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延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19
|本章字节:123904字
文成皇帝七男:孝元皇后生献文皇帝;李夫人生安乐厉王长乐;曹夫人生广
川庄王略;沮渠夫人生齐郡顺王简;乙夫人生河间孝王若;悦夫人生安丰匡王猛;
玄夫人生韩哀王安平,早薨,无传。
安乐王长乐,皇兴四年,封建昌王,后改封安乐王。长乐性凝重,献文器爱
之。承明元年,拜太尉,出为定州刺史。顿辱衣冠,多不奉法,百姓诣阙讼之,
孝文罚杖三十。贪暴弥甚,以罪徵诣京师。后谋不轨,事发,赐死于家,葬以王
礼,谥曰厉。
子诠,字搜贤,袭。宣武初,为凉州刺史。在州贪秽,政以贿成。后除定州
刺史。及京兆王愉之反,诈言国变,在北州镇咸疑朝廷有,遣使观诠动静。
诠具以状告,州镇帖然。愉奔信都,诠以李平、高殖等四面攻烧,愉突门而出。
寻除侍中,兼以首告之功,除尚书左仆射。薨,谥曰武康。
子鉴,字长文,袭。后除相州刺史、北讨大都督,讨葛荣。仍兼尚书左仆射、
北道行台尚书令,与都督裴衍共攻信都。鉴既庸才,见天下多事,遂谋反,降附
葛荣。都督源子邕与裴衍合围鉴,斩首传洛,诏改姓元氏。庄帝初,许复本族,
又特复鉴王爵,赠司空。
鉴弟斌之,字子爽,性险无行。及与鉴反,败,遂奔葛荣。荣灭,得还。孝
武帝时,封颍川郡王,委以腹心之任。帝入关,斌之奔梁。大统二年,还长安,
位尚书令。薨,赠太尉,谥武襄。
广川王略,延兴二年封,位中都大官。性明敏,鞫狱称平。太和四年,薨。
谥曰庄。
子谐,字仲和,袭。十九年,薨。诏曰:“古者大臣之丧,有三临之礼,此
盖三公已上。自汉已降,多无此礼。庶仰遵古典,哀感从情。虽以尊降伏,私痛
宁爽。欲令亲王有期亲者为之三临,大功亲者为之再临,小功緦麻为之一临。广
川王于朕大功,必欲再临者,欲于大敛日亲临尽哀,成服之后,緦衰而吊。既殡
之緦麻,理在无疑。大敛之临,当否如何?为须抚柩于始丧?为应尽哀于阖柩?”
黄门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刘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凯、中书侍郎高聪等议曰:
“三临之事,乃自古礼。爰及汉、魏,行之者稀;陛下方遵前轨。臣等以为若期
亲三临,大功宜再。始丧之初,哀之至极,既以情降,宜从始丧。大敛之临,伏
如圣旨。”诏曰:“魏、晋已来,亲临多阙,至于戚臣,必于东堂哭之。顷大司
马安定王薨,朕既临之后,受慰东堂。今日之事,应更哭不?”光等议曰:“东
堂之哭,盖以不临之故。今陛下躬亲抚视,群臣从驾,臣等议,以为不宜复哭。”
诏曰:“若大司马戚尊位重,必哭于东堂。而广川既是诸王之子,又年位尚幼,
卿等议之,朕无异焉。”谐将大敛,帝素委貌深衣哭之,入室哀恸,抚尸而出。
有司奏:“广川王妃薨于代京,未审以新尊从于卑旧,为宜卑旧来就新尊?”
诏曰:“迁洛之人,自兹厥后,悉可归骸芒岭,皆不得就茔恒、代。其有夫先葬
北,妇今丧在南,妇人从夫,宜还代葬。若欲移父就母,亦得任之。其有妻坟于
恒、代,夫死于洛,不得以尊就卑。欲移母就父,宜亦从之。若异葬,亦从之。
若不在葬限,身在代丧,葬之彼此,皆得任之。其户属恒、燕,身官京洛,去留
之宜,亦从所择。其属诸州诸,各得任意。”诏赠谐武卫将军,谥曰刚。及葬,
帝亲临送之。子灵道袭。卒,谥悼王。
齐郡王简字叔亮,太和五年封,位中都大官。简母,沮渠牧犍女也。简性貌
特类外祖。后为内都大官。孝文尝与简俱朝文明太后皇信堂,简居帝之右,行家
人礼。迁太保。孝文仁孝,以诸父零落,存者唯简,每见,立以待之;俟坐,致
敬问起居,停简拜伏。简性好酒,不能理公私之事。妻常氏,燕郡公喜女也,文
明太后以赐简。干综家事,颇节简酒。乃至盗窃,求乞婢侍,卒不能禁。薨时,
孝文不豫,诏曰:“叔父薨背,痛慕摧绝,不自胜任。但虚顿床枕,未堪奉赴,
当力疾发哀。”谥曰灵王。宣武时,改谥曰顺。
子祐,字伯授。母常氏,孝文以纳不以礼,不许其为妃。宣武以母从子贵,
诏特拜为齐国太妃。祐位泾州刺史。薨,谥曰敬。
河间王若字叔儒,未封而薨。追封河间,谥曰孝。诏京兆康王子太安为后。
太安于若为从弟,非相后之义,废之。以齐郡王子琛继。
琛字昙宝,幼敏慧,孝文爱之。宣武时,拜定州刺史。琛妃,宣武舅女,高
皇后妹。琛凭恃内外,在州贪婪。及还朝,灵太后诏曰:“琛在定州,唯不将中
山宫来,自余无所不致,何可叙用!”由是废于家。琛以明帝始学,献金字《孝
经》。又无方自达,乃与刘腾为养息,赂腾金宝巨万计。腾为言,乃得兼都官尚
书。出为秦州刺史,在州聚敛,百姓吁嗟。东益、南秦二州氐反,诏琛为行台,
仍充都督,还摄州事。既总军省,求欲无厌。进讨氐、羌,大被摧破。内恃刘腾,
无所畏惮。为中尉弹纠,会赦,除名。寻复王爵。后讨鲜于修礼,败,免官爵。
后讨汾晋胡、蜀,卒于军,追复王爵。
安丰王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封,加侍中。出为镇都大将、营州刺史。猛宽仁
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爱之。薨于州,赠太尉,谥曰匡。
子延明袭。宣武时,授太中大夫。延昌初,岁大饥,延明乃减家财以拯宾客
数十人,并赡其家。至明帝初,为豫州刺史,甚有政绩。累迁给事黄门侍郎。延
明既博极群书,兼有文藻,鸠集图籍万有余卷。性清俭,不营产业。与中山王熙
及弟临淮王彧等并以文学令望,有名于世。虽风流造次不及熙、彧,而稽古淳笃
过之。迁侍中,诏与侍中崔光撰定服制。后兼尚书右仆射。以延明博识多闻,敕
监金石事。
及元法僧反,诏为东道行台、徐州大都督,节度诸军事。与都督临淮王彧、
尚书李宪等讨法僧。梁遣其豫章王综镇徐州。延明先牧徐方,甚得人誉;招怀旧
土,远近归之。综既降,延明因以军乘之。复东南之境,至宿、豫而还。迁都督,
徐州刺史。频经师旅,人物雕弊。延明招携新故,人悉安业,百姓咸附。
庄帝时,兼大司马。元颢入洛,延明受颢委寄。颢败,奔梁,死于江南。庄
帝末,丧还。孝武初,赠太保,王如故,谥曰文宣。
所著诗赋赞颂铭诔三百余篇。又撰《五经宗略》、《诗礼别义》;注《帝王
世纪》及《列仙传》。又以河间人信都芳工算图。又集《器准》九篇,芳别为之
注,皆行于世矣。
孙长儒,孝静时袭祖爵。
献文皇帝七男: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仪生咸阳王禧;韩贵人生赵郡灵王
干、高阳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广陵慧王羽;潘贵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
海王详。
咸阳王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骠骑大将军、中都大官。文明太后
令皇子皇孙于静所别置学,选忠信博闻之士为之师傅,以匠成之。孝文以诸弟典
三都职,谓禧曰:“弟等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狱,特宜用心。夫未能操刀而使割
锦,非伤锦之尤,实授刀之责。”文明太后亦致诫勖。出为使持节、开府、冀州
刺史,孝文饯于南郊。又以济阳王郁枉法赐死之事遣告禧,因以诫之。后禧朝京
师,诏以廷尉卿李冲为禧师。
时王国舍人应取八族及清修之门,禧取任城王隶户为之,深为帝责。帝以诸
王婚多猥滥,于是为禧娉故颍川太守陇西李辅女;河南王干娉故中散代郡穆明乐
女;广陵王羽娉骠骑谘议参军荣阳郑平城女;颍川王雍娉故中书博士范阳卢神宝
女;始平王勰娉廷尉卿陇西李冲女;北海王详娉吏部郎中荣阳郑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苏僧瓘等三千人称禧清明,有惠政,请世胙冀州。”诏曰:
“画野由君,理非下请。”入除司州牧。诏以禧元弟之重,食邑三千户,自余五
王皆食邑二千。
孝文引见朝臣,诏断北语,一从正音,禧赞成其事。于是诏:“年三十已上,
习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已下,见在朝廷之人,语音不听仍旧。若有故为,
当降爵黜官。若仍旧俗,恐数世之后,伊洛之下,复成被发之人。朕尝与李冲论
此,冲言:‘四方之语,竟知谁是;帝者言之,即为正矣,何必改旧从新。’冲
之此言,应合死罪。”乃谓冲曰:“卿实负社稷。”冲免冠陈谢。又责留京之官
曰:“昨望见妇女之服,仍为夹领小袖,何为而违前诏?”禧对曰:“陛下圣过
尧、舜,光化中原。舛违之罪,实合处刑。”孝文曰:“若朕言非,卿等当奋臂
廷论,如何入则顺旨,退有不从?昔舜语禹:‘汝无面从,退有后言。’卿等之
谓乎!”
寻以禧长兼太尉公。后帝幸禧第,谓司空穆亮、仆射李冲曰:“元弟禧戚连
皇极,且长兼太尉,以和饪鼎,朕恒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贻彼己之刺。今幸其宅,
徒屈二宾,良以为愧。”帝笃于兄弟,以禧次长,礼遇优隆。然亦知其性贪,每
加切诫,而终不改操。后加侍中,正太尉。
及帝崩,禧受遗辅政。虽为宰辅之首,而潜受贿赂。姬妾数十,意尚未已,
犹欲远有简娉,以恣其情。宣武颇恶之。景明二年春,召禧等入光极殿,诏曰:
“恪比缠尫疾,实凭诸父。今便亲摄百揆。且还府司,当别处分。”寻诏进位太
保,领太尉。
帝既览政,禧意不安,遂与其妃兄兼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谋反。帝时幸小平,
禧在城西小宅。初欲勒兵直入金墉,众怀沮异。禧心因缓,自旦达晡,计不能决。
遂约不泄而散。直寝符承祖、薛魏孙与禧将害帝。是日,帝息于芒山,止浮图阴
下,少时睡卧,魏孙便欲赴廷。承祖私言于魏孙曰:“吾闻杀天子者身当癞。”
魏孙且止。帝寻觉悟。俄有武兴王杨集始出,便驰告。而禧意不疑,乃与臣妾向
洪池别墅,遣其斋帅刘小苟奉启,云检行田牧。小苟至芒岭,已逢军人,怪小苟
赤衣,将欲杀害。小苟言欲告反,乃缓之。
禧是夜宿于洪池,不知事露。其夜,将士所在追禧,禧自洪池东南走,左右
从禧者唯兼防阁尹龙武。禧忧迫,谓曰:“试作一谜,当思解之,以释毒闷。”
龙武欻忆旧谜云:“眠则同眠,起则同起,贪如犲狼,赃不入己。”都不有心
于规刺也。禧亦不以为讽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龙武谓之是箸。渡洛
水,至柏坞,顾谓龙武曰:“汝可勉心作与太尉公同死计。”龙武曰:“若与殿
下同命,虽死犹生。”俄而禧被禽,送华林都亭,著千斤锁格龙武,羽林掌卫之。
时热甚,禧渴闷垂死,敕断水浆。侍中崔光令左右送酪浆升余,禧一饮而尽。初,
孝文观台宿有逆谋气,言于禧曰:“玄象变,汝终为逆谋,会无所成,但受恶而
已。”至此,果如言。
禧临尽,畏迫丧志,乃与诸妹公主等诀,言及一二爱妾。公主哭且骂之,言:
“坐多取此婢辈,贪逐财物,致今日之事,何复嘱问此等!”禧愧而无言。遂赐
死私第,绝其诸子属籍。禧之诸女,微给资产、奴婢。自余家财悉以赉高肇、赵
修二家,其余赐内外百官,逮于流外,多百匹,下至十匹,其积聚若此。其宫人
为之歌曰:“可怜咸阳王,奈何作事误?金床玉几不能眠,夜蹋霜与露。洛水湛
湛弥岸长,行人那得度!”其歌遂流至江表。北人之在南者,虽富贵,闻弦管奏
之,莫不洒泣。
禧八子。长子通,字昙和,窃入河内太守陆琇家。初与通情,既闻禧败,乃
杀之。
通弟翼,字仲和,后会赦,诣阙上书,求葬父。不许,乃与二弟昌、晔奔梁。
正光中,诏咸阳、京兆二王诸子并听附属籍。后复禧王爵,葬以王礼,诏晔弟坦
袭。
翼与昌,申屠氏出;晔,李妃所出也。翼容貌魁壮,风制可观,梁武甚重之,
封为咸阳王。翼让其嫡弟晔,梁武不许。后为青、冀二州刺史,镇郁州。翼谋举
州入国,为梁武所杀。
翼弟树,字秀和,一家独立。美姿貌,善吐纳,兼有将略。位宗正卿。后亦
奔梁。梁武尤器之,封为魏郡王,后改封邺王。数为将领,窥觎边服。尔朱荣之
害百官也,树时为郢州刺史,请讨荣。梁武资其士马,侵扰境上。孝武初,御史
中尉樊子鹄为行台,率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讨之。树城守不下,子鹄使金
紫光禄大夫张安期说之。树请委城还南,子鹄许之,杀白马为盟。树恃誓,不为
战备。与杜德别,还南。德不许,送洛阳,置在景明寺。树年十五奔南,未及富
贵。每见嵩山云向南,未尝不引领歔欷。初发梁,睹其爱姝玉儿,以金指环与别,
树常著之。寄以还梁,表必还之意。朝廷知之,俄而赐死。未几,杜德忽得狂病,
云:“元树打我不已。”至死,此惊不绝。舍人李昭寻奉使向秦州,至潼关驿,
夜梦树云:“我已诉天帝,待卿至陇,终不相放。”昭觉,恶之。及至陇口,为
贺拔岳所杀。子鹄寻为达野拔所杀。
孝静时,其子贞自建业求随聘使崔长谦赴邺葬树,梁武许之。诏赠树太师、
司徒、尚书令。贞既葬,还江南,位太子舍人。及侯景南奔,梁武以贞为咸阳王。
送景,使为魏主。未几,景反。
晔字世茂,梁封为桑乾王,卒于南。
坦一名穆,字延和。傲狠凶粗,因饮醉之际,于洛桥左右顿辱行人,为道路
所患。从叔安丰王延明每切责之曰:“汝凶悖性与身而长。昔宋有东海王祎,志
性凡劣,时人号曰驴王。我熟观汝所作,亦恐不免驴号。”当时闻者号为“驴王”。禧诛后,坦兄翼、树等五人相继南奔,故坦得承袭。改封敷城王。永安初,复
本封咸阳郡王。累迁侍中。庄帝从容谓曰:“王才非荀、蔡,中岁屡迁,当由少
长朕家,故有超授。”初,禧死后,诸子贫乏,坦兄弟为彭城王勰所收养,故有
此言。
孝武初,其兄树见禽。坦见树既长且贤,虑其代己,密劝朝廷以法除之。树
知之,泣谓坦曰:“我往因家难,不能死亡,寄食江湖,受其爵命。今者之来,
非由义至,求活而已,岂望荣华?汝何肆其猜忌,忘在原之义!腰背虽伟,善无
可称。”坦作色而去。树死,竟不临哭。
后历司徒、太尉、太傅,加侍中、太师、录尚书事、宗师、司州牧。虽禄厚
位尊,贪求滋甚,卖狱鬻官,不知纪极。为御史劾奏,免官,以王归第。寻起为
特进,出为冀州刺史。专复聚敛,每百姓纳赋,除常别先责绢五匹,然后为受。
性好畋渔,无日不出。秋冬猎雉兔,春夏捕鱼蟹,鹰犬常数百头。自言宁三日不
食,不能一日不猎。入为太傅。
齐天保初,准例降爵,封新丰县公,除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坐子世宝与通
直散骑侍郎彭贵平因酒醉诽谤,妄说图谶,有司奏当死。诏并宥之。坦配北营州,
死配所。
赵郡王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位大将军。孝文笃爱诸弟,以干总
戎别道,诫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师,散骑常侍卢阳乌才堪询访,汝其师之。”
迁洛,改封赵郡王。除都督、冀州刺史。帝亲饯于郊,诫曰:“刑狱之理,先哲
所难。然既有邦国,得不自励也!”诏以李凭为长史,唐茂为司马,卢尚之为谘
议参军,以匡弼之。而凭等谏,干殊不纳。州表斩盗马人,于律过重,而尚书以
干初临,纵而不劾。诏曰:“尚书曲阿朕意,实伤皇度。干闇于政理,律外重刑,
并可推闻。”后转特进、司州牧。车驾南讨,诏干都督中外诸军事,给鼓吹一部,
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门。
干贪淫不遵政典,御史中尉李彪将纠劾之,会遇干于尚书下舍,屏左右诫之,
而干悠然不以为意。彪表弹之。诏干与北海王详俱随太子诣行在所。及至,密使
左右察其意色,无有忧悔,乃亲数其过,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还第。薨,
谥曰灵王。陪葬长陵。
子谧袭封。干妃穆氏表谧及谧母赵等悖礼愆常。诏曰:“妾于女君,犹妇人
事姑舅;妾子于君母,礼加如子之恭。何得黩我风猷,可付宗正依礼正罪。”谧
在母丧,听声饮戏,为御史中尉李平所弹。遇赦,复封。后为岐州刺史。
谧性暴虐,明帝初,台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驿逻无兵,摄帅检核。队主高保
愿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谧闻,大怒,鞭保愿等五人各二百。数日间,
谧召近州人夫,闭四门,内外严固,搜掩城人,楚掠备至。又无事而斩六人,合
城凶惧。众遂大呼,屯门。谧怖,登楼毁梯以自固。士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门。
灵太后遣游击将军王竫驰驿喻之。城人既见竫至,开门谢罪。乃罢谧州,
除大司农卿。迁幽州刺史。谧妃胡氏,灵太后从女也。未发,坐殴其妃,免官。
后除都官尚书。车驾出拜圆丘,谧与妃乘赤马犯卤簿,为御史所弹,灵太后特不
问。薨,高阳王雍,干之母弟,启论谧,赠假侍中、司州牧,谥贞景。
谧兄谌,字兴伯,性平和,位都官尚书。尔朱荣之入洛阳,启庄帝欲迁都晋
阳。帝以问谌,争之以为不可。荣怒曰:“何关君而固执也!且河阴之役,君应
之。”谌曰:“天下事天下论之,何以河阴之酷而恐元谌!宗室戚属,位居常伯,
生既无益,死复何损!正使今日碎首流肠,亦无所惧。”荣大怒,欲罪谌。其从
弟世隆固谏,乃止。见者莫不震悚。谌颜色自若。后数日,帝与荣见宫阙壮丽,
列树成行,乃叹曰:“臣一昨愚志,有迁京之意,今见皇居壮观,亦何用去河洛
而就晋阳。臣熟思元尚书言,深不可夺。”是以迁都议因罢。永安元年,拜尚书
左仆射,封魏郡王。谌本年长,应袭王封,为其父灵王爱其弟谧,以为世子。庄
帝诏复谌封赵郡王。历位司空、太保、太尉、录尚书事。孝静初,拜大司马。薨,
谥孝懿。谌无他才识,历位虽重,时人忽之。
谧弟谭,颇强立,少为宗室推敬,卒于秦州刺史。
谭弟谳,贪暴无礼。位太中大夫,封平乡男。河阴遇害。
广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为外都大官。羽少聪慧,有断狱之
称。后罢三都,以羽为大理,典决京师狱讼。迁特进、尚书右仆射,又为太子太
保、录尚书事。孝文将南讨,遣羽持节安抚六镇。发其突骑,夷夏宁悦。还领廷
尉卿。及车驾发,羽与太尉元丕留守。帝友爱诸弟,及将别,不忍早分,诏羽从
至雁门。及令羽归,望其称效,故赐如意以表心。
十八年,羽表辞廷尉,不许。羽奏:“外考令文,每岁终,州镇列牧守绩状。
及至再考,随其品第,以彰黜陟。虽外有成令,而内令未班。内外考察,理应同
等。臣辄推准外考,以定京官绩行。”诏曰:“论考之事,理在不轻,问绩之方,
应关朕听。辄尔轻发,殊为躁也。今始维夏,且待至秋。”后孝文临朝堂考群臣,
顾谓羽曰:“上下二等,可为三品,中等但为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
故旌丝发之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帝又谓羽曰:“汝功勤之绩不闻于朝,阿党之音频干朕听。今黜汝录尚书、
廷尉,但居特进、太保。”又谓尚书令陆睿曰:“叔翻在省之初,甚著善称;自
近以来,偏颇懈怠。岂不由卿等随其邪伪之心?今夺卿尚书令禄一周。”谓左仆
射元赞曰:“计叔翻之黜,卿应大辟。但以咎归一人,不复相罪。今解卿少师之
任,削禄一周。”诏吏部尚书澄曰:“观叔父神志骄傲,可解少保。”又谓长兼
尚书于果曰:“卿不能勤谨夙夜,数辞以疾。今解卿长兼,可光禄大夫、守尚书,
削禄一周。”又谓守尚书尉羽曰:“卿恭勤。在集书,殊无忧存左史之事。今降
为长兼常侍,亦削禄一周。”又谓守尚书卢阳乌曰:“卿在集书,虽非高功,为
一省文学之士,常不以左史在意。今降卿长兼王师,守常侍、尚书如故,夺常侍
禄一周。”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曰:“卿等不能正心直言,罪应大辟。
但以事钟叔翻,故不能别致贬。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尽皆削夺。若
三年有成,还复本任;如其无成,则永归南亩。”谓散骑常侍元景曰:“卿等自
任集书,合省逋堕,致使王言遗滞,起居不修。今降为中大夫、守常侍,夺禄一
周。”又谓谏议大夫李彦:“卿实不称职,可去谏议,退为元士。”又谓中庶子
游肇及中书舍人李平:“识学可观,可为中第。”
初,孝文引陆睿、元赞等前,曰:“朕为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孙博
见多知。若永居恒北,遇不好文主,卿等子弟不免面墙也。”陆睿对曰:“实如
明诏。金氏若不入仕汉朝,七叶知名,亦不可得也。”帝大悦。
帝幸羽第,与诸弟言曰:“朕亲受人讼,知广陵之明了。”咸阳王禧曰:
“臣年为广陵兄,明为广陵弟。”帝曰:我为汝兄,汝为羽昆,汝复何恨!”车
驾南伐,除开府、青州刺史。诏羽曰:“海服之寄,故唯宗良。唯酒唯田,可不
诫欤!”宣武即位,迁司州牧。及帝览政,引入内,面授司徒。请为司空,乃许
之。羽先淫员外郎冯俊兴妻,夜私游。为俊兴所击,积日秘匿,薨于府。宣武亲
临哀,赠司徒,谥曰慧。
子恭袭,是为节闵帝。
恭兄欣,字庆乐,性粗率,好鹰犬。孝庄初,封沛郡王,后封淮阳王。孝武
时,加太师、开府,复封广陵王,太傅、司州牧,寻除大司马。孝武入关中,欣
投托人使达长安,为太傅、录尚书事。欣于中兴宗室,礼遇最隆,自广平诸王,
悉居其下。又为大宗师,进大冢宰、中军大都督。大统中,为柱国大将军、太傅。
文帝谓欣曰:“王三为太傅,再为太师,自古人臣,示闻此例。”欣逊谢而已。
后拜司徒。恭帝初,迁大丞相。薨,谥曰容。欣好营产业,多所树艺,京师名果
皆出其园。所汲引及寮佐咸非长者,为世所鄙。
高阳王雍字思穆,少俶傥不恒。孝文曰:’吾亦未能测此儿之深浅,然观其
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太和九年,封颍川王。或说雍待士以营声誉,雍曰:
“吾天子之子,位为诸王,用声名何为?”改封高阳。后为相州刺史。帝诫曰:
“为牧之道,亦易亦难。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故曰是难。”宣武初,迁冀州刺史。雍在二州,微有声称,入拜司州牧。帝时幸
雍第,皆尽家人礼。迁司空,转太尉,加侍中。寻除太保,领太尉、侍中如故。
明帝初,诏雍入居太极西柏堂,谘决大政,给亲信二十人。又诏雍为宗师,进太
傅、侍中,领太尉公,别敕将作营国子学寺,给雍居之。领军于忠擅权专恣,仆
射郭祚劝雍出之,忠矫诏杀祚及尚书裴植,废雍以王归第。朝有大事,使黄门就
谘访之。忠寻复矫诏将杀雍,以问侍中崔光,拒之乃止。未几,灵太后临朝,出
忠为冀州刺史。雍表暴忠罪,陈己不能匡正,请返私门。灵太后感忠保护之勋,
不问其罪。除雍侍中、太师,领司州牧。
雍表请王公已下贱妾悉不听用织成锦绣、金玉珠玑,违者以违旨论;奴婢悉
不得衣绫锦缬,止于缦缯而已;奴则布服,并不得以金银为钗带,犯者鞭一百。
太后从之,而不能久也。诏雍乘步挽出入掖门,又以本官录尚书事,朝晡侍讲。
明帝览政,诏雍乘车出入大司马门,进位丞相。又诏依齐郡顺王简太和故事,朝
讫引坐,特优拜伏之礼。总摄内外,与元叉同决庶政。岁禄粟至四万石,伎侍盈
房,荣贵之盛,昆弟莫及。
元妃卢氏薨后,更纳博陵崔显妹,欲以为妃。宣武初以崔显世号东崔,地寒
望劣,难之,久乃听许。延昌已后,疏弃崔氏,别房幽禁,仅给衣食而已。未几,
崔暴薨,多云雍殴杀也。灵太后许赐其女伎,未及送之。雍遣其阉竖丁鹅,自至
宫内,料简四人,冒以还第。太后责其专擅,追停之。孝庄初,于河阴遇害。赠
假黄钺、相国,谥文穆。
雍识怀短浅,又无学业,虽位居朝首,不为时情所推。自熙平以后,朝政褫
落。及清河王怿之死,元叉专政,天下大责归焉。
嫡之泰,字昌,颇有时誉,位太常卿,与雍同时遇害。赠太尉公、高阳王,
谥曰文。子斌袭。
斌字善集,历位侍中、尚书左仆射。斌美仪貌,性宽和,居官重慎,颇为齐
文襄爱赏。齐天保初,准例降爵为高阳县公,拜右光禄大夫。二年,从文宣讨契
丹还,至白狼河,以罪赐死。
彭城王勰字彦和,少而歧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勰
生而母潘氏卒,其年献文崩。及有所知,启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许。乃毁容憔悴,
心丧三年,不参吉庆。孝文大奇之。敏而耽学,雅好属文。长直禁内,参决军国
大政,万机之事无不预焉。及车驾南伐,领宗子军,宿卫左右。转中书令,侍中
如故,改封彭城王。
帝升金墉城,顾见堂后桐竹,曰:“凰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今梧竹
并茂,讵能降凰乎?”勰曰:“凰皇应德而来,岂桐竹能降?”帝笑曰:“朕亦
未望降之。”后宴侍臣于清徽堂。日晏,移于流化池芳林下。帝仰观桐叶之茂,
曰:“‘其桐其椅,其实离离。恺悌君子,莫不令仪。’今林下诸贤,足敷歌咏。”
遂令黄门侍郎崔光读暮春群臣应制诗。至勰诗,帝乃为改一字,曰:“昔祁奚举
子,天下谓之至公。今见勰诗,始知中令之举非私也。”勰曰:“臣露此拙,方
见圣朝之私,赖蒙神笔赐刊,得有令誉。”帝曰:“虽琱琢一字,犹是玉之本
体。”勰曰:‘《诗》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赐刊一字,足以价等连城。”勰
表解侍中,诏曰:“蝉貂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后从幸代都,
次于上党之铜鞮山,路傍有大松树十数根。时帝进伞,遂住而赋诗,令示勰曰:
“吾作诗虽不七步,亦不言远。汝可作之,比至吾间,令就也。”时勰去帝十步,
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诗曰:“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
与古同?”帝大笑曰:“汝此亦调责吾耳!”诏赠勰所生母潘氏为彭城国太妃。
又除中书监,侍中如故。帝南讨汉阳,假勰中军大将军,加鼓吹一部。勰以宠授
频烦,乃面陈曰:“臣闻兼亲疏而两,并异同而建。此既成文于昔,臣愿诵之于
后。陈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得。岂但今古云殊,遇否大异。”帝大笑,执勰
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与汝以道德相亲,缘此而言,无惭前烈。”
帝亲讲《丧服》于清徽堂,从容谓群臣曰:“彦和、季豫等年在冲蒙,早登
缨绂,失过庭之训,并未习《礼》。每欲令我一解《丧服》。自审义解浮疏,仰
而不许。顷因酒醉坐,脱尔言从,故屈朝彦,遂亲傅说。”御史中尉李彪对曰:
“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讲《礼》。臣得亲承音旨,千载一时。”
从征沔北,除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正中军大将军、开府。勰于是亲勒
大众。须臾有二大鸟从南来,一向行宫,一向幕府,各为人所获。勰言于帝曰:
“始有一鸟,望旗颠仆,臣谓大吉。”帝戏之曰:“鸟之畏威,岂独中军之略也?
吾亦分其一耳!此乃大善,兵法咸说。”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萧衍。其夜大雨。
帝曰:“昔闻国军获胜,每逢云雨。今破新野、南阳,及摧此贼,果降时润,诚
哉斯言。”勰对曰:“水德之应,远称天心。”帝令勰为露布,辞曰:“臣闻露
布者,布于四海,露之耳目。以臣小才,岂足大用。”帝曰:“汝亦为才达,但
可为之。”及就,尤类帝文,有人见者,咸谓御笔。帝曰:“汝所为者,人谓吾
制。非兄则弟,谁能辨之?”勰对曰:“子夏被嗤于先圣,臣又荷责于来今。”
及至豫州,帝为家人书于勰曰:“每欲立一宗师,肃我元族。汝亲则宸极,官乃
中监;风标才器,实足轨范,宗制之重,舍汝谁寄?有不遵教典,随事以闻。”
帝不豫,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遐迩肃然,人无异议。徐謇,当世上
医。先是,假归洛阳;及召至,勰引之别所,泣涕执手,祈请恳至。左右见者莫
不鸣咽。及引入,謇便欲进药。勰以帝神力虚弱,唯令以食味消息。勰乃密为坛
于汝水滨,依周公故事,告天地及献文,为帝请命,乞以身代。帝瘳损,自悬瓠
幸邺,勰常侍坐舆辇,昼夜不离其侧,饮食必先尝之而后手自进御。车驾还京,
会百僚于宣极堂,行饮至策勋之礼,以勰功为群将之最。寻以勰为司徒、太子太
傅,侍中如故。
俄而齐将陈显达内寇,帝复亲讨之。诏勰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摄六师。
时帝不豫,勰辞侍疾无暇,更请一王总当军要。帝曰:“吾虑不济,安六军保社
稷者,舍汝而谁?”帝至马圈,疾甚,谓勰曰:“今吾当成不济。霍子孟以异姓
受付,况亲贤,不可不勉也!”勰泣曰:“士于布衣,犹为知己尽命,况臣托灵
先皇,诚应竭股肱之力。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时要,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
臣非所以辞勤请逸,正欲仰成陛下日镜之明,下令愚臣获避退之福。”帝久之曰:
“吾寻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宣武曰:“汝第六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
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提携道趣,每请朝缨,恬真丘壑。
吾以长兄之重,未忍离远,何容仍屈素业,长婴世网。吾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
舍冕,遂其冲挹之性也。”
帝崩于行宫,遏秘丧事,独与右仆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数人为计,奉迁于安
车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视疾进膳,可决外奏。累日,达宛城,乃夜进安车于郡
厅事;得加敛榇,还载卧舆。六军内外,莫有知者。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徵宣武
会驾。梓宫至鲁阳,乃发丧行服。宣武即位,勰跪授遗敕数纸。咸阳王禧疑勰为
变,停于鲁阳郡外,久之乃入。谓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险至极。”勰恨之。
对曰:“兄识高年长,故知有夷险。彦和掘蛇骑武,不觉艰难。”禧曰:“汝恨
吾后至耳。”自孝文不豫,勰常居中,亲侍医药,夙夜不离左右,至于衣不解带,
乱首垢面。帝患久多忿,因之迁怒。勰每被诮詈,言至厉切;威责近侍,动将诛
斩。勰承颜悉心,多所匡济。及帝升遐,齐将陈显达奔遁始尔,虑凶问泄漏,致
有逼迫。勰内虽悲恸,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无异。及至鲁阳,东宫官属多
疑勰有异志,窃怀防惧;而勰推诚尽礼,卒无纤介之过。勰上谥议:“协时肇享
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闻曰文,经纬天地曰文,上尊号为孝文皇帝,庙号
高祖,陵曰长陵。”帝从之。
既葬,帝固以勰为宰辅。勰频口陈遗旨,请遂素怀。帝对勰悲恸,每不许之。
频表恳切,帝难违遗敕,遂其雅情。犹逼以外任,乃以勰为都督、定州刺史。勰
仍陈让,帝不许,乃述职。帝与勰书,极家人敬,请勰入京。景明初,齐豫州刺
史裴叔业以寿春内属,诏勰都督南征诸军事,与尚书令王肃迎接寿春。复授司徒。
又诏以本官领扬州刺史,进位大司马,领司徒。齐将陈伯之屯于肥口,胡松又据
梁城。勰部分将士,频战破之。淮南平,征勰还朝。初,勰之定寿春,获齐汝阴
太守王果、豫州中从事庾稷等数人。勰倾衿礼之,常参坐席。果承间求还江外,
勰衿而许之。果又谢曰:“果等今还,仰负慈泽,请听仁驾振旅,反迹江外。”
至此乃还。其为远人所怀如此。
勰至京师,频表辞大司马、领司徒及所增邑,乞还中山,有诏不许。乃除录
尚书,侍中、司徒如故,固辞不免。时咸阳王禧以骄矜,颇有不法,北海王详阴
言于帝;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辅,劝帝遵遗敕。禧等又出领军于烈为恒
州,烈深以为忿。烈子忠常在左右,密令忠言于帝,宜早自览政。时将礿祭,
王公并斋于庙东坊。帝遣于烈将壮士六十人召禧、勰、详等引见。帝谓勰曰:
“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操。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
诏乃为勰造宅,务从简素,以遂其心。勰因是作《蝇赋》以喻怀。又以勰为太师,
勰遂固辞。诏侍中敦喻,帝又为书于勰,崇家人之敬,勰不得已而应命。帝前后
频幸勰第。及京兆、广平王暴虐不法,制宿卫队主率羽林、武贲幽守诸王于其第,
勰上表切谏,帝不纳。时议定律令,勰与高阳王雍、八坐、朝士有才学者,五日
一集,参论轨制应否之宜。凡所裁决,时彦归仰。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撰自
古帝王贤达至于魏世子孙,族从为三十卷,名曰《要略》。
性仁孝。言于朝廷,以其舅潘僧固为长乐太守。京兆王愉构逆,僧固见逼。
尚书令高肇性既凶愎,又肇兄女入为夫人。顺皇后崩,帝欲以为后,勰固执以为
不可。肇于是屡谮勰,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诬勰与愉通,南招蛮贼。勰国郎中令
魏偃、前防阁高祖珍希肇提携,构成事。肇初令侍中元晖以奏,晖不从。又令左
卫元珍言之。帝访晖,明勰无此。帝更以问肇,肇以魏偃、祖珍为证,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阳王雍、广阳王嘉、清河王怿、广平王怀及高肇等
人。时勰妃方产,固辞不得已,意甚忧惧,与妃诀而登车。入东掖门,度一小桥,
牛伤,人挽而入。宴于禁中,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将武士赍毒酒至。
勰曰:“一见至尊,死无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复见!”武士以刀环筑勰二
下,勰大言称冤。武士又以刀筑勰,乃饮毒酒,武士就杀之。向晨,以褥裹尸,
舆从屏门出,载尸归第,云因饮而薨。勰妃李氏,司空冲之女也,号哭曰:“高
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还当恶死。”及肇以罪见杀,还于此屋,论者知有报
应焉。帝为举哀于东堂。勰既有大功于国,无罪见害,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
肇小人,枉杀如此贤王!”在朝贵戚莫不丧气。景明、报德寺僧鸣钟欲饭,忽闻
勰薨,二寺一千余人皆嗟痛,为之不食,但饮水而斋。追赠假黄钺、使持节、都
督中外诸军事、司徒公、太师。给鉴辂九旒,武贲班剑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
辒辌车。有司奏太常卿刘芳议勰谥,保大定功曰武,善问周达曰宣,宜谥武宣
王。诏可。及庄帝即位,追号文穆皇帝,妃李氏为文穆皇后,迁神主于太庙,称
肃祖。节闵帝时,去其神主。嫡子劭,字子讷,袭封。
劭善武艺,少有气节。明帝初,梁将寇边,劭表上粟九千斛、资绢六百匹、
国吏二百人以充军用。灵太后嘉其至意,不许。累迁青州刺史。孝昌末,灵太后
失德,四方纷扰,劭遂有异志。为安丰王延明所启,征入为御史中尉。庄帝即位,
尊为无上王。寻遇害河阴。追谥曰孝宣皇帝,妻李氏为文恭皇后。
子韶,字世胄,好学,美容仪。初,尔朱荣将入洛,父劭恐,以韶寄所亲荣
阳太守郑仲明。仲明寻为城人所杀。韶因乱,与乳母相失,遂与仲明兄子僧副避
难。路中为贼逼,僧副恐不免,因令韶下马。僧副谓客曰:“穷鸟投人,尚或矜
愍,况诸王如何弃乎?”僧副举刃逼之,客乃退。韶逢一老母姓程,哀之,隐于
私家。居十余日,庄帝访而获焉,袭封彭城王。齐神武后以孝武帝后配之,魏室
奇宝多随后入韶家。有二玉钵相盛,转而不可出。马脑榼容三升,玉缝之。皆称
西域鬼作也。历位太尉、侍中、录尚书事、司州牧、特进、太傅。
齐天保元年,降爵为县公。韶性行温裕,以高氏婿,颇膺时宠。能自谦退,
临人有惠政,好儒学;礼致才彦,爱林泉,修第宅华而不侈。文宣常剃韶鬓须,
加以粉黛,衣妇人服以自随。曰:“以彭城为嫔御。”讥元氏微弱,比之妇女。
十年,太史奏云:“今年当除旧布新。”文宣谓韶曰:“汉光武何故中兴?”
韶曰:“为诛诸刘不尽。”于是乃诛诸元以厌之。遂以五月诛元世哲、景武等二
十五家,余十九家并禁止之。韶幽于京畿地牢,绝食,啖衣袖而死。及七月,大
诛元氏,自昭成已下并无遗焉。或父祖为王,或身常贵显,或兄弟强壮,皆斩东
市。其婴儿投于空中,承之以槊。前后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投尸漳水。剖鱼
者多得爪甲,都下为之久不食鱼。世哲从弟黄头,使与诸囚自金凰台各乘纸鸱以
飞,黄头独能至紫陌乃坠,仍付御史狱,毕义云饿杀之。
北海王详字季豫,美姿容,善举止。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孝文自洛北巡,
详常与侍中彭城王勰并在舆辇,陪侍左右。至文成射铭所,帝停驾,诏诸弟及侍
臣皆试射远近。诸人皆去一二十步,唯详箭及之。帝拊掌欣笑,遂诏勒铭,亲自
为制。车驾南伐,详行中领军,留守。孝文临崩,顾命详为司空辅政。
宣武览政,为中大将军、录尚书事。咸阳王禧之谋反,详表求解任,制不许。
除太尉、领司徒、侍中,录尚书事如故。详之拜命,其夜暴风震电,拔其廷中桐,
树大十围,倒立本处。初,宣武之览政,详闻彭城王勰有震主之虑,而欲夺其司
徒,大惧物议,故为大将军,至是乃居之。天威如此,识者知其不终。
既以季父崇宠,位望兼极,贪冒无厌,公私营贩。又于东掖门外规占第宅,
至有丧柩在室,请延至葬而不见许,舆榇巷次,行路哀嗟。详母高太妃颇助威虐,
怨响嗷然。妃宋王刘昶女,不见答礼。宠妾范氏,爱等伉俪。及死葬讫,犹
毁隧视之。又烝于安定王燮妃高氏,即茹皓妻姊。详既素附于皓,又缘淫好,往
来绸密。详虽贪侈,宣武礼敬尚隆。常别住华林圆西隅,与都亭宫馆相接。帝每
潜幸其所,肆饮终日,与高太妃相见,呼为阿母,伏而上酒,礼若家人。临出,
高每拜送,举觞祝言:“愿官家千万年寿,岁一入妾母子舍也。”初,宣武之亲
政,详与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并被召入,共乘犊车,防卫严固。高时惶迫,以为
必死,亦乘车傍路哭送至金墉。及详得免,高云:“自今以后,不愿富贵。但令
母子相保,共汝扫市作活也。”至此,贵宠崇盛,不复言有祸败之理。
后为高肇所谮,云详与皓等谋逆。时详在南第。帝召中尉崔亮入禁,纠详贪
淫,及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等专恣之状。夜即收禁南台。又武贲百人,
围守详第。夜中虑其惊惧奔越,遣左右郭翼开金墉门驰出喻之,示以中尉弹状。
详母高见翼,顿首号泣,不能自胜。详言:“审如中尉所纠,何忧也?人奉我珍
异货物,我实受之,果为取受,吾何忧乎?”至明,皓等皆赐死。引高阳王雍等
五王入议详罪。单车防守还华林馆。母妻相与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数人随从。
防援甚严。徙就太府寺,免为庶人。别营坊馆于洛阳县东北隅,如法禁卫,限以
终身,名曰思善堂,将徙详居之。会其家奴阴结党辈,欲劫出,密抄名字,潜托
侍婢通于详。详始得执省,而门防主司遥见,突入,就详手中览得,呈奏。帝密
令害之。详自至太府,令其母妻还居南宅,五日一来。此夜,母妻不来,死于奴
婢手中。诏丧还南宅,诸王皇宗,悉令奔赴。赗物一依广陵故事。详之初禁,乃
以淫高事告母。母大怒,詈之曰:“汝自有妻妾侍婢,少盛如花,何共高丽婢奸,
令致此罪!我得高丽婢,当啖其肉。”乃杖详背及两脚百余下。自行杖,力疲,
乃使奴代。高氏素严,详每有微罪,常加责罚,以絮裹杖。至是,去絮,皆至创
脓。又杖其妃刘数十,云:“新妇大家女,门户匹敌,何所畏而不检校夫婿!”
刘笑而受罚,卒无所言。详贪淫之失,虽闻远近,而死之日,罪无定名,远近叹
怪之。永平元年十月,诏追复王爵,谥曰平王。子颢袭。
颢字子明,少慷慨,有壮气。为徐州刺史,寻为御史弹劾,除名。后贼帅宿
勤明远、叱干骐驎等寇乱豳、华等州,乃复颢王爵,兼左仆射、西道行台以讨明
远。频破贼,解豳、华之围。后萧宝夤等大败于平凉,颢亦奔还京师。
武泰初,为相州刺史,以御葛荣。属尔朱荣入洛,推庄帝,授颢太傅。颢以
葛荣南侵,尔朱纵害,遂盘桓顾望,图自安之策。事不谐,遂与子冠受奔梁。梁
武以为魏主,假之兵将,令其北入。永安二年四月,于梁国城南登坛燔燎,年号
孝基元年。庄帝诏济阴王晖业于考城拒之,为颢所禽。庄帝北幸,颢遂入洛,改
称建武元年。
颢以数千之众,转战屡克,据有都邑,号令自己。天下人情,想望风政。自
谓天之所授,颇怀骄怠。宿昔宾客近习之徒,咸见宠待,干扰政事。又日夜纵酒,
不恤军国。所统南兵,陵窃市里,朝野失望。时又酷俭,公私不安。庄帝与尔朱
荣还师讨颢,颢自于河梁拒战。冠受战败被禽。颢自轘辕出至临颍,为临颍县卒
所斩。
初,颢入洛,其日暴风,欲入阊阖门,马大惊不进,令人执辔乃入。有恒农
杨昙华告人曰:“颢必无成,假服衮冕,不过六十日。”又谏议大夫元昭业曰:
“昔更始自洛阳而西,初发,马惊奔,触北宫铁柱,三马皆死,而更始卒不成帝
位。以古譬今,其兆一也。”至七月果败。孝武初,赠太师、大司马。
颢弟顼,庄帝初,封东海王,位中书监。及颢入洛,成败未分,便以意气自
得,为时人笑。颢败,潜窜,为人执送,斩于都市。孝武初,赠太尉。
孝文七男:林废后生废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广平武穆王怀;袁贵
人生京兆王愉;罗夫人生清河文献王怿、汝南王悦;郑充华生皇子恌,未封,
早夭。
废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抚视之,常置左右。年四岁,
太后亲为立名恂,字元道。于是大赦。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为皇太子。及
冠恂于庙,孝文临光极东堂,引恂入见,诫以冠义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轻,
汝当寻名求义,以顺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迁洛,诏恂诣代都,其进止仪
体,帝皆为定。及恂入辞,帝曰:“今汝不应向代。但太师薨于恒坏,朕既居皇
极之重,不容轻赴舅氏之丧,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写为子之情。山陵
北海,汝至彼,太师事毕后日,宜一拜山陵。拜讫,汝族祖南安可一就问讯。在
途当温读经籍,今日亲见吾也。”后帝每岁征幸,恂常留守,主执庙祀。
恂不好书学,体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热,意每追乐北方。中庶子高道悦数
苦言致谏,恂甚衔之。孝文幸崧岳,恂留守金墉,谋欲召牧马,轻骑奔代,手刃
道悦于禁中。领军元徽勒门防遏,夜得宁静。帝闻之骇惋,外寝其事,仍至汴口
而还。引恂数罪,与咸阳王禧等亲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余下,扶曳出外,不起
者月余。拘于城西别馆。引见群臣于清徽堂,议废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
书仆射、少保李冲,并免冠稽首而谢。帝曰:“古人有言,大义灭亲。此小儿今
日不灭,乃是国家之大祸。脱待我无后,恐有永嘉之乱。”乃废为庶人,置之河
阳;服食所供,粗免饥寒而已。
帝幸代,遂如长安,中尉李彪承闲密表,告恂复与左右谋逆。帝在长安,使
中书侍郎邢峦与咸阳王禧奉诏赍椒酒诣河阳,赐恂死。时年十五余。敛以粗棺常
服,瘗于河阳城。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龙文观坐法当死,告廷尉,称恂前后
被摄左右之日,有手书自理,不知状。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贾尚寝不为闻。贾坐
系廷尉。时彪免归,帝在邺,尚书表收彪赴洛,会赦,遂不穷其本末。贾尚出系,
暴病数日死。
初,帝将为恂娶司徒冯诞长女,以女幼,待年长,先为娉彭城刘长文、荣阳
郑懿女为左右孺子。时恂年十三四,帝尝谓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须自放,
不可终朝读书。我欲使恂旦出省经传,食后还内,晡时复出,日夕而罢。卿等以
为何如?”光曰:“孔子称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太子尚以幼年涉学之日,不宜
于正昼之时,舍书御内,又非所以安柔弱之体,固永年之命。”帝以光言为然,
乃不令恂昼入内。无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宣府长
史卢阳乌兼长史,州事巨细,委之阳乌。宣武初,为护军将军。帝留爱诸弟,愉
等常出入宫掖,晨昏寝处,若家人焉。迁中书监。为纳顺皇后妹为妃,而不见礼
答。愉在徐州纳妾李氏,本姓杨,东郡人,夜闻其歌,悦之,遂被宠嬖。罢州还
京,欲进贵之。托右中郎将赵郡李恃显为之养父,就之礼迎,产子宝月。顺皇后
召李入宫,毁击之。强令为尼于内,以子付妃养之。岁余,后父于劲以后久无所
诞,乃表劝广嫔御。因令后归李于愉,旧爱更甚。
愉好文章,颇著诗赋。时引才人宋世景、李神俊、祖莹、邢晏、王遵业、张
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学宾客严怀真等数十人,馆而礼之。所得谷帛,率
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与弟广平王怀,颇相夸尚,竞慕奢丽,贪
纵不法。于是宣武摄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为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职求侍要,势劣二弟,潜怀愧恨,颇见言色。又以幸妾屡被顿辱,
内外离抑。及在州,谋逆。愉遂杀长史羊灵引及司马李遵,称得清河王密疏,云
高肇谋为杀害主上。遂为坛于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赦天下,号建平
元年,立李氏为皇后。宣武诏尚书李平讨愉。愉出拒王师,频败,遂婴城自守。
愉知事穷,携李及四子数十骑出门,诸军追之,见执以送。诏征赴京师,申以家
人之训。愉每止宿亭传,必携李手,尽其私情。虽锁絷之中,饮赏自若,略无愧
惧之色。至野王,愉语人曰:“虽主上慈深,不忍杀我,吾亦何以面见至尊!”
于是歔欷流涕,绝气而死,年二十一。或云高肇令人杀之。敛以小棺,瘗。诸子
至洛,皆赦之。后灵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属籍,追封愉临洮王。宝月乃改葬父母,
追服三年。
清河王怿字宣仁,幼而敏慧,美姿貌,孝文爱之。彭城王勰甚器异之,并曰:
“此儿风神外伟,黄中内润,若天假之年,继二南矣。”博涉经史,兼综群言,
有文才,善谈理。宽仁容裕,喜怒不形于色。太和二十一年封。宣武初,拜侍中,
转尚书仆射。怿才长从政,明于断决,剖判众务,甚有声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宠
任,既擅威权,谋去良宗,屡谮怿及愉等。愉不胜其忿怒,遂举逆冀州。因愉之
逆,又构杀勰。怿恐不免。肇又录囚徒以立私惠。怿因侍宴,酒酣,乃谓肇曰:
“天子兄弟,讵有几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头秃,亦藉渭阳之资,遂篡汉室。
今君曲形见矣,恐复终成乱阶。”又言于宣武曰:“臣闻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是故季氏旅泰山,宣尼以为深讥;仲叔轩悬,丘明以为至诫。谅以天尊地卑,君
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僣越。至于减膳录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讵
是人臣之义?且陛下修政教,解狱讼,则时雨可降,玉烛知和。何使明君失之于
上,奸臣窃之于下?长乱之基,于此在矣。”宣武笑而不应。
孝明熙平初,迁太尉,侍中如故。诏怿裁门下之事,又典经义注。时有沙门
惠怜者,自云咒水饮人,能差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数。灵太后诏给衣食。
事力优重,使于城西之南,治疗百姓病。怿表谏曰:“臣闻律深惑众之科,礼绝
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奸邪。昔在汉末,有张角者,亦以此术,荧惑
当时。论其所行,与今不异。遂能詃诱生人,致黄巾之祸。天下涂炭数十年间,
角之由也。昔新垣奸,不登于明堂;五利侥,终婴于显戮。
灵太后以怿孝明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拟周、霍。怿竭力匡辅,以
天下为己任。领军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宠骄盈。怿裁之以法,每抑黜之,为
叉所疾。叉党人通直郎宋准爱希又旨,告怿谋反。禁怿门下,讯问左右及朝贵,
贵人分明,得雪,乃释焉。怿以忠而获谤,乃鸠集昔忠烈之士,为《显忠录》二
十卷以见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与刘腾逼孝明于显阳殿,闭灵太后于后宫,囚怿于门下省。
怿罪伏,遂害之,时年三十四。朝野贵贱,知与不知,含悲丧气,惊振远近。夷
人在京及归,闻怿之丧,为之劈面者数百人。
广平王怀,阙自有魏诸王,召入华林别馆,禁其出入。令四门博士董征授以
经传。孝武崩,乃得归。
汝南王悦,好读佛经,览书史;为性***,俶傥难测。悦妃闾氏,即东海公
之女也。生一子,不见礼答。有崔延夏者,以左道与悦游。合服仙药松术之属,
时轻与出采之,宿于城外小人之所。遂断酒肉粟稻,唯食麦饭。又绝房中,而更
好男色。轻忿妃妾,至加捶挞,同之婢使。悦之出也,妃住于别第,灵太后敕检
问之。引入,穷悦事故。妃病杖床蓐,疮尚未愈。太后因悦杖妃,乃下令禁断。
令诸亲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病患百日已上,皆遣奏闻。若有犹行捶挞,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怿为元叉所害,悦了无仇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尽其私佞。
叉大喜,以悦为侍中、太尉。临拜日,就怿子亶求怿服玩之物。不时称旨,乃召
亶杖之百下。亶居庐未葬,形气羸弱,暴加威挞,殆至不济。仍呼阿儿,亲自循
抚。悦乃为大剉碓,置于州门,盗者便欲斩其手。时人惧其无常,能行异事,奸
偷畏之而暂息。
及尔朱荣举兵向洛,悦遂奔梁。梁武厚相资待。庄帝崩,遂立为魏主,号年
更兴。节闵初,遣兵送悦,置于境上,以觊侵逼。及齐神武既诛尔朱,以悦孝文
子,宜承大业,乃令人示意。悦既至,清狂如故,动为罪失,乃止。孝武初,除
大司马、开府。孝武以广陵颇有德望,以悦属尊地近,内怀畏忌,故前后害之。
赠假黄钺、太师、司州牧,大司马、王如故。谥曰文宣。
子颖,与父俱奔梁,遂卒于江左。
皇子恌,年七岁,景明元年薨,就敛于华林枣间堂,葬于文昭皇后陵东。
后以增广文昭后坟茔,徙窆北岗。
论曰:文成五王,安丰特标令望。延明学业该赡,加以雅谈之美;及于永安,
运迹冠戎。卒致奔亡,亦其命也。
献文诸子,俱渐太和之训,而咸阳终于逆节,广陵毙于桑中。人而无仪,各
宜遄死。高阳器术缺然,终荷栋干,至于桡败,实尸其阙。武宣孝以为质,忠而
树行,及夫在安处危之操,送往事居之节,周旦匪佗之旨,霍光异姓之诚,事实
兼之。竟而功高震主,德隆动俗。闲言一入,卒不全生。鸣呼!周成、汉昭未易
遇也。北海义昧鹡鸰,奢淫自丧,虽祸发青蝇,亦自贻伊戚。颢取若拾遗,亡不
旋踵,岂守之无术,其天将覆之。
庶人险暴之性,自幼而长,终以废黜,不得其终。斯乃朱、均之性,尧、舜
不能训也。京兆早有令问,晚致颠覆,习于所染,可不慎乎!清河器识才誉,以
懿亲作辅,时钟屯诐,始遘墙茨之逼。运属道消,晚扼凶权之手。悲哉!广平
早岁骄盈,汝南性致狂逸,揆其终始,俱不足论。而悦以天人所弃,卒婴猜惧之
毒,盖地逼之尤也。
魏自西迁之后,权移周室。而周文天纵宽仁,性罕猜忌;元氏戚属,并见保
全,内外任使,布于列职。孝闵践祚,无替前绪,明武缵业,亦遵先志。虽天厌
魏德,鼎命已迁,枝叶荣茂,足以愈于前代矣。
译文:
文成皇帝七个儿子:孝元皇后生献文皇帝。李夫人生安乐厉王元长乐。曹夫人生广川庄王元略。沮渠夫人生齐郡顺王元简。乙夫人生河间孝王元若。悦夫人生安丰匡王元猛。玄夫人生韩哀王元安平,过早死亡,没有留下传记资料。
安乐王元长乐,皇舆四年,封为建昌王,后来又改封为安乐王。元长乐生性稳重,献文帝十分器重宠爱他。承明元年,官拜太尉,出任定州刺史。凶狠地羞辱士人,常不遵守法律,百姓到朝廷控诉,孝文帝罚杖他三十下。贪婪残暴更加厉害,因为其罪行被征召回京师。后来又图谋不轨,事情败露后,被赐死于家中,下葬时用王的礼仪,谥号厉。
儿子元诠,字搜贤,继承爵位。宣武初年,任凉州刺史。在州里任职期间贪脏枉法,办一切事情都要靠行贿。后来任定州刺史。京兆王元愉反叛时,造谣说国家将有变,北方各州的镇将们都怀疑朝廷有什磨举动,派人来察看元诠的动静。元诠把实际情况报告了朝廷,并把州镇维护得秩序井然。元愉奔逃到信都,元诠派李平、高殖等人从四面包围用火攻,元愉冲出城门逃了出去。不久任侍中,更兼有首先告发之功,授尚书左仆射。去世,谥号武康。
儿子元鉴,字长文,继承爵位。后来任相州刺史、北讨大都督,前去讨伐葛荣。兼任尚书左仆射、北道行台尚书令,与都督裴衍一起进攻信都。元鉴本来就是个庸才,看到天下正处在多事之秋,于是谋反,投降依附了葛荣。都督源子邕与裴衍合兵围攻元鉴,斩下他的首级送到洛阳,下诏去掉姓元氏。庄帝初年,允许他回复到本宗族,又特地恢复元鉴的王爵,追赠司空。
元鉴的弟弟元斌之,字子爽,生性险恶没有德行。等到与元鉴一起反叛时,遭到失败,随即投奔葛荣。葛荣灭亡之后,得以回来。孝武帝时,封颖川郡王,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他办理。皇帝入关时,元斌之投奔到梁国。大统二年,回到长安,官至尚书令。去世,追赠太尉,谥号焉武襄。
广川王元略,延兴二年分封,官至中都大官。生牲聪明,治理刑狱都称其公平。太和四年,去世。谥号庄。
儿子元谐,字仲和,继承爵位。十九年,去世。诏书说:“古代大臣每遇丧事,有三临的礼仪,实行于三公以上。自从汉代以后,大多不实行这个礼仪。一直想遵行古代典制,表示不尽哀思。虽然是以尊降贵,但个人的丧痛得以表达。想让亲王中需要服丧一年的亲属都要哭吊三次,需要服丧九个月的亲属哭吊二次,需要服丧五个月戴总麻的亲属哭吊一次。广川王与朕的关系是服丧九个月的亲属,必须要哭吊二次。想在大殓之日亲临哭丧尽哀,穿上丧服之后,再总衰前去吊唁。殡葬之后服鳃麻,在道理上也没有妨碍。大殓的时候前去哭丧,是否恰当应该如何?是一定要在开始办理丧事时就去抚枢?还是应该在灵柩处尽哀?”黄门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刘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凯、中书侍郎高聪等人议论说:“哭吊三次的礼仪,来自古礼。到了漠、魏,实行的人很少;陛下正要遵循前贤的规定办事。臣等认为如果服丧一年的亲属哭丧三次,服丧九个月的亲属就应该哭丧二次。治丧初期,哀伤到了极点,依照感情的发展次第,应该在始丧时抚柩。大殓时的哭吊,应该照圣旨的意思办。”诏书说:“魂、晋以来,皇帝哭吊的礼仪很久都不实行了,至于亲戚大臣,一定要到东堂哭吊。前不久大司马安定王去世,朕在哭吊之后,受慰于柬堂。今日这件事,还应该再哭吊一次吗?”崔光等人议论说:“束堂的哭吊,是因为不到府上哭丧的缘故。而今陛下亲自看望其病情,群臣都跟随大驾前往,臣等议论,认为不应该再去哭吊了。”诏书说:“大司马是尊贵的皇亲地位重要,一定要到东堂哭吊。而广川王既是诸王的儿子,年纪又小,卿等既然议定了这件事,朕没有异议。”元谐即将大殓时,皇帝面容悲伤穿着素衣前去哭丧,走进室内哀恸不已,抚着尸体痛哭一番后出来。
有关衙门上奏说:“广川王的妃子死于代京,不知道是以尊从卑,还是应该使卑就尊?”诏书说:“迁到洛阳的人,从此以后,都可以把骨骸送到芒岭下葬,都不能把坟茔迁到恒州、代州。有丈夫先葬在北方的,妇人现在在南方去世,妇人跟从丈夫,应该送还到代州下葬。如果要把父亲的灵柩移到母亲的墓地去,也可以随其选择。那些妻子的坟茔在恒州、代州的,丈夫死在洛阳,不能以尊就卑。有想把母亲的灵柩移到父亲墓地的,也应听其自便。如果不愿葬在一个地方,也听其白便。如果不在上述丧葬限制的,人在代州死亡了,葬在哪儿,都随其选择。那茔户籍在恒、燕,人在京洛做官的,以后灵柩的去留,由其选择。户籍隶属于其它各州者,也都去留随意。”诏令追赠元谐为武卫将军,谧号刚。到下葬的时候,皇帝亲自前去送葬。儿子元灵道继承爵位。死,谥号为悼王。
齐郡王元简字叔亮,太和五年分封,官至中都大官。元简的母亲,是沮渠牧犍的女儿,元简的性格相貌特别像他的外祖父。后任内都大官。孝文帝曾经和元简一道在皇信堂朝拜文明太后,元简站在皇帝的右边,行家人的礼仪。升为太保。孝文帝生性仁慈孝顺,由于叔父大多不在人世,健在的只有元简,所以每次见面,都站在那儿迎候他,等他坐下后,再表示问候起居,不让元简行拜伏之礼。元简生性好酒,公私事情一概不过问。妻子常氏,是燕郡公常喜的女儿,文明太后把她赐给元简。她总揽家政,在节制元简饮酒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以致使元简通过偷酒,以及向婢侍乞求的方法得到酒,最终也役能把酒禁断。死的时候,孝文帝也在生病,下诏害说:“叔父死于背部生疽,朕悲痛欲绝,恨不能把痛苦加到自己身上,但生病在床,不能前去照料,应当尽力把丧事办好。”谧号灵王。宣武帝时,改谥号为顺。
儿子元佑,字伯授。母亲常氏,孝文帝因为她不是以正常礼仪娶进门的,不允许她为妃子。宣武帝认为应该母以子为贵,下诏特地拜她为斋国太妃。元佑官至泾州刺史。去世,谥号敬。
河间孝王元若字叔儒,没来得及分封就去世,追封为河问王,谧号为孝。诏令京兆康王的儿子元太安焉他的后人。元太安是元若的堂弟,不能作为后人相对待,废去,以齐郡王的儿子元琛继承。
元琛字昙宝,幼年聪明,孝文帝十分喜爱他。宣武帝时,官拜定州刺史。元琛的妃子,是宣武帝舅舅的女儿,高皇后的妹妹。元琛仗着宫内宫外都有权势,在州任上贪得无厌。到返回朝廷时,灵太后诏书说:“元琛在定州,只是设将中山宫搬来,其余的无所不要,这种人怎能再任用!”从此被废黜在家。元琛得知明帝开始就学,就献上金字《孝经》。仍没有办法得官,便给刘腾作养子,贿赂刘腾金实数以万计。刘腾替他在朝中说话,得以兼任都官尚书。出任秦州刺史,在州内又是横征暴敛,百娃困苦不堪。束益、南秦二州的氐人反叛,诏令元琛为行台,充任都督,同时代理州中政事。在总揽了军权地方行政权之后,更加贪得无厌。前往讨伐氐人、羌人,反被对方打得大败。仗着朝内有刘腾,无所顾忌。被中尉所弹劾,遇到朝廷大赦,被除去名籍。不久恢复了王的封爵。后来征讨鲜于修礼,被打败,免去爵位。后来讨伐汾晋胡、蜀,死于军中,诏令追复王爵。
安丰王元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分封,加官侍中,出任和龙镇都大将、营州刺史。元猛宽厚仁爱勇猛刚毅,有谋略,戎夷之人又怕他又爱他。死于州任上,追赠太尉,谥号为匡。
儿子元延明继承爵位。宣武帝时,授官太中大夫。延昌初年,发生饥荒,元延明以家财拯救了宾客数十人,并瞻养了他们家。明帝初年,任豫州刺史,政绩卓著。多次升迁至给事黄门侍郎。元延明既博览群书,又有文采,收集各种图书有一万余卷。生性清廉俭朴,不积聚财产。与中山王元熙及弟弟临淮王元或等人都有才学和声望,著名于当时。虽然风流赶不上元熙、元或,但是厚实精纯却超过了他们。升任为侍中,诏令让他与侍中崔光撰定舆服规制。后来又兼任尚书右仆射。由于元延明博学多闻,皇帝下令让他监管礼乐之事。
元法僧反叛时,诏命他为束道行台、徐州大都督,节度诸军事,与都督临淮王元或、尚书李宪等人一道讨伐元法僧。梁国派遣其豫章王萧综镇守徐州。元延明先前在徐方任职期间,深获人们的好评,现在在旧土上招徕人士,不论远近的人都纷纷归附他。萧综投降之后,元延明乘机把军力扩大到这垄地区,又恢复了东南地区原有的边境,到达宿、豫而折返。升迁为都督、徐州刺史。长期战事,家破人亡,元延明招抚提携新人故旧,人们都能安于本业,百姓都归附他。
庄帝时,兼任大司马。元颢入洛阳时,元延明深受元颢的信任。元颢失败后,他投奔到梁国,死于江南。庄帝末年,灵柩还国。孝武帝初年,追赠太保,王爵如故,谥号为文宣。
所著诗赋赞颂铭谏共三百余篇,又撰有《五经宗略》、《诗礼别义》,注解《帝王世纪》及《列仙传》。又因河间人信都芳擅长算术,延请他在馆阁中居住,共同撰着《古今乐事》、《九章》十二图。又撰集《器准》九篇,信都芳为此书作了注释,这些著作都流行于世。
孙子元长儒,孝静帝时继承祖父的爵位。
献文皇帝七个儿子: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仪生咸阳王元禧。韩贵人生赵郡灵王元干、高阳文穆王元雍。孟椒房生广陵慧王元羽。潘贵人生彭城武宣王元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元详。
咸阳王元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分封,加官侍中、骠骑大将军、中都大官。文明太后下令皇子皇孙在安静的地方另行办学校,选择忠厚守信博学多闻之士作他们的师傅,以便把他们教育成人。孝文帝任用他的弟弟们管理三都的事务,他对元禧说:“弟弟们都年纪不大就担当重任,三都的狱讼之事,应该特别加以留心。正像役学会用刀而让他去割锦一样,不但把锦损伤得厉害,实际也是授刀人的责任。”文明太后也对他告诫鼓励。外任为使持节、开府、冀州刺史,孝文帝在南郊为他饯行。又将济阴王元郁因枉法被赐死的事情派人告诉元禧,藉以对他起到劝诫作用。后来元禧到京师,诏令廷尉卿李冲担任元禧的师傅。
当时规定各封国的舍人应该从八大宗族和门第清白有教养的家族中选取,元禧却从任城王的隶户中选用,深受皇帝的责难。皇帝认为诸王的婚姻很混乱,便为元禧娶了已故颖川太守陇西李辅的女儿,为河南王元干聘娶了已故中散代郡穆明乐的女儿,为广陵王元羽娶了骠骑谘识参军荣阳郑平城的女儿,为颖川王元雍娶了已故中书博士范阳卢神宝的女儿,为始平王元勰娶了廷尉卿陇西李冲的女儿,为北海王元详娶了吏部郎中荣阳郑懿的女儿。
有关部门上奏说:“冀州人苏僧珑等三干人称赞元禧清明,对百姓有惠政,请求他长期任职在冀州。”诏书说:“划野而治的权力在于国君,不是由下面请求所能决定的。”入朝任司州牧。诏令元禧作为长弟地位重要,食邑三千户,其余五王封食邑二千户。
孝文帝引见朝廷大臣,诏令禁断原先在北方使用的语言,一律用中原正音,元禧十分赞成这件事。皇帝下诏说:“年纪在三十岁以上,语言习惯已经很久,一下子难以完全改变。三十岁以下,现在又在朝廷任职的,语言上不允许还是老样子。如果有故意不愿意改变的,应当降爵位免官职。如果仍然保持旧的习俗,恐怕数代之后,伊洛地区又成了披发左衽之人的天下。朕曾经与李冲论及此事,李冲说:‘四方的语言,难以说谁是好的,帝王用的语言,就算是正音,何必把旧的改掉学习新的。’李冲说这话,应该是死罪。”于是对李冲说:“卿实在是有负社稷。”李冲马上脱去帽子表示谢罪。又责备留守京城的官员说:“昨日远远望见妇女们所穿的衣服,仍然是夹领小袖子,为什么违背从前的诏书规定?”元禧回答说:“陛下的圣明超过尧、舜,光辉化育中原。对于违背诏书的罪责,完全应该处以刑罚。”孝文帝说:“如果朕的话说得不对,卿等应当当面争论,为什么当面顺从旨意,退下去之后又不照着办?从前舜对禹说:‘你不要当面表示服从,回去之后又说别的。’这话好像是说卿等人啊!”
不久任命元禧长兼太尉公。后来皇帝到元禧的府第,对司空穆亮、仆射孪冲说:“长弟元禧是皇族的至亲,又是长兼太尉,像是调和一样,朕常担心君有空授官职之名,大臣有偏心得官的讥刺。今日临幸到他的府宅,让二位受委屈了,心中很惭愧。”皇帝很看重兄弟之情,由于元禧在兄弟中位居第二,所以给他的礼遇就特别优厚。然而也知道他生性贪婪,常常给以严厉的告诫,但是终究本性难改。后来加官侍中,正太尉。
皇帝去世时,元禧接受遗诏辅佐朝政。虽然身为宰辅之首,却私下里接受贿赂。姬妾有数十人,但仍然感到不满足,还想从外地再挑选一些来,以满足他的欲望。宣武帝很厌恶他。景明二年春天,征召元禧等人到光极殿,下诏书说:“元恪我长期受困于旭疾,实际上依靠诸位叔父。现在我要亲理万机。请诸位暂回各府司,当有另行安排。”不久诏令进位太保,领太尉。
皇帝在亲理朝政之后,元禧感到内心不安,便就和妃子的兄长兼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谋反。皇帝当时巡幸在小平,元禧在城西的小宅内。开始时想率兵直接闯入金墉,大部分人情绪不高或有别的打算,元禧也就迟疑起来,从早晨到傍晚,一直拿不定主意,于是与众人相约不要走漏消息然后各自散去。作为禁卫武官的直寝符承祖、薛魏孙与元禧通谋要谋害皇帝。当天,皇帝在芒山休养,在一座佛塔的阴影下,小睡片刻,薛魏孙这时就想上前行刺。符承祖私下对薛魏孙说:“我听说杀天子的人身上都会长癞子。”薛魏孙临时住手。皇帝不久也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不一会儿就有武兴王杨集始出来,骑着马飞奔前来报告。元禧对他一点也没有起疑心,和臣妾一道向洪池别墅走去,派遣他的斋帅刘小苟带着他的告示,对外说是检行田牧。刘小苟到了芒岭,已经碰到军人,军人们看到刘小苟穿着赤色的衣服感到很奇怪,就想把他杀了。刘小苟说是想前去告发谋反的,于是未杀他。
元禧当天夜里住在洪池,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夜间,将士们四处追捕元禧,元禧从洪池向东南方向逃走,跟随元禧的仅有兼防合尹龙武元禧走得又怕又急,对他说:“作一谜语试试,可以边走边想着解开谜底,以减轻这烦闷的心情。”尹龙武忽然想起了一个旧谜语说:“眠则同眠,起则同起,贪如豺狼,脏不入己。”一点也没有讥刺他的意思。元禧也没有认为这是讽刺自己,于是解谜说:“这是眼睛。”而尹龙武说这是筷子。渡过洛水,到达栢坞,回过头来对尹龙武说:“你可要想好了作与太尉公一同死的打算。”尹龙武说:“如果能与殿下同命运,虽死犹生。”不久元禧被活捉,送到华林都亭,尹龙武也被千斤铁锁囚禁,由羽林军掌管看护。当时天气十分炎热,元禧干渴热闷得快要死了,下令不能供应他水喝。侍中崔光命令身边的人给他送去一升多酪浆,元禧一饮而尽。起初,孝文帝观察到台省近旁有谋逆之气,对元禧说:“天象有变,你终究要谋逆,但会一无所成,只是落得个恶名而已。”现在,正像他说的一样。
元禧在生命走到尽头时,非常害怕精神颓废,于是和他的各位妹妹公主们诀别,谈话中讲到一二个爱妾。公主边哭边骂他,说:“就是因为多娶了这些贱货,对财物贪得无厌,才会有今天这事,岂能再提起此等人!”元禧惭愧得说不出话来。随即在他的私第中赐死,革除其诸子的宗室属籍。对于元禧的诸位女儿,仅给她们极少量的资产、奴婢。其余的家财都赏赐了高肇、赵修二家,多余的赏赐给了内外百官,甚至不入流的官员也都得到了赐与,多者百匹,最少的也得到十匹,由此可见他究竟积聚了多少财物。他的宫人为他编造了一首歌谣:“可怜的咸阳王,为什么做事会失误?金床玉几不睡眠,偏要夜间去踏霜与露。洛水清清河岸长,行人怎能渡!”这首歌随即流传至江南。北人在南方居住者,即便他很富贵,听到弦管奏起这首歌谱,无不心酸流泪。
元禧共有八个儿子。长子元通,字昙和,偷逃到河内太守陆璘的家中。陆瑗开始还关照着他,后来听说元禧已经失败,就把他杀了。
元通的弟弟元翼,字仲和,后来遇到大赦,亲自到朝廷上书,请求为他的父亲下葬,没有获得允许,便和二个弟弟元昌、元晔投奔梁国。正光年问,诏令咸阳王、京兆王的儿子一概允许他们归附属籍。后来恢复元禧的王爵,用王礼给他下葬,诏令元晔的弟弟元坦继承爵位。
元翼和元昌,是申屠氏所生。元晔,是李妃所生。元翼容貌魁伟健壮,风仪可观,梁武帝很器重他,封他为咸阳王。元翼想把王罚让给他的弟弟元晔,梁武帝不答应。后来任青、冀二州刺史,镇守郁州。元翼谋划以州归国,被梁武帝所杀。
元翼的弟弟元树,字秀和,一字君立,长得漂亮,善于谈吐,同时有大将之才。官至宗正卿。后来也投奔到梁国。梁武帝对他特别器重,封他为魏郡王,后来又改封他为邺王。多次担任将领,窥伺边境。汆朱荣残害百官的时候,元树当时任郢州刺史,请求讨伐汆朱荣。梁武帝为他提供士兵和马匹,在边境上侵扰。孝武帝初年,御史中尉樊子鹄为行台,率领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人讨伐他。元树的城攻不下来,樊子鹄派金紫光禄大夫张安期前去说降。元树请求放弃城池回到南方去,樊子鹄答应了他的请求,便杀白马盟誓。元树仗着有誓约在前,没有作战斗准备。与杜德告别,要回到南边去,杜德不允许,把他押送到洛阳,囚禁在景明寺中。元树十五岁时投奔到南方,还没有富贵。每当看到嵩山上的云向南方飘去,总是伸着脖子感慨万端。当初从梁国出发时,看到他心爱的美女玉儿,送给他金指环作为告别之物,元树常戴着它。现在他把金指环寄回梁国,表示一定回去的决心。朝廷知道了这件事,不久就将他赐死。役过多久,杜德忽然间得了狂病,叫道:“元树不停地打我。”一直到死,都这样惊叫不停。舍人李昭不久奉命出使秦州,到潼关驿,夜里梦见元树对他说:“我已经上诉天帝,等待阁下到陇州,终究不会放过你的。”李昭醒来之后,心中厌恶。等到了陇口,被贺拔岳所杀。樊子鹄不久也被达野拔所杀。
孝静帝时,他的儿子元贞当时在建业请求随同聘使崔长谦一道前律邺城安葬元树,梁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诏令追赠元树为太师、司徒、尚书令。元贞把他的父亲安葬之后,回到江南,官至太子舍人。到侯景投奔到南方去时,梁武帝封元贞为咸阳王,护送侯景,让他出使魏国。未过多久,侯景反叛。
元晔字世茂,梁国封他为桑干王,死于南方。
元坦一名元穆,宇延和。傲慢凶狠粗俗残暴,经常借口喝醉了酒,在洛桥两岸抓辱行人,成了人们出行时的祸害。他的堂叔安丰王元延明常常严励地责备他说:“你凶狠悖逆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从前宋国有束海王刘樟,志性平庸顽劣,当时人称他为驴王。我对你的所作所焉很瞭解,你恐怕也免不了驴的外号。”当时听说到这件事的人都称他为“驴王”。元禧被杀之后,元坦的兄弟元翼、元树等五人相继投奔到南方,所以元坦得以继承爵位。改封为敷城王。永安初年,恢复本封咸阳郡王。多次升迁至恃中。庄帝曾从容地对他说:“你的才能比不上苟、蔡,中年以后屡受升迁,应启用小辈辅佐朕家,所以纔破格提拔。”起初,元禧死后,他的儿子们都很贫穷困乏,元坦的兄弟们被彭城王元勰所收养,所以纔有这样的话。
孝武帝初年,他的兄长元树被擒。元坦看到兄长位高有贤德,担心他会替代自己,私下里劝说朝廷依法杀了他。元树得知后,流着泪对元坦说:“我以往是因为遭家难,不能为节义去死,在江湖上混,受了爵命。现在回来,并不是为了节义,能得到活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指望荣华富贵?你怎能如此猜忌,忘了道义!你身材虽然长得很伟岸,而人却没有一点可以称道的地方。”元坦变了脸色而离去。元树死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去哭丧。
后来历任司徒、太尉、太傅,加官侍中、太师、录尚书事、宗师、司州牧。虽然俸禄优厚地位尊贵,但贪婪的欲望也随之增加,卖官鬻爵,不知极限。被御史所弹劾,免去官职,以王的身份归第。不久又被起用为特进,外任冀州刺史。专心为个人聚敛财物,每当百姓交纳税赋的时候,在常税外要求他们先交纳绢五匹,然后收他们的正常税赋。生***好渔猎,几乎无日不外出。秋天冬天猎野鸡野兔,春天夏天捕捉鱼蟹,猎鹰猎犬常保持有数百头。他声称宁可三天不吃饭,也不龙一天不打猎。征召入朝为太傅。
北齐天保初年,按例降爵,封为新丰县公,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因儿子元世寅与通直散骑侍郎彭贵平醉酒之后诽谤时政,妄说凶吉之事而获罪,有关部门上奏认为依律当死。韶令一并宽恕他们。元坦发配到北营州,死在了流配的地方。
赵郡王元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为河南王,官至大将军。孝文帝厚爱各位弟弟,任用元干总管其它各路兵马,告诫他说:“司空穆亮年龄和器局都可以作师傅,散骑常侍卢阳乌的才能也值得你请教,你要像师傅一样对待他们。”迁都洛阳后,改封为赵郡王。任都督、冀州刺史,皇帝亲自到城郊为他饯行,劝诚他说:“刑狱之事,先哲们都感到困难。然而既然掌管了封国,不自我勉励能行吗!”任命李凭为长史,唐茂为司马,卢尚之为咨议参军,来辅佐他。然而李凭等人的劝谏,元干根本就不采纳。州中上表说斩杀了偷马的人,按照法律处理过重,而尚书认为元干刚刚上任,就放纵他没有弹劾。诏书说:“尚书是曲意迎合朕的意思,有伤皇家法规。元干不明晓政务,在法律之外又施重刑,可一并予以追究。”后来转任特进、司州牧。皇帝南讨之时,任命元干都督中外诸军事,给鼓吹一部,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门。
元干贪婪残暴不遵守政令法典,御史中尉李彪想要弹劾他,碰巧在尚书省下舍遇到了元干,就屏除左右告诫他,没想到元干悠然自得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于是李彪上表弹劾了他。诏命元干与北海王元详一道随太子到皇上驻地去。到了以后,私下让身边的人观察他的心思神色并没有忧惧悔改的样子,于是亲自批评他的遇错,罚杖一百下,免去他现仟的官职,仅以王的身份归第。死,谥号灵王。陪葬在长陵。
儿子元谧继承爵位。元干的妃子穆氏上表控告元谧及元谧的母亲赵氏悖礼违犯常规。诏书说:“妾和女君的关系,就像妇人侍奉公婆;妾的儿子与君母的关系,按礼应该像亲儿子一样恭敬。怎能亵渎我皇家风范,可以交付宗正依礼治罪。”元谧在服母丧期间,就听歌饮酒游戏,被御史中尉李平所弹劾。遇到大赦,恢复原来封爵。后来为岐州刺史。
元谧性情暴虐,明帝初年,台使元延到他的州界之内,因为看到驿站没有巡逻的士兵,就抓起其头领予以追究。队主高保愿回答说:“所统领的士兵,都被王私人役使去了。”元谧听到这件事后,大为恼怒,鞭打高保愿等五人各二百。几天之间,元谧征召州府附近的人丁,关起四城门,内外戒严,大肆搜查城里的人,拷打抢掠无所不用其极。又毫无原由地斩杀六个人,全城的人都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众人大声呼叫,屯聚在城门。元谧感到害怕,登上城楼毁掉楼梯以自保。所招来的士人散走,城里的人分别把守四个城门。灵太后派游击将军王蛑火速前来劝谕人们。城里的人看到王诤到来,打开城门表示谢罪。于是罢免元谧的刺史职任,授大司农卿。改任幽州刺史。元谧的妃子胡氏,是灵太后的侄女。还未出发上任,因为殴打他的妃子获罪,被免去官职。后来授都官尚书。皇帝出行参拜天坛,元谧与妃子所乘的赤马闯入仪仗队中,被御史所弹劾,灵太后特意不许追究。死,高阳王元雍,是元干的同胞弟弟,上奏论元谧,追赠假侍中、司州牧,谥号贞景。
元谧的哥哥元谌,字兴伯,性情平和,官至都官尚书。汆朱荣进入洛阳,启奏庄帝想要迁都晋阳。皇帝询问元谌,元谌争论认为不可。汆朱荣践怒地说:“关你何事而这样一再坚持!况且河阴之役,是与你相关的。”元谌说:“天下的事情天下人论之,何必要用河阴之役的惨痛来威胁我元谌!作为宗室皇亲,官位平常,活着既然没有用处,死了又会有什磨损害!即便今日砍下脑袋剖腹流肠,也没有什么可怕。”汆朱荣大为恼怒,想治他的罪。他的堂弟世隆一再劝阻,纔作罢。当时目睹这一情景的人无不吓得心惊肉跳,元谌却神色自若。过了畿天,皇帝与汆朱荣一起看到宫阙壮丽,大树成行,于是感叹说:“臣前几天一时胡涂,有迁京的动议,今日看到皇宫如此壮丽,何必一定要离开河洛而迁往晋阳。臣反复想元尚书的话,确实不容置疑。”所以迁都之议从此作罢。永安元年,任尚书左仆射,封魏郡王。元谌本来年岁居长,应该继承王爵,因为他的父亲灵王深爱他的弟弟元谧,所以把其任为世子。庄帝诏令恢复元谌的爵位为赵郡王。历任司空、太保、太尉、录尚书事。孝静帝初年,任大司马。去世,谥号孝懿。元谌没有其它才能和特别的见识,历来所任官位虽然显要,当时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元谧的弟弟元谭,很有自强精神,小时候就被宗室所推重尊敬,死于秦州刺史任上。
元谭的弟弟元谶,贪婪残暴不修礼节。官至太中大夫,封为平乡男。在河阴之役时遇害。
广陵王元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分封,加官侍中,为外都大官。元羽从小聪明,都说他长大后能够断理刑狱。后来罢除三都之后,任命元羽为大理卿,管理决断京师的狱讼。升迁为特进、尚书右仆射,又任太子太保、录尚书事。孝文帝将要南讨,派遣元羽持节安抚六镇,微调他们的突骑,夷狄之人和华夏之人都很安宁满意。返回后领廷尉卿。皇上向南进发时,元羽和太尉元丕奉命留守。皇帝对诸位皇弟很友爱,临剔之际,不忍心过早分手,诏令元羽跟随大军行进至雁门。让元羽回来时,希望他能显示才能,所以赐给他如意以表示殷殷之情。
十八年,元羽上表辞去廷尉之职,皇帝不允许。元羽上奏说:“依据外官考核的条文,每年年末,州镇排列出牧守的政绩文状。等到再行考察时,随其官员的品级和次第,予以黜免和提升。虽然对外有成文条令,而对内条令却未颁行。对内对外考察,道理上应该是同样的。臣依对外官的考核条文,用来确定京官的政绩品行。”诏书说:“论定考绩之事,按道理不是小事,考寨政绩的方法,应该事关朕听。如果轻易采取措施,显得过于急躁了。现在正值夏天,且等到秋天再说。”后来孝文帝亲临朝堂考核群臣,对元羽说:“上下二等,可以分为三品,中间一等仅为一品。之所以这样划分,是因为上下二等是黜免和提升的关键,所以一丝一毫的长处都要表彰,中间一等守住本位,事情可以顺其自然。”
皇帝又对元羽说:“你的历官政绩不问于朝廷,而结党营私的传闻却不停地传到我的耳朵里。现在免去你录尚书、廷尉的职务,只任特进、太保。”又对尚书令陆叔说:“叔翻开始在台省的时候,声望很好;近几年来,处事偏颇精神懈怠。难道不是卿等姑息他的邪恶诈伪之心的结果吗?现在削去卿作为尚书令一年的俸禄。”对左仆射元赞说:“按说叔翻的被黜免,卿也应该被处以死刑。但是罪责已经归咎于一人,不再给你加罪了。现在解除你的少师职务,削去一年的俸禄。”诏令吏部尚书元澄说:“看叔父神志骄傲的样子,可以解除其少保的职务。”又对长兼尚书于果说:“卿不能夙夜勤谨,多次因为有病要求辞职。现在解除卿的长兼之职,仍任光禄大夫、守尚书,削去一年的俸禄。”又对守尚书尉羽说:“卿可真是恭敬勤奋。在集书省,从来没有担心过左史记言的事。现在降职为长兼常侍,也削去一年的俸禄。”又对守尚书卢阳乌说:“卿在集书省虽然没有非常高的功劳,是文学之士,也常不把左史放在心上。现在把卿降为长兼王师,仍然守常侍、尚书,削去常侍一年的俸禄。”对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说:“卿等不能凭着公正之心直言敢谏,按罪应处死刑。但是因为事情主要在叔翻身上,所以不再把别人贬官。二丞可以白衣的身份暂守本官。冠服、禄秩抚恤全部削夺。如果三年有政绩,就恢复原来的官职;如果到时候没有政绩,那就永远回家种地去吧。”对散骑常侍元景说:“卿等自从任战集书省以来,整个台省都在堕落,致使王言不畅,不加强修养。现在把卿等降职为中大夫、守常侍,削去一年的俸禄。”又对谏议大夫李彦说:“卿实在不称职,可以免去谏议大夫的职务,退为元士。”又对中庶子游肇和中书舍人李平说:“才学见识颇为可观,可以为中第。”
当初孝文帝征召陆散、元赞等人到面前,说:“朕身为天子,哪里用得着凭借中原?想让你们这些人的子孙看得广知道的多一些。如果永远在恒北居住,遇到不喜好文章的君主,你们这些人的子弟免不了要面壁了。”陆敏回答说:“正如陛下所讲。金氏若不到漠朝做官,七世知名,是不可能的。”皇帝听后很高兴。
皇帝临幸元羽的府第,对各位皇弟说:“朕亲自听到很多人反映,知道广陵王明了事务。”咸阳王元禧说:“臣按年纪为广陵王的兄长,按明了的程度则是广陵王的弟弟。”皇帝说:“我为你的兄长,你为元羽的弟弟,你还有什么遗憾的!”皇上南伐时,任开府、青州刺史。诏令元羽说:“对滨海地区镇抚的希望,只有依靠宗室了。在饮酒和积聚田产二方面,能不多注意一点吗!”宣武帝即位后,升迁为司州牧。到皇帝亲政时,召入殿内,当面授他为司徒。请求任司空,也答应了他。元羽先前奸淫了员外郎冯俊兴的妻子,晚问在外面游逛,被冯俊兴所打伤,一连躲了很多天,死于家中。宣武帝亲自前往致哀,追赠司徒,谥号为慧。
儿子元恭继承爵位,这就是节闵帝。
元恭的哥哥元欣,字庆乐,性情粗率,爱好鹰犬。孝庄帝初年,封为沛郡王,后来封为淮阳王。孝武帝时,加官太师、开府,又封为广陵王,任太傅、司州牧,不久又授大司马。孝武帝进入关中,元欣派人到长安致意,被任焉太傅、录尚书事。元欣茌中兴的宗室中,所受的礼遇最隆重,广平王等诸王,都在他之下。又担任大宗师,进官为大冢宰、中军大都督。大统年间,被任为柱国大将军、太傅。文帝对元欣说:“你三次任太傅,二次任太师,自古以来的大臣,都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元欣表示谢意而已。后来任司徒。恭帝初年,升任大丞相。去世,谥号容。元欣爱好经营产业,种了很多果木,京师的很多著名果品都是他家果园***产的。他所提携的人以及身边的僚佐们都不是厚道之人,这一点为当时人们所瞧不起。
高阳王元雍字思穆,从小就倜傥不羁。孝文帝说:“我也看不出这个孩子的深浅,然而看他率真自然的样子,也许会大器晚成。”太和九年,封为颖川王。有人劝元雍善待士人以扩大声誉,元雍说:“我是天子的儿子,爵位为王,要声誉有什么用?”改封为高阳王。后来被任为相州刺史,皇帝告诫他说:“治理百姓之道,也容易也难。自身正,可不令而行,所以就是易。自身不正,有令不行,所以说是难。”宣武帝初年,升任冀州刺史。元雍先后在二州任职,都稍有声誉,征召入朝任司州牧。皇帝临幸元雍的宅第时,都采用家人的礼仪。升任为司空,转任太尉,加官侍中。不久又任太保,仍然领太尉、侍中。明帝初年,诏令元雍入宫居住在太极西栢堂,向他咨询决断朝政大事,给亲信二十人。又诏令任元雍为宗师,进位太傅、侍中,领太尉公,另外下令将作部门营造国子学寺,给元雍居住。领军于忠专权骄横,仆射郭祚劝元雍把他赶出朝廷,于忠假造诏书杀了郭祚及尚书裴植,废黜元雍的官职让他以王的身份归第。朝廷如果有大事,就派黄门前往询问意见。于忠不久又假造诏书想要杀死元雍,将这件事询问侍中崔光,被其拒绝纔作罢。未过多久,灵太后临朝称制,于忠外任冀州刺史。元雍上表揭发于忠的罪恶,陈述自己不能匡正王室的责任,请求回家赋闲。灵太后感念于忠的保护之功,没有追究他的罪责。任元雍为侍中、太师,领司州牧。
元雍上表请求规定王公以下人的贱妾一律不许穿用织成锦绣、佩戴金玉珠玑,有违反者以违旨论处,奴婢一律不许穿染了花的绫锦,可用无文饰的丝帛,家奴则只能穿布服,一律不准用金银作为剂钗带钩,违者处鞭刑一百。太后听从了他的建议,但是没能实行很欠。韶令许可元雍乘步辇出入掖门,又以本官加录尚书事,早晚在宫中侍讲。明帝亲政之后,诏令元雍可以乘车出入大司马门,进官位为丞相。又诏令依照齐郡顺王元简在太和年间的旧例,早朝之后近前就座,特地免去拜伏的礼仪,总掌内外朝政,与元叉一道处置日常政务。每年的俸禄粮达到四万石,乐妓侍从充盈府上,荣华富贵的程度,所有兄弟都比不上。
元妃卢氏死后又娶了博陵崔显的妹妹,想把她升为妃子。宣武帝开始时认为当时人称崔显的家族为束崔,门第寒微地位低下,为难他,拖了很久纔答应他。延昌年间以后,开始疏远崔氏,把她单独幽禁在一处房子襄,仅供给一点吃的穿的而已。不久,崔氏暴死,很多人都说是元雍殴打致死的。灵太后许诺赐给他女妓,还没来得及送给他。元雍就派他的合竖丁鹅,自己来到官中,挑选了四个人,权当是所赐女妓带回府中。太后责备他太专断,把带走的人追了回来再也不提赐女乐的事了。孝庄帝初年,在河阴遇害。追赠假黄铁、相国,谥号为文穆。
元雍见识短浅,又役有学问,虽然位居朝臣之首,但并不受当时的人们所尊重。自从熙平年问以后,朝政逐渐衰落,到清河王元悍死后,元叉专断朝政,天下都归向于他。
嫡子元泰,字昌,声誉很好,官至太常卿,与元雍同时遇害。追赠太尉公、高阳王,谥号文。儿子元斌继承爵位。
元斌字善集,历任侍中、尚书左仆射。元斌仪表漂亮,性情宽厚平和,任官稳重谨慎,颇受齐文襄的宠爱赏识。北齐天保初年,依例降爵为高阳县公,任右光禄大夫。二年,跟随文宣帝讨伐契丹,回来的时候到达白狼河,因获罪被赐死。
彭城王元勰字彦和,小时候聪慧,性格和别人不一样。太和九年,封为始平王,加官侍中。元勰出生的时候母亲潘氏就死了,那年献文帝去世。等到稍懂人事时,上奏请求追补服丧,文明太后未允许。于是自己居家似丧而形容憔悴,连续三年在心中服丧,不参与任何吉庆之事。孝文帝对他感到很惊奇。又聪明又爱好学习,持别善于写文章。长期在宫中陪侍,参与决定军国大政,朝廷上的事没有他不参与的。等到皇帝南讨时,他领宗子军,宿卫在左右。转任中书令,侍中依旧,改封为彭城王。
皇帝登上金墉城,回头看见堂后的桐竹,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现在梧桐竹子都长得很茂盛,能有凤凰降临吗?”元勰说:“凤凰是奔着圣德而来,梧桐竹子岂能使之降临?”皇帝笑着说:“朕也役指望它能降落。”后来在清徽堂赐宴侍臣。天色渐晚,把筵席移到流化池芳林下。皇帝抬头看着繁茂的梧桐叶,说:“‘其桐其椅,其实离离。恺悌君子,莫不令仪。’眼前林下诸贤,完全可以歌咏一番。”于是让黄门侍郎崔光读暮春群臣应制诗。读到元勰所作的诗时,皇帝要为他改一个字,说道:“从前祁奚推举他的儿子,天下人都说是绝对公正。今天看到元勰的诗,知道中书令的推举决没有私心。”元勰说:“臣露了拙,见到圣朝的私爱,多蒙神笔刊正,使我得以扬名。”皇帝说:“虽然雕琢了一个字,关键还是它原本就是宝玉。”元勰说:“《诗》三百首,用一句话可以概括。今陛下赐正一个字,足以使它价值连城了。”元勰上表请求解除侍中,诏书说:“貂蝉的美处,有了你纔能够显露出来。人才缺乏的时代,怎么能让你退职呢。”后来跟随皇帝巡幸代都,临时驻扎在上党的铜辊山,路旁有十几棵大松树。当时皇帝进入树伞之中,边走边吟诗,拿给元勰看说:“我作诗虽不能七步而成,但相差得也不远。你也可以作诗,等到了我这里时,就要作好。”当时元勰距皇帝有十步远,于是就边走逞作,未到皇帝身边诗就作好。诗曰:”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皇帝大笑着说:“你这里也有责备我的意思呵!”诏令追赠元勰的生母潘氏为彭城国太妃。又任他为中书监,仍旧为侍中。皇帝南讨汉阳,让元勰代理中军大将军,加鼓吹一部。元勰因自己受宠太过授任太多心中不安,于是当面对皇帝说:“臣听说亲疏并存为二端,让两者共存纔能有所建树。这是从前的老话,臣愿意现在再重复一下。陈思王请求的而得不到允许,愚臣汝请求而自来。这哪里是今古悬殊,是否有机遇的巨大差异。”皇帝大笑,拉着元勰的手说:“二曹在才气和名望上相互忌妒,我与你是以道德相亲近,从这个角度而言,无愧于古人。”
皇帝亲自在清徽堂讲解《丧服》,很从容地对群臣说:“彦和、季豫等人还在少年之时,就早早地担任官职,缺少长辈的教训,都没有研习过《仪礼》。常常想让我给他们讲解一下《丧服》。我觉得义解浮浅粗疏,就把这件事压下来没有答应。不久前因酒醉闲坐,轻率地答应了,所以委屈了各位朝彦,亲自来听我讲说。”御史中尉李彪回答说:“从古到今,没有天子亲自讲解《礼》的。臣等能亲听教诲,真是千载难逢。”
跟随征讨沔北,授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正中军大将军、开府。元勰便亲率大军。不一会儿有两只大鸟从南方来,一只飞向行宫,一只飞向幕府,又都被人抓住。元勰对皇帝说:“有一鸟,看到大旗就摔下来了,臣认为这是大吉。”皇帝和他开玩笑说:“乌所害怕的,难道是中军的武猛吗?我也分得了一只啊!这是大好事,兵法上都是这么说。”到了第二天,便大破崔慧景、萧衍。当天夜里大雨。皇帝说:“从前听说官军获胜,就要遇到云和雨。现在攻破了新野、南阳,到摧毁了这些贼人之时,果然下起了及时雨,老话说得真不假。”元勰接着说:“水德的应命,深得天心。”皇帝命元勰写布告即露布,他推辞说:“臣听说露布这种形式,广布四海,让人们耳闻目睹臣的这点小才,哪里能堪大用。”皇帝说:“你也算是很有才的,只管写来。”等露布写出来之后,特别像皇帝的手笔,看到露布的人,都说是御笔。皇帝说:“你所写的,人们都当是我写的。不是兄长写的就是弟弟写的,谁能辨得清楚?”元勰回答说:“子夏被先圣所讥,臣又要被后世的人们所斥责。”等到了豫州,皇帝写了封类似家书的信给元勰说:“常常想立一位宗师,能够整肃我元氏皇族。你论血亲已为皇极,论官位已是中监,风度才华和器识,足堪模范,宗室皇制的重任,除了你还能寄托于谁?如有不遵守教典的,随时可以报告上来。”
皇帝生病,元勰在宫内侍奉医药,对外总管军国的各项事务,无论远近人们都很服帖,没有表示异议的。徐謇,是当时的一代名医,在此之前,曾临时回到洛阳,等把他召进宫后,元勰把他带到另外一处地方,流着泪拉着他的手,恳请他治好皇帝的病。周围见到这一情景的人无不悲伤呜咽。引入皇帝卧室以后,徐謇就想进药。元勰看皇帝虚弱,祇同意进行食疗。元勰还私下里在汝水之滨筑起了坛台,依照周公旧例,祈告天地以及献文帝,为皇帝请命,请求以自己来代替皇帝受苦受难。皇帝的病渐渐地好了,从悬瓠巡幸到邺,元勰常在舆辇中陪侍,昼夜不离开身边,凡是吃的东西一定都要先尝然后亲自端到皇帝面前。车驾回到京城,在宣极堂朝会百官,举行宴饮及封赏的礼仪,元勰的功劳为群将之首。不久任命元勰为司徒、太子太傅,仍旧为侍中。
不久南齐的将领陈显达入寇,皇帝又亲自前往讨伐,诏令元勰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总统六师。当时皇帝身体不好,元勰以陪侍皇帝治病没有时间加以推辞,请求另外挑选一王总管军务。皇帝说:“我恐怕不会好了,能够安定六军保卫社稷者,除了你还有谁?”皇帝行进到马圈,病情加重,他对元勰说:“现在我恐怕真的不行了。当年霍子孟能以异姓受托付,何况我们至亲贤达,不可不自勉啊!”元勰边哭边说:“作为布衣之士,犹能做到为知己者死,何况臣是先皇的后裔,完全应该竭尽股肱之力。但臣出入于咽喉要地,又常参与当世要务,这就是当年周公旦要遁逃,成王感到疑惑的原因。臣并不是逃避辛勤追求安逸,是想上可以成就陛下日镜般的圣明,下可卧使愚臣享受到避退的福颐。”皇帝沉默了很久说:“我考虑了一下你的话,从道理上讲是无法反驳的。”于是给宣武帝下了一道手诏说:“你的六叔父元勰,品德高尚,像白云一样纯洁,厌恶富贵愿舍官位,只愿追求松竹一样的品格。我与他自小极好,相互提携志趣相投,他多次请求解除职务,归隐山林。我作为长兄责任重大,不忍心他远离,现在怎能让他再埋首俗务,久困于世网。我百年之后,要允许元勰辞去官职,以成就他谦退的愿望。”
皇帝死于行官,竭力对丧事保密,独与右仆射、任城王元澄及身边几个人商量,把遣体放在安车中。元勰等人出出进进还像往常一样,照样探视病情奉进膳食,处理外而的奏文。过了几天,到达宛城,才于夜间把安车停在郡的大厅中,遣体得以装殓入棺,又放回到卧车中。六军内外,没有人知道。派遣中书舍人张儒带着诏书征召宣武帝前来会驾。灵柩到达鲁阳,纔开始发丧穿起丧服。宣武帝即位,元勰跪授数纸遣诏。咸阳王元禧怀疑元勰要叛变,停在鲁阳郡外,过了很久纔入宫中。对元勰说:“你不但很辛勤,同时也十分危险。”元勰对他很生气,回答他说:“兄长识高年长,所以知道有危险。彦和握着蛇骑着虎,也设觉得危险。”元禧说:“你这是怨我来得晚。”自从孝文帝生病以来,元勰常在宫禁之中,亲自侍奉汤药,昼夜不离左右,以至于衣不解带,蓬头垢面。皇帝因病久了脾气暴躁,容易迁怒于别人,元勰常常被讥讽辱骂,有些话说得很厉害,责难近侍们时,动辄要将人斩首。元勰总是顺着他的心意悉心照料,纠正了很多错误。在皇帝仙逝的时候,南齐将领陈显达刚被打败逃跑,担心死讯泄露,反遭敌方逼迫,因此元勰内心虽然悲恸,外表上却要装出很安详的样子,出入进退一举一动,神色外貌都要无异于往常。到了鲁阳,束宫的官属很多人都怀疑元勰有异心,都有防范畏惧之心,而元勰开诚布公尽心尽意,始终没有一点过失。元勰奏上谧议:“与时相协享国久长为孝,五宗得以安宁为孝,道德高尚博闻古今为文,经天纬地为丈,应该上尊号为孝文皇帝,庙号高祖,陵名叫长陵。”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葬礼完毕之后,皇帝一再坚持任用元勰为宰辅。元勰一再提起先皇遗诏,请求满足他的一贯的愿望。皇帝面对元勰总是悲恸不已,每次提及都是不答应。经过多次上表一再恳求,皇帝难违遣诏,满足了他的要求。然而还要逼他兼任外职,于是任命元勰为都督、定州刺史。元勰仍然是坚决推辞,皇帝不允许,于是上任。皇帝给元勰写信,极尽家人般的尊敬,请元勰来京师。景明初年,南齐的豫州刺史裴叔业以寿春内附,诏令任元勰为都督南征诸军事,与尚书令王肃一道前往寿春迎接内附。又授司徒。诏令以本官领扬州刺史,进位大司马,领司徒。南齐将领陈伯之屯兵肥口,胡松据守梁城。元勰安排将士,经过多次战斗终于打败敌人。淮南平定以后,征召元勰还朝。起初,元勰平定寿春,俘获南齐的汝阴太守王果、豫州中从事庾稷等数人,元勰对他们很有礼遇,常常不分主客随意坐在一起。王果借机请求允许回到江南去,元勰满怀同情地答应了。王果再次表示感谢说:“王果等人今日回去,都是仰承你的慈爱恩泽,如果知道仁驾有所行动,我们将从江外回来。”到此果然回来了。他为远方人所感念就是如此。
元勰回到京师,多次上表请求辞去大司马、领司徒及所增加的食邑,请求回到中山去,诏书一概不允许。于是授录尚书,仍然是侍中、司徒,一再推辞不掉。当时咸阳王元禧由于骄横跋扈,干了很多不法的事,北海王元详私下里报告皇帝;又言元勰深得人心,不适宜长期在宰辅的位置,劝皇帝遵照先帝遣诏办理。元禧等人又外任领军于烈为恒州刺史,于烈为此十分气愤,于烈的儿子于忠常在皇帝身边,他私下里让于忠对皇帝说,应该早早地亲览朝政。当时正要举行杓祭,王公们都要在庙束坊中斋戒。皇帝派于烈率领壮士六十人召引元禧、元勰、元详等人相见。皇帝对元勰说:“以往南北的事务很多,不容许满足你的志愿。元恪我是什么人,怎敢久违先帝的遗诏?现在要满足叔父的高蹭之志。”诏令为元勰建造宅第,一切从简,以符合他的心愿。元勰因此作《蝇赋》以抒情怀。又任命元勰为太师,元勰坚决推辞。诏令侍中前往劝说,皇帝又亲自写信给元勰,极尽家人般的尊敬,元勰迫不得已答应任职。皇帝多次临幸元勰的宅第。等到京兆王、广平王暴虐不法之时,下令宿卫队主率领羽林、武贲军把诸王幽禁在其府第之内,元勰上表极力劝谏,皇帝没有采纳。当时朝议制定律令,元勰与高阳王元雍、八座、朝士中有才学的人,每隔五日一聚集,讨论决定各种规制的废立,凡是他所裁定的,贤士们无不钦佩。又加任侍中。元勰崇尚文史,收集了自古以来的帝王贤达直至魏世子孙的事迹,以族分类撰着焉三十卷,命名为《要略》。
性格仁慈孝顺。上言于朝廷,以他的舅父潘僧固为长乐太守。京兆王元愉谋逆,潘僧固被逼迫。尚书令高肇生性凶悍刚愎,高肇兄长的女儿入官为夫人,顺皇后逝世,皇帝想把她立为皇后,元勰一再坚持认为不可。高肇于是多次在皇帝面前诋毁元勰,藉着潘僧固与元愉同逆,高肇污蠛元勰与元愉通谋,向南招徕蛮贼。元勰封国的郎中令魏偃、前防合高祖珍指望着高肇提携他们,就帮助证明确有其事。高肇开始让侍中元晖上奏此事,元晖不答应。又让左卫元珍说这件事。皇帝先问了元晖,知道元勰没有此事。皇帝又询问高肇,高肇以魏偃、高祖珍二人为证,皇帝终于相信。
永平元年九月,召元勰及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惮、广平王元怀和高肇等人入宫。当时元勰的妃子刚生孩子,一再推辞不获允许,心中感到有点害怕,与妃子诀别后上车。进入束掖门,过一小桥,牛受了伤,人拉着车进入宫中。在宫禁中举行宴会,到了夜间大家都已喝醉,各自都安排了地方休息。不一会儿元珍率武士带着毒酒来到面前。元勰说:“想看皇帝一面,死而无憾。”元珍说:“至尊怎么能让你再见到!”武士用刀环打元勰二下,元勰大聋喊冤。武士又用刀打元勰,于是喝下毒酒,武士上前把他杀了。次日天亮,用被褥裹着尸首,舆车从屏门驶出,把尸首送回到其府第,说是由于喝酒过量而死。元勰的妃子李氏,是司空李冲的女儿,高声号哭着说:“高肇枉法杀人,天若有灵,你也不得好死。”后来高肇因为有罪被杀,也被送到这问屋子中,人们说是报应。皇帝为他在束堂举哀。元勰有大功于国家,现在无罪被杀害,路人士女都痛哭流涕地说:“高肇小人,冤杀了这么好的贤王!”在朝的贵戚们无不感到灰心丧气。景明寺、报德寺的僧人们正呜钟准备吃饭,忽然听到元勰被害的消息,二座寺庙的一千余人都叹息痛心,为此吃不下饭,仅喝点水代替吃饭。追赠假黄钹、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公、太师,给銮辖九旒,武贲班剑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辑辕车。有关部门奏上太常卿刘芳所议元勰的谧号,保大定功为武,善问周达为宣,应溢为武宣王。诏令同意。等庄帝即位时,追赠尊号为文穆皇帝,妃子李氏焉文穆皇后,迁移牌位到太庙,称为肃祖。节闳帝时,撤去他的牌位。嫡子元劭,字子讷,继承爵位。
元劭喜欢武艺,从小就有气节。明帝初年,梁国将领寇边,元劭上表献上粟九千斛、资助绢六百匹、王国官吏二百人以作军用。灵太后赞扬了他的至诚心意,但没有允许他这样做。多次升迁至青州刺史。孝昌末年,灵太后没有德政,天下纷纷扰扰,元劭便有异心。被安丰王元延明所参奏,征召入京任为御史中尉。庄帝即位,尊他为无上王。不久在河阴遇害。追谧为孝宣皇帝,妻子李氏为文恭皇后。
儿子元韶,字世胄,爱好学习,容貌漂亮。起初,水朱荣将要进入洛阳时父亲元劭很恐惧,把元韶寄养在好友荣阳太守郑仲明处。郑仲明不久被城里人所杀。由于战乱,元韶与乳母失散,只好与郑仲明哥哥的儿子郑僧副一道四处避难。路途中遇到了贼人,郑僧副担心会有不测,就让元韶下马。郑僧副对贼人说:“穷途末路的乌前去投奔人,还希望怜惜,何况诸王怎能丢弃?”郑僧副举着刀逼向贼人,贼人便退了下去。元韶遇到一个程姓老母,十分可怜他,把他隐藏在家中。住了十多天,庄帝通过询访找到他,继承封爵彭城王。北齐神武帝后来把孝武帝的皇后配给了他,魏室的奇珍异宝裉多都随着皇后改嫁带到了元韶家。有二个玉钵相套,可以转动却不可以取出。有个玛瑙容器容量为三升,是玉连接起来的。都可以称之为西域的鬼斧神工之作。历任太尉、侍中、录尚书事、司州牧、特进、太傅。
北齐天保元年,降爵为县公。元韶性情温雅行为从容,因为是高氏的女婿,所以在当时很受宠。能够谦逊退让,为官有仁政,爱好儒学,能够礼遇有才能的名流,喜爱山水,修建的宅第虽然华丽但不奢侈。文宣帝常常让元韶剃去鬓毛胡须,脸上施以粉黛,穿着妇人的衣服跟在自己身边。说:“以彭城王为嫔御。”实际上是讥讽元氏衰微软弱,把他比作妇女。
十年,太史上奏说:“今年应当除旧布新。”文宣帝对元韶说:“漠光武帝为何能够中兴?”元韶回答说:“是因为诛杀姓刘的没有杀完。”于是就开始诛杀姓元的以达到除旧的目的。便在五月杀了元世哲、元景式等二十五家,其余十九家也都囚禁限止他们的行动。元韶被幽禁于京畿的地牢中,断了饮食,最后被饿得吃衣袖而死。到了七月,大肆诛杀元氏,自昭成以下全部杀光。有父亲和祖辈为王的,有自身曾尊贵显赫的,有兄弟正值壮年的,都被押到束市斩首。也有的婴儿被投向空中,然后用槊尖前去接。前后被杀死的共有七百二十一人,尸体都被投入漳水之中。剖开鱼肚往往能看到人的指甲,所以京师地区的人为此很长时间都不吃鱼。元世哲的堂弟黄头让他与其它囚犯从金凤台乘风筝往前飞,只有黄头飞到紫陌纔坠落下来,被交付御史狱,毕义云将他饿死。
北海王元详字季豫,相貌漂亮,举止优雅。太和九年分封,加官侍中。孝文帝从洛阳北巡,元详常与侍中彭城王元勰一起在舆辇左右,陪侍在皇帝身边。到了文成射铭的旧址,皇帝停下来,诏令诸位皇弟及侍臣们都试着射一下看看远近。诸人所射距目标有一二十步,只有元详的箭达到。皇帝拍着手欣慰地笑了。便诏令勒铭刻石,亲自作铭文。皇上南征时,元详代理中领军,留守京师。孝文帝去世时,颅命元详为司空辅佐朝政。
宣武帝亲掌朝政后,任命他为中大将军、录尚书事。咸阳王元禧谋反,元详上表请求解除职务,皇帝不允许。任太尉、领司徒、侍中,仍为录尚书事。元详接受任命,当天夜晚大风雷电,拔起他院子中的一棵梧桐树,树有十围粗,倒立在原来的地方。当初,宣武帝亲政,元详听说彭城王元勰有功高震主的忧虑,就想把他的司徒一职夺过来,又怕人们议论纷纷,所以先任大将军,到这时纔任司徒。天威如此,有识之士知道他不得善终。
既有作为皇帝叔父的尊贵和荣宠,地位和名望也都达到了顶点,却贪得无厌,假公济私。又在东掖门外圈占宅第,以致有人家灵柩尚在屋里,请求等到下葬再迁走也不被允许,只好把灵柩运到街巷边停放,路人无不感到哀伤叹息。元详的母亲高太妃助纣为虐,引起极大民愤。妃子是宋王刘昶的女儿,不为他所喜爱。而对待宠妾范氏,爱得像伉俪一样。在她死了下葬时,还要挖开墓道再看她一眼,又和长辈安定王元燮的妃子高氏私通,即茹皓妻子的姐姐。元详平时就依附于茹皓,又加上***,往来更加频繁。元详虽然贪婪奢侈,宣武帝仍然很礼敬他。常常另行居住在华林园的西边,该处与都亭宫馆相连接。皇帝常私下里巡幸他的住所,豪饮一整天,与高太妃相见,就喊她为阿母,低着头给她敬酒,用像家人一样的礼节。临出门时,高太妃总是出门拜送,举着酒杯为他祝福说:“愿皇上千万年岁寿,每年来一次妾母子寒舍。”起初,宣武帝亲政时,元详与咸阳王元禧、彭城王元勰都被召进宫中,同乘一辆犊车,防卫非常严密。高太妃当时感到惶恐紧张,认为此去必死无疑,也乘车在后面跟着一直哭送到金墉城。后来元详得以免罪,高太妃说:“从今以后,不愿再追求富贵了。只图让我们母于相依为命,一起打扫街市过生活。”眼下,尊贵荣宠达到极盛,再也不言及会有祸败之事。
后来被高肇所诬陷,说元详与茹皓等人阴谋叛逆。当时元详还在南第。皇帝召中尉崔亮入禁中,让他纠劾元详的贪婪***,以及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等人专断罪。当夜就把他们逮捕囚禁在南台。又派武贲兵百人,包围元详的宅第。夜间担心他受惊吓而逃跑,派身边的人郭翼开金墉门急驰而去劝谕他,把中尉弹劾他的状文拿给他看。元详的母亲高太妃见到郭翼,叩头大哭,悲不自胜。元详说:“假如真是像中尉所纠劾的那样,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家奉送我珍宝异物,我确实接受了,果真是收受,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到天亮的时候,茹皓等人都被赐死。召引高阳王元雍等五王入官议定元详的罪责。乘单车防备着回到华林馆。母亲和妻子相对而哭,进到房子里,祇有小奴弱婢几个人跟着。防范仍然很严密。迁到太府寺,被免为庶人。另外为他在洛阳县东北角建造了一处坊馆,按照法规实行禁卫,终身软禁,名为思善堂,准备把元详迁到禁卫,终身软禁,名为思善堂,准备把元详迁到他劫持出去,把参预各人的名字都抄了下来,暗他劫持出去,把参预各人的名字都抄了下来,暗把守大门的头目从速处看到,冲了进来,从元详的手中看到内容,呈奏给了朝廷。皇帝秘密地下令把他杀了。元详自从到了太府,叫他的母亲和妻子回到南宅居住,五天来一次。这天夜里,母亲和妻子没有来,死于奴婢手中。诏令将遗体送回南宅,诸王宗室,都要让他们前去奔丧,债赠治丧之物完全按照广陵王的旧例办理。元详初遭禁闭时,把与高氏奸淫的事情告诉母亲。母亲大为恼怒,骂他说:“你自己有妻妾侍婢,年轻美貌像花一样,何必要与高丽婢子通奸,让你遭这样的罪!我要是见到高丽婢子,一定要吃了她的肉。”于是杖打元详的背和两只脚百余下。自己亲自用杖打,打得乏力了,就让家奴代她打。高太妃家教一贯很严,元详常常因一点小遇错,都要加以责骂杖罚,用丝絮裹杖。这一次,去掉丝絮,把全身打得稀烂化脓。又杖打妃子刘氏数十下,说:“新媳妇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门当户对,为何害怕而不管教自己的夫婿!”刘氏含笑接受惩罚,始终未说一句话。元详贪婪***,虽然远近无人不知,但死了之后,却无法确定罪名,远近的人们都感叹觉得很奇怪。永平元年十月,诏令追复王爵,谥号为平王。儿子元颢继承爵位。
元颢字子明,少年时生性慷慨,有豪壮之气。仟徐州刺史,不久为御史所弹劾,被除去名籍。后来贼帅宿勤明达、叱干膜膦等寇乱豳、华等州,便恢复元颢的王爵,任命他兼任左仆射、西道行台以讨伐宿勤明达。多次打败贼兵,解除了豳州、华州的被围局面。后来萧宝夤等人在乎凉大败,元颢逃回京师。
武泰初年,任相州刺史,以抵御葛荣。余朱荣进入洛阳,推举庄帝,授元颢为太傅。元颢眼看葛荣南侵,汆朱荣为所欲为,于是逗留观望起来,想着自保之策。事情难以圆满,便与儿子元冠受投奔梁国。梁武帝把他当作魏国国主,借给他兵将,让他向北方开进。永安二年四月,在梁国的城南登上坛台祭告,定年号为孝基元年。庄帝诏令济阴王元晖业于考城抵御,被元颢俘获。庄帝到北方巡幸,元颢随即进入洛阳,改称年号为建武元年。
元颢率数千之众,几经转战屡有所获,占据了一些都邑,号令一方。天下人心,都把德政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也自以为上天授命于他,骄纵懈怠,以往的宾客和趣味相投者,都受到他特别的宠爱优待,他们干扰政事。又日夜纵酒,不关心军国大事。所统领的南兵,欺行霸市,朝野之人都对他们很失望。当时又残酷地聚敛,使得公私都感到不安。庄帝与汆朱荣回师讨伐元颢,元颢自率一部在河梁据守抵抗。元冠受战败被活捉。元颢自辍辕出发到达临预,被临颖的县卒所杀。
起初,元颢进入洛阳,当天刮起狂风,想进入闾阖门,马大惊不进,让人牵着马辔纔进入。恒农有个叫杨昙华的对人说:“元颢肯定会一无所成,只是暂借别人衮服冠冕用一下,不会超过六十天。”谏议大夫元昭业也说:“从前更始从洛阳西进,刚要出发时,马受惊奔逃,撞到北宫的铁柱子上,三匹骂都死了,而更始最终也没能成就帝位。以古比今,征兆是相同的。”到了七月果然被打败。孝武帝初年,追赠太师、大司马。
元颢的弟弟元顼,庄帝初年,封焉柬海王,官至中书监。元颢进入洛阳时,成败还没见分晓,他便洋洋自得,成为当时人们的笑料。元颢被打败后,他便潜逃,被人抓住送来,在都市上被斩首。孝武帝初年,追赠太尉。
孝文帝有七个儿子:林废后生废太子元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广平武穆王元怀。袁贵人生京兆王元愉。罗夫人生清河文献王元惮、汝南文宣王元悦。郑充华生皇子元佻,未来得及分饥寒而已。
废太子庶人元恂,字符道。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文明太后抚育照看他,常把他放在身边。四岁的时候,太后亲自为他起名为恂,字符道。为此大赦天下。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册立元恂为皇太子。等到在宗庙中给元恂举行加冠礼时,孝文帝亲临光极殿束堂,让人带元恂进来相见,告诫他加冠礼的意义:“给你起字为元道,所寄托的希望不小,你应当根据字面去寻求深刻含义,实现我的希望。”二十年,改字为宣道。迁都洛阳,诏令元恂到代都,他的日程安排和仪礼,都由皇帝亲自决定。等元恂入宫告辞时,皇帝说:“现在你不要去代都了。但是太师在恒州去世,朕既然身居皇极的重要位置,不容我轻易去奔赴舅氏的丧事,想让你去对舅氏的丧事表示哀悼,拜祭你母亲的墓地,表达作为人子的感情。山陵也都在那儿,你到了那儿,太师的丧事完毕后,应该前去拜祭山陵。拜完之后,你的族祖南安可以一并前去问讯。路途中应当温习经籍,像每日要见我一样。”后来皇帝每年征讨巡幸,都让元恂留守,主持宗庙祭祀。
元恂不喜欢写字读书,长得很肥胖,特别害怕黄河、洛水一带的暑热,常怨着到北方追求快乐。中庶子高道悦多次苦言相劝,元恂对他怀恨在心。孝文帝巡幸崧岳,元恂留守金墉城,谋划着要征召牧马,轻骑奔到代都去,亲手在宫禁之中把高道悦给杀了。领军元徽把守着城门防止他外出,到了夜间纔得以宁静下来。皇帝听说这一消息十分震惊痛心,中止了巡视,到汴口返回。把元恂召来指责他的罪过,与咸阳王元禧等人一道亲自杖打元恂,又让元禧等人再代自己打百余下,最后纔由人扶曳出去,卧床不起一个多月。拘禁于城西别馆。皇帝在清徽堂引见群臣,议论废黜太子的事情。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书仆射、少保李冲,都脱去帽子叩头谢罪。皇帝说:“古人说遇,大义灭亲。这个小儿今日不把他废了,以后将是国家的大祸害。即便我无后,也不能出现永嘉之乱那样的祸害。”于是把他废为庶人,安置在河阳,所供给吃的穿的,不至于冻饿而已。
皇帝巡幸代都,接着进入长安,中尉李彪乘机秘密上表,告发元恂又与身边的人阴谋叛逆。皇帝在长安,令中书侍郎邢峦与咸阳王元禧带着诏书和毒酒前往河阳,赐元恂死。时年十五岁多。用粗糙的棺木和寻常衣服装殓,埋葬在河阳城。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龙文观犯法当死,他报告廷尉,声称元恂此前被拘禁期间,曾有一封信为自己表白,说明自己犯罪的原因,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贾尚却把信压下不报。贾尚因此被廷尉拘禁。当时李彪被免官回家,皇帝在邺城,尚书上表要求把李彪抓起来押赴洛阳,遇到大赦,就对这件事不再追究。贾尚从狱中被放出,得暴病不几天死去。
当初,皇帝要为元恂娶司徒冯诞的大女儿,因为这个女儿年纪还小,等她长大,就先聘娶了彭城刘长文的女儿、荣阳郑懿的女儿为左右孺子。当时元恂十三四岁,皇帝曾经对郭祚、崔光、宋弁说:“人生必须不受约束,不能一天到晚都读书。我想让元恂天亮看经传,钣后回到内宫,傍晚再出来,太阳落山休息。你们以为怎样?”崔光回答说:“孔子说人血气未定之时,要注意节制***。太子年纪还水正是学习的时候,不应该在大白天里,丢下书本去御内,这不是使柔弱之体安康,延年益寿的方法。”皇帝认为崔光说得很对,便不让元恂白天入宫。没有儿子。
京兆王元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分封,任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军府长史卢阳乌兼任长史,州中的事务无论大小,都委托给卢阳乌办理。宣武帝初年,为护军将军。皇帝十分留恋爱护诸位弟弟,元愉等人常常出入宫廷,早晚大家都待在一块,像家人一样。升任中书监。为他娶顺皇后的妹妹为妃,却引不起他的兴趣。元愉在徐州任职期间纳妾李氏,本来姓杨,束郡人,一次夜间听到她唱歌,喜欢上了她,随即受到他的宠爱。罢除州任回京之时,想提升她的地位使其尊贵,托右中郎将趟郡的李恃显作她的养父,然后到其家以礼迎娶,生了个孩子叫宝月。顺皇后召李氏入宫,殴打了她,强迫她在宫中当尼姑,把她的儿子交付妃子抚养。一年多后,皇后的父亲于劲眼看皇后很久不生孩子,就上表劝皇帝广置嫔御。随即让皇后把李氏放归元愉,俩人旧情更加深厚。
元愉爱好文学章句,写了很多诗赋。不时地招引才士宋世景、李神儁、祖莹、邢晏、王遵业、张始均等人,在一起宴饮作乐。又招集四方儒学宾客如严怀真等数十人,让他们在客馆中住下并给予很高的礼遇。所得到的谷物布帛大部分都被他施舍掉了。又迷信佛教,日常开支常觉不够用。与弟弟广平王元怀,彼此之间喜欢夸耀,互相比着奢侈华丽,贪婪放纵不守法度。于是宣武帝让人把元愉押往宫禁之中予以追究,杖五十,出任为冀州刺史。
开始元愉自认为求要职而不可得,权势比二位弟弟低,内心惭愧和不满,这一切都表现在外表上。又由于所爱幸的妾多次遭侮辱,襄外的事情都让他觉得受排挤压抑。到州任职时,就阴谋叛逆。元愉随即杀死长史羊灵引以及司马李遵,声称得到了清河王的秘密疏奏,说高肇阴谋杀害皇上。随即在信都之南筑起坛台,柴燎祭告上天,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年号为建平元年,册立李氏为皇后。宣武帝韶令尚书李平讨伐元愉。元愉幽城抗拒王师,多次被打败,只好据城自守。元愉穷途末路,就带着李氏及四个儿子共数十骑冲出城门,各路军队都在后面追赶,最后被抓住送来。诏令征召他到京师,用家规来训诫他。元愉每当停在驿站休息或住宿的时候,都要拉着李氏的手,叙不尽的恩爱。即便在囚锁之中,饮酒玩赏仍坦然自若,没有一点后悔或害怕的样子。到了野王,元愉对人说:“虽然皇上慈爱深厚,不忍心杀我,我有何脸面去见皇上!”接着感慨流涕,绝气而死,当年二十一岁。也有传说是高肇派人杀的。装殓在小棺中,下葬。几个儿子到了洛阳,都被赦免。后来灵太后让元愉的四个儿子都归附王籍,追封元愉为临洮王。宝月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清河王元俘字宣仁。从小就很聪明,长得漂亮,孝文帝十分喜欢他。彭城王元勰特别看重他,并且说:“这孩子神采外现,内德淳厚,如果给他时间,会继承周公召公之风。”博涉经史,兼通百家之言,有文学才能,善于谈论名理,宽厚仁慈有气度,喜怒不形于色。太和二十一年分封。宣武帝初年,任侍中,转任尚书仆射。元悍的才能长于治理政事,善于决断,分析判断很多事情,评价很高。司空高肇由于是皇帝舅舅深受宠任,在掌握了朝廷大权之后,就谋划除去皇族中有才能的人,多次诋毁元悍及元愉等人。元愉气愤不过,随即在冀州反叛。由于元愉叛逆,又诬陷杀害了元勰。元惮担心自己不免于难。高肇又审查囚徒以显示私恩。元悍在官中陪侍宴会,喝到酒酣耳热时,就对高肇说:“天子的兄弟,能有几个人,而炽盛不息?从前王莽头秃,也是凭着渭阳的帮助,纔篡夺了漠室。现在你的不轨已经显现出来了,恐怕最终要成为祸乱之源。”又对宣武帝说:“臣听说器与名,不可以借给别人。所以季氏登上泰山,宣尼给予讥刺;仲叔轩悬,左丘明认为是最好的警戒。天尊她卑,君臣有别,应该防微杜渐,使其不相僭越。至于减少膳食规模审查囚徒,这些都是皇帝的事情,而今却被司徒做了,这哪里是人臣的本分?况且陛下谨修政教,处理狱讼,天上就会降下及时雨,玉烛就会反映和洽。怎能使明君在上有过失,奸臣在下窃权呢?产生祸乱的根源,就在这里。”宣武帝笑了笑没有接话。
孝明帝熙平初年,升任太尉,仍然为侍中。韶令元悍裁决门下省事务,又掌管经义注释。当时有个名叫惠怜的和尚,自称对水作法然后给人喝,能够治好一切疾病。病人找他治病的,每天有上千人。灵太后诏令供给他衣食,供他役使的人很多,让他在城南的西边,治疗百姓的疾病。元惮上表劝谏说:“臣听说法律对惑众的罪行制裁得很严厉,礼制也禁绝妖淫行为,都是为了提倡光明正大,防止奸邪。从前在汉朝末年,有个叫张角的人,也是用妖术迷惑当时的人们。论其随后的行径,与今天没有两样。最终能够诱骗人们,导致黄巾之祸。天下生灵涂炭数十年,都是由于张角的缘故。从前新垣奸邪,不让其登于明堂;五利侥幸,终究难逃被杀戮的下场。这些事都可以作为明鉴。”灵太后接受了他的意见。
灵太后因为元惮是孝明帝的皇叔,品德高尚深孚众望,就把朝政委托给他,仿效古代周公、雹光的故事。元惮也极力匡辅朝政,以天下为己任。领军元叉,是太后的妹夫,仗着受恩宠骄横跋扈。元悍依法制裁他,常常压制他的骄横,为元叉所痛恨。元叉的同党通直郎宋维等人根据元叉的意思,状告元惮谋反。把元惮拘禁在门下省,讯问他身边的人以及朝中显贵,显贵们为他洗白,得以昭雪,于是把他放了出来。元惮由于忠诚而被诬告,便收集了古代忠烈之士的事迹,撰写了《显忠录》二十卷以表明自己的心迹。
正光元年七月,元叉与刘腾逼迫孝明帝到显阳殿,把灵太后幽禁在后宫,把元惮囚禁在门下省。诬告元惮有罪,随即杀害了他,时年三十四岁。朝野人士无论尊卑贵贱,了解他的不了解他的,都觉得悲痛丧气,远近之人都感到震惊。夷人在京城的以及回去了的,听到元悍的死讯,以刀划面表示深切哀悼的有数百人。
广平王元怀。阙凡是有魏的诸王,都召到华林别馆中去,不准他们随意出入。让四门博士董征教授他们经传。宣武帝去世后,他们纔得以回家。
汝南王元悦,喜欢读佛经,浏览书史,性格超凡拔俗,倜傥鸡测。元悦的妃子闾氏,就是东海公的女儿,生过一个儿子,不被他喜爱。有个名叫崔延夏的人,用旁门左道与元悦相游处,一起服用仙药松术之类,轻易与他外出采集,住在起服用仙药松术之类,轻易与他外出采集,住在麦饭。又断房事,而改好男色。随意对妃子和妾发怒,甚至殴打,视作供使唤的婢女。元悦外出的时候,把妃子安排在另外的地方居住,灵太后下令查问这件事。让人带其入宫,把元悦的事情从颈至尾追问得清清楚楚。妃子被打得卧床不起,疮伤未愈。太后由于元悦殴打妃子,于是下令严厉禁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对诸位亲王及三蕃下令,凡是有正妃生病卧床达百日以上的,都要派人向朝廷上奏。如果仍有对妃子殴打的,削去他的封爵官位。
清河王元俘被元叉杀害后,元悦对元叉没有仇恨的意识,反而备下桑落洒等待他,极尽奉承之意。元叉大喜过望,任命元悦为侍中、太尉。拜官之日,到元惮的儿子元直处索要元惮以前的珍玩之物。没有及时给他,就把元直召来杖打一百。元直正在守丧还未把父亲下葬,身体虚弱,突然遭惊吓殴打,差一点被折腾死。元悦仍叫着我的儿,亲自安抚。不久升任太保。出任徐州刺史。到了州所,元悦便做了个大锉锤,放在州衙门口,凡是盗窃之人都要在这里被斩去手。当时人担心他的反复无常,能干出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奸邪偷盗之人畏惧他而停止偷盗。孝昌二年,又领太尉。
到汆朱荣率兵向洛阳进发时,元悦投奔到梁国。梁武帝待他很优厚。庄帝去世后,随即扶立他为魏主,定年号为更兴。节闵帝初年,派兵护送元悦,停留在边境上,等待机会侵犯。齐神武帝诛杀尔朱荣后,因为元悦是孝文帝的儿子,宜于继承大业,便派人把这个意思转告给他。元悦归国之后,清高轻狂选和以前一样,动辄就违法或有过失,这件事于是作罢。孝武帝初年,任大司马、开府。孝武帝因为广陵王很有声望,又因为元悦血缘尊贵支系相近,内心又怕又嫉恨,所以先后把他们都杀害。追赠假黄钹、太师、司州牧,大司马、王如旧。谥号为文宣。
儿子元颖,与父亲一道投奔梁国,最后死在江南。
皇子元恌,年七岁,景明元年早死,在华林的枣间堂入殓,葬在文昭皇后陵寝的东侧。后来由于要扩建文昭皇后的坟茔,把他的坟茔迁到北冈。
论曰:文成帝五王,只有安叟王显示出特殊的声望。元延明学问渊博,加以善于雅谈,到了永安年问,出入于寇戎之间,最后导致出奔逃亡,也是命运。
献文帝诸子,都沾有太和之训,咸阳王最后落得个谋逆的下场,广陵王毙命于桑中。人不讲究礼仪,都会快速地死去。高阳王器识才能不足,却最终担当大任,至于后来遭败,完全是他主政的原因。武宣王以孝为本,忠诚行事,无论是在安定还是危急之下的操守,送往迎来处事侍居的节义,周公旦并非他的本意,霍光作为异姓的忠诚,他实际上都兼而有之。竟然功高震主,品德高尚惊骇流俗,别人从中挑拨,终于使他不得善终。呜呼!周成王、漠昭帝这样的人不容易再遇到了。北海王昧于兄弟之情,奢侈***而自害,虽然遭祸是由于奸佞小人,也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所造成。元颢像是拾其余缺,紧接着也逃亡了,难道是守位无术,上天要他们灭亡朝廷。
庶人险暴的性格,是自幼长成的,最后遭到废黜,得不到善终。这些都是朱、均的性格,即使尧、舜也不能教育他们。京兆王很早就有声望,最后却遭致失败,人的习性是慢慢改变的,能不谨慎吗!清河王有器局见识才华声誉,以皇亲充任宰辅,直言敢谏,招致权臣们的不快;也是命该如此,后来死于权凶之手。可悲啊!广平王早年骄横不法,汝南王坐性狂躁轻浮,观察他们的一生,都不足论。而元悦被天人所弃,最终惨遭猜忌畏惧之毒,也是地位距皇帝太近的绿故。
魏自从西迁之后,权力渐渐转移到周室。而周文帝天性宽厚仁慈,性格少有猜忌,所以元氏的皇亲属党,都能得到以保全,朝廷内外的各种任职,也都安排有这些人。孝闵帝即位之后,未改前朝的政策,明帝、武帝继承大业,也遵照先朝的大政行事。虽然上天压制魏的德运,国运已经迁移,但其枝叶仍然很繁茂,这一点足以超过前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