掘北芒及南山佳石，从汝、颖两地运来竹子，点缀其问。山上山下，建造楼观，种草植树，很有野趣。皇帝很满意，常来游玩。

茹皓日益受宠，参与政事，太傅、北海王元详以下都敬畏他。茹皓娶仆射高肇的堂妹为妻，是皇帝的伯母，迎亲那天，元详亲自前去，以马匹等物作礼物。茹皓又替弟弟聘娶安丰王元延明的妹妹，延明耻于同这些非旧流交往，不答应。元详劝他说：“欲觅官职，为何不与茹皓结亲？”延明才同意了。茹皓很聪慧，恭敬谦让，港心经营，私下接受偿赠，货物满库，在宫西建宅，朝廷显贵也无法比及。当时皇帝虽亲理政务。茹皓常在宫内住，留宿不回家，传令可在禁宫门庭内奏请事务。不久，改任光禄少卿。还想拥有殊荣，打算陈述在马圈跟随先帝的功劳，希望再有荣耀之举。

当初，趟修、茹皓受宠，北海王元详都依附他们。又有直合刘胄本是元详荐举，常感恩。高肇一向嫉妒诸王，常谋求陷害他们，知道元详与茹皓等关系密切后，就构纤他们的罪状，说茹皓等人另有图谋。宣武帝就召来中尉崔亮，命他奏述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四人利用权势纳贿和暗中图谋等事。当天就捉拿茹皓等，都押到南台，第二天，奏请处决他们。茹皓的妻子披头散发走出厅堂，哭着迎他。茹皓径直入内哭别，吃椒而死。

刘冑字元孙，后来官至直合将军。

季贤从主管马厩发迹，宣武帝起初喜好骑马，他因此获宠。官至司药丞，仍兼管马厩。

扫静、徐义恭，都是彭城旧时军营中的人。扫静能为宣武帝执掌梳头事，义恭善于取用衣服，都凭借能说会道，早晚住在宫中，一样受宠，官职相当。雨人都奉承茹皓，茹皓也顾及他们。而扫静更为亲密，与茹皓常伴左右，常不回家休息。茹皓身死，扫静也在家中死去。义恭小心谨慎，茹皓等死后，他更受宠幸。宣武患病，义恭日夜扶抱，宣武逝世在他怀中。义恭依附元叉，元叉凡有奢华的宴席，他大都在其中。官位至左光禄大夫。

趟邕字令和，自称是南阳人。肤白而须眉俊美。司空李冲显贵受宠时，趟邕因年少端正谨慎，进出他家，能胜任案头磨墨跑腿的差事。李冲让他与几个儿子游玩相处，有人系带拜见李冲，当时托他沟通。太和年间，到皇帝身边供事，官至殿中监。宣武帝即位及亲政后，仍任原职。稍微与趟修拉上宗族关系，但也不是十分依附他。趟邕的父亲趟怡，因趟邕受宠，被召入授太常少卿，不久做剂州大中正，出任荆州刺史。趟怡为母亲办理丧事，安葬在宛城南边的赵氏旧墟。后授金紫光禄大夫，死后，赠相州刺史。宣武帝每次往来郊祭及祭祖，赵修总以常侍兼侍中的身份陪乘，而赵邕因兼任奉车都尉，执缰同乘一车。当时人们私下议论，称为二趟。因为赵姓出自南阳，迁归荆州。赵邕调任给事中，南阳中正。因为父亲是荆州大中正，作罢。宣武帝去世后，赵邕兼任给事黄门。后来任幽州刺史，执意与范阳卢氏结亲，女子的父亲早已去世，她的叔叔答应了，而母亲却不依。母亲是北平阳氐，带着女儿回娘家躲避，想免去婚约。趟邕便拷打她叔父而至死。阳氏上诉伸冤，赵邕因犯罪被处死。适逢大赦，免死。孝昌初年，去世。

侯刚宇干之，是河南洛阳人。祖先是代郡人，出身低微。年少时因擅长烹调，有机会为皇帝进膳食，逐渐升至尝食典御。宣武帝因他本性刚直，赐他名叫刚。慢慢升任左中郎将，带着jj剑在皇帝身边，后来担任太子中庶子。宣武帝去世，侯刚与侍中崔光到东宫迎立明帝，不久授卫尉卿，封爵武阳县侯。旋即任侍中、抚军将军、恒州大中正，进爵为公。熙平年间，侍中游肇出任相州，侯刚对灵太后说：“昔日高氏专权，游肇敢于抗衡不屈从，仅出任一藩之长，不能尽显其才德。应当召入辅弼圣主。”太后认为很好。

侯刚受宠任要，江阳王元继、尚书长孙承业都将女儿嫁给他的儿子。司空、任城王元澄因为他发迹于厨房，私下侮辱他说：“此人近来为我备饭。”但他仍安坐对答，待人恭敬不碱。后来侯刚因掠杀试射羽林，被御史中尉元匡弹劾，判处他大辟。尚书令、任城王元澄为他向灵太后说情，请只令他削封三百户，免去尝食典御。侯刚从此颇为失意。他自从太和年间送食成为典御，经历两都、三帝、二太后，将近三十年，到这时才解除。御史中尉元匡解职后，侯刚因太傅、清河王元悍的举荐，任车骑将军，领御史中尉。领军元叉执政后，侯刚的大儿子，是元叉的妹夫，便引荐他任侍中、左卫将军，恢复领尝食典御，作为羽翼。又领御史中尉。侯刚认识到军队刚兴起，国家资金不足，请求用自己的俸禄粮食，赈济军人，送到部队。明帝表示赞成。

孝昌元年，任领军。起初，元叉被解去领军职务，灵太后认为元叉心腹过多，恐怕难以控制，所以暂用侯刚代替他，意在安定。不久出任冀州刺史。他在赴任途中，诏令揭露他的朋党元叉，威胁内外，将他降为征虏将军，其余的都被免职。死于家中。永安年问，追赠司徒公。侯刚因上谷以前有侯氏，便以那里为家乡。

徐纥字武伯，是乐安博昌人。家世清贫。少时勤学，因长于文词受到称扬。宣武帝初年，从主书升任中书舍人。奉承趟修，赵修被杀后，他受牵连迁到袍罕。虽在流放劳役中，志气不减。依旧例，捉住五个逃役流兵的人，便可免去劳役，徐纥因此得以回去。过了很久，又任中书舍人。太傅、清河王元惮把他当作文书。等元叉谋害元悍后，他出京任雁门太守，声称母亲年迈而辞郡职。不久乔装打扮去事奉元叉，甚合元叉之意。

灵太后重新执政，因徐纥曾被元惮优待遇，又将他从服母丧期间起用为中书舍人。曲意事奉郑俨，因此特别受到信任。不久升为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事。军国诏令全由他起草。有时遇有急事，让几个吏人执笔，他或踱步或躺卧口授，吏人分别记录，依次办成，不失事理，虽无不俗之才，都能适用。当时黄门侍郎太原王遵业、琅邪王诵并称文学良才，也都替徐纥执笔，接受他的指教。徐纥机智善辩，当众断案，终日不觉辛劳。长时间在官中，很少休息。当时还与僧人讲谈论辩，有时通宵达旦而毫无倦怠，僧人及其它人叹服他。但是徐纥性情浮躁，羡慕权利，外表看似忠诚正直，实质上谄媚讨好。当时若有胜遇自己的豪杰，他一定要超越凌驾；对书生贫士，则故意做出礼遇的姿态。如此丑态，让有识之士鄙视他。徐纥为皇帝心腹，参与决断机密，权倾一时，远近趋附。他与郑俨、李神轨的恩宠权力相当，当时人称为徐、郑。但是他没有治国大略，喜好施小技，劝说灵太后许诺以铁券离间余朱荣身边的人。尒朱荣知道后，非常不满，请求杀他。余朱荣即将进入洛阳，已经攻克河梁，徐纥假传诏令夜晚打开宫殿大门，牵走十多匹驿驷御马，向东奔赴兖州。当时羊侃是泰山太守，徐纥前去投奔，劝说他命令发兵。羊侃听从了，于是聚兵叛乱，助徐纥围攻充州。孝庄帝初年，派侍中于晖为行台，与齐神武帝共同讨伐他。徐纥自量不敌，劝说羊侃向梁求援兵，羊侃相信了，馀纥便投奔了梁。他有文笔驳论十卷，很多散失，或许还有流传下来的。

宗爱，不知此人来历，因犯罪废为合人，经历琐碎小职到中常侍。正平元年元旦，太武帝在长江上大聚会，分别赏赐众臣，封宗爱为秦郡公。景穆监国时，每件事都严察，宗爱天性凶暴，很多行为不合法，每每被景穆怀恨。给事中侯道盛、侍郎任平城等在东宫供事，暗揽权势，太武帝有所耳闻。两人与宗爱都不和睦，宗爱担心道盛等人追究自己的事，就构织他们的罪上告，诏令在都城大街上斩杀道盛等。当时太武帝大怒，景穆因此忧闷而死。

此后，太武帝追悔悲痛不已，宗爱害怕被杀，便谋反。正平二年春，太武帝暴死，是宗爱所害。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昊兴公和疋、侍中太原公薛提等秘不发丧。兰延、和疋二人商议，认为文成年幼，想立年长的君主，征召秦王元翰，安置在秘室里。薛提认为文成是嫡子，不能废去而另立他君。兰延等犹豫不决。宗爱了解他们的密谋。起先宗爱有罪于太子，而与昊王元余一向和睦，便秘密迎立元余，从中宫便门进入，假传皇后命令征召兰延等。兰延因宗爱地位低贱，没有怀疑，都跟着入宫。宗爱预先派三十个太监拿着棍杖站在宫内，等兰延等人一进门就依次捆绑，在殿堂斩杀。捉住秦王元翰，在永巷将他杀掉，而迎立元余。元余以宗爱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秘书，封冯翊王。

宗爱迎立元余后，位居首辅，总领三省，兼总领内外军队，坐着召见公卿大臣，大肆专权，内外都惧怕。众人都认为他定会酿成赵高、闾乐这样的大祸，元余也起了疑心，就图谋夺去他的大权。宗爱大怒，派小黄门贾周等在夜晚杀掉元余。文成即位，杀掉宗爱、贾周等，都处以五刑，灭三族。

仇洛齐是中山人，本姓侯氏。外祖父仇欺，来自冯翊重泉。仇欵任官于石季龙末年，迁移到邺南枋头。供职于慕容唓，任乌丸护军、长水校尉。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仇嵩，小的叫仇腾。仇嵩供职于慕容垂，迁到中山居住，官位到殿中侍御史。仇嵩有两个儿子，大的叫仇广，小的叫仇盆。仇嵩妹妹的儿子洛齐，出生时不像男孩，仇嵩收养做儿子，因此改姓仇。起初，仇嵩的大女儿颇有姿色，为冉闵的妻子。冉闵被打败后，进入慕容儁的国中，又被转赐给卢豚，生下儿子鲁元。鲁元受到魏太武帝的宠爱，他知道外祖父仇嵩已死，只有三个舅舅，常常向皇帝提起。皇帝让他探访舅舅。那时东方很少有做官的，仇广、仇盆都不愿去平城。洛齐一人请求前去说：“我是养子，不能尽人道，应当替兄弟尝试祸福。”于是骑驴赶往京城。鲁元等他将到时，集合一百多跟随的人骑马到桑干河去迎接，见到他就下拜，跟随者也一样致敬。入宫报告太武帝。太武帝问他舅舅的才用志向，鲁元说：“我的舅舅不幸，天生是间人，只希望能为陛下守官闱。”却不说他是养子。皇帝同情他，召引来加以任用，赐爵文安子，逐渐升为给事黄门侍郎。

魏初，法令宽松，人户隐匿，脱籍的很多。东边几个州平定后，绫罗户民乐葵，因而请求搜取漏户去生产纶绵，此后逃籍户被占用来织绫罗的不只一处。所以杂营户到处都是，不属于郡县，缴纳赋税少，人多依附豪门大家，户口混乱，难以清查。洛齐奏请商议罢免杂营户，全部属于郡县。跟随皇帝出征平凉，因有功破格提拔为散骑常侍。又加授中书令，爵位升为零陵公，拜授侍中、冀州刺史、内都大官。死后，谥号为康。养子仇俨，承袭爵位。

太武帝时，另有一人段霸，因谨慎干练受到赏识。历位中常侍、殿申尚书、定州刺史。

王琚，是高平人。自称本是太原人，高祖父王始任晋豫州刺史。王琚因泰常年间受刑，进入宫内。谨慎守规矩，很久才被任用，慢慢升为礼部尚书，赐爵广平公。孝文帝因王琚历年侍奉前朝，非常公正，授散骑常侍。后来经历官位冀州刺史，暂任广平王，进爵高平王。孝文帝、文明太后东巡冀州，亲临他家。回到京城，因他年老，授散骑常侍，在家颐养天年。前后赐给的车马、衣物，不计其数。又降爵为公。不顾年高跟随皇帝从平城迁到洛阳。常喝牛奶，面色如同童子。终年九十岁，赠冀州刺史，谥号为靖公。

趟默字文静，当初名叫赵海，本是凉州隶户。自称祖先是河内温地人，五世祖赵术，晋朝末年是西夷校尉，因而居住在酒泉安弥县。趟海出生时凉州平定，收编成合人，因此改名为默。容貌端正，恭谨小心，赐爵睢阳侯，几次升迁任选部尚书。谨慎自励，为官在任推选人才，很为得体。加授侍中，进爵河内公。献文帝打算传位给京兆王元子推，询问群臣，都唯唯诺诺，不敢先进言，只有源贺等义正辞严，不肯奉诏。献文帝发怒，脸色都变了，又来问赵默。赵默说：“我以死拥戴皇太子。”献文帝沉默良久，便传位孝文。孝文帝即位，赵默得到两宫宠幸，俸禄赏赐优厚。那时尚书李欣也受到献文帝的宠爱，与趟默一同控制选部。李欣奏请中书侍郎崔鉴任东徐州长官，北部主书郎公孙处显任剩州长官，选部监公孙蘧任幽州长官，称他们都有才能，实际上是有私情。趟默厌恶他损坏选部体制，所以在殿庭上争辩道：“据功授官、因爵供禄，是国家的法典。中书侍郎、尚书主书郎、诸曹监，功勋才能都有，不过与郡守相同。现在李欣让他们都去任州官，我实在疑感。”因此赵默与李欣结成很深的怨隙。李欣竟然让趟默做监藏。将他降为门士。趟默废寝忘食，谋求报复前怨。遇了一年，返朝任侍御、散骑常侍、侍中、尚书左仆射，又和从前一样兼职在选部。当李欣犯了罪，赵默便罗列其罪以诛杀他，然后食甘寝安，专心于职任。出京任仪同三司、定州刺史，进爵为王。克己奉公且清廉节俭，助成公务私事。后来任冀州刺史时逝世，追赠司空，谥号为康。

孙小字茂翘，是咸阳石安人。父亲孙瓒，是姚泓的安定谨军，被赫连屈丐杀死，孙小被籍役施受宫刑。恰逢魏平定统万，就迁到平城。进入东官服侍太子，以聪明有见识有智略闻名。役过多久，改为西台中散。太武帝到瓜步，考虑到北寇之患，赐爵孙小为泥阳子，任留台将军。皇帝回到都城，他就请皇上追赠父亲孙瓒谥号，要求再加改葬。诏令追封孙瓒为秦州刺史、石安县子，谥号为戴。孙小后来任并州刺史，进爵为中都侯。并州内的四个郡一百多人，到京城颂扬他的政绩教化。后来调任冀州刺史，声誉比以前稍逊。然而他为官清廉，当时的州官，没有能比得上他的。他性情冷酷，对待子女，驱赶鞭打，如同对待仇敌一样。孙小任并州刺史时，任郭祚为主簿。看重郭祚的文才，让他兼任书记，当时的人多称颂他。

张宗之字益宗，是河南巩暨人。出身贫贱。父亲张孟舒，晋将刘裕西征时，授代洛阳令。起初，襁氏宗文邕谋反，胁迫孟舒等为晋作战。孟舒战败，逃跑得免。宗之被抓进京城，受腐刑。因为忠厚谨慎，提拔为侍御中散，赐爵巩县侯，历任仪曹、库部二曹尚书，领中秘书，进爵彭城公，后依例降为侯。任冀州刺史时死去，追赠怀州刺史，谥号为敬。

起初宗之娶南边来的殷孝祖之妻萧氏，她是宋仪同三司思话的弟弟思度的女儿，非常熟悉女子礼仪服饰的旧规定。太和年间，开始制定六官的服章法，萧氏在受命之列，预先受到采访，多次蒙恩受到赏赐。

剧鹏，是高阳人。浏览经书史籍，熟悉吏事。与王质等一起充任宦官，性情坦率，不认为做太监可耻。孝文帝迁都浴阳，剧鹏常作为宫官承担事务。幽后受到薛菩萨蛊惑时，剧鹏暗中劝阻她，没有被听从，他便忧愤而死。

张佑字安福，是安定石唐人。父亲张成，任扶风太守，太武帝末年，因犯事被杀。张佑受到官刑，因多年的功劳升至曹监、中给事。文明太后临朝听政，宦官参政，张格在众多宦官中最受宠幸，官至特迁、尚书，进爵陇东公，仍总管内藏曹。不久监都曹，加授侍中，与王散等一起进入八议。太后赞许他忠诚，为他建造头等府第。建好后，孝文帝、太后亲自率领文武大臣前往其宅，举行大宴会。拜他为尚书左仆射，进爵新平王，在太华庭接受官职，在官城南预备了仪仗，观看的人引以为荣。孝文帝、太后亲自到他的住宅，宴请百官。张佑性情恭谨严密，进出宫廷机枢二十多年，没有出现过失。因此倍受宠爱，经常受赏，家中积贮巨额资财。同王质等十七人，一起受赐金券，允许犯死罪可以免死。去世后，孝文帝亲往吊唁，韶令鸿胪官负责丧事。追赠司空，谥号为恭。安葬那天，皇帝亲自送到近郊。

张佑的养子显明，后来名叫张庆，从小在宫内任职，相貌堂堂，江阳王元继将女儿嫁给他作妻子。承袭爵位，降为陇东公，又降为侯。

抱嶷字道德，是安定石唐人，居住在直谷。自称祖先姓杞，汉灵帝时，杞匡任安定太守。董卓时期，担心被杀而改姓，就定居安定。后来就不得而知了。抱嶷年幼时，陇东人张干王反叛，他家受叛逆牵连。等到干王失败，父亲张睹生逃走得免。抱嶷与他母亲被充入宫内，受间而成宦官。他小心谨慎，乡次升官为中常侍、中曹侍御尚书，赐爵安定公。总汇群臣进言，任职于机枢，各种奏议，必定据理直抒己见。孝文帝、文明太后赞赏他，任他为殿中侍御尚书。太后宠爱他后，便召他父亲睹生，任命为太中大夫。将要回去时，在皇信堂接见他，孝文帝握着他的手说：“您老回程，几天可以到达？路上当心！”他受到如此的宠幸。睹生死后，追赠秦州刺史，谥号为靖。赐八十斤黄金，八百匹彩绸和绢，用来办理丧事。并且另派使臣慰问。加授抱嶷大长秋卿。抱嶷年老有病，请求出京任官，于是出任泾州刺史，特加右光禄大夫。即将前去泾州时，孝文帝在西郊乐阳殿为他饯行，赐给他御用白羽扇。太和十九年，以刺史的身份跟随皇帝南征，因为是年老的旧臣，常被皇上慰劳问候，多次称道他为官正直。允许他骑马出入行官中，与司徒冯诞同等待遇。军队返回，抱嶷回到泾州。自认为是故老旧臣，为政多遵循旧法，不能依从新制。轻视怠慢土族，疏于应酬。天性冷酷无情，即使是弟侄甥婿，也没有一点照顾。在泾州去世。抱嶷先是以堂弟老寿作为后嗣，又收养太师冯熙的儿子次兴。抱嶷死后，两人争着继嗣。抱嶷的妻子张氏上诉历时一年，得以立冯熙的儿子为后。老寿也上诉，最终得以继承爵位，次兴回到他的本族。老寿很刻薄，沉迷酒色。御史中尉王显上奏说：“前洛州刺史阴平子石荣、积射将军抱老寿，放荡不羁，***行奸。臭名丑声遍及朝野，充塞道路。有三个儿女，不知是谁所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人伦，禽兽不如。请因这些事情免去官职，交付廷尉论罪。”诏令许可。老寿死后，他从前的奴婢有六七百人。老寿及石荣的祖辈父辈都建碑刻铭，在故乡建立，传闻说西方直谷出了两个贵人。

石荣自从遭受弹劾后，便被废除爵位。儿子长宣，任南充州刺史，参与侯景叛乱，被处死。

王遇字庆时，原名他恶，是冯翊李润镇羌人。与雷、党、不蒙都是羌人中的大族。自己说祖先姓王，后来改为钳耳氏。宣武帝时，改为王姓。自晋以来，一直担任部落头目。王遇因事牵连而受腐刑，几次升为吏部尚书，爵位宕昌公。出任华州刺史，加授散骑常侍幽后在此之前被废时，王遇说了很多她的过失。等幽后后来受宠了，孝文帝对李冲等人讲幽后役有过错，而说王遇有毁谤的罪责，于是免去他的官职，夺去爵位。宣武帝初年，任光禄大夫，恢复爵位。冯氏去当尼姑，官府民间很少供给抚恤，王遇自认为曾经侍奉过她，仍互相往来、恭敬拜见，不碱从前的尊重。

王遇懂得建造房屋，特别擅长规划。北都方山、灵泉道俗居室，及文明太后陵庙，洛京东郊马射坛殿，扩修文昭太后墓园，及东西两堂，内外谙门，都由王遇监制。虽然年老，朝夕不倦。又擅长人情事理，留意酒食间的交情。每逢官僚旧友，招待酒饭精美丰盛。但他追逐名利，趋炎附势。趟修受宠时，王遇极力依附他，受命为他建造住宅，超过原来规划，鞭打匠人，没有人不怨恨他。在任时去世。起初王遇生病时，太傅北海王与太妃都去探候，看到他病危，为他流泪。王遇善于趋奉权贵，致使他们如此悲痛。追赠雍州刺史。

苻承祖是略阳氐族人。因事成为闻人，受到文明太后的宠爱，赐爵略阳公。历任吏部尚书，加授侍中，掌都曹事。起初，太后让承祖处腹心之位，诏令允许犯死罪时免死。后来承祖因贪脏应判死罪，孝文帝赦免了他。命他解职待在家里，授以悖义将军、佞浊子。一个多月后便死去。

王质字绍奴，是高阳易人。他家因事受牵连，幼年时被间。很懂书学，任中曹吏、内典监。慢慢升为秘书中散，赐爵永昌子，领监御。升为侍御给事。又领选部、监御二曹事，进爵魏昌侯。改选部尚书。出京任瀛州刺史，初步推行风化，人们都敬畏服从他；而且刑政严厉，号称威酷。孝文帝眷念他的忠诚勤勉和旧情，遇到行止重大事惰、冯司徒逃亡、废冯后、陆散、穆泰等事，都赐令王质诏书手写。无不委托于他，如同亲属显贵，都由王质参加意见。入京为大长秋卿，去世。

李坚字次寿，是高阳易人。文成帝初年，因事牵连成为合人，逐渐升任中给事中，赐爵魏昌伯。小心谨慎，常在皇帝左右，虽不及王遇、王质等，但也受重用。宣武帝初年，由太仆卿出京任瀛州刺史。在瀛州的荣耀跟王质一样。在任时接受财物，家产无数。任光禄大夫时去世，追赠相州刺史。

太和末年，还有秦松、白整，官位都是长秋卿。

刘腾字青龙，本来是平原城人，迁移到南兖州的谯郡。幼年时因事牵连受刑，补充到小黄门，转到中黄门。孝文帝在县瓠时，问他宫禁中的事情，刘腾详细地说了幽后的隐私，与陈留公主所告发的相符合，因此升为冗从仆射，仍在中黄门。后来与茹皓被派到徐州、充州，召集挑选民女。回来后，升任中给事。

灵太后临朝听政，因他与于忠有保护的功勋，任崇训太仆，加授侍中，封爵长乐县公。他的妻子魏氏为巨鹿郡君，每次让她进宫，受到的赏赐仅次于各个公主外戚。收养的两个儿子，任郡守、尚书郎。刘腾曾经病重，灵太后担心他可能无救了，升任卫将军、仪同三司。后来病好了。刘腾受任那天，孝明帝本当临朝，恰逢刮起很冷的风，便派使臣持符节授任。刘腾从小充当宫役，不知如何书写，仅知道签名而已。然而他精于诡谋，善于揣摸人意。灵太后临朝听政，特别受到宠幸，把很多事情委托他，内外机密琐事，忙碌不停。洛水北面的永桥、太上公、太上君及城东的三座寺庙，都是他主持修建的。

吏部曾经迥合刘腾意图，奏请让他弟弟做郡守，带领戍兵。因人事资历连规超越，清河王元惮搁置没有上奏。刘腾因而怀恨，就与领军元叉谋害了元惮，在宣光殿废灵太后。宫门日夜关闭，内外隔绝。刘腾自己掌管钥匙，明帝也不能见到灵太后，只许传送饭食而已。太后衣服膳食的供给都被废止，免不了又饥又寒。又派中常侍贾粲借口侍奉明帝读书，密令防范伺察。元叉任刘腾为司空，内外擅权，两相配合。元叉作外御，刘腾为内防，交替值宿宫禁，共同裁定赏罚。刘腾于是与崔光同样接到诏令，乘步挽车进出殿门。四年之中，生杀大权，掌握在元叉、刘腾的手里。朝廷的高级官员，早晨先造访刘腾的住宅，领受他的旨意，然后才到省府；也有等候一整天还不能见到他的。公家私人的嘱托和请求，只看财物的多少。车船带来的财利，水陆通通搜刮无遣；山川丰饶的物产，他都牢牢抓在手；剥削六镇，开通互市，年收入利息以万万计。又常役使宫中女官，常常受贿，妇女器物也公然接受下来。强夺邻居，扩建屋宇，天下人都受其害。任官时逝世，宦官义子为他披麻戴孝的达四十多人。刘腾建住宅时，奉车都尉周恃为他卜算，不吉利，极力劝止他。刘腾发怒不听。周恃对人说：“必定在三、四月之交时有灾祸。”到这时果然死去。厅堂刚刚建成，停尸其中。追封太尉、冀州刺史。安葬时，合官因为旧恩穿戴孝服的有几百人；朝廷官员都去了，车盖相连，遍及郊野。魏初以来，有权的宦官生死之时的荣耀，没有比得上他的。

灵太后重返朝政，追夺他的爵位，发掘他的坟墓，散露尸骨残骸，没收家产。后来刘腾所收养的一个儿子叛逃到梁，太后十分生气，将型壁其它的养子迁到北部边地，不久又派密使在汲郡追杀了他们。

贾粲字季宣，是酒泉人。太和年间，因事牵连受腐刑。广泛浏览书籍。与元叉、刘腾等一起出谋划策，升为光禄勋卿。专门侍奉孝明帝，与元叉、刘腾伺探明帝一举一动。右卫奚康生谋杀元叉时，灵太后、明帝一同在宣光殿临朝，左右侍臣，都站在西阶下。康生被抓囚禁后，买粲哄骗太后说；“侍官惊恐不安，需陛下亲自去安慰。”太后相信了，刚下殿，贾粲便扶明帝走出东墙，前往显阳殿，将太后关闭在宣光殿。贾粲是元叉的同党，在京城同样威风。自称籍贯在武威，是魏太尉文和的后代，就迁往那里。当时武威太守韦景迎合贾粲意旨，让他的哥哥贾绪为功曹。贾绪当时年近七旬。不久，又任贾绪为西平太守。灵太后重返朝政，想杀贾粲，因元叉、刘腾的党羽不少，恐怕惊动京城内外，才放弃了。让贾粲出任济州刺史。不久，派武卫将军刁宣从驿道驰马追杀了他。

因事牵连受宫刑，被王琚收养，恩情如同父子。渐次升为中尹。灵太后临朝听政，任中常侍、崇训太仆，领中尝药典御，赐爵华阴子，出任华州刺史。宦官内侍显贵的，灵太后都答应他们出任地方长官，因杨范年纪大跪拜困难，所以成全他的请求。父子接受贿赂，被御史追究，于是免官在家。后来任崇训太仆、华州大中正，去世。

成轨字洪义，是上谷居庸人。小时候因犯罪受刑，进入宫禁奉事。以谨慎忠厚见称，任中谒者仆射。孝文帝有什么想法，成轨观察他的脸色，适时地奏请，往往合皇帝之意。跟随皇帝南征，专送御食。当时孝文帝身体不适，成轨常常住在宫中，昼夜侍候毫无懈怠？延昌末年，升为中常侍、尝食典御、光禄大夫，统京染都将。孝昌二年，因为勤勉和老臣封爵始平县伯。明帝宠幸的潘嫔拜成轨为义父，他很受宦官敬畏。后进爵为侯，任卫将军时去世，追赠雍州刺史，谥号为孝惠。

王温字桃汤，是赵都乐城人。父亲王冀，是高邑县令，因事牵连被杀，王温与哥哥王继叔都充任宦者。渐升为中尝食典御、中给事，加授左中郎将。宣武帝去世后，众官到东宫迎立明帝，王温从卧床扶起明帝，与保姆一起扶拖明帝登上帝位。高阳王元雍居宰相之位，担心宦官结为朋党，让王温出京任巨鹿太守。灵太后临朝听政后，征入朝任中常侍，赐爵乐城伯。几次升迁任左光禄大夫、光禄勋卿、侍中，进爵乐城县侯。王温自述原是阳平武阳人，改封武阳县侯。建义初年，在河阴遇害。

孟乐字龙儿，不知是哪里人。因事牵连成为闲人。灵太后临朝听政后，他任左中郎将、给事中。一向有病，面色常呈黯黑。在九龙殿下突然发病，回家后当夜就死了。孟乐刚出宫，灵太后听到后说：“孟乐一定难以康复，我很担心他。”等到奏报他已死时，太后流着泪说：“他侍奉我这样好，却役见到我有一天高兴的时候。”赐帛三百匹、十匹黄绢用来办理丧事。第七天，灵太后为他设置二百僧侣的斋戒法事。

平季字幼穆，是燕国蓟县人。因事牵连受腐刑。几次升迁为新兴太守。明帝去世后，与余朱荣等人商议立庄帝。庄帝即位后，破格任肆州刺史。不久又任中侍中。因为参与谋划的功勋，封为元城县侯。永熙年间，加授骠骑大将军，去世。

封津字丑汉，是勃海藉县人。父亲封令德，娶常宝的女儿。常宝被杀，令德因连坐伏法。封津受刑，到官禁供事。几次升迁任奉车都尉、中给事中。灵太后让封津侍候明帝读书，升任常山太守。封津从小在宫中长大，在皇帝左右供职，善于审时度势，号称机敏。天平初年，任开府仪同三司、怀州刺史。元象初年，又任中侍中、大长秋卿，仍是开府仪同。死后，追赠司徒、冀州刺史，谥号为孝惠。

刘思逸是平原人。因为犯罪，小时候受腐刑。开始是小史，几次升迁任中侍中。武定年间，与元瑾等谋反，受到诛杀。

又有张景嵩、毛畅，都是明帝身边的宦侍。灵太后也喑中依靠他们向明帝传达自己的想法。元叉被夺去大权，张景嵩、毛畅颇有功劳。灵太后重返朝政，因为妹妹的缘故，没有立即杀元叉。当时内外纷纷传言，说元叉还要重掌政事。毛畅等害怕祸及己身，于是启奏明帝，想诏令右卫将军杨津暗中前去杀掉元叉。诏书写好，尚未发出，元叉的妻子得知此事，告知太后说：“景嵩、毛畅与清河王义子元配想废太后。”太后相信了，责备毛畅。毛畅拿出诏书草稿给太后看。太后读后，知道没有废掉自己的意思，心情稍微好转。但是元叉的妻子不停地陷害他们，使毛畅出任顿丘太守，景嵩出任鲁郡太守。不久下令捕杀毛畅。景嵩在孝静帝时官至中侍中，因事牵连而死。

郭秀，是范阳涿县人。奉事齐神武帝，慢慢升为行台右丞，封爵寿肠伯。受宠日重，多次受贿，掌进退人事大权。张伯德、祁仲彦、张华原一类人，都深深依附他。郭秀病了，神武亲去看望，询问他想做什么官，回答愿做七兵尚书，任命的公文未到就死了。家裹没有成年子弟，神武帝亲临他的住宅，亲自让人清理记录他家的资产、粟帛的多少，然后离去。追赠仪同三司、恒州刺史。让他的儿子孝义与太原公以下的人同学读书。起初，郭秀嫉恨杨情，欺骗威胁他逃走。郭秀死后，杨悟回来，神武帝追恨郭秀，当天斥责赶走孝义，终生不再提起。

和士开字彦通，是清都临漳人。祖先是西域经商的胡人，本姓素和氏。父亲和安，恭敬敏捷善于侍奉人，渐渐升为中书舍人。魏静帝曾在夜晚与朝中贤士聚合讲论，让和安看北斗斗柄的指向。和安说：“我不认识北斗。”荠神武帝听后，认为他淳朴正直，因此任他给事黄门侍郎，官位是仪州刺史。士开显贵，死后追赠和安司空公、尚书左仆射、冀州刺史，谥号为文贞公。

士开自幼聪慧，选为国子学生，悟性敏捷，同学都很佩服他。天保初年，武成被封爵长广王，征召士开为开府行参军。武成喜好玩长矛，士开擅长这个游戏，因此有这个举措。加之他乖巧逢迎，又能弹胡琵琶，所以得到亲宠。曾经对长广王说：“您不是天人，是天帝。”王则说：“你不是世人，是世神。”他们如此深相爱慕。文宣帝知道士开无礼，不想让王与士臣亲密，责怪他戏狎过分，将他调到马城。干明元年，孝昭诛杀杨倍等人，敕令士开回都，是长广王为他奏请的。

武成即位，士开渐次升任黄门侍郎。侍中高元海、黄门郎高干和及御史中丞毕义云等憎恨他，打算告发他的事情。士开于是上奏元海等人交结朋党，想作威作福。干和因此遭到疏斥，义云反而给士开送礼，任充州刺史。士开开始封为定州真定县子，不久进爵为伯。天统元年，加授仪同三司，旋即又任侍中，加授开府。当遭遇母亲刘氏的丧事时，皇帝听说后十分悲伤，派武卫将军侯吕芬到他的住宅，昼夜服侍，并劝他节哀止哭。又派侍中韩宝业手持皇帝的亲写敕令，说：“我与你如同心腹，现在你痛失亲人，我与你一样。应当深思革理之言，自我宽慰。”办完丧事，吕芬等才回去。那一天，派韩实业用牛车迎接士开入宫，皇帝亲自握着他的手，流着泪劝慰，然后让他回去。皇帝到晋阳去，给他假期，让他遇七天再接着动身，如此看重他。连同四个弟弟，都恢复原官。天统四年，又升为尚书右仆射。皇帝以前患气喘病，一喝酒就大发作，士开每次劝谏都不听。后来皇帝氟喘病突发，又想饮酒，士开泣不成声。皇上说：“你这是不言之谏。”因而不饮酒。直到冬天，公主下嫁段氏，皇上到平原王府第去才饮酒。又任尚书左仆射，仍兼侍中。武成帝出外巡视，或者在宫内宴赏，只片刻就要与士开相见。有时士开几个月不回家，一日几次进宫；有时允许他回去后，旋即去追回，在未至之间，甚至接连派人骑马催唤。奸诈谄媚日渐厉害，受宠却日渐深厚，先后赏赐，不可胜数。言行举止极为鄙亵，夜以继日，不再有君臣之礼。以致劝武成帝说：“自古帝王，尽成灰土，尧舜、桀纣，有何不同？您应乘年轻及时寻乐，为所欲为，这样快活一天胜过千年。国事交付大臣，还怕他们不办？不要太勤勉约东自己了。”皇帝十分高兴，于是委托趟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财用，唐邕掌外兵，白建掌骑兵，冯子琮、胡长粲掌东宫。皇帝三四天才坐朝一次，写几个字而已，话很少，一会儿就罢朝入官。当皇上在干寿殿养病，士开服侍喂药。皇上称士开有伊尹、霍光的才能，诚挚地嘱托他后事，临终时握着他的手说：“不要辜负我。”握着士开的手而死。

后主因为武成帝的顾命嘱托，委士开以重任。又因以前就受到胡太后的宠爱，因此更加亲密。赵郡千元檄与娄定速、元文遥等谋划废掉士开，还请来任城、冯翊二王及段韶、安吐根共同谋划。当太后在前殿劝朝臣们饮酒之际，元饭当面陈述士开的罪过说：“士开，是先帝的弄权大臣，城狐社鼠，接受贿赂，污乱宫廷。我们义不容辞，冒死陈述。”太后说：“先帝在时，你们为何不说？现在想欺我孤儿寡母吗！只管饮酒，不要多话。”元敔词严色厉。安吐根接着进言：“我本是经商的胡人，得以排在诸位权贵的后面，既然蒙受厚爱，怎敢惜死？不废士开，朝野不宁。”太后说：“他日再议，你们暂且散席。”元叔等人有的将帽子扔在地上，有的拂袖而起，怒吼陈词，无所不说。第二天，元散等又在云龙门让文迁进奏，连着三次。太后不听。段韶呼唤胡长粲传话给太后。太后说：“先帝灵柩还停放着，事情太突然了，还望诸王再三考虑。”赵郡王等便一起拜谢。长粲去回复太后。太后对他说：“成全我们母子家业是你的功劳。”重重赏赐元极等人而散去。

太后及后主召来士开询问，士开说：“先帝在群臣中，对我最好。陛下居丧初始，大臣们便都有所企图，今天如果赶走我，正是剪掉您的羽翼。应当对元敬等说，文迁与我同被任用，怎能一去一留，可以一起去做州官。再说依过去的出纳制度，等遇了安葬然后派遣。元敏等以为我真的要走，心里一定高兴。”后主及太后告诉元敬等人，依他们所说的，任士开为兖州刺史，文遥为西充州刺史。安葬先帝结东后，元敬等催促士阅上路。士开用车送美女珠帘及各种珠宝古玩去拜访娄定远，感谢道：“几个权贵想杀我，蒙受您的恩情赐我活命，任作方伯。今天奉命离开，且送您两个女子、一挂珠帘。”定速十分高兴，对士开说：“还想再回来吗？”士开说：“在官内久了，常常内心不安，不愿再回来了。”定速信以为真，送他到门口。士开说：“今天远行，想见两宫话别。”定速答应了。因此得以见到后主和太后，进言道：“先帝一旦离去，我恨不能自死。看朝臣的意向，想让您成为干明。我走后，定有大变故，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先帝！”说完大哭。后主和太后都哭了，问该怎么办。士开说：“我已进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需要几行韶书而已。”于是诏令定远任青州刺史；责备趟郡王元叔是不忠之臣，召他进宫后杀掉；又任士开为侍中、尚书左仆射。定远退还士开所送礼物，加上其它珍宝送给他。武平元年，封士开为淮阳王，不久任尚书令，还录尚书事，食定州常山郡干禄。

武成帝时，经常让士开与太后握长矛，又进出卧房，便与太后***。式成帝去世后，更加放纵。琅邪王元俨厌恶他，与领军大将军库狄伏连、侍中冯子琮、书侍御史王子宜、武卫大将军高舍洛等图谋诛杀他。伏连调动京城内外军士靠近神武千秋门外，并且私自管理约东，不让士开进殿。士开虽是领军，平常喜欢在宫内，大多很早出来，即使应当值班也必须回家，晚上才来。门卫们都不在意。到了早晨，士开依旧早晨参见，库狄伏连拉着士开的手说：“今天有一大好事。”王子宜便交给他一函说：“有敕令，命你到台府去。”派军士护送，禁闭在治书侍御厅事。元俨派都督冯永洛到台府杀了他。以前邺下有童谣说：“和士开，当入台。”士开以为是进宫上台，到此果然应验。元俨命御史李幼业、羊立正带领令史到他住宅登记家口，自己带领兵士从殿西北角出宫。斛律明月劝说后主亲自劝告军士，军士果然散去。随即斩杀伏连及王子宜，并肢解其尸体，弃尸在殿西街。其余以辫东头、反臂绑缚，交付趟彦深在凉风堂审问，死的十余个。皇帝哀悼士开，几天不理朝政。后来怀念不已，诏令起用他的儿子道盛为通直散骑常侍，又敕令他弟弟士休入内省，参与要政。诏令追赠和士开假黄钹、右丞相、太宰、司徒公，录尚书事，谥号为文定。

士开秉性庸俗，不读经书史传，发言谈吐，只以谄媚为乐。从河清、天统以后，权力威势变大，富商大贾，早晚充塞他家，聚积的财物，不可计数。即使公府属吏，郡县守长，不论等级，打开文书就是任命。不知廉耻的朝士，大多依附他，更有甚者做他的干儿子，与市井小人丁邹、严兴等称兄道弟。还有一个人士，曾探视士开的病，碰见医生说他伤寒极重，应当服用黄龙汤，士开面有难色。这人便说：“这药很易吞服，您不必迟疑，请让我为您先尝尝。”端起药一饮而尽。士开为之感动，勉强吞服，于是出汗病愈。他的势力在朝廷如此之大。虽然是旁门邪道侍奉他的，不分贤愚，都提升了；而正直的与他有抵触的，也能包容他们。士开看到即将受刑被杀的人，大多营救，得以免罪后，就让人暗示，索要珍宝，称为赎仑物。虽有保全拯救的事，都不是通过正道。

安吐根，是安息胡人，曾祖进入魏，家在酒泉吐根在魏末年出使蠕蠕国，因而留在塞北。天平初年，蠕蠕主派人到晋阳，吐根秘密告知本地情况，神武帝得以做好准备。蠕蠕果然派兵来抢劫，空手而回。神武因为他忠诚，重重赏赐他。后来魏与蠕蠕和亲，结成婚姻关系，都是吐根作为使者。吐根性情和善，颇有计策，频繁出使入朝，受到神武亲近接待。在他的本国，被人诬告，投奔神武。文襄继承皇位，以他为假节、凉州刺史、率义侯，逐渐升为仪同三司，食邑永昌郡若干。皇建年间，加授开府。北齐灭亡那年去世。

穆提婆本姓骆，是汉阳人。父亲骆超，因谋反受到正法，提婆的母亲陆令萱配入官廷，提婆成为奴仆。后主在襁褓中，让她小心抚养，后主对她们称干阿奶，称姐姐，所以受胡太后喜爱。令萱巧言善辩，百般谄媚，宫廷之中，惟她作威作福，封为郡君。和士开、高阿那肱都是郡君的义子。天统初年，上奏引荐提婆侍奉后主，早晚陪侍左右，大受亲昵，无所不为。武平元年，渐升为仪同三司，又加授开府，旋即又授武卫大将军、秦州大中正。武平二年，任侍中，改食邑乐陵郡若干，宠遇更加深厚。所以官至尚书左右仆射、领军大将军、录尚书，封城阳郡王。追赠他父亲为司徒公、尚书左仆射、城阳王。令萱又谄媚穆昭仪，收她作养女，因此提婆改姓穆。等穆氏立为皇后，号称令萱为太姬，尊为第一品，位在长公主之上。

自武平三年之后，令萱母子势倾朝廷内外，买卖官爵，贪婪地聚敛财物，每一次赏赐，动辄动用官库之物。令萱则自太后以下都受她指挥；提婆则唐邕等人都对他小心恭敬。提婆曾经有过错，大姬在皇帝面前骂他说：“奴仆你害我儿！”儿指皇帝，奴指提婆。

斛律皇后被废后，太后想把胡昭仪扶正为皇后，能力有限，就用谦卑的言辞和厚礼来求令萱。令萱也因为胡氏正受宠幸，不得已而禀告后主立她。但心想立穆昭仪，常私下对后主说：“哪有儿子是皇太子，而她是婢妾的事呢？”又恐怕胡后不能通过正当途径离间，便在外求旁门左道采取巫蛊之术，十天半月，胡氏就精神恍惚，言笑无常，后主就渐渐讨厌她。令萱一天早晨忽然将皇后御衣披在穆昭仪身上，预先特地制好宝帐，以及枕席器玩，全是珍奇物品，让昭仪坐在帐中，对后主说：“有一位圣女出现了，请皇上去看她。”相见时，昭仪更是献媚取悦。令萱道：“这般人儿不做皇后，还找什么人做皇后？”从此立穆氏为右皇后，以胡氏为左皇后，不久又废黜胡氏，以穆氏为正嫡。推荐祖埏做宰相，杀胡畏仁，都是令萱所为。此外决定生杀剥夺给与等事，一言难尽。

提婆虽庸劣低贱，而性情较和善，不大害人。沉迷于声色，极端奢侈，上朝晚而退朝早，全然不以公事为重。不曾残害人，士大夫也因此称赞他。晋州兵败，后主退到邺，提婆奔投周军，令萱自杀，大小子孙都被处死，登记没收家产。周武帝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役过多久，他宣扬说将依据宜州起兵，与后主相呼应，被诛杀。后主及齐氏诸王，都因此死于非命。

高阿那肱是善无人。父亲高市贵，跟随神武帝因军功封为常山郡公，官位晋州刺史，追赠太尉公。阿那肱显贵后，追赠成皋王。

阿那肱最初任库直，常跟随征战，因功封爵直城县男。天保初年，任库直都督。天保四年，跟随击败契丹及蠕蠕，以矫勇敏捷著称。大宁初年，任假仪同三司、武卫将军。那肱精通骑射，谄媚而善于侍奉人，每逢宴射，深受武成厚爱。又取悦和士开，葚至相互狎戏。士开每次为他说好话，因此更被亲密善待。河清年间，任仪同三司，食汾州定阳、仵城二郡干禄。因攻破突厥，封为宜君县伯。天统初年，加授开府，任侍中、骠骑大将军、领军，别封昌国县侯。后主即位，任并省右仆射。武平元年，封爵淮阴郡王，升任并省尚书左仆射，又任并省尚书令、领军大将军、并州刺史。

那肱才技庸劣，不读文史，见识更在士开之下。奸诈算计也比不上士开。被武成宠幸后，一般在东宫侍卫，后主因而大为厚待他。士开死后，后主认为他的见识气度足以接替士开，就升他到宰辅之位。武平四年，让他任录尚书事，又总理外兵及内省机要，。昏乱的程度不像和士开、骆提婆母子买卖官爵和官司，不像韩长鸾憎恨良善；那肱言语少，不轻易喜怒，也不追察别人的隐私，不凭空进谗言陷害人。所以官位升至司徒公、右丞相，而录尚书、刺史都仍兼任。当北周军队进逼平阳，后主在天池打猎，晋州频繁派人急奏，从早晨到中午，驿马来了三次。那肱说：“皇上正在作乐，边境小小战事，本是常事，何必急奏？”天快黑时，又有使者来到，说平阳城已被敌攻陷，才奏请皇上知道。天亮就想带兵前去，淑妃又请求再合围打猎，因而更是延误时机。等军队开到晋州，命令那肱率前锋部队先进军，并总节度诸军。

后主到平阳城下，对那肱说：“是战好？还是不战好？”那肱说：“士兵虽多，能战斗的不超过十万，伤病的及围城部队的炊事兵又除去三分之一。昔曰进攻玉壁，援军一来就撤退了。现在的将士难道比神武皇帝时的勇猛吗？不如不战，守住高梁桥。”安吐根说：“一群胆小鬼，马上刺杀掷到汾河中。”皇上犹豫不决，诸位内参说：“他是天子，我也是天子，他尚且能劳师远袭，我们为何要不打而示弱？”皇帝说：“这话有理。”于是在护城河架桥进军，派内参责怪阿那肱说：“你享尽富贵，那么爱惜性命！”

后主带着穆提婆观战，偏东边颇有后退的，提婆害怕地说：“皇上离开！皇上离开！”皇上与淑妃逃到高梁。开府奚长乐进谏道：“有进有退，是兵家常事。今天士兵整齐，没有伤亡溃败的，陛下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御马一动，人心惊慌，希望陛下迅速回去安慰士兵。”武卫张常山从后面赶来，也说：“军队刚聚集好，非常齐整，围城兵也没动，陛下应当回去。不相信我的话，我请求带着内参去看。”皇帝正要听从，提婆拉着他的胳膊肘说：“这话怎么能信呢！”皇帝于是向北奔驰。有侗叫雷相的士兵，来报告道：“阿那肱派我招引西军，走到文侯城，恐怕事情难成，所以回来告知陛下。”后主召来侍中斛律孝卿，命他察看证实。孝卿固执地说：“逭人想投敌，走到文侯城，迷乱不能去，怕死而胡说罢了。”事情就此不提。回到晋阳，那肱的心腹马子平举报那肱谋反，又认为是胡说，斩杀子平。于是颠沛回邺，侍卫逃散，只有那肱和几十个宦官骑马跟随。又任那肱为大丞相。

后主逃跑渡过黄河，派那肱率几千人投奔济州关，再派人侦察周军的进退情况，早晚驰骑来报告。那肱总是奏告：“周军役来，我们暂且在青州招集兵马，无须往南走。”等到周军到了济州关前面，所带兵马都逃散，那肱便投降。当时人都说，那肱想表示诚心投降周武，必须生擒齐后主，所以不立即报告周兵已到，致使后主被擒获。那肱到了长安，授大将军，封为郡公，不久出京任隆州刺史。大象末年，在蜀跟从王谦走兵，被杀。

起初，天保年间，文宣帝从晋阳回到邺，愚僧秃师在路上大叫，喊着文宣帝的姓名说：“阿那瓖最终要败坏你的国家。”那时蠕蠕主阿那瑰在塞北强盛，垒上特别忌恨他，所以每年去剖伐。后来把灭亡北齐的人归为高阿那肱。虽是“肱”字，人们都读作“坏”音。这就如同“亡掉秦国的是胡”，都是天意所定。

韩凤字长鸾，是昌黎人。父亲韩永兴，任开府、青州刺史、高密郡公。韩凤自幼聪慧精明，体力强壮，善于骑马射箭，后来升任乌贺真、大贤真正都督。后主为太子时，年纪还小，武成帝挑选都督三十人，送去侍卫后主，韩凤是其中之一。后主亲自来到众人中拉着韩凤的手说：“都督们，看此儿到来。”因此得到赏识，数次被后主唤去一同戏乐。荫袭爵位高密郡公，位列开府仪同三司。武平二年，和士开被库狄伏连等矫诏杀害，皇帝敕令让咸阳王斛律明月、宜阳王趟彦，深在凉风堂审问余党。这件事的内情，都让韩凤亲口转告，然后宣诏通告文武大臣。宫禁防卫，都交给他。授予侍中、领军，总管内省机要事务。

祖埏曾和韩凤在后主面前讨论事情，祖埏对韩凤说：“强弓长矛，容许互相推托；军国谋划，怎么能发生争执？”韩凤回答说：“各自发表意见，怎么有文武优劣的分别！”后主将杀斛律明月，韩凤坚决不同意。祖埏乘机进谗言，诛杀斛律明月后，有几天后主不和韩凤说话，后来才恢复旧日关系。封他故地昌黎郡王，另外又赐特进。祖埏被任北徐州刺史时，后主下令他立即上任。辞别皇上之后，祖埏逗留京城不去赴任。他的省事徐孝远密告祖埏在杀死斛律明月后，伪造诏书称皇上救命赐给他珍宝财物，也有不称奉救命而直接取回的。命令领军将军侯吕芬将祖埏追回，带到侍中省录锁禁，事情的前后，都是同韩凤约定敕书内容加以斥责。

升为领军大将军，其它都和以往一样。儿子宝行娶公主为妻，在晋阳赏赐一座宅第。公主生男孩满月时，皇上驾临韩凤住宅，宴请宾客一整夭。每天早上参谒时，先被皇上召唤问事，出来后才召引奏事官。如果不处理政事，而内省急迫催促办理的，都由他顺便奏呈皇上。国家与军中机密要事，无不经过他的手。皇上东西巡游，以及游山玩水嬉戏射猎，只有他单独陪伴。与高阿那肱、穆提婆共处中枢要职，时称“三显贵”。损害国家扰乱政治，日甚一日。

寿阳陷落后，韩凤与穆提婆听说失败的消息，握住长槊不停地说：“别人家的东西，任他去吧。”后来皇上派他到黎阳去临河修筑防护城，说：“危急时可守在这里做龟兹国子。更可惜人生短促如蜉蝣寄于天地，只应该行乐，为什么要发愁呢！”君臣之间就如这样应和。韩凤常带刀驰马，不曾安稳行走，瞪眼挥拳，有吃人的样子。常大声呵斥：“恨不能杀漠狗喂马！”又说：“刀只能用来砍漠贼头颅，不能割草。”他的弟弟韩万岁，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实行、宝信，都是开府仪同。韩万岁又官任侍中，也处在重要职位上。宝信娶公主，皇上又亲临韩凤的家宅，亲戚都得到赏赐。

韩凤的母亲鲜于，是段孝言姨母儿子的姐姐，因此相互偏袒依附，奏请派去监造晋阳宫。陈德信乘马沿途察看，见段孝言役使官府工匠为自己建造宅第，就对他说：“仆射为皇上建造台殿还没有完工，为何先为自己建起府第来？”韩殿还没有完工，为何先为自己建起府第来？”韩信回朝，详细陈奏皇上。等皇上到晋阳，韩凤又把官府马匹让他人乘骑，皇上因此发怒，把韩凤和穆提婆一块开除。也不公布他们的罪状，毁掉他们的府宅，公主离婚，又被送往邺由吏部审问。等到后主从晋阳回京，韩凤被召入肉宫，不久下诏恢复他的王爵与开府、领军大将军，经常在皇上身边。跟随后主渡黄河，到责赵，同被周朝军队俘获。

韩凤被宠幸身居要职期间，特别嫉妒贤才士人，早晚饮宴，告密说坏话。崔季舒等人蒙冤受酷刑，都是韩凤造成的。皇上每次赏赐他，动辄就是千万。恩宠日甚一日，越发骄横恣肆，神色严厉，不曾和他人应酬遇。朝廷官吏问事，不敢抬头看他，动不动就大声呵斥，大骂说：“狗汉人真不可忍受！只应该杀掉！”如果碰上武官，即使是最下等的武官，也容纳他们。在隋做官，官位终于陇州刺史。

宦官韩童差、廑勒叉、齐绍、秦子征都是神武帝旧时身边的人，只在宫内使唤，不受厚待。经历天保、皇建等朝，也不受宠幸，仅渐渐任一点职事。宝业升至长秋卿，勒叉等人有的任中常侍。武成帝时有曹文标、夏侯通、伊长游、鲁恃伯、郭沙弥、邓长颐及实业等，也有升至仪同食干的。只有长颐在武平年间任参宰相，干预朝政。像实业及勒叉、齐绍、子征后来都封为王，都能收敛，不甚暴虐。选有陈德信也参宰时务，与长颐都是开府封王，都任侍中、左右光禄大夫，领侍中。又有潘师子、崔孝礼、刘万通、研胥光弁、刘通逮、王弘远、王子立、王玄昌、高伯华、左君才、能纯陁、宫钟馗、趟野叉、徐世凝、苟子溢、斛子慎、宋元宾、康德汪，都在后主朝中，任意奸诈作恶。毁坏朝政，虐待他人，古今未有。大多被授任开府，很少升至仪同，也有加授光禄大夫，金章紫绶的。大多带中侍中、中常侍，这两个职位上竟有几十人。经常进出宫门，出入园苑，陪侍皇帝左右，几天几夜。察颜观色，竞相谄媚，发议论出主意，都能深刻领会皇上的意旨。一次随意的赏赐，动辄超过万万，堆积成山，贪得无厌。还以波斯狗为仪同、郡君，分发它们干禄。神兽门外，有朝贵休息的地方，当时人称为解卸厅。各位宦官有的在宫多日，暂时被放回休息，将马牵到神兽门外，然后上马，扬鞭赛跑，一群十几人，尘土玷污各位朝贵，甚至唐、趟、韩、骆，都躲进厅内，不敢多说。齐、卢、陈、邓等人都窥伺尚书、卿尹之职，宰相既然不替他们说话，皇上也不下此令。只因精于工艺夸功，任用长颗为太府卿。

神武帝时有奴仆陈山提、盖丰乐，都因在皇帝身边奔定逢迎，很受厚待。魏末，山提任通州刺史，丰乐任尝食典御。又有刘郁斤、赵道德、刘桃枝、梅胜郎、辛洛周、高舍洛、郭黑面、李铜键、王恩洛，都受神武帝的役使。天保、大宁时期，逐渐显贵。到武平时，山提等都得以为开府封王。那些役活到武平时的都追封王爵。虽然赏赐无数，深受青睐，以至于欺慢宰辅，但都不得干预朝政。

武平时期有些胡族少年，都是康阿驮、穆叔儿等富家子弟。皇帝挑选狡黠聪慧的几十人作为亲信，赏识优遇，大致与宦官相同。也有官至开府仪同的。曹僧奴、僧奴的儿子妙达因能弹胡琵琶，深受宠爱，都得以开府封王。又有何海及儿子洪珍，开府封王，特别受亲近倚重。洪珍玩弄权势，贪脏枉法，卖官受贿。何朱弱、史丑多一类的十几人，都因能歌善舞和会弹奏乐器，也官至仪同开府。

宦官因在宫廷听差，谄事皇帝，渐渐因亲昵狎裁，而升做大官。奴仆开始出自普通人家，皇上寄予厚爱，等到了后主时代，就成为前朝故人，因为勤勉和旧时之功，便能占据要职。至于胡族少年人等，，面目狰狞，一无所长，无理宠爱他们，排挤朝贵，特别让人痛恨。

因为擅长音乐而做大官的有：沈过儿，官至闭府仪同；王长通，十四五岁就是假节、通州刺史。

当时又有开府薛荣宗，常自称能驱使鬼神。当周兵进逼时，对后主说：“我已派斛律明月率大兵前去。”皇上深信不疑。经过一座古坟，荣宗问舍人元行恭：“是谁的坟？”行恭戏弄他说：“林宗的坟。”又问：“林宗是谁？”行恭回答：“郭元贞的父亲。”荣宗上前奏告说：“我曾看见郭林宗从坟墓中走出来，戴着大帽，穿着吉莫靴，挥舞马鞭，问我：‘我阿贞来了吗？”’那时那批荒诞之徒，大多如此。

论曰：古代有句谚语：“人之多幸，国之不幸。”那么对宠爱近臣带来的危害，自古以来就很顾忌。大则危国杀身，小则损贤乱政，都是因此而起，应当引以为戒。《诗经》上说：“殷鉴不远，近在夏后之世。”纵观魏以来，也是后世的殷鉴。治理国家的，能不加以借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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