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五列传第四十三

作者:李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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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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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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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6420字

孙搴陈元康杜弼子台卿房谟子恭懿张纂张亮赵起徐远张曜王峻王纮敬显俊平鉴唐邕白建元文遥赵彦深赫连子悦冯子琮子慈明郎基子茂


孙搴,字彦举,乐安人。世寒贱,少励志勤学。自检校御史再迁国子助教。太保崔光引修国史。历行台郎。后预崔祖螭反,逃于王元景家,遇赦乃出。孙腾以宗情,荐之齐神武,未被知也。会神武西征,登风陵,命中外府司马李义深、相府城局李士略共作檄文,皆辞,请以搴代。神武乃引搴入帐,自为吹火,催促之。搴神色安然,援笔立就,其文甚美。神武大悦,即署相府主簿,专典文笔。又能通鲜卑语,兼宣传号令,当烦剧之任,大见赏重。赐妻韦氏,既士人子女,又兼色貌,时人荣之。


文襄初欲之鄴总知朝政,神武以其年少,未许。搴为致言,乃果行。恃此,自乞特进,文襄但加散骑常侍。时大括人为军士,逃隐者,身及主人、三长、守、令罪以大辟,没其家。于是所获甚众,搴之计也。


搴学浅行薄,邢邵尝谓曰:“须更读书。”搴曰:“我精骑三千,足敌君嬴座数万。”搴少时与温子升齐名,尝谓子升:“卿文何如我?”子升谦曰:“不如卿。”搴要其为誓。子升笑曰:“但知劣于卿便是,何劳旦旦?”搴怅然曰:“卿不为誓,事可知矣!”搴常服棘刺丸,李谐调之曰:“卿应自足,何假外求?”坐者皆笑。


司马子如与高季式召搴饮酒,醉甚而卒。神武亲临之曰:“折我右臂。”赠吏部尚书、青州刺史。


陈元康,字长猷,广宗人也。父终德,魏济阴内史,元康贵,赠度支尚书,谥曰贞。元康颇涉文史,机敏有干用。魏正光中,从李崇北伐,以军功赐爵临清男。普泰中,除主书,累迁司徒高昂记室。初,司马子如、高季式与孙搴剧饮,搴醉死,神武命求好替,子如举魏收。他日,神武谓季式曰:“卿饮杀我孙主簿,魏收作文书,都不称我意。司徒尝道一人谨密,是谁?”委式以元康对,曰:“是能夜暗书快吏也。”召之,一见便授大丞相功曹,内掌机密。善陈事意,不为华藻。迁大行台都官郎,封安平子。军国多务,元康问无不知。神武临行,留元康在后,马上有所号令九十余条,元康屈指数之,尽能记忆。神武甚亲之,曰:“如此人,世间希有,我今得之,乃上天降佐也。”时赵彦深亦知机密,人谓之陈、赵,而元康势居赵前。性又柔谨。神武之伐刘蠡升,天寒雪深,使人举氈,元康于氈下作军书,飒飒运笔,笔不及冻,俄顷数纸。及出,神武目之曰:“此何如孔子邪?”


神武尝怒文襄,亲加殴蹋,极口肆骂。以告元康,元康俯伏泣下沾地曰:“王教世子过矣!”神武曰:“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元康大啼曰:“一度为甚,况常然邪!”神武自是为之惩忿。时或恚挞,辄曰:“勿使元康知。”又谓左右曰:“元康用心诚实,必与我兒相抱死。”高仲密之叛,神武知其由崔暹,将杀之。文襄匿暹,为之请,神武曰:“我为尔不杀,然须与苦手。”文襄乃出暹而谓元康曰:“暹若得杖,不须见我。”及暹见神武,将解衣受罚。元康趋入,止伍伯,因历阶升曰:“王方以天下付世子,世子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尔,况世间人邪?”神武意解:“不由元康,崔暹得一百。”乃舍之。


文襄入辅,居鄴下,崔暹、崔季舒、崔昂等并被任用,张亮、张徽纂并为神武待遇,然皆出元康下。神武每与元康久语,文襄门外待接之。时人语曰:“三崔二张,不如一康。”左衙将军郭琼以罪死,子妇范阳卢道虔女也,没官。神武启以赐元康为妻。元康地寒,时以为殊赏。元康遂弃故妻李氏,识者非之。元康便辟善理人,而不能平心处物。溺于财利,受纳金制,不可胜纪,责负交易,遍于州郡,为清论所讥。


从神武于芒山,将战,遗失阵图,元康冒险求得之。西师既败,神武会诸将,议进取策。或以为人马疲瘦,不可远追。元康曰:“两雄交争,岁月已久,今得大捷,便是天授,时不可失,必须乘胜追之。”神武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济?”元康曰:“前沙苑还军,彼尚无伏,今者奔败,何能远谋?舍之必成后患。”神武不从。累迁大行台左丞。及神武疾笃,谓文襄曰:“芒山之战,不用元康言,方贻汝患,以此为恨,死不瞑目。事皆当与元康定也。”


神武崩,密不发丧,唯元康知之。文襄嗣事,自晋阳将之鄴,令元康预作神武条教数十纸,留付段孝先、赵彦深,在后以次行之。别封昌国县公,以从嘉名。


侯景反,文襄逼于诸将,欲杀崔暹以谢之。元康谏曰:“今枉杀无辜,亏废刑典,岂直上负天神,何以下安黎庶?晁错前事,愿公慎之。”文襄乃止。高岳讨侯景未克,文襄欲遣潘相乐副之。元康曰:“相乐缓于机变,不如慕容绍宗。且先王有命,称堪敌景。”时绍宗在远,文襄欲召见之,恐其惊叛。元康曰:“绍宗知元康特蒙顾待,新使人来饷金,以致诚款。元康欲安其意,故受之而厚答其书,保无异也。”乃任绍宗,遂破景,赏元康金五十斤。


王恩政入颍城,诸将攻之不能拔。元康进曰:“公自匡朝政,未有殊功,虽败侯景,本非外贼。今颍城将陷,愿公因而乘之,足以取威定业。”文襄令元康驰驿观之,复命曰:“必可拨。”文襄乃亲征颍川,益发众军,决既至而克之,赏元康金百铤。


初,魏朝授文襄相国、齐王,诸将皆劝恭膺朝命。元康以为未可。崔暹因间之,荐陆元规为大行台郎,欲分元康权。元康既贪货贿,文襄内渐嫌之,又欲用为中书令,以闲地处之,事未施行。


属将受魏禅,元康与杨愔、崔季舒并在坐,将大迁除朝士,共品藻之。文襄家仓头兰固成掌厨,与其弟阿改,谋害文襄。阿改时事文宣,常执刀从,期闻东斋叫,即加刃于文宣。时文宣别有所之,未还而难作。固成因进食,置刀盘下,而杀文襄。元康抱文襄。文襄曰:“可惜!可惜!”与贼争刀,髻解,被刺,伤重肠出,犹手书辞母,口占祖孝徵陈权宜。至夜而终,时年四十三。时杨愔狼狈走出,遗一靴,崔季舒逃匿于厕,库直纥奚舍乐捍贼死,散都督王师罗战伤。监厨仓头薛丰洛率宰人持薪以赴难,乃禽盗。固成一名京,事见齐本纪。密文襄凶问,故殡元康于宫中。托以出使南境,虚除中书令。明年,乃赠司空,谥曰文穆。元康卒后,母李氏哀感发病而终,赠广宗郡君,谥曰贞昭。元康子善藏嗣。


善藏温雅有鉴裁,位给事黄门侍郎。隋开皇中,尚书郎。大业初,卒于彭城郡赞务。


杜弼,字辅玄,中山曲阳人也。祖彦衡,淮南太守。父慈度,繁畤令。弼幼聪敏,家贫无书,年十二,寄郡学受业。同郡甄琛为定州刺史,简试诸生,见而策问,应答如响,大叹异之,命其二子楷、宽与交。州牧任城王澄闻而召问,深相嗟赏,许以王佐之才。澄、琛还洛称之,丞相高阳王等多相招命。但父祖官薄,不获优叙。以军功起家征虏府墨曹参军,典管记。弼长于笔札,每为时辈所推。孝昌初,除太学博士。迁光州曲城令,为政清静,远近称之。弼父在乡,为贼所害,弼居丧六年。以常调,除侍御史,台中弹奏,皆见信任。仪同窦泰西伐,诏弼监军。及泰失利自杀,弼与其徒六人,走还陕州。刺史刘贵锁送晋阳。神武责以不谏争,赖房谟谏以免。


累迁大行台郎中,又引典掌机密,甚见信待。或有造次不及书教,直付空纸,即令宣读。承间密劝受禅,神武举杖击走之。相府法曹辛子炎咨事云“取署”,子炎读“署”为“树”,神武怒其犯讳,杖之于前。弼进“孔子言‘徵’不言‘在’,子炎可恕。”神武骂曰:“眼看人嗔,乃复牵经引礼!”叱令出去。弼行十许步,呼还,子炎亦蒙宥。文襄在鄴闻之,谓杨愔曰:“王左右赖此人,天下蒙利,岂独吾家也?”


初,神武自晋阳东出,改尔硃氏贪政,使人入村,不敢饮社酒。及平京洛,货贿渐行。弼以文武在位,罕有廉洁,言之神武。神武曰:“弼来,我语尔。天下浊乱,习俗已久,今督将家属,多在关西,黑獭常相招诱,人情去留未定;江东复有一吴老翁萧衍,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我若急作法网,恐督将尽投黑獭,士子悉奔萧衍,则何以为国?尔宜少待,吾不忘之。”及将有沙苑之役,弼又请先除内贼,却讨外寇,指诸勋贵掠夺百姓。神武不答,因令军人皆张弓挟矢,举刀按矛以夹道,使弼冒出其间,曰:“必无伤也。”弼战怵流汗。神武然后喻之曰:“箭虽注不射,刀虽举不击,矛虽按不刺,尔犹顿丧魂胆。诸勋人触锋刃,百死一生,纵其贪鄙,所取处大。”弼顿颡谢曰:“愚人不识至理。”后破芒山军,命为露布,弼即书绢,曾不起草。以功赐爵定阳县男。


奉使诣阙,魏帝见之九龙殿,曰:“闻卿精学,聊有所问。经中佛性法性,为一为异?”弼曰:“正是一理。”又问曰:“说者妄,皆言法性宽,佛性狭,如何?”弼曰:“在宽成宽,在狭成狭,若论性体,非狭非宽。”诏曰:“既言成宽成狭,何得非狭非宽?”弼曰:“若定是宽,则不能为狭;若定是狭,亦不能为宽。以非宽非狭,所成虽异,能成恆一。”上称善,引入经库,赐地持经一部,帛百疋。弼性好名理,探味玄宗,在军恆带经行。注孝子道德经二卷,表上之。迁廷尉卿。


会梁贞阳侯萧明等入寇彭城,大都督高岳、行台慕容绍宗讨之,诏弼为军司,摄行台左丞。临发,文襄赐胡马一疋,曰:“此厩中第二马,孤恆自乘,聊以为赠。”又令陈政要可为鉴诫者,弼曰:“天下大务,莫过刑赏二端。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服,二事得衷,自然尽美。”文襄大悦曰:“言虽不多,于理甚要。”握手而别。破萧明回,破侯景于涡阳。后魏帝集名僧于显阳殿讲说佛理,敕弼升师子座,莫有能屈。帝欢曰:“此贤若生孔门,则何如也!”关中遣王思政据颍州,朝廷以弼行颍州,摄行台左丞。及颍州平,文襄曰:“卿试论思政所以禽。”弼曰:“思政不察逆顺之理,不识大小之形,不度强弱之势,有此三蔽,宜其俘获。”文襄曰:“古有逆取顺守,大吴困于小越,弱燕能破强齐,卿之三义,何以自立?”弼曰:“王若顺而不大,大而不强,强而不顺,于义或偏,得如圣旨。今既兼备,鄙言可以还立。”


文宣作相,位中书令,仍长史,进爵为侯。弼志在匡赞,知无不为。及受命,以预定策功,迁卫尉卿,别封长安县伯。


常与邢邵扈从东山,共论名理。邢以为人死还生,恐是为蛇画足。弼曰:“物之未生,本亦无也。无而能有,不以为疑;因前生后,何独致怪?”邢云:“圣人设教,本由劝奖,故惧以有来,望各遂其性。”弼曰:“圣人合德天地,齐信四时,言则为经,行则为法,而云以虚示物,以诡劝人,安得使北辰降光,龙宫韫檀。既如所论,福要可以镕铸性灵,弘奖风教,为益之大,莫极于斯。此即真教,何谓非实?”邢云:“季札言无不之,亦言散尽,若复聚而为物,不得言无不之也。”弼曰:“骨肉下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此乃形坠魂游,往而大尽。由其尚有,故云无所不之。若也全无,之将焉适?”邢云:“神之在人,犹光之在烛,烛尽则光穷,人死则神灭。”弼曰:“烛则因质生光,质大光亦大;人则神不系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不短于长狄;孟德之雄,乃远奇于崔琰。”其后,别与邢书,前后往复再三,邢理屈而止。文多不载。


又以本官行郑州事,未发,为家客告弼谋反,案察无实,久乃见原,因此绝朝见。复坐第二子廷尉监台卿断狱稽迟,与寺官俱为郎中封静哲所讼,徙临海镇。时楚州人东方白额谋反,镇为贼帅张绰、潘天命等所攻,弼率厉城人,终得全固。文宣嘉之,敕行海州事。后除胶州刺史。弼所在清静廉洁,为吏人怀之。耽好玄理,注庄子惠施篇并易上下系辞,名曰新注义苑,并行于世。


性质直,在霸朝多所匡正。及文宣作相,致位僚首,初闻揖让之议,犹有谏言。帝又尝问弼:“治国当用何人?”对曰:“鲜卑车马客,会须用中国人。”帝以为讥已。高德正居要,不能下之,乃至于众前面折德正。德正深以为恨,数言其短。又令主书杜永珍密启弼在长史日,受人属,大营婚嫁,帝内衔之。弼恃旧,仍有公事陈请。十年夏,上因饮酒,积其愆失,遣使就州斩之。寻悔,驿追不及。子蕤及远徙临海镇。次子台卿,先徙东豫州。乾明初,并得还鄴。天统五年,追赠弼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武平元年,又赠骠骑大将军,谥曰文肃。


蕤字子美,学业不如弟台卿而干局过之。武平中,位大理少卿,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吏部郎中。隋开皇中,终于开州刺史。


子公赡,仕隋,位安阳令。公赡子之松,大业中,起居舍人。


台卿字少山,好学博览,解属文。仕齐,位中书、黄门侍郎,修国史。既居清显,忌害人物。赵彦深、和士开、高阿那肱等亲信之。后兼尚书左丞,省中以其耳聋,多戏弄之。下辞不得理者,乃至大骂。台卿见其口动,谓为自陈。令史又故不晓喻,训对往往乖越,听者以为嗤笑。及周武平齐,归乡里。以礼记、春秋讲授子弟。隋开皇初,被征入朝。台卿采月令,触类广之,为书名玉烛宝典十二卷,至是奏之,赐帛二百疋。患耳,不堪吏职,请修国史,拜著作郎。后致仕,终于家。有集十五卷,撰齐记二十卷,并行于世。无子。


房谟,字敬放,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代人,本姓屋引氏。少淳厚,虽无造次能,而沈深内敏。正光末,历位昌平、代郡太守,所在著廉惠。及六镇乱,谟率郡人入九峥山,结垒拒守。时外无救援,乃率所部奔中山。遇鲜于修礼之乱,朝廷以谟得北边人情,以为假燕州事。北转至幽州南,为修礼所执,仍陷葛荣。荣败,尔硃荣启授行冀州事。寻除太宁太守。荣死,其党征兵,谟不应,前后斩其三使。遣弟毓诣阙,孝庄以毓为都督,毓弟钦为行台,并持节诣谟,同为经略。


及京都沦覆,为贼党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执系州狱。蜀人闻谟被囚,并叛。安定于是给谟弱马,令军前慰劳。诸贼见谟,莫不遥拜。谟先所乘马,安定别给将士,战败,蜀人得之,谓谟遇害,莫不悲泣。善养其马,不听乘骑,兒童妇女,竟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马也。其结爱人心如此。尔硃世隆闻而嘉之,舍其罪,以为东北道行台。及尔硃氏败,济州刺史侯景以谟先款附,推谟降首。谟以受眷尔硃,不宜先为反覆,不从其计。


神武入洛,再迁颍川太守。魏孝武帝入关,神武以谟忠贞,遣其弟毓为大使,持节劳问。时军国未宁,征发烦速,至有数使同征一物,公私劳扰。谟请事遣一使,下自催勒,朝廷从之。征为丞相右长史,以清直甚被赏遇。谟悉心尽力,知无不为。前后赐其奴婢,率多免放,神武后赐其生口,多黥面为房字而付之。神武讨关右,以谟兼大行台左丞,长史如故,总知府省务。天平三年,行定州事。请在左右拾遗补阙,固不肯行,神武责而罢之。


未几,出为兗州刺史。谟选用廉清,广布恩信,僚属守令,有犯必知,虽号细密,百姓安之。转徐州刺史。始谟在兗州,彭城慕其政化,及为刺史,合境欣悦。谟为政如在瑕丘。先是,当州兵皆僚佐驱使,饥寒死病,动至千数。谟至,皆加检勒,不令烦扰,以休假番代洗沐,督察主司,亲自检视。又使佣赁,令作衣服,终岁还家,无不温饱,全济甚多。时梁、魏和好,使人入其界者,咸称叹之。神武与诸州刺史书,叙谟及广平太守羊敦、广宗太守窦瑗、平原太守许季良等清能,以为劝励。谟曾启神武,以天下未宁,宜降婚勋将,收将士心,深见纳。任人所乐,朝廷从之。征拜侍中,监国史。谟无他材学,每求退身,不许。寻兼吏部尚书,魏朝以河南数州,乡俗绢滥,退绢一疋,征钱三百,人庶苦之。谟乃表请钱绢两受,任人所乐,朝廷从之。征拜侍中,监国史。谟无他材学,每求退身,不许。寻兼吏部尚书,加卫大将军。以子子远罪,解官。久之,诏复本将军,起为大丞相左长史。


后除晋州刺史,加骠骑大将军,又摄南汾州事。先时境接西魏,士人多受其官,为之防守。至是,酋长、镇将及都督、守、令前后降附者三百余人,谟抚接殷勤,人乐为用。爰及深险胡夷,咸来归服。谟常以己禄物,充其饷赍,文襄嘉之,听用公物。西魏惧,乃增置城戍。慕义者,自相纠合,击破之。自是龙门已北,西魏戍皆平。文襄特赐粟千石,绢二百疋,班示天下。卒于州,州府相帅赠物及车牛,妻子遵其遗志,拒而不纳。谟寡嗜欲,贞白自守;然内营家产,足为富赡,不假官俸,是以世称清白。赠司空,谥曰文惠。


谟与子结婚卢氏,谟卒后,卢氏将改适他姓。有平阳廉景孙者,少厉志节,以明经举郡孝廉,为谟所重,至是讼之,台府不为理。乃持绳诣神庙前北面大呼曰:“房谟清吏,忠事高祖,及其死也,妻子见陵。神而有知,当助申之。今引决,诉于地下。”便以绳自经于树。卫士见之,救解送所司。朝廷哀其至诚,命女归房族。


谟前妻子子远险薄,谟甚嫌之,不以为子列。时以谟为后妻卢氏所谮,神武亦以责谟。谟陈其恶。神武弗信,自收恤之,令与诸子同学,久乃令还。后与任胄等谋杀神武,事发,神武叹曰:“知子莫若父,信哉!”因上言房谟、郑述祖、李道幡三家,理宜从法,窃以谟立身清白,履行忠谨;郑仲礼严祖庶兒,晚始收拾;李世林生自外养,属绝本宗。三人特乞罪止一房,魏帝许焉。及谟卒,子广嗣。广弟恭懿。


恭懿字慎言,沈深有局量,达于从政。仕齐,历平恩令、济阴太守,并有能名。齐亡,不得调。后预尉迟迥乱,废于家。隋开皇初,吏部尚书苏威举为新丰令,政为三辅最。上闻而嘉之,赐物四百段。以所得赐,分给穷乏。未几,复赐米三百石,又振贫人。上闻,止之。时雍州诸县令,每朔朝谒,上必呼恭懿至榻前,访以化下之术。威又荐之,历泽、德二州司马。卢恺复奏其政美,上甚异之,复赐以帛。诸州朝集,称为劝励之首,以为“上天宗庙之所佑助,岂朕寡薄能致?朕即拜为刺史,卿等宜师之”。乃下诏褒美,因授海州刺史。


未几,国子博士何妥奏恭懿尉迟迥之党,威、恺曲相举荐。上大怒,恭懿竟放岭南。未几征还,至洪州卒。论者冤之。


张纂,字徽纂,代郡平城人也。初事尔硃荣,又为尔硃兆长史,使于神武,遂被顾识。及相州城拔,参丞相军事,封武安县伯。累迁神武行台右丞。从征玉壁,大军将还山东,至晋州忽遇寒雨,士卒饥冻有死者。州以边禁,不听入城。时纂为别使,遇见,辄令开门内之,分寄人家,给其火食,多所全济。神武闻而善之。纂性便僻,事神武二十余岁,通传教令,甚见亲赏。文宣时,卒于护军将军。


张亮,字伯德,西河隰城人也。初事尔硃兆,兆奔秀容,左右皆密通诚款;唯亮独无启疏。及兆败,窜于穷山,令亮及仓头陈山提斩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自缢于树,亮因伏尸哭。神武嘉叹之,授丞相府参军,渐见亲待,委以书记之任。天平中,为文襄行台郎中,典七兵事。虽为台郎,常在神武左右。迁右丞。


高仲密之叛,与大司马斛律金守河阳。周文帝于上流放火船,欲烧河桥。亮乃备小艇百余,皆载长锁,锁头施钉,火船将至,即驰小船,以钉钉之,引锁向岸,火船不得及桥。桥全,亮之计也。后自太中大夫拜幽州刺史。薛琡尝梦亮于山上挂丝,以告亮,且占之曰:“山上丝,幽字也,君其为幽州乎?”数月而验。累迁尚书右仆射、西南道行台。


亮性质直,勤力强济,深为神武、文襄信委。然少风格,好财利,久在左右,不能廉洁。及历数州,咸有黩货之号。天保初,别封安定县男,位中领军。卒,赠司空。


时霸府又有赵起、徐远者,并见任委。


起,广平人,性沉谨。神武频以为相府骑兵二局,典兵马十余载。至文宣即位,累迁大鸿胪卿。虽历九卿、侍中,常以本官监兵马,出内居腹心寄,与二张相亚。武平中,卒于师,赠都督、沧州刺史。


远,广宁人,为丞相骑兵参军事,深为神武所知。累迁东楚州刺史,政有恩惠。郭邑大火,城人亡产业,远躬自赴救,对之流涕,仍为经营,皆得安立。卒于卫尉卿。起、远前书并有传,更无异迹,今附此云。


张曜,字灵光,上谷昌平人也。少贞谨,韩轨为御史劾,州府僚佐及轨左右以赃挂网者百余人,唯曜以清白免。天保初,赐爵都乡男,累迁尚书右丞。文宣曾近出,令曜居守。帝夜还,曜不时开门,勒兵严备。帝驻驿门外久之,催迫甚急。曜以夜深,须火至面识,门乃可开。于是独出见帝。帝笑曰:“卿欲效郅君章也?”乃使曜前开门,然后入。嗟赏之,赐以锦采。大宁初,迁秘书监。曜历事累世,奉职恪勤,咸见亲待,未尝有过。每得禄赐,辄散之宗族。性节俭率素,车服饮食,取给而已。好读春秋,月一遍,时人比之贾梁道。赵彦深尝谓之曰:“君研寻左氏,岂求杜、服缪邪?”曜曰:“何为其然乎?左氏之书,备叙言事,恶者可以自戒,善者可以庶几。故励已温寻,非欲诋诃古人得失也。”天统元年,奏事,暴疾,仆于御前。武成下坐临视,呼不应。帝泣曰:“失我良臣也。”旬日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贞简。


王峻,字峦嵩,灵丘人也。明悟有干略。历事神武、文襄,为相府佐,赐爵北平男,除营州刺史。营州地接边贼,数为人患。峻至州,远设斥候,广置疑兵,贼不敢发,合境获安。先是,刺史陆士茂诈杀室韦八百余人,因此朝贡遂绝。至是,峻要其行路,大破之。虏其酋帅,厚加恩礼,放遣之。室韦遂献诚款,朝贡不绝,峻有力焉。蠕蠕主庵罗辰东徙,峻设伏大破之,于此遁走。历位尚书。河清中,位南道行台,坐违格私度禁物,并盗截军粮,有司定处斩刑,家口配没。诏决鞭一百,除名配甲坊,蠲其家口。武平初,卒于侍中,赠司空。


王纮,字师罗,太安狄那人也。父基,颇读书,有智略。初从葛荣,与周文帝相知。及周文据关中,神武遣基与长史侯景同往焉。周文留基不遣,后乃逃归。历南益、北豫二州刺吏,所历皆好聚敛,然性和直,吏人不甚怨苦。后为奴所害,赠吏部尚书。


纮善骑射,爱文学,性敏捷。年十三,见扬州乐太原郭元贞,抚其背曰:“读何书?”曰:“诵孝经。”曰:“孝经云何?”曰:“在上不骄,为下不乱。”元贞曰:“吾岂骄乎?”纮曰:“君子防未萌,亦愿留意。”元贞称善。十五,随父在北豫州,行台侯景与人论掩衣法为当左右。尚书敬显俊曰:“孔子云:‘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以此言之,右衽应是。”纮进曰:“国家龙飞朔野,雄步中原,五帝异仪,三王殊制,掩衣左右,何足是非?”景奇其早慧,赐以名马。兴和中,文襄召为库直、奉朝请。文襄遇祸,纮冒刃捍御。以忠节,进爵平春县男。


颇为文宣所知,为领左右都督。帝尝与左右饮酒,曰:“快哉大乐!”纮曰:“亦有大苦。”帝曰:“何苦?”纮曰:“长夜荒饮,不悟国破,是谓大苦。”帝默然。后责纮曰:“尔与纥奚舍乐同事我兄,舍乐死,尔何不死?”纮曰:“君亡臣死,自是常节,但贼竖力薄,故臣不死。”帝使燕子献反缚之,长广王捉头,帝手刃将下。纮呼曰:“杨遵彦、崔季舒逃难,位至仆射、尚书;冒危效命之士,翻见屠戮。旷古未有此事。”帝投刃于地曰:“王师罗不得杀。”遂舍之。


后拜骠骑大将军。武平初,加开府仪同三司。上言突厥与周男女来往,必相影响,南北寇边,宜为之备。五年,陈人寇淮南,封辅相议讨之。纮曰:“若复出顿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来。莫若薄赋省徭,息人养士,使朝廷协睦,遐迩归心,征之以仁义,鼓之以道德,天下皆当肃清,岂直江南伪陈而已。”高阿那肱谓众曰:“从王武卫者南席。”众皆同焉。寻兼侍中,聘周。使还即正。未几卒。


纮好著述,作《鉴诫》二十四篇。


敬显俊,字孝英,阳平太平人也。少英侠,从神武信都义举,历位度支尚书。神武攻鄴,显俊督造土山,以功封永安县侯。出内多历显官,所在著名。河清中,卒于兗州刺史。


子长瑜,武成时为广陵太守,多所受纳,刺史陆骏将表劾之以货事。和士开以书屏风诈为长瑜献,武成大悦,骏表寻至,遂不问焉。迁合州刺史,陷于陈,卒。子德亮,齐亡后,负尸归。


德亮,隋开皇中,卒于尚书郎。


平鉴,字明达,燕郡蓟人也。祖延,魏安平太守。父胜,安州刺史。鉴少聪敏,受学于徐遵明,受诗、礼于弘农杨文懿,通大义,不为章句。雅有豪侠气。孝昌末,见天下将乱,乃之洛阳,与慕容俨以客骑马为业,兼习弓矢。鉴性巧,夜则胡画,以供衣食。俄奔尔硃荣,荣大奇之。以军功累迁襄州刺史。神武起兵信都,鉴弃州自归,即授本官。文襄辅政,封西平县伯,迁怀州刺史。鉴奏请于州西故轵关道筑城,以防西军,从之。寻西魏将杨摽来攻。时新筑之城,粮仗未集。素乏水,南门内有大井,随汲即竭。鉴具衣冠,俯井而祝,至旦而井泉涌溢,有异于常,合城取足,扬示敌人。将士既观非常,勇气自立。杨摽败,以功进开府仪同三司。累迁扬州刺史。其妻生男,鉴因喜酣醉,擅免境内囚,误免关中细作二人。醒而知之,上表自劾。文宣特原其罪,赐犊百头、羊二百口、酒百石,令作乐。河清二年,重拜怀州刺史。时和士开使求鉴爱妾阿刘,即送之。仍谓人曰:“老公失阿刘,与死何异?要自为身计,不得不然。”后卒于都官尚书,赠司空,谥曰文。


子子敬嗣,轻险无赖,奸秽所至,禽兽不若。隋开皇中,为晋州行参军,为并州总管秦王所杀。


唐邕,字道和,太原晋阳人也。其先自晋昌徙焉。父灵芝,魏寿阳令,邕贵,赠司空公。邕少明敏,有材干。初直神武外兵曹,以干济见知,擢为文襄大将军督护。文襄崩,事出仓卒,文宣部分将校,镇压四方,夜中召邕支配,造次便了。帝甚重之。天保初,稍迁给事中,兼中书舍人,封广汉乡男。及从征奚虏,黄门侍郎袁猛旧典骑兵事,至是为割配迟留,鞭杖一百,仍令邕监骑兵事,以猛赐邕。文宣频年出塞,邕必陪从,专掌兵机,承受敏速。自军吏已上劳效由绪,无不谙练,占对如响。或御前简阅,邕多不执文簿,唱官名未尝谬误。七年,于羊汾堤讲武,令邕总为诸军节度。事毕,仍监宴射之礼。亲执其手,引至太后前,坐于丞相斛律金上。启太后云:“邕一人当千。”仍别赐钱采。邕非唯强济明辩,亦善揣上意,是以委任弥重。帝尝白太后云:“邕手作文书,口且处分,耳又听受,实是异人。”一日中六度赐物。又尝解所服青鼠皮裘赐邕云:“朕意在与卿共弊。”除兼给事黄门、中书舍人。文宣尝登并州童子佛寺望并州城,曰:“此何等城?”或曰:“金城汤池,天府之国。”帝云:“我谓唐邕是金城,此非也。”后谓邕云:“高德正妄说卿短,而荐主书郭敬,朕已杀之。卿劬劳既久,欲除卿作州,频敕杨遵彦求堪代卿者,如卿实不可得,所以遂停。”文宣或切责侍臣云:“观卿等,不中与唐邕作奴!”其爱遇如此。


孝昭作相,署相府司马。皇建元年,除给事黄门侍郎。太宁元年,除大司农卿。河清元年,突厥入寇,遣邕驿赴晋阳,纂集兵马。在路闻虏将逼,邕基酌事宜,改敕,更促期会,由此兵士限前毕集。后拜侍中、并州大中正、护军将军。从武成幸晋阳,帝至武军驿,因醉责虞候都督范洪,将杀之。邕谏,以为若非酒行戮,族诛人无所怨;假实有大罪,因酒杀人,恐招横议。洪因得免死。邕又以军人教习田猎,依令十二月,月别三围,以为疲弊,请每月两围。又奏河阳、晋州,与周连境,请于河阳、怀州、永桥、义宁、乌籍各徙六州军人并家,立军府安置,以备机急之用。帝并从之。未几,出为赵州刺史,侍中、护军、大中正悉如故。谓曰:“朝臣未有带侍中、护军、中正临州者,以卿旧勋,故有此举。放卿百余日休息,至秋间,当即召。”邕政颇严酷,然抑挫豪强,公事甚理。寻除中书监,仍侍中,迁尚书右仆射。


武平初,坐断事阿曲,为御史所劾,除名。久之,以旧恩,复除将军、开府,累迁尚书令,封晋昌王。高思好构逆,令邕赴晋阳监勒诸军。事平,录尚书事。属周师攻洛阳,右丞相高阿那肱赴援,邕配割不甚从允,那肱谮之,由是被疏。七年,车驾将幸晋阳,敕斛律孝卿总骑兵,事多自决。邕恃旧,一旦为孝卿所轻,郁怏形于辞色。帝从平阳败后,狼狈归鄴,邕惧那肱谮醖,恨孝卿轻已,遂留晋阳,与莫多娄敬显等树安德王为帝。寻降周,邕依例授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再迁户部,转少司马,封安福郡公,迁凤州刺史。隋开皇初,卒。


邕性识明敏,在齐一代,典执兵机。是以九州军士,四方勇募,强弱多少,番代往还,器械精粗,粮储虚实,精心勤事,莫不谙知。自太宁以来,奢侈糜费,比及武平之末,府藏渐虚,邕支度取舍,大有裨益。然既被任遇,意气渐高,其未经府寺陈诉越览辞牒,条数甚多,俱为宪台及左丞弹劾,并御注放免。司空从事中郎封长业、太尉记室参军平涛并为征官钱违限,邕各杖背三十。齐时宰相,未有挝挞朝士,至是,大骇物望。


三子:长子君明,开府仪同三司,开皇初,卒于应州刺史。次子君彻,中书舍人,隋戎、顺二州刺史,大业中,卒于武贲郎将。少子君德,以邕降周,伏法。


齐朝因神武作相,丞相府外兵、骑兵曹,分掌兵马。及受禅,诸司咸归尚书,唯此二曹不废,令唐邕、白建主之,谓之外兵省、骑兵省。后邕、建位望转隆,各置省主,令中书舍人分判二省事,故世称唐、白云。


白建,字彦举,太原阳邑人。初入大丞相府任兵曹,典文帐,明解书计,为同局所推。天保末,兼中书舍人。孝昭辅政,除大丞相骑兵参军。河清二年,除员外散骑常侍,仍舍人。三年,突厥入境,代、忻二牧,悉是细马,合数万疋,在五台山北合谷中避贼。贼退,敕建送马定州,付人养饲。建以马瘦,违敕以便宜从事。戎马无损,建有力焉。武平末,历位尚书、特进、侍中、中书令,封高昌郡公。父长命,赠开府仪同三司、都官尚书。建虽无他才伎,勤于在公,以温柔自处。与唐邕俱以典执兵马,致位卿相。诸子幼弱,俱为州郡主簿;男女婚嫁,皆得胜流。卒,赠司空。


元文遥,字德远,河南洛阳人也。魏昭成皇帝六世孙也。五世祖常山王遵。父唏,有孝行,父卒,庐于墓侧而终。文遥贵,赠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谥曰孝。文遥敏慧夙成,济阴王晖业每云:“此子王佐才也。”晖业常大会宾客,时有人将何逊集初入洛,诸贤皆赞赏之。河间邢邵试命文遥诵之,几遍可得。文遥一览诵,时年始十余岁。济阴王曰:“我家千里驹,今定如何?”邢云:“此殆古来未有。”起家员外散骑侍郎。遭父丧,服阕,除太尉东阁祭酒。以天下方乱,遂解官侍养,隐于林虑山。


武定中,文襄征为大将军府功曹。齐受禅,于登坛所授中书舍人,宣传文武号令。杨遵彦每云:“堪解穰侯印者,必在斯人。”后忽中旨幽执,竟不知所由。如此积年。文宣后自幸禁狱,执手愧谢,亲解所著金带及御服赐之,即日起为尚书祠部郎中。孝昭摄政,除大丞相府功参典机密。及践阼,除中书侍郎,封永乐县伯,参军国大事。及帝大渐,与平秦王归彦、赵郡王睿等同受顾托,迎立武成。武成即位,任遇转隆,历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侍中、中书监。天统二年,诏特赐姓高氏,籍属宗正,子弟依例,岁时入庙朝祀。再迁尚书左仆射,进封宁都郡公,仍侍中。


文遥历事三主,明达世务,每入轩大集,多令宣敕,号令文武,声韵高朗,发吐无滞。然探测上旨,时有委巷之言,故不为知音所重。齐因魏宰县多用厮滥,至于士流,耻居百里。文遥以县令为字人之功,遂请革选。于是密令搜扬贵游子弟,发敕用之。犹恐其披诉,总召集神武门,令赵郡王睿宣旨唱名,厚加慰喻。士人为县,自此始也。既与赵彦深、和士开同被任遇,虽沼彦深清贞守道,又不为士开贪***政,在于季孟之间。然性和厚,与物无竞,故时论不在彦深之下。初,文遥自洛迁鄴,唯有地十余顷,家贫,所资衣食。魏之将季,宗姓被侮,有人冒相侵夺,文遥即以与之。及贵,此人尚在,乃将家逃窜。文遥大惊,追加慰抚,还以与之,彼人愧而不受。彼此俱让,遂为闲田。


至后主嗣位,赵郡王睿、娄定远等谋出和士开,文遥亦参其议。睿见杀,文遥由是出为西兗州刺史。诣士开别,士开曰:“处得言地,使元家兒作令仆,深负朝廷。”既言而悔,仍执手慰勉之。犹虑文遥自疑,用其子行恭为尚书郎,以慰其心。士开死,自东徐州刺史征入朝,竟不用,卒。


行恭美姿貌,有父风,兼俊才。位中书舍人,待诏文林馆。齐亡,与阳休之等十八人同入关,稍迁司勋下大夫。隋开皇中,位尚书郎,坐事徙瓜州而卒。行恭少颇骄恣,文遥令与范阳卢思道交游。文遥尝谓思道云:“小兒比日微有所知,是大弟之力。然白掷剧饮,甚得师风。”思道答云:“六郎辞情俊迈,自是克荷堂构。而白掷剧饮,亦天性所得。”


行恭弟行如,亦聪慧早成。武平末,著作佐郎。


赵隐,字彦深,自云南阳宛人,汉太傅喜之后。高祖父难为齐州清河太守,有惠政,遂家焉。清河后改为平原,故为平原人也。隐避齐庙讳,改以字行。父奉伯,仕魏,位中书舍人,行洛阳县令。彦深贵,赠司空。彦深幼孤贫,事母甚孝。年十岁,曾候司徒崔光。光谓宾客“古人观眸子以知人,此人当必远至。”性聪敏,善书计,安闲乐道,不杂交游,为雅论所归服。昧爽,辄自扫门外,不使人见,率以为常。


初为尚书令司马子如贱客,供写书。子如善其无误,欲将入观省舍。隐靴无氈,衣帽穿弊,子如给之。用为书令史,月余,补正令史。神武在晋阳,索二史,子如举彦深。后拜子如开府参军,超拜水部郎。及文襄为尚书令摄选,沙汰诸曹郎,隐以地寒被出,为沧州别驾,辞不行。子如言于神武,征补大丞相功曹参军,专掌机密。文翰多出其手,称为敏给。神武曾与对坐,遣造军令,以手扪其额曰:“若天假卿年,必大有所至。”每谓司徒孙腾曰:“彦深小心恭慎,旷古绝伦。”


及神武崩,秘丧事,文襄虑河南有变,仍自巡抚,乃委彦深后事,转大行台都官郎中。临发,握手泣曰:“以母弟相托,幸得此心。”既而内外宁静,彦深之力。及还发丧,深加褒美,乃披郡县簿为选,封安国县伯。从征颍川,时引水灌城,城雉将没,西魏将王思政犹欲死战。文襄令彦深单身入城告喻,即日降之,便手牵思政出城。文襄大悦。先是文襄谓彦深曰:“吾昨夜梦猎,遇一群豕,吾射,尽获之。独一大豕不可得,卿言当为吾取,须臾获豕而进。”至是,文襄笑曰:“梦验矣。”即解思政佩刀与彦深曰:“使卿常获此利。”


文宣嗣位,仍典机密,进爵为侯。天保初,累迁秘书监。以为忠谨,每郊庙,必令兼太仆,执御陪乘。转大司农。帝或巡幸,即辅赞太子知后事。出为东南道行台尚书、徐州刺史。为政尚恩信,为吏人所怀。多所降下,所营军处,士庶追思,号赵行台顿。文宣玺书劳勉,征为侍中,仍掌机密。


河清元年,进爵安乐公。累迁尚书左仆射、齐州大中正,监国史,迁尚书令,位特进,封宜阳王。武平二年,拜司空。为祖珽所间,出为西兗州刺史。四年,征为司空,转司徒。丁母忧,寻起为本官。七年六月,暴疾薨,时年七十。


彦深历事累朝,常参机近,温柔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自皇建以还,礼遇稍重,每有引见,或升御榻,常呼官号而不名也。凡诸选贡,先令铨定,提奖人物,皆行业为先,轻薄之徒,弗之齿也。孝昭既执朝权,群臣密多劝进,彦深独不致言。孝昭尝谓王晞云:“若言众心皆谓天下有归,何不见彦深有语?”晞以告,彦深不获已,陈请。其为时重如此。常逊言恭己,未尝以骄矜待物,所以或出或处,去而复还。


母傅氏,雅有操识。彦深三岁,傅便孀居,家人欲以改适,自誓以死。彦深五岁,傅谓之曰:“家贫兒小,何以能济?”彦深泣而言曰:“若天哀矜,兒大当仰报。”傅感其意,对之流涕。及彦深拜太常卿,还,不脱朝服,先入见母,跪陈幼小孤露,蒙训得至于此。母子相泣久之,然后改服。后为宜阳国太妃。


彦深有七子,仲将知名。沈敏有父风温良恭俭,虽妻子亦未尝怠慢,终日俨然。学涉群书,善草隶,虽与弟书,书字楷正。云:“草不可不解,若施之于人,即似相轻易;若当家卑幼,又恐其疑所在宜尔。是以必须隶笔。”彦深乞转万年县子授之,位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隋开皇中,位吏部郎,终于安州刺史。


齐朝宰相,善始令终唯彦深一人。然讽朝廷以子叔坚为中书侍郎,颇招物议。时冯子琮子慈明、祖珽子君信并相继居中书,故时语云:“冯、祖及赵,秽我凤池。”然叔坚身才最劣。


赫连子悦,字士欣,僭夏赫连勃勃之后也。神武起兵时,为济州别驾,劝刺史侯景赴神武。后除林虑太守。文襄往晋阳,由郡境,问所不便。悦云:“临水、武安,去郡遥远,山岭重叠。若更属魏郡,则地平路近。”文襄笑曰:“卿徒知便人,不觉损干。”悦答曰:“所言者人所疾苦,不敢以私润负公心。”文襄善之,乃敕依事施行。自是人属近便,行路称之。


天保中,为扬州刺史。先是城门早闭晚开,废于农作。子悦到,乃命以时开闭,人吏便之。累迁郑州刺史,政为天下之最。入为都官尚书。郑州人马子韶、崔孝政等八百余人,请立碑颂德,有诏许焉。加位开府,历行北豫州事,兼吏部尚书。子悦在官,唯以清勤自守,既无学术,又阙风仪,人伦清鉴,去之弥远,一旦居铨衡之首,大招物议。由是除太常卿,兼侍中,聘周使主,卒。


子仲章,中书舍人。


冯子琮,字子琮,长乐信都人,北燕主冯弘之后也。祖嗣兴,相州刺史。父灵绍,尚书郎、太中大夫。子琮贵,赠开府仪同三司。子琮性识聪敏,为外祖荥阳郑伯猷所异。初袭爵荥阳县子。齐天保初,改为长安县男。皇建初,为尚书驾部郎中,摄库部。孝昭曾阅簿领,试令口陈。子琮谙对无有遗失。时梁丞相王琳归国,孝昭诏子琮观其形势。琳即与赴鄴,甚见嘉赏。子琮妻,胡皇后姊也,故诏与胡长粲辅导太子。后转太子中庶子。


天统元年,武成禅位后主,谓子琮曰:“少君左右,宜得正人,以卿心存正直,今以后事相委。”再迁散骑常侍,奏门下事。寻兼并省祠部尚书。后与胡长粲有隙,武成深诫之曰:“脣亡齿寒,勿复如此。”武成在晋阳,既居旧殿,少帝未有别所,诏子琮监造大明宫。成,帝怪其不宏丽,子琮曰:“至尊幼承大业,欲令敦俭,以示万邦。兼此北连天阙,不宜崇峻。”帝称善。又诏子琮监议五礼,与赵郡王睿分争异同,略无降下,大为识者所鄙。


及武成崩,和士开秘丧三日。子琮问其故。士开引神武、文襄初崩,并秘不举丧,至尊年少,恐王公贰,欲追集,然后与详议。时赵郡王睿先预帷幄之谋,子琮素知士开忌睿及领军娄定远,恐其矫遗诏出睿外任,夺定远禁卫权,因答支:“大行,神武之子,今上又是先皇传位,君臣富贵,皆至尊父子之恩,但令一无改易,必无异望。世异事殊,不得与霸朝相比。且公不出宫门,已经数日,升遐之事,行路皆传,久而不举,恐有他变。”及发丧,元文遥以子琮太后妹夫,恐其奖成太后干政,说赵王睿及和士开出之。拜郑州刺史。既非后主本意,赏赐甚厚。仍转沧州别驾,封宁都县伯。太后为齐安王纳子琮长女为妃,子琮因请假赴鄴,遂授侍中、转吏部尚书。其妻放纵,请谒公行,贿货填积。守宰除授,先定钱帛,然后奏闻。其所通致,事无不允。子琮亦不禁制。又广拓傍聆,增修宅宇,以夜继昼,未曾休息。斛律光将兵度玉壁,至龙门。周有移书,别须筹议。诏子琮乘传赴军,与周将韦教宽面相要结。龙门等五城,因此内附。后主以为子琮之功,封昌黎郡公。迁尚书右仆射,仍摄选侍中如故。


和士开居要日久,子琮旧所附托,中虽阻异,其后还相弥缝。士开弟士休与卢氏成婚,子琮检校趋走,与士开府僚不异。时内外除授,多由士开奏拟,子琮既恃内戚,兼带选曹,自擅权宠,颇生间隙。时陆媪势震天下,太后与之结为姊妹,而和士开于太后有丑声。子琮欲阴杀陆媪及士开,因废帝而立琅邪王俨。以谋告俨,俨许之,乃矫诏杀士开。及俨见执,言子琮教己。太后怒,又使执子琮,遣右卫大将军侯吕芬就内省以弓弦绞杀之。使内参以库车载尸归其家。诸子方握槊,闻库车来,以为赐物,大喜,开视乃哭。


子琮微有识鉴,颇慕存公。及位望转隆,宿心顿改,擢引非类,公为深交,纵其子弟,不依伦次。又专营婚媾,历选上门,例以官爵许之,旬月便验。顿丘李克、范阳卢思道、陇西李胤伯、李子希、荥阳郑庭坚并其女婿,皆至超迁。其矫纵如此。祖珽先与子琮有隙,于后具奏此事,诸子并坐此除名。太后以为言,又被擢用。子琮有五子,慈明取知名。


慈明字无佚,在刘为中书舍人。隋开皇中,兼内史舍人。大业中,位尚书兵部郎,加朝请大夫。十三年,摄江都郡丞事。李密之逼东都,诏慈明追兵击密,为密党崔枢所执。密延与坐,论以举兵之意。慈明曰:“慈明直道事人,有死而已,不义之言,非所敢对。”密厚礼之,冀其从己。慈明潜使奉表江都,及致书东都留守,论贼形势。密知,又义而释之。出至营门,为贼帅翠让所嗔责。慈明勃然曰:“天子使我来,正欲除尔辈,不图为贼党所获,我岂从汝求活邪?须杀但杀,何须骂詈!”让益怒,乱刀斩之。梁郡通守杨汪上状,炀帝叹惜之,赠银青光禄大夫,拜其二子怦、惇俱为尚书承务郎。王世充推越王侗为主,重赠柱国、户部尚书、黎郡公,谥曰壮武。


长子忱,先在东都。王世充破李密,忱亦在军中,遂遣奴负父尸柩诣东都,身不自送。未几,又盛华烛纳室,时论丑之。


郎基,字世业,中山新市人也。祖智,魏鲁郡太守,赠兗州刺史。父道恩,开府、阳平郡守。基身长八尺,美须髯,泛涉坟籍,尤长吏事。齐天保四年,除海西镇将。遇东方白额称乱淮南,州郡皆从逆。梁将吴明彻攻围海西,基固守,乃至削木为箭,剪纸为羽。围解还朝,仆射杨愔迎劳之曰:“卿本文吏,遂有武略,削木剪纸,皆无故事,班、墨之思,何以相过。”御史中丞毕义云引为侍御史。赵州刺史尉粲,文宣外弟;扬州刺史郭元贞,杨愔妹夫。基不惮权威,并劾其赃罪。


皇建初,除郑州长史,带颍川郡守。西界与周接境,因侯景背叛,其东西分隔,士人仍缘姻旧,私相交易。而禁格严重,犯者非一。基初莅职,披检格条,多是权时,不为久长。州郡因循,失于请谳,致密纲久放,得罪者众。遂条件申台省,仍以情量事科处,自非极刑,一皆决放。积年留滞,案状胶加,数日之中,剖判咸尽。寻而台省报下,并允基所陈。条纲既疏,狱讼清静。基性清慎,无所营求,尝语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乎?”唯颇令人写书。潘子义曾遗之书云:“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答云:“观过知仁,斯亦可矣。”卒于官,赠骠骑大将军、和州刺史,谥曰惠。柩将还,远近赴送,莫不攀辕悲哭,哀不自胜。


初,基任瀛州骑兵时,陈元康为司马,毕义云为属,与基并有声誉,为刺史元嶷所目:“三贤俱有当世才,后来皆当远至。唯郎骑兵任真过甚,恐不足自达。”陈、毕后并贵显,而基位止郡守。子茂。


茂字蔚之,少敏慧,七岁诵骚、雅,日千余言。十五,师事国子博士河间权会,受诗、易、三礼及玄象刑名之学。又就国子助教长乐张奉礼受三传群言,至忘寝食。家人恐成病,常节其烛。及长,以博学称,历位保城令,有能名。周平齐,上柱国王谊荐之,授陈州户曹。属隋文帝为亳州总管,命掌书记。


周武帝为象经,隋文从容谓茂曰:“人主之所为也,感天地,动鬼神,而象经多乱法,何以致久。”茂窃叹曰:“此言岂常人所及!”阴自结纳。隋文亦亲礼之。后还家,为州主簿。及隋文为丞相,以书召之,言及畴昔,甚欢。授卫州司录,有能名。寻除卫国令,时有系囚二百,茂亲自究审,数日释免者百余人。历年辞讼,不诣州省。魏州刺史元晖谓曰:“长史言卫国人不敢申诉者,畏明府耳。”茂曰:“人犹水也,法令为堤防,堤防不固,必致奔突,苟无决溢,使君何患哉!”晖无以应。有部人张元预与从父弟思兰不睦,丞尉请加严法。茂曰:“元预兄弟,本相憎嫉,又坐得罪,弥益其忿,非化人之意也。”乃遣县中耆旧,更往敦谕,道路不绝。元预等各生感悔,诣县顿首请罪。茂晓之以义,遂相亲睦,称为友悌。开皇中,累迁户部侍郎。时尚书右仆射苏威立条章,每岁责人间五品不逊。或答者乃云:“管内无五品家。”不相应领,类多如此。又为余粮簿,拟有无相赡。茂以为繁纡不急,皆奏罢之。又奏身死王事者,子不退田;品官左贬不减地。皆发于茂。茂性明敏,剖决无滞,当时以吏干见称。


炀帝即位,为尚书左丞,参掌选事。茂尤工政理,为世所称。时工部尚书宇文恺、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竞河东银窟,茂奏劾:“恺位望已隆,禄赐优厚,拔葵去织,寂尔无闻,求利下交,曾无愧色;仲文大将,宿卫近臣,趋侍阶庭,朝夕闻道,虞、芮之风,抑而不慕,分铢之利,知而必争。何以贻范庶僚,示人轨物?”恺与仲文,竟坐得罪。茂与崔祖睿撰州郡图经一百卷奏之,赐帛百段。


时帝每巡幸,王纲已紊,茂既先朝旧臣,明习世事,然无謇谔之节,见帝忌刻,不敢措言,唯窃叹而已。以年老乞骸骨,不许。会帝征辽,以茂为晋阳宫留守。其常山赞务王文同与茂有隙,奏茂附下罔上。诏纳言苏威、御史大夫裴蕴杂推之。茂素与二人不平,因深文其罪,及弟司棣别驾楚之,皆除名徙且末郡。茂怡然任命,不以为忧,在途作《登陇赋》以自慰。后附表自陈,帝颇悟。十年,追还京兆,岁余卒。子知年。


论曰:孙搴入幕未久,仓卒致毙,神武以情寄之重,义切折肱,若不爱才子,何以成夫王业。元康以知能才干,委质霸朝,绸缪帷幄,任寄为重,及难无苟免,忘生殉义,可谓得其地焉。杜弼识学甄明,发言谠正,禅代之际,先起异图,王怒未终,卒蒙显戮,直言多矣,能无及于此乎?房谟忠勤之操,始终若一。恭懿循良之风可谓世有人矣。张纂、张亮、张曜、王峻、王纮等并事霸朝,申其力用,皆有齐之良臣也。伯德之恸哭伏尸,灵光之拒关驻驆,有古人之风焉。显俊明达,文武驱驰,尽其知力,不遑宁处。可谓德以称位,能以称官。道和爰从霸府,以终末路,四十余载,典综兵机,识用闲明,甚为朝臣所服。及于后主奔遁,莫知所之,首赞延宗,以从权变。既而晋阳倾覆,运极途穷,还鄴则义隔德昌,死事则情乖旧主,虽复全生握节,岂比背叛之流欤?夫县宰之寄,绵历古今,亲人任功,莫尚于此。汉氏官人,尚书郎出宰百里;晋朝设法,不宰县不得为郎。皆所以贵方城之职,重临人之要。后魏令长,多选旧令史为之,故缙绅之流,耻居其位。爰逮有齐,此途未改。宁都公革斯流弊,弘之在人,固为美矣。司徒器度沈远,有宰臣之量,始从文吏,终致台辅,出内有常,夷险若一。而世人谕之胡广,讥其不能廷争。然古称“见几而作”,又曰“相时而动”,若时有开悟,或可希舜一功,而终遇奸回,便恐舟壑俱运,斯盖赵公之志也。子悦牧宰流誉,子琮簿领见知,及居藻镜,俱称尸禄。冯溺于贿货,于斯为甚。慈明赴蹈之义,盖有衔须之节。郎基政绩有闻,蔚之克荷堂构,美矣乎!


译文:


孙搴字彦举,乐安人。家世贫寒低贱,年少时便立志勤奋学习。从检校御史两次升任为国子助教。太保崔光引荐他参加编撰国史。任过行台郎。后参预崔祖螭造反,孙搴逃到王元景家中,遇到赦免才出来。孙腾因为宗族之情,将孙搴推荐给齐神式帝,但并未受到任用。适逢神武帝西征,登上风陵,他命中外府司马李义深与相府城局李士略一起撰写声讨檄文,他俩都推辞了,请求让孙搴代写。于是神武帝让孙搴进入帐内,亲自给他吹火照明,催促孙搴撰写。孙搴神色安祥,拿笔一挥而就,文辞非常优美,神武帝大喜,马上让他署理相府主簿,专门负责起草文书之事。孙搴既懂鲜卑语言,又兼掌宣传号令之事,当此重任,大受神武帝赏识。神武帝赐韦氏给孙搴做妻子,韦氏是读书人的子女,长得又十分美丽,当时人都认为孙搴很荣耀。


起初,文襄帝想到邺城来总理朝廷政务,神武帝认为他年纪太小,没有同意。孙搴为此向神武帝进言,于是神武帝才同意。依仗这件事孙搴向文襄帝乞求特进官职,文襄帝只委任他为散骑常侍。当时朝廷正大肆搜求人去充当军士,如果逃匿隐藏,还要祸及主人、三长、郡守、县令,处以死刑,没收其家产。朝廷所获甚多,这是孙搴的主意。


孙搴的才学和品行很浅薄,邢邵曾经对他说:“必须再认真读书。”孙搴说:“我有精锐骑兵三千,足以抵挡君之弱卒数万。”孙搴年少时与温子升一样有名,他曾经问子升:“您和我的文章谁的好?”子升谦虚地说:“不如您。”孙搴要温子升立下誓言。子升笑着说:“我已知道文章不如您便是了,何必劳烦去信誓旦旦?”孙搴怅然不如意地说:“您不肯为誓,这件事就很清楚了!”孙搴经常服用棘刺丸,李谐调侃他说:“您应依靠自己,何须藉助外力?”在座的人都笑了。


司马子如与高季式请孙搴饮酒,孙搴大醉而去世。神武帝亲临他的墓前说:“折断了我的右臂。”追赠给他吏部尚书、青州刺史之职。


陈元康,字长猷,广宗人。父亲陈终德,曾任魏济阴内史,元康显贵后,陈终德被追赠为度支尚书,谥号贞。元康博览文史诸书,机敏而有才干。魏正光年间,跟随李崇北伐,因军功被封为临清男。普泰年间,被任命为主书,后几经升迁,作了司徒高昂的记室。从前,司马子如、高季式和孙搴遇量饮酒,孙搴醉死,神武下令寻找称职者代替孙搴,司马子如举荐魏牧。后来有一天,神武帝对季式说:“你们饮酒醉死我孙主簿,魏收写的公文,都不合我心意。司徒曾说过有一人谨慎细密,他是谁?”季式回说是陈元康,又说:“是个能在黑暗中写字、敏捷能干的吏员。”神武帝召见陈元康,一见面就任他为大丞相功曹,在府内执掌机要政务。善于陈说事件要义,而不追求华丽的词藻。升任大行台都官郎,封安平子。多种军务国政,询问陈元康,陈元康没有不知道的。神武帝临出发时,留陈元康在后军,马上发布命令九十多条,陈元康屈指计算,完全能回忆出来。神武帝很是亲近信任他,说:“这种人才,世间少有,我今天能得到他,是上天降下的好助手。”当时趟彦深也掌机密,人们称焉陈、赵,而陈元康地位在赵彦深之前。性情更是温顺恭谨。神武帝讨伐刘蠡升时,天寒雪深,使人撑起毡毯遮挡风雪,让元康在毡毯下书写军事文书,陈元康连笔如风,不等笔头冻住,一会儿就写满了几张纸。等陈元康出去后,神武帝望着他说:“这个人比孔子怎么样?”


神武帝曾对文襄帝发怒,亲自动手,拳打脚踢,肆意辱骂。有人将此事告诉陈元康,陈元康跪倒在神武帝面前,泪流满地说:“大王管教世子也太过分了!”神武帝说:“我性子急,生阿惠的气,经常这样。”元康大哭道:“一次都过分了,何况经常呢!”神武帝自此以后以此焉戒,控制愤怒。有时发怒鞭打文襄帝,总要说:“不要让陈元康知道。”又对左右说:“陈元康用心诚实,今后必定和我儿相抱同死。”高仲密叛乱一事,神武帝知道是因崔暹而起,准备杀掉崔暹。文襄将崔暹藏匿在家,为他求情。神武帝说:“我焉你之故可以不杀他,但必须痛打一顿。”文襄帝于是交出崔暹,对陈元康说:“崔暹如果被责打,你不要来见我。”等到崔暹见神武帝,将要脱衣受责打。陈元康快步跑入,先制止行刑的役卒,然后登上台阶说:“大王正要将天下交付给世子,现在世子有一个崔暹而不能使他免受杖责,父子之间都这样,何况世间一般人呢?”神武帝理解了这番藷的意思后说:“不是陈元康的话,崔暹要被打一百。”于是放手不问了。


文襄帝入朝辅政,居住邺城下,崔暹、崔季舒、崔昂等一同被信任重用,张亮、张徽纂同被神武帝礼遇,但他们都在陈元康之下。每当神武帝与陈元康长谈,文襄帝就在门外等待他。当时人流传一句话说:“三崔二张,不如一康。”左卫将军郭琼因罪被处死,他儿媳妇是范阳卢道虔的女儿,被没收入官府。神武帝启奏皇帝,将她赐给陈元康为妻。陈元康出身寒微,当时认为是特别的赏赐。陈元康于是就抛弃了原妻李氏,有见识的人都认为是不对的。陈元康善于谄媚逢迎,不能平心处事。沉迷于财利,收受金银丝帛,不计其数,放债经商,遍于州郡,被清正的舆论所讥议。


跟随神武帝到芒山前线,临战前,丢失了布阵地图,陈元康冒险找回来了。西魏军队败退后,神武帝会见诸将,商议进退事宜。有人认为人马疲困瘦弱,不宜远追逃敌。陈元康说:“两雄相争,时间已很长了,现在获得大胜,就是上天所给予的,时机不可失去,必须乘胜追赶他们。”神武帝说:“如果遇到伏兵,我怎么办?”陈元康说:“前次沙苑撤军,他们尚且没有伏兵,现在是战败逃跑,怎么能有长远打算?放跑了他们必定酿成后患。”神武帝没有听从。陈元康多次升迁至大行台左丞。到神武帝病重时,对文襄帝说:“芒山之战,不采用陈元康的意见,才给你遗留下祸患,因此感到遗憾,死了也不甘心。以后你凡事都要和陈元康商定。”


神武帝逝世,封锁消息不发丧,只有陈元康知道这事。文襄帝继承政务,打算离开晋阳到邺城去,命陈元康预先制作神武帝教令数十页,留交段孝先、趟彦深,在后面按先后次序执行。又另封陈元康为昌国县公,以从美名。


侯景反叛,文襄帝为诸将所逼,准备杀崔暹向他们道歉。陈元康劝谏说:“现在乱杀无罪之人,毁坏国家法令,岂只土负天神,又怎么安抚天下百姓?晁错先例,希望您能慎重处理这事。”文襄帝才役杀崔暹。高岳征讨侯景不能取胜,文襄帝打算派遣潘相乐去辅佐他。陈元康说:“相乐随机应变的能力比较差,不如慕容绍宗。况且先王有命,称说他很能对抗侯景。”当时慕容绍宗在速地,文襄帝想召见他,恐怕他惊疑叛变。陈元康说:“慕容绍宗知道我特别受到信任重用,最近派人送我金子,以表示真诚友好。我想安定他的心意,所以接受了金子,又很友好地写了回信,我保管他不会有异心。”于是任命慕容绍宗为副将,果然打败了侯景,赏赐陈元康金五十斤。


王思政进占颖城,诸将进攻不能攻克。陈元康入内对文襄帝说:“公自从辅佐朝政以来,未曾有特殊的功勋,虽然打败了侯景,但他本不是外来贼寇。现在颖城快要被攻下,希望你能利用这个机会,足以取威名定霸业。”文襄帝命陈元康乘驿马兼程前去观看形势,回来报告说:“必定能攻占颖城。”文襄帝于是决意亲征颖川,又增调大军助战,果然一到就攻古了颖川,赏陈元康金百艇。


先前,魏朝任文襄帝为相国、封齐王,诸将都劝文襄帝敬受朝命。陈元康认为不可以。崔暹借机离间他,推荐陆元规为大行台郎,欲分陈元康之权。陈元康贪财,文襄帝内心逐渐嫌怨他,又想任用他为中书令,以闲散之地来安置他,遭件事没有实行。


文襄帝召集亲信讨论准备接受魏朝禅让之事,陈元康与杨惜、崔季舒都在座,准备大量升迁任命在朝百官,共同品评鉴定他们。塞襄帝家内奴仆兰固成掌厨,和他弟弟阿改一起计议谋害文襄帝。阿改当时正侍奉文宣帝,常持刀相随,他俩约定听到束斋有叫声,就抽刀刺杀文宣帝。当时文宣帝到别的地方去了,没有回来事变就发生了。固成利用进送食物的机会,将刀藏在盘下,刺杀文襄帝。元康抱住文襄帝。文襄帝说:“可惜!可惜!”与贼人奋力拼搏,发髻被打散,被刺中,伤势很重,肠子都流出来了,还亲自写信辞别母亲,并口头吩咐祖孝征陈述紧急应变事宜。到晚上死去,当时四十三岁。事变时杨倍狼狈逃跑出外,靴子都掉了一只,崔季舒逃到厕所裹藏身,库直纥奚舍乐抵御贼人战死,散都督王师罗战伤。监厕奴仆薛丰洛率领厨役手持柴薪赶来救难,于是擒住了叛贼。固成又名兰京,有关事实在《齐书,本纪》中有记载。封锁文襄帝兀讯,所以停放陈元康尸体于宫中。对外假称他出使南朝了,又假意宣布任命他为中书令。第二年,才追赠他为司空,谥号文穆。元康死后,他母亲李氏悲伤遇度发病而死,追赠厦塞迭君,谥号贞昭。陈元康死后,他儿子陈善藏继承爵位。


陈善藏温文尔雅而富有审察识别能力,任给事黄门侍郎。隋朝开皇年间,任尚书郎。大业初年,死于彭城郡赞务任上。


杜弼宇辅玄,中山郡曲阳人。祖父杜彦衡,淮南太守。父亲杜慈度,繁时县令。杜弼幼年时就聪明敏慧,家贫无书,十三岁寄居郡学读书。同郡人甄琛时任定州长史,到郡学考察面试学生,召见杜弼回答问题,应答如回声般快捷,甄琛对他的才智大加赞叹,认为很奇特。并命两个儿子甄楷、甄宽和他交朋友。定州刺史任城王元澄听说后召他前来询问,深加叹赏,称许他是帝王辅佐的才器。元澄、甄琛回洛阳后称扬他,丞相高阳王等人多次下命令召见他。但因他父亲、祖父辈官职低微,没有获得优先录用的机会。因为有军功,从征虏府墨曹参军的官职开始做起,主持管理文书。杜弼擅长书写公文书信,往往为当时同辈人所推重。孝昌初年,被仔为太学博士。调任光州曲城县令,为政清静,被远近称赞。杜弼父亲在乡里,被贼人杀害,杜弼服丧六年。以平调,任侍御史,在御史台中弹劾奏闻,都被信任。仪同窦泰西征,诏命杜弼监军。到窦泰战败自杀后,杜弼和他的部下六人,逃回陕州。陕州刺史刘贵将他拘捕押送到晋阳。神武帝责备他不加劝谏制止,要处分他,依靠房谟的劝谏得以免罪。


多次升任至大行台郎中,又被引进掌管机要政务,很受信任优待。有时仓促来不及写成书面教令,直接将白纸交给他,立即命他当朝口头宣读。他曾利周单独与神武帝一起的机会私下劝神武帝接受魏朝禅让,被神武帝举杖将他打跑。丞相府法曹辛子炎问事时称“取署”,子炎读“署”音为“树”音,神武帝恼恨他犯了讳,当面杖责他。杜弼进前劝说道:“孔子说‘征’就不说‘在’,他不同时说这两个字,但可单独使用。子炎是可饶恕的。”神武帝骂道:“眼看着人家在生气,还再要引经据典!”叱令他出去。杜弼走了十步左右又叫他回来,子炎也得到宽恕。文襄帝在邺城听说这事,对杨情说:“大王左右依靠这个人,天下人都能蒙受好处,难道只是我家吗?”


先前,神武帝从晋阳起兵束出,一改汆朱氏贪暴之政,使者到乡间,不敢饮用社酒。到平定洛阳后,贪污贿赂逐渐流行。杜弼因为在位文武官员,少有廉洁的,就将这种情况告诉神武帝。神武帝说:“杜弼进前来,我告诉你。天下混乱,这种习惯风俗历时已久,现在武将家属,多在关西,黑獭经常以此来招诱他们,人心去留未定;江东又有一个昊地老头儿萧衍,专门宣扬文明礼教,中原士大夫都很敬仰他,认为正统在他那里。我如果制定严密的刑罚约束他们,恐怕统兵将领都会去投顺黑獭,而士大夫全部跑到萧衍那里去了,那我还怎么治理国家呢?你要稍许等待一阵,我不会忘记这事。”到将要进行沙苑之战前,杜弼又请求攘外先安内,并指斥诸位功臣权贵掠夺百姓财物。神武帝不搭理他,转而命令军士都张弓搭箭,举刀横矛组成夹道,叫杜弼从夹道中走出,说:“一定不会伤害你。”杜弼浑身颤抖流汗。神武帝然后晓谕他说:“箭虽上弦而不射出,刀虽高举而没劈下,稍虽下压而没刺出,你都丧魂失胆。诸功臣触犯锋刃,百死一生,纵使他们贪婪卑鄙,但可取之处很多。”杜弼跪拜叩头请罪说:“我愚人不懂大道理。”后打败芒山军队,命杜弼写檄文,杜弼直接在绢上书写,并不预先起草。因为功勋赐爵为定阳县男。


奉命出使见皇帝辞行,魏帝召见他于九龙殿,问道:“听说卿家精于学业,姑且提一问题。经书中佛性法性的提法,是相同的概念还是不同?”杜粥说:“止是一个道理。”又问道:“讲经者都说法性宽广,佛性狭窄,造怎么说?”杜弼回答说:“放在宽处就成宽,放在狭窄处就成狭窄,如果说到性的本体,无所谓狭窄和宽广。”诏令说:“已经说了有宽广和狭窄之分,怎么又说无狭窄无宽广?”杜弼说:“如果确定它是宽广,就不能说是狭窄;如果确定它是狭窄,也不能说是宽广。因为无宽广狭窄,所以能成宽广狭窄,其结论虽然不同,这样才能成恒定法则。”皇上称善,引杜弼入经库,赐他《地持经》一部,帛一百匹。杜弼生性好尚名实道理,探讨体味道教宗旨,在军旅中总是带着经书行军。注老子《道德经》雨卷,奏上。升廷尉卿。


适逢梁贞阳侯萧明等人带兵进犯彭城,大都督高岳、行台慕容绍宗出兵征讨,诏令杜弼为军司,代理行台左丞。临出发时,文襄帝赐给胡马一匹,说:“这是厩苑中第二马,孤常自己乘坐,姑且将它赠送给你。”又令他陈述施政要领可作借麘警戒的,杜弼说:“国家大事,莫过于刑罚和赏赐雨件事。赏赐一个人使天下的人都高兴,处罚一个人使天下的人都信服,这两件事处理得公正恰当,自然就十分完美了。”文襄帝十分高兴地说:“话虽不多,在道理上是很重要的。”和他握手告别。打败萧明回军,又在涡阳打败侯景。后来魏帝在显阳殿召集名僧讲说佛教理论,下令杜弼升坐主讲座位,没有人能难住他。魏帝叹服说:“这等贤能的人,如果生在孔子门下,又会怎么样呢!”关中派王思政占据颖州,朝廷任命杜弼全权处理颖州事宜,代理行台左丞。到颖州平定,文襄帝说:“你论说一卜王思政被擒获的原因。”杜弼说:“王思政不明白逆顺的道理,不知道大小的形态,不审度强弱的形势,有这样三种弊病,该他被俘获。”文襄帝说:“古代有逆取顺守的例子,强大的昊国受困于弱小的越国,弱小的燕国能打败强大的齐国,卿家的三种说法,怎能自立得住?”杜弼说:“大王如果顺从而不自以为大,大而不自以为强,强而不顺从,在意义上说或许有些偏颇,但能如圣旨一般,现在既然兼而有之,我的说法还是立碍住的。


文宣帝作相国,杜弼任中书令,仍任长史,进爵秩为侯,杜弼志在纠正辅佐朝政,凡知道的事,役有不去实行的,到文宣帝受天命为帝,杜弼因为参与拥立的功劳,改任卫尉卿,又另外封为长安县伯。


经常和邢邵伴驾东山,共同辩论名理。邢邵以为人死后还会再生,恐怕是画蛇添足了。杜弼说:“万物没产生时,本来也是无。无能产生有,是不用怀疑的;由前者而产生后者,为何独独感到怪异?”邢邵说:“圣人设置教化,本意在于劝勉鼓励,所以人们害怕有来世,希望各自顺从其本性。”杜弼说:“圣人德行合于天地,信义在一年四季里都是一样的,言论就是经典,行为就是法则,而你却认为是以虚无和诡诈来昭示和劝化世人,怎得使北极星降射光芒,龙官蕴藏宝物。就如你所说,善果可以陶冶性灵,大力劝勉风俗教化,造益之大,没有大于它的。造就是纯真的教化,怎么说不是实在的?”邢却说:“季札说灵魂无处不到,又说消敝干净,如果又重新聚合成物,不能说无处不到了。”杜弼说:“骨肉形体下归大地,魂氟则无处不到,造就是形体坠地而灵魂游走,虽然离开了但不是消散干净。因为它还存在,所以说无所不到。如果完全消失厂,怎么能又走到哪里去呢?”邢邵说:“精神在人体,就像光在烛…样,烛燃完了光就设有了,人死了精神也就消失了。”杜弼说:“烛是依靠本体发光,本体大光亮也火;人则不同,精神是不连结形体的,形体变小了精神却不变小。所以孔子的智慧,必定不比长狄差;曹操的雄才大略,肯定远远超过崔琰。”那以后,又另外给邢邵写信,前后多次往返论辩,钊邢邵理屈才停止。文章多不见记载。


又以本官就任郑州刺史,尚未出发,被家中食客告发杜弼谋反,经审讯察验不是事实,很久才被宽赦,因此谢绝宾客往还。又受他第二子廷尉监杜台卿断案迟延而获罪,与寺官一起都被郎中封静哲所起诉,被流放到临海镇。其时楚州人东方白额谋反,临海镇被贼帅张绰、潘天合等所攻打,杜弼率领激励城中人众坚守,终于保全丁城池。文宣帝嘉奖他,命他代理海州刺史。后来任命为胶州刺史。杜弼所到任职之处,清静廉洁,为官吏人民所怀念。他特别爱好道家学说,注释了《庄子,惠施篇》和《易,上下系》,名为《新注义苑》,同时流行于世。


杜弼生性正直,在割据一方的小国朝廷中多有纠正。到文宣帝做丞相后,提拔他做到百官之首,起初听到禅位的议论,还有谏诤之言。皇帝又曾经问杜弼:“治理国家当用什么人?”回答说:“鲜卑人只知骑马驾车,应当用中原人。”皇帝以为是讥讽自己。高德正居要职,杜弼不能谦让他,甚至当众面斥高德正。高德正因此深恨于他,多次说他的短处。又指使主书杜永珍秘密启奏杜弼在长史任上,受人请托,大办婚嫁,皇帝心里暗暗恨他。杜弼依仗自己是旧人,仍然有公事就上言陈请。十年夏天,皇上喝了酒,把他的过失累积起来,派使臣到州治斩他。皇帝很快就后悔了,派驿马追赶使臣不上。儿子杜蕤远流临海镇。次子杜台卿,在先已流放柬豫州。干明初年,同时回到邺都。天统五年,追赠杜弼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武平元年,又追赠骠骑大将军,谥号焉文肃。


杜蕤字子美,学业不如弟弟台卿但办事的才能又超过他。武平年间,官至大理少卿,兼任散骑常侍、出使陈的使团长官、吏部郎中。隋朝开皇年问,死在开州刺史任上。


儿子杜公赡,入仕隋朝,担任安阳县令。杜公赡子杜之松,大业年间,任起居舍人。


杜台卿字少山,好学博览群书,善于写作。仕于齐,官至中书、黄门侍郎,编修国史。到职居清要显达的官位后,嫉妒妨害人才。赵彦深、和士开、高阿那肱等人亲近信任他。后兼任尚书左丞,省中同僚因他耳聋,多次戏弄他。有判辞不合情理的,竟至于大骂。杜台卿见骂者口动,认为是自求申诉。令史又故意不给他说明,讯问对答往往不相符合,听者以此讥笑他。到周武平定齐地,回归乡里。用《礼记》、《春秋》教授子弟。隋朝开皇初年,被征召入朝。杜台卿摘取《月令》章句,相类似的加以推广扩充,题书名《玉烛宝典》十二卷,到这时奏上,赐帛两百匹。患耳病,不能担任官职,请术修国史,拜授著作郎。后退休,终老家中。有文集十五卷,撰《齐记》二十卷,同时流传于世。没有儿子。


房谟字敬放,河南洛阳人。他的先世是代郡人,本姓屋引氏。年轻时就淳朴忠厚,虽然没有紧急应变能力,但内心深沉敏慧。正光末年,历任昌平、代郡太守,所到任之处以廉洁慈惠着称。到六镇之乱时,房谟率领郡内人民进入九峥山,构筑营垒抗拒死守。当时外无救援,于是率领所部逃奔中山。遇上鲜于修礼之乱,朝廷因为房谟得北部边郡人心,让他代理燕州刺史职务。向北转移到幽州南面,被修礼抓获,后来又落入葛荣手里。葛荣失败后,汆朱荣启奏皇帝任命他代理冀州刺史。不久任命为太宁太守。氽朱荣死后,他的同党向房谟征调军队,房谟不应允,前后斩杀他们三个使者。派遣他弟弟房毓到朝廷朝见皇帝,孝庄帝任命房毓为都督,房毓弟房钦为行台,一并持符节见房谟,同任经略之职。


到京都沦陷时,被贼党建州刺史是兰安定捕获囚禁在州监狱里。蜀人听说房谟被囚禁,同时叛乱。是兰安定于是放出房谟,给他一匹弱马,命他到军前慰劳。众人见到房谟,莫不远望拜伏。房谟原先的坐骑,是兰安定给了别的将士,战败后,蜀人得到那匹马,认为房谟已死,无不悲痛哭泣。将马很好地喂养,不让人乘坐,儿童妇女,争着投放草料粮食喂它,都说这是房公的马。他就是如此的结爱心于人。汆朱世隆听说后很赞许他,免了他的罪,任命他焉东北道行台。到汆朱氏败亡,济州刺史侯景因为房谟最早诚心归服,推举房谟焉降众的首领。房谟因为曾受汆朱氏器重,不应该率先背叛,不听从他的计策。


神武帝进入洛阳,再改任房谟为颖川太守。魏孝武帝入关,神武帝因为房谟忠诚坚贞,派他弟弟房毓为大使持符节慰劳饱。当时国家没有安定,微调频繁快速,甚至于有几位使臣同时征调一种物品,公家私人都受劳苦骚扰。房谟请求每事派一个使者,下面自会催促办理,朝廷听从他的建议。征召任丞相右长史,因为清正很被赏识优待。房谟全心尽力,知无不焉。前后赏赐给他的奴婢,大多数被他释放,神武帝后来赐给他的奴婢,多在脸上刺了“房”字再交给他。神武帝征讨关右,任命房谟兼任大行台左丞,长史之职仍旧保留,并总管尚书省政务。天平三年,兼管定州州事。自请在神武帝身边任职,以便纠正失误,坚持不肯去上任,神武帝责备他后罢免了他定州职务。


不久,外任兖州刺史。房谟选用廉明清正之士,广泛施行恩德信义,同僚部属都能遵守法令,有犯法者必定查实知晓,虽然被人称为烦琐细碎,百姓却能得到安定。转任徐州刺史。先前房谟在兖州时,彭城百姓就仰慕他的政教风化,到他来任刺史,全境人都欢欣喜悦。房谟施政同在瑕丘时一样。原先,当州兵的都受各级官吏役使,饥寒死病,动辄上千人。房谟来后,完全加以整顿约束,不准扰乱他们,让他们休假轮换着洗澡,督察主管部门,还亲自检查巡视。又让他们做雇工挣钱,令他们制作衣服,年终归家,无不温饱,很多人都得保全救助。当时梁、魏和好,使者进入他的辖区,都赞叹他。神武帝给各州刺史的信中,叙述了房谟以及广平太守羊敦、广宗太守窦瑗、平原太守许季良等人清廉有才能,以此表彰勉励。房谟曾启奏神武帝因天下尚未安定,应当和有功大将结成婚姻,收买将士,深被采纳。魏朝因河南敷州,地方习俗绢不值钱,官府退民绢一匹,改征钱三百,人民深受其苦。房谟于是上表请求民纳赋绢钱两种都接收,任从百姓的意愿交纳,朝廷听从了他的意见。征召任命为侍中,监修国史。房谟没有别的才干学术,每每请求抽身隐退,不许。不久兼任吏部尚书,加封卫大将军。因儿子房子逮犯罪,被解职。过了很久,诏令恢复原本的将军职务,起用为大丞相左长史。


后任晋州刺史,加封骠骑大将罩,又代理南汾州刺史。先时州境和西魏接壤,土人多受西魏官职,为之防守边界。到这时,土人酋长、镇将都督、郡守、县令前后来降附者三百余人,房谟安抚接待十分殷勤,这些人都乐意焉他效劳。以及深山险阻的少数民族,都来归服。房谟常用自己的俸禄所得,来赏赐这些人,文襄帝很赞成他的做法,听任他使用公物。西魏感到恐惧,于是增筑城堡据点加强防守。倾慕仁义的人,自动组织起来,攻破城堡。从龙门以北,西魏的边防城堡营垒都被平毁。文襄帝特别赏赐他粟千石,绢二百匹,通报全国。后死在州刺史任上,州府相帅赠送财物和车牛,妻子遵照他的遣志,拒不收纳。房谟少有嗜好欲望,以正直清廉自守;但是很善于经营家产,足称富裕,不依赖国家俸禄,所以世人都称颂他的清白。追赠司空,谥号文惠。


房谟给儿子联婚卢氏,房谟死后,卢氏将要把女儿改嫁别姓:有个名廉景孙的平阳人,少年时就激勉志气节操,以明经科优秀被举荐为郡孝廉,被房谟看重,到这时就到官府去投诉,台府不给审理。于是就拿着绳子到神庙前向着北面高声呼叫;“房谟清官,忠心侍奉高祖,到他死后,妻儿就被欺侮:神如果有灵,应当帮助申理这件事,,现在我自杀,到地下去申诉。”便将绳拄在树上上吊自杀。卫士见他这样,将他救醒送到主管部门朝廷哀怜他的至诚,命卢氏女嫁到房家。


房谟前妻所生子房子远阴险刻薄,房谟非常憎恶他,不把他当儿子看待。当时人认为是房谟听信后妻卢氏的语言,神武帝也这样责怪房谟。房谟陈说房子速恶行:神武帝不信,亲自收留接济他,令他和诸子弟同师受业,很久以后才令他回家。后来他和任冑等谋杀神武帝,事情败露,神武帝叹息说:“了解儿子莫如父亲,的确就是这样啊!”因此上书皇帝说房谟、郑述祖、李道墦三家,按理应当连坐,但我私下认为房谟立身清白,操行忠厚恭谨;郑仲礼是严祖妾生子,很晚才收留在家;李世林生下后就抱养到外家,已脱离了本宗族。三人特别请求只加罪一房,魏帝准许了。到房谟死后,子房广继承爵位。房广弟弟名房恭懿。


房恭懿字慎言,沉着深刻而有器量,适宜于从政。在齐做官,历任平恩县令、济阴太守,在两地都以有才能著称。齐亡,不得升调。后参与尉迟迥之乱,罢官家居。隋开皇初年,吏部尚书苏威推举他任新丰县令,政绩考核在京师地区是上等。皇上知道后嘉奖他,赐丝帛四百段。他将所得的赏赐,分给贫苦之人。不久,再赐米三百石,又用来赈济穷人。皇上知道后制止了他。当时雍州各县县令,每月初一朝见皇帝时,皇帝必定叫房恭懿到床前,访问教化人民的学问。苏威又荐举他,历任泽、德二州司马。卢恺又上奏称颂他政绩美善,皇上更是对他另眼看待,又赐他绢帛。诸州官员到京师朝见时,皇上称赞他是劝勉鼓励百姓最好的,认为是“上天和租宗的佑助,哪里是朕寡薄之德所能得到的?朕即刻拜任他为刺史,众位卿家应该向他学习”。于是下诏嘉奖赞美,于是任他为海州刺史。


不久,国子博士何妥奏称房恭懿是尉迟迥的同党,苏威、卢恺曲意相互举荐。皇上大怒,竟将房恭懿流放岭南。不久又征召回来,到洪州就死了。评论的人都认为他冤枉。


张纂字徽纂,代郡平城人。最初在汆朱荣处任职,后来又作氽朱兆的长史,派他出使神武帝,受到神武帝赏识关爱。到攻下相州城后,参预丞相军务,被封为武安县伯。多次升迁至神武帝行台右丞。跟随大军征讨玉壁,大军将要返回太行山以束,到晋州遇上天降寒雨,士兵有因饥寒交迫而冻死的。州官因为正在实行边禁,不答应军队入城。当时张纂任别使,正好遇见,特命开门放入,让兵士分住到各家,供给他们取暖用火和饭食,被救助保全了生命的人很多。神武帝知道后称赞他做得好。张纂善于逢迎阿谀,侍奉神武帝二十多年,通报传达命令,很受信任赏识。文宣帝时,死于护军将军任上。


张亮字伯德,西河隰城人。早先在水朱兆处任职,汆朱兆败逃秀容川时,左右亲信都暗中和神武帝通好投诚,惟独张亮没有通书信。到汆朱兆失败,逃窜到深山,叫张亮和仆人陈山提砍下自己的头,出去投降,他们都不忍心下手汆朱兆于是在树上上吊自杀,张亮便伏在尸体上哭泣。神武帝赞叹不已,任命他为丞相府参军,逐渐被亲近信任,委任他掌管文书案卷。天平年问,任文襄帝的行台郎中,掌管七兵事务。虽然只是行台郎官,但经常在神武帝身边。后改任行台右丞。


高仲密叛乱时,他和大司马斛律金防守河阳。周文帝在上游放火船,想烧河桥。张亮于是准备小艇百多只,都装载长锁链,锁链头加钉,火船快到时,立即快速驶出小船,将钉钉在火船上,拉着锁链拖向岸边,使火船不得靠近河桥。桥得以保全,全靠张亮的计谋。后来自太中大夫拜任幽州刺史。薛墩曾经梦见张亮在山上挂丝,将梦告诉张亮,并且解梦说:“山上丝,是幽字,先生大概要任幽州刺史吧。”几个月后就应验了。多次升任至尚书右仆射、西南道行台。


张亮本性耿直,勤奋努力,精强干练,深受神武帝、文襄帝信任。然而缺少风格,贪财好利,长期在神武帝、文襄帝身边,不能廉洁。曾历任敷州刺史,都有贪污纳贿的名声。天保初年,另外封为安定县男,职位是中领军。死后,追赠司空。


当时霸府还有趟起、徐远二人,一并受到重用。


趟起是广平人,本性深沉谨慎。神武帝屡次任他管理相府骑兵和步兵二局,掌管军队十余年。到文宣帝称帝,多次升任至大鸿胪卿。虽然历任九卿、侍中,但常以本职监管军队,出外入内都亲任要职,与二张相当。武平年间,死于军中,追赠都督、沧州刺史。


徐远是广宁人,任丞相骑兵参军之职,深受神武帝优待。多次升任至束楚州刺史,施政有恩惠。州城里着大火,居民亡失财产,徐逮亲自去扑救,对着他们伤心哭泣,于是帮助他们筹划安排,都得安身立业。死于卫尉卿任上。赵起、徐远前书都有传,又没有特别的事迹,现在附记在这里。


张曜字灵光,上谷昌平人。从小就正直谨慎,韩轨被御史弹劾,州府同僚属官以及韩轨身边亲信因贪脏犯法的百余人,只有张曜由于清白得免。天保初年,赐爵位都乡另,多次升任至尚书右丞。文宣帝曾出城到不远处,叫张曜留守京城。皇帝晚上返回,张曜不及时开城门,布置军队严加防备。皇帝停驻在城门外很久了,催促很急迫。张曜因为夜已深,必须有火把到面前辨认明白,城门才可打开。于是独身一人出城见皇帝。皇帝笑着说:“卿家想效法郅君章啊。”于是叫张曜先去打开城门,然后入城。皇帝很欣赏他,赐给锦彩。大宁初年,升任秘书监。张曜连续侍奉几代皇帝,任职恭谨勤恳,都被视为亲信,未曾有过失。每每领到俸禄赏赐,就分发给同族人。生性节俭朴素,车马衣服饮食,够用就行了。喜读《春秋》,每月一遍,当时人把他比作贾梁道。赵彦深曾问他说:“你研究探寻左氏,难道要找出杜预、服虔的谬误吗?”张曜回答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左氏这本书,记言记事都很详备,丑恶的可以警戒自己,美善的希望自己能做到。所以激励自己去温习探求,不是想要去指责前人的得与失啊。”天统元年,上朝奏事,突然得病,倒在御座前面。武成帝走下御座看枧,呼叫不应。皇帝哭着说:“我失去了良臣啊。”十天后去世,追赠尚书右仆射,谥号是贞简。


王峻字峦嵩,灵丘人氏。聪明颖悟有才干谋略。先后侍奉神武帝、文襄帝,任相府属官,赐爵位北平男,任命为营州刺史。营州和边境贼寇接壤,多次给百姓造成灾难。王峻到任后,远设侦察哨,到处布置疑兵,贼寇不敢发兵进犯,全境获得安宁。先前,刺史陆士茂用欺诈手段设室韦八百余人,因此给朝廷的朝贡就断绝了。到这时,王峻派兵截击他们的通行道路,大败室韦。俘获了他们的酋长统帅,厚加礼遇,然后放他们回去。室韦于是就献诚通好,朝贡不绝,这是王峻的功劳。蠕蠕首领庵罗辰向东迁徙,王峻设埋伏大败他们,蠕蠕从此逃走他方。升任至尚书。河清年问,任南道行台,因违法私自度量禁物而获罪,又有窃取截留军粮行为,主管部门判定处以斩刑,家中人口流放或没收入官。诏令改判鞭刑一百,除名流放皮革坊,免除家中人口。武平初年,死于侍中任上,追赠司空。


王弦字师罗,是太安狄那人。父亲王基,读书多,有智谋才略。原先跟随葛荣,与周文帝是好朋友。到周文帝占据关中后,神武帝派王基和长史侯景一同出使关中。周文帝留下王基不放回,后来逃回。历任南益、北豫二州刺史,所到之处都喜欢搜刮财货,然而性格和顺爽直,官民不是很怨恨他。后来被奴仆害死,追赠吏部尚书。


王弦善于骑马射箭,爱好文章经籍,思维敏捷。十三岁时,去拜见扬州刺史太原郭元贞,郭元贞抚着他的背问:“读什么书?”回答:“读《孝经》。”又问:“《孝经》说些什么?”回答说:“在上者不骄,在下者不乱。”郭元贞问道:“我难道骄吗?”王弦回答说:“君子防于未然,也希留意。”郭元贞称赞他说得好。十五岁,随父亲在北豫州,行台侯景和人辩论掩盖衣服的方法应当在左还是在右。尚书敬显儁说:“孔子说:‘如果不是管仲,我们大概会披散头发衣襟向左开吧。’照这样讲来,衣襟右掩是对的。”王弦进前说:“国家兴起于朔北之野,却能称雄中原,五帝礼仪各异,三王制度不同,衣服掩左掩右,哪里说得上是对是错?”侯景因他幼年聪明感到惊奇,赠给他名马。兴和年问,文襄帝召他任库直、奉朝请。支襄帝遇害,王弦冒死抵御。因为忠节,进爵平春县男。


很被文宣帝所礼遇,让他兼任左右都督。皇帝曾与亲信饮酒,说:“痛快呀大乐!”王弦说:“也有大苦。”皇帝问:“什么大苦?”王弦回答说:“长夜遇度饮酒,没有想到国家败亡,这就叫大苦。”皇帝默然无语。后来责怪王弦说:“你和纥奚舍乐一同侍奉我哥哥,舍乐死难,你为什么没有死?”王弦说:“君亡臣死,正是应当有的气节,但贼子力量薄弱,所以臣下没有死。”皇帝令燕子献将他反绑起来,长广王抓住头,皇帝持刀将要砍下。王弦大叫说:“杨遵彦、崔季舒逃避祸难,官至仆射、尚书;冒险救命之士,反被屠杀。自古以来没有逭等事情。”皇帝丢刀在地说:“王师罗杀不成了。”就释放了他。


后来拜任骠骑大将军。武平初年,加封开府仪同三司。上奏书称突厥与周婚姻往来,必定相互影响,南北雨面侵犯边境,应作防备。四年,陈军进犯淮南,封辅相建议征讨。王舷说:“如果再出兵屯驻江、淮,恐怕北狄、西寇乘虚而来。不如少征赋税少派徭役,息民养士,使朝廷和睦,远近归心,用仁义征服他们,用道德鼓励他们,天下都能肃清,岂只江南伪陈而已。”高阿那肱对大家说:“赞成王武卫的坐到南面来。”大家都到南面坐下,不久兼任侍中,出使周朝。出使回来后就正式任侍中。不久死去。


王弦喜欢著书,作《鉴诫》二十四篇。


敬显儁字孝英,平阳太平人。年轻时就英豪侠义,追随神武帝在信都举义师,历任度支尚书。神武帝攻打邺城,敬显儁负责筑造土山,因功被封为永安县侯。在地方和朝廷多次担任显要官职,所在之处都很著名。河清年间,死于充州刺史任上。


子长瑜,武成帝时任广陵太守,大肆收受贿赂,刺史陆骏将要上表弹劾他。他用财物结交和士开,在屏风上书写敬畏瑜的名字,假装是自己献给皇帝的,武成帝大喜,陆骏的弹劾表章不久也到了,于是就不追究他了。改任合州刺史,合州被陈攻陷,去世。


子敬德亮,齐灭亡后,把他的尸体背了回来。德亮,隋开皇年间,死于尚书郎任上。


平鉴字明达,燕郡蓟县人。祖父平延,魏安平太守。父亲平胜,安州刺史。平鉴从小聪明敏慧,从学于徐遵明,向弘农杨文懿学习《诗经》、《礼记》通要旨而已,不拘泥于文章。很有豪侠气质。孝昌末年,见天下将要动乱,于是到洛阳,与慕容俨以客士身份骑马为业,同时练习弓箭。平鉴性巧慧,夜间则随意昼些画,以供衣食之费。不久投奔汆朱荣,众朱荣对他大加称奇。因有军功,多次升任至襄州刺史。神武帝起兵信都时,平鉴弃官自投神武帝,立即任命他任本职。文襄帝辅政,封为西平县伯,改任怀州刺史。平鉴奏请于州西原软关道筑城堡,以防御西军,同意了他的请求。不久西魏将领杨树率军来攻。当时新筑城堡中,粮草兵器尚未聚集。此地素来缺水,南门内有大井,刚一取水就干涸了。平鉴整齐衣冠,俯身向井祷告,到天明时井泉喷涌外流,不同于平时,足够全城人取用,并抛扬给敌人看。将士们目睹了这种非常情形,勇气自然立增。杨搦败退,因功升任开府仪同三司。多次改任至扬州刺史。他妻子生了儿子,平鉴因高兴大醉,擅自下令释放州境内囚犯,误放了关中间谍二人。酒醒后知道这事,上表章白我弹劾。文宣帝特赦其罪,并赐牛犊百头、羊二百只、酒百石,令作乐庆贺。河清二年,重任怀州刺史。当时和士开使人索要平鉴爱妾阿刘,即送去。还对人说:“老年失去阿刘,和死了有什么不同?重要的是为自己身家打算,不得不这样。”后来死于都官尚书任上,追赠司空,谥号是文。


儿子平子敬继承爵位,平子敬轻薄险诈,邪恶污秽之事没有一样不做的,禽兽不如。隋开皇年间,兼任晋州行参军,被并州总管秦王所杀。


唐邕字道和,太原晋阳人。他祖父自晋昌迁来这里。父亲灵芝,,魏寿阳令,唐邕显贵后,追赠司空公。唐邕从小聪明敏慧,有才干。起初任神武帝外兵曹直长,以干练的办事才能受神武帝知遇,提拔焉文襄大将军督护。文襄帝去世,事发突然,文宣帝布置将校,以强力威势慑服四方,夜半召唐邕调度,很快就办妥了。皇帝十分看重他。天保初年,稍稍升至给事中,兼中书舍人,封广汉乡男。到随军征讨奚虏,黄门侍郎袁猛先前掌管骑兵事务,到这时因为分配缓慢滞留,被鞭杖一百,仍然令唐邕监管骑兵事务,将袁猛赐给唐邕。文宣帝连年出征塞外,唐邕必定陪同前往,专门掌管用兵机宜,接受事务敏捷快速。白军吏以上将士功绩来历,无不熟悉,随口应答。有时在皇帝面前检阅百官,唐邕多不持名册,点唱官名未曾有过错误。七年,在羊汾堤讲习武事,令唐邕为诸军总节度。讲武结束,又监聚宴习射的典礼。皇帝亲自拉着他的手,领到太后面前,坐在丞相斛律金之上。告诉太后说:“唐邕一人可常千人:”又另外赐给唐邕钱彩。唐邕非但能力干练明辨事理,也善于揣度皇上心意,因此职权越来越重。,皇帝曾经告诉太后说:“唐邕手写文书,同时口头又在处置安排,耳朵又在听受事情,实在是不寻常的人。”一日中六次赏赐唐邕物品。又曾经解下自己所穿的青鼠皮衣赐给唐邕说:“朕意在与卿共御寒冷。”任命他兼给事黄门、中书舍人。文宣帝曾登上并州童子佛寺望并州城,问:“这是什么样的城?”有人回答:“金城汤池,天府之国。”文宣帝说:“我认为唐邕是金城,这里不是,”后来对唐邕说:“高德正乱说卿家短处,而荐举主书郭敬,朕已杀了他。卿家劳苦已久,打算任命你做州牧,多次令杨遵彦寻找可以代替卿家的人,但如卿家那样的人实在不可得到,所以就停止了。”文宣帝有时严词谴责近臣说:“肴卿家等,不配给唐邕做奴仆!”他就是如此受宠爱礼遇。


孝昭帝任相,代理相府司马。皇建元年,任给事黄门侍郎。火宁元年,任大司农卿。河清元年,突厥进犯,派唐邕乘驿马赶赴晋阳,集聚军队。在路上听说敌人快要逼近,唐邕考虑事情紧急,改动敕书,缩短约期集聚的时间,因此兵士在期限前都集中在一起了。后任侍中、并州大中正、护军将军。随从武成帝到晋阳,皇帝到武军驿时,因醉责怪虞候都督范洪,想要杀他。唐邕劝谏,认为如果不是饮酒施行死刑,就是诛杀全族别人也无所怨恨;假如实在有大罪,因酒后杀人,恐招来非议。范洪因此得免死罪。唐邕又因为士兵教练打猎,依照命令每年十一个月都进行,每月围猎三场,认为容易疲劳,请求每月围猎两场。又奏称河阳、晋州,与周接境,请于河阳、怀州、永桥、义宁、乌藉等处分别迁徙六州军人及其家属,设立军府安置,以备紧急时机调用,皇帝都听从了他。不久,出任趟州刺史,侍中、护军、大中正依前保留。皇帝对他说:“朝臣还没有带侍中、护军、中正官到州里任职的,因为卿家是旧臣,所以有这种安排。放卿家外出休息百余日,到了秋天,当即召回。”唐邕为政很严酷,但能压抑打击豪强,办公务很符合道理。不久任命为中书监,仍旧任侍中,又升尚书右仆射。


武平初年,因判决案件徇私偏袒,被御史所弹劾,免官。很久以后,因为旧恩,叉任为将军、开府,多次升迁至尚书令。封晋昌王。高思好谋反,令唐邕赶赴晋阳监督统率各路军队。叛乱平定,总领尚书省事务。正值周军队进攻洛阳,右丞相高阿那肱前去增援,唐邕调配没有完全满足他的要求,那肱潜毁他,由是被疏远,、武平七年,婪帝打算到晋阳去,令斛律孝卿总管骑兵,军务多自己决定、唐邕仗恃自己是蕾臣,一旦为斛律孝卿所轻视,忧愤不服气的情绪在语言和神色上表现出来。皇帝从平阳战败后,狼狈逃回邺都,唐邕害怕高阿那肱进谗言诽谤自己,又怨恨斛律孝卿轻视自己,于是就留在晋阳,与莫多娄敬显等人立安德王为皇帝。不久投降周,依例任唐邕为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再次迁至户部,改任少司马,封安福郡公,改任凤州刺史。隋朝开皇初年去世。


唐邕生性聪明敏慧,在齐一伐,掌管军务。因此全国军上,四方壮勇,强弱多少,轮番代替往返,器械精良粗劣,粮草储备多少,精心勤职,莫不熟知,、自大宁年问以来,奢侈浪费,到了武平末年,国家府库逐渐空虚,唐邕计划取舍,人有裨益。然而自从被信任礼遇后,意气逐渐高涨,他不经过止常程序而越过府寺收揽辞牒的次数很多,都被御史台以及尚书左丞弹劾,一并经皇帝关注才免于追究。司空从事中郎封长业、太尉记室参军平涛都是因征收官钱连了期限,唐邕将他们每人杖背三十。齐的宰相,还没有遇拷打朝臣的先例,唐邕此举,使舆论骇然失望。


三个儿子:长子唐君明,开府仪同三司,开皇初年,死于应州刺史任上。次子唐君彻,中书舍人,隋朝戎、顺两州刺史,大业年间,死于武贲郎将任上。小儿子唐君德,因为唐邕投降周朝,被处死刑。


齐因神武帝做魏相时,丞相府外兵、骑兵两曹,分别掌管全国军队。到代魏称帝建齐,各司都归尚书省管辖,只有这两曹不废除,令唐邕、白建主管,被称为外兵省、骑兵省。后来唐邕、白建地位和身望越来越高,各自设置主管官员,令中书舍人兼管两省事务,所以世人有称为唐、白的说法。


白建字彦举,太原阳邑人。初入大丞相府时任骑兵曹,主管文书账簿,通晓文字和筹算,为同事所推重。天保末年,兼任中书舍人。孝昭帝辅政,任命为大丞相骑兵参军。河清二年,任命为员外散骑常侍,仍旧为中书舍人。三年,突厥侵入边境,代州、忻州雨处牧场都是小马,共有数万匹,赶在五台山北面栢谷中躲避贼寇。贼兵退去后,皇帝命令白建送马到定州,分散给老百姓饲养。白建因为马瘦,违反敕令自行按实际情况处理。战马无损失,白建是有功劳的。武平末年,历任尚书、特进、侍中、中书令,封高昌郡公。父亲自长命,追赠开府仪同三司、都官尚书。自建虽然没有其它才能,但勤于公职,以温顺柔和立身处世。与唐邕一样都因为掌管军队,达到卿相的地位。儿子们年龄幼小时,就都做了州郡主簿;男女婚嫁,都是名流大姓。死后,追赠司空。


元文适字德远,河南洛阳人。魏昭成皇帝七世孙。五世祖常山王元遵。父亲元晞,有孝行,父亲去世,建草庐于墓旁,守墓而死。元文迁显贵后,追赠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谥号是孝。丞文迁敏慧早熟,济阴王晖业每每称赞他说:“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辅佐帝王的人才。”晖业经常大会宾客,当时有人带着《何逊集》刚到洛阳,众贤者都很赞赏此书。河间邢邵试着要元文逼背诵,问几遍才行。文迁看了一遍便背诵了出来,当时才十余岁。济阴王说:“他是我家的千里马,现在究竟怎么样?”邢邵说:“这恐怕是自古以来不曾有过的。”以员外散骑常侍入仕途。父亲死,回家守孝,服丧期满后,任命为太尉束合祭酒。因为天下正乱,于是辞官归家奉养老母,隐居于林虑山。


武定年间,文襄帝征召他任大将军府功曹。齐受魏禅让,在登坛即位之处任命焉中书舍人,负责传达宣布文武号令。杨遵彦经常说:“能解穰侯相印的人,必定是他。”后来突然由皇上直接下旨将他囚禁起来,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过了多年。后来文宣帝亲自到宫中监狱看望他,抓住他的手向他道歉表示愧悔,亲自解下所佩金带及御服赏赐他,当天就起用他任尚书省祠部郎中。孝昭帝代理国政,任命焉大丞相府功曹,参预机要政务。至正式即位称帝,任命为中书侍郎,封永乐县伯,参与军国大事。到皇帝病危时,与平秦王高归彦、赵郡王高散等人同受遣诏嘱托,迎立武成为帝。武成帝即位后,职任恩遇更加高厚,历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侍中、中书监。天统二年,诏令特赐姓高氏,名籍归属宗正司,同族子弟依旧例,每年按时节入亲庙祭祀。再次任尚书左仆射,进封宁都郡公,仍旧任侍中。


元文遥曾经在三个主子手下为官办事,明白通达时务,每次皇帝亲临大朝会,多让他宣布诏令,号令文武百官,声音高亢清朗,发音吐词没有阻碍。然而喜好试探揣测皇上旨意,时时有些村野民间的言论,所以不被朋友们所推重。齐沿袭魏旧制,县令多用低贱之人担任,至于士大夫,以做县令为耻辱。元文迁认为县令是抚治百姓的重要官职,就请求改革选拔。于是秘密下令访求推举没有官职的贵家子弟,发布命令任用他们。还恐怕他们申诉推辞,把他们一齐召集到神武门,让趟郡王高戏宣读旨令唱名点视,多加慰问劝解。士大夫任县令,就从逭时开始。到与赵彦深、和士开同被重用恩遇后,虽不如赵彦深清正守道,又不像和士开那样贪***政,在于二者之间。然而性格和顺忠厚,与世无争,所以当时舆论对他的评价不在赵彦深之下。起初,文迢从洛阳迁到邺城,只右十多顷地,家贫,赖以维持衣食。魏室将要衰微的时候,宗室同姓多被侵侮,有人乘机冒名侵夺,元文迁就将这些土地让给他。到元文遥显贵后,此人还在,于是携家逃走。元文遥大惊,将他追回来加以慰问安抚,仍将田给他,那个人感到惭愧而不接受。彼此都相互推让,于是地就成了荒闲之田。


到齐后主即位,赵郡王高叔、娄定逮等人密谋驱逐和士开出朝廷,元文遥也参与了他们的谋议。高敏被杀,元文遥因此被贬外任西充州刺史。临行前去与和士开告别,和士开说:“我处在说得起话的地位,却使元家小子做了尚书令和仆射,也深深地辜负了朝廷。”说完后又后悔了,于是拉住手安慰勉励他。还顾虑元文逼自己疑虑不安,又任用他儿子元行恭做了尚书郎,来安慰他的心。和士开死后,从东徐州刺史征召回朝,竟役有被任命任何职务,去世。


元行恭容貌俊美,有父亲的风度气概,更兼有卓越的才智。任中书舍人,待诏文林馆。齐亡后,与阳休之等十八人同时入关,渐渐升至司勋下大夫。隋朝开皇年间,任尚书郎,后因事犯罪流放瓜州而死。元行恭年轻时很是骄横放纵,元文逼令他与范阳卢思道交友。元文迁曾经对卢思道说:“小儿近日小有所知,是大弟你的功劳。然而白赌豪饮,也很得老师风范。”卢思道回答说:“六郎文采超群,自然是能子承父业,而白赌豪饮,也是他天性所得。”


行恭弟元行如,也是聪慧早成。武平末年,任著作佐郎。


赵隐字彦深,自称是南阳宛人,汉朝太傅赵喜的后人。高祖父赵难为齐州清河太守,有好的政绩,就定居在那里。清河后改为平原,所以是平原人。赵隐避齐帝祖宗名讳,便改为用字而字流行于世。父亲趟奉伯,在魏做官,职位中书舍人,兼任洛阳县令。赵彦深显贵后,追赠司空。赵彦深幼年丧父,家贫,侍奉母亲很孝顺。十岁时,曾探望司徒崔光。崔光对宾客说:“古人通过观察眼睛来了解人,我看这人应当会有大出息的。”生性聪明敏慧,工于文书筹算,安于清静悠闲,喜欢圣贤之道,不随便交朋友,被正论所赞许。黎明时,总是自己打扫门外,不让人知道,已成习惯。


起初做尚书令司马子如下等幕客,做些抄抄写写的事。司马子如因他设出过差错而善待他,打算带他到尚书省府舍去看看。趟隐靴子没有毡片,衣帽破旧,司马子如供给他。任用为书令史,过了一个多月,就任命他为正令史。神武帝在晋阳,索取两名令史,司马子如推荐趟彦深。后来任命为司马子如开府参军,越级任命为水部郎。到文襄帝做尚书令并代理吏部尚书时,清理淘汰诸曹郎官,趟隐因门第寒微,被外放为沧州别驾,推辞不去上任。司马子如告知神武帝,召任为大丞相功曹参军,专掌机密事务。书信公文多出于他的手,以十分敏捷而著称。神武帝曾和他一起对坐,令他制定军令,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说:“如果上天让卿家长寿,一定会达到很高的位置。”常对司徒孙腾说:“趟彦深小心恭谨,自古以来役人比得上。”


到神武帝去世,秘不发丧,文襄帝害怕河南有变乱,于是亲自去巡视镂抚,就委托赵彦深处理善后事宜,升转为大行台都官郎中。临出发,握着趟彦深的手哭着说:“我将亲弟弟托付给你,希望能理解我的心意。”过后内外宁静无事,这是赵彦深的功劳。等文襄帝从河南回来发丧时,深加赞美,于是打开郡县簿为他选好地方,封安国县伯。随从文襄帝征讨颖川,当时引水灌城,城墙顶都快淹没了,西魏将领王思政还想死战。文襄帝令赵彦深单身一人进城晓谕开导,当天就使王思政投降了,于是赵彦深手牵着王思政出城。文襄帝十分高兴。事前文襄帝对趟彦深说:“我昨夜梦见去打猎,遇见一群猎,我发箭射它们,都抓到了。独有一大猪怎么也抓不到,你说能帮我捉住它,不一会儿就将大猎捉住送到我的面前。”到这时,文襄帝笑着说:“梦应验了。”就解下王思政的佩刀交给彦深说:“让卿家常获此利。”


文宣帝继承帝位后,仍旧掌管机要事务,进爵位为侯爵。天保初年,多次升任至秘书监。因为他忠诚谨慎,每次祭祀天地宗庙,必定让他兼任太仆卿,驾车黪乘。转调大司农。皇帝有时外出巡视,就辅导太子处理善后事宜。后外任东南道行台尚书、徐州刺史。为政崇尚恩义信用,被官民所怀念。被他降服和攻占的地方很多,他安营驻军的地方,人们也很追念,被称为趟行台顿。文宣帝亲发韶书慰劳勉励,征召回朝任侍中,仍旧掌管机要事务。


河清元年,进爵位安乐公。多次升迁至尚书左仆射、齐州大中正,监修国史,又改任尚书令,官位特进,封为宜阳王。武平二年,拜任司空。被祖埏所离间,外任西兖州刺史。四年,征召回朝任司空,转调司徒。母亲去世回家守丧,不久起用为本官。七年六月,突然发病去世,时年七十岁。


趟彦深在几个帝朝中任官,经常参预机密近要事务,温柔谨慎,喜悦和愤怒都不表现出来。自皇建年间以后,礼遇渐渐隆重,每次被皇帝接见,有时登御榻与皇帝共坐,皇帝常叫他的官号而不称名。凡诸多选士举官事务,先让他审察选定,提拔奖励人才,都把操行事业优秀者放在前面,轻薄之徒,一概不予提及。孝昭帝执掌朝廷大权后。群臣多私下劝他即位称帝,只有赵彦深不去进言。孝昭帝曾经对王晞说:“如果说大家都认为天下归心于我,如何不见趟彦深有说法?”王晞将孝昭帝的话告知趟彦深,赵彦深不得已,上言请即帝位。他就是如此被当时所推重。常以谦逊恭谨的言行约束自己,从不以骄傲矜持的态度待人,所以或任地方官,或任朝官,离开不久又返回。


母亲傅氏,很有节操见识。趟彦深才三岁,傅氏就成了寡妇,家族中人劝她改嫁,她誓死不从。彦深五岁时,傅氏对他说:“家境贫寒你又还小,拿什么过日子?”趟彦深哭着说:“如果上天可怜我们,儿子长大后一定上报母恩。”傅氏被他的心意感动,对着流泪。到赵彦深被任命为太常卿,回家,不脱朝服,先到里面见母亲,跪着陈说幼小丧父,受母亲教训才得有今天。母子相对哭了很久,然后才改穿常服。后封为宜阳国太妃。


赵彦深有七个儿子,趟仲将最知名。沉稳机敏有父亲风范,温和善良恭谨俭朴,即使在妻子儿女面前也不曾有所怠慢,整天严肃庄重。学业上涉猎各种书籍,擅长草书和隶书,即使是给弟弟写信,字都写得很端正。他说:“草书不能不了解,如果用草书写给别人看,就像是轻视别人;如果是给本家小弟或晚辈,又怕他们疑虑是他们的地位让我这样,所以必须用隶书。”赵彦深请求把万年县子的爵位转授给他,任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隋朝开皇年间,任吏部郎,死于安州刺史任上。


齐朝宰相中,善始善终的惟有赵彦深一人。然而讽示朝廷任他儿子赵叔坚任中书侍郎,很招来人们议论。当时冯子琮儿子冯慈明、祖埏儿子祖君信和赵叔坚相继任职中书省,所以当时人说:“冯氏、祖氏和赵氏,秽乱我中书省。”三人中,又数赵叔坚品性才能最为低劣。


赫连子悦字士欣,冒称夏国主赫连勃勃的后人。神武帝起兵时,任济州别驾,劝州刺史侯景投顺神武帝。后来被任为林虑太守。文襄帝到晋阳去,道经郡境,问他有什么不方便之事。赫连子悦回答说:“临水、武安两县,离郡治遥远,途中山岭重叠。如果归属东面的魏郡,就地平路近。”文襄帝笑着说:“卿家只知道便利别人,不觉得有损自身主体。”赫连子悦回答说:“我所说的是百姓疾苦,不敢以私利辜负公心。”文襄帝认为他的想法很好,下命令依照他的建议施行。从此百姓和属地都近便,行路之人都颂扬逭事。


天保年间,任阳州刺史。先前城门是关得早开得晚,荒废农耕。子悦到任后,就下令按时开关,民众官员都感到方便。多次升任至郑州刺史,政绩考核焉全国之最。后内调为都官尚书。郑州百姓马子韶、崔孝政等八百余人,请求为赫连子悦立碑颂扬功德,皇帝下诏令同意了逭事。加官位开府,历任代理北豫州刺史,兼任吏部尚书。赫连于悦做官,只以清廉勤勉自守,既没有学问,又缺少风度仪表,品评或选拔人才的鉴识能力,相去更远,一旦身居选拔官员首领的要职,大为人们所议论。因此改任他焉太常卿,兼侍中,又任出使周使者的首领,去世。


儿子赫连仲章,任中书舍人。


冯子琮字子琮,长乐信都人,北燕国君冯弘的后人。祖父冯嗣兴,任相州刺史。父亲冯灵绍,曾任尚书郎、太中大夫。冯子琮显贵后,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冯子琮思维聪明敏慧,被外祖父荣阳郑伯猷所称异。最初承袭荣阳县子的爵位。齐天保初年,改封为长安县男。皇建初年,任尚书驾部郎中,代理库部。孝昭帝曾查阅登记文簿,试着让他口头陈述。冯子琮合上文簿回答没有遣失。其时梁丞相王琳归国,孝昭帝诏令冯子琮观察他的举动形迹。王琳就与子琮一起到邺都去,甚被赞赏。冯子琮的妻子,是胡皇后的妹妹,所以诏令冯子琮与胡长粲共同辅导太子。后来调任太子中庶子。


天统元年,武成帝禅位于后主,对冯子琮说:“幼主身边,应得正人辅佐,因为卿家心存正直,现在我就把今后的事情委托给你了。”再次升散骑常侍,上奏门下省事宜。不久又蒹任并省祠部尚书。后来和胡长粲有仇怨,武成帝深切地告诫他说:“唇亡齿寒,不要再这样了。”武成帝在晋阳,已经居住在旧殿,少帝尚未有别的处所,下诏让冯子琮监造大明官。大明宫建成后,武成帝责备修得不宏大壮丽,冯子琮说:“皇上幼年承继大事业,想让他淳厚俭朴,以示范于天下四方。再加大明宫北面和陛下你的宫殿相连,不宜高大宏峻。”武成帝称赞他说得好。又下诏让冯子琮主持讨论五礼,与趟郡王高散分辩争论意见不一致,双方都一点不让步,很焉有见识的人所鄙视。


到武成帝逝世,和士开秘不发丧已三天。冯子琮问他这是何缘故。和士开引用神武帝、文襄帝刚逝世时,都秘不发丧,皇上年幼,恐怕王公们有贰心,打算将他们召集在一起,然后和他们详细计议。其时趟郡王高赦先已参预官中筹划安排,冯子琮素来知道和士开忌惮高敬和领军娄定远,恐怕和士开假传遣诏将高散调出京城任地方官,夺去娄定远统领警卫宫廷之权,因此回答说:“大行皇帝是神武帝之子,当今皇上又是先皇传位,群臣富贵,都是皇上父子的恩德,只要一点不改变他们的现状,必定不会有异望。时世不同了事情也不同,不能和偏安时相比。况且你不出宫门,已经几天了,先皇升天之事,路上行人都在传说,久不发丧,恐怕会有其它变故。”到发丧后,元文迁因为冯子琮是太后的妹夫,恐怕他劝成太后干预朝政,劝说趟王高衩及和士开将他调出朝廷。于是授任郑州刺史。他的外任不是后主本意,所以赏赐很是丰厚。于是改任沧州,别封宁都县伯。太后焉齐安王娶冯子琮长女作妃子,冯子琮因此请假赶赴邺城,于是被任命为侍中、改任吏部尚书。他妻子任性胡为不循常轨,请托告求公开进行,收受的贿赂堆积如山。郁守县令的任命,先定钱帛数目,然后奏请皇帝同意。凡是通过她的事,没有不被应允的。冯子琮也不加以禁止。又扩展侵占邻居房宅,增修宅院,以夜继日,未曾停止。斛律光领兵度过玉壁,到龙门。周有移送文书到来,必须另外筹划计议。诏令冯子琮乘驿站快车赶赴军前,与周将领韦孝宽当面邀约结盟。龙门等五座城堡,因此归附。后主认为这是冯子琮的功劳,封他为昌黎郡公。改任尚书右仆射,仍旧执掌选任大权,照旧任侍中。


和士开担任显要职务历时已久,冯子琮先前依附他,其中虽受阻止和排斥,但其后都要设法加以弥补。和士开弟弟和士休与卢氏成婚,冯子琮查核奔走,与和士开府中的属员没有什么不同。当时朝官和地方官的任命,多由和士开奏闻拟定,冯子琮既仗恃自己是后族亲戚,又兼掌吏部,自认为有权势受宠幸,因此对和士开产生很大隔阂和怨恨。当时陆媪权势威震天下,太后都和她结成姐妹,而和士开和太后私通名声丑恶。冯子琮准备谋杀陆媪及和士开,然后废掉后主而立琅邪王高俨为帝。冯子琮将计谋告诉高俨,高俨应允了他,于是假传诏令杀和士开。到高俨被抓捕后,供认是冯子琮教唆他的。太后发怒,又派人抓捕了冯子琮,派右卫大将军侯吕芬就在宫中用弓弦将冯子琮绞杀。又使太监用库车载尸送回他家中。几个儿子正在游戏赌博,听库车来到,认为是送来赏赐物品,大喜,打开看到是父亲尸体才哭起来。


冯子琮很有赏识人才和辨别是非的能力,也很向住保存公心。到地位声望越来越高时,从前的志愿顿时改变,提拔引进行为不正的人,公然和他们深相交结,放纵他的子弟,官位升迁不依顺序。又专门营造婚姻关系网,历来选择上等门第,一概以官爵许诺他们,十天至一月便应验。顿丘李克、范阳卢思道、陇西李胤伯、李子希、荣阳郑庭坚都是他的女婿,都得到破格提拔。他就是如此的骄横放纵。祖埏早就和冯子琮有隔阂,在后来将这些事详细奏闻,几个儿子都因此事牵连而同时被免官。太后焉他们说情,又被提拔任用。冯子琮有五个儿子,冯慈明最有名气。


冯慈明字无佚,在齐任中书舍人。隋朝开皇年间,兼任内史舍人。大业年问,任尚书兵部郎,加封朝请大夫官阶。大业十三年,代理江都郡丞职务。李密率军逼近东都时,诏令慈明迅速召集军队攻打李密,被李密部下崔枢捕获。李密将他请进帐中共坐,向他诉说起兵的本意。冯慈明回答说:“慈明我以正道侍奉人,今天有死而已,不义的言论,不是我所敢回答的。”李密厚礼对待他,希望他能顺从自己。冯慈明暗中派人送表章到江都,以及写信给柬都留守,论说李密军事形势。李密知道后,认为他很忠义而又释放了他。出外走到营门口时,被贼帅翟让怒目指责。冯慈明勃然发怒说:“天子派我来,正想要除掉你们,没料到被贼徒所抓获,我难道是要投降你们而向你们乞求活命吗?要杀只管杀,哪里用得着喊骂!”翟让更加愤怒,将他乱刀斩杀。梁郡通守杨汪上疏叙述他的情状,炀帝对他很是赞叹惋惜,追赠银青光禄大夫,任命他的两个儿子冯怦、冯惇都做尚书承务郎。后来王世充推戴越王杨侗为帝时,重又追赠柱国、户部尚书、昌黎郡公,谥号壮武。


长子冯忱,先在东都。王世充打败李密,冯忱也在军中,就派奴仆护送父亲尸柩到束都,不亲自护送。不久,又举行盛大的婚礼娶妻,当时人都议论他行为丑恶。


郎基字世业,中山新市人。祖父郎智,魏鲁郡太守,追赠充州刺史。父亲郎道恩,任开府、阳平郡守。郎基身长八尺,胡须浓密,相貌魁伟,广泛涉猎典籍,特别擅长官场事务。齐天保四年,任命为海西镇将。遇上东方白额在淮南举兵作乱,地方州郡都响应他。梁将领昊明彻攻打包围海西,郎基坚守,甚至于削木做箭,剪纸做箭翎。包围解除回到朝廷,仆射杨悟迎接慰劳他说:“你本是文官,后来竟然懂军事谋略,削木做箭剪纸做箭翎,都役有先例,公输班、墨子的巧思,哪里超得过你。”御史中丞毕义云推荐他任侍御史。趟州刺史尉粲,是文宣的表弟;扬州刺史郭元贞,是杨情的妹夫。郎基不畏权势,都弹劾他们贪脏罪行。


皇建初年,任仑焉郑州长史,兼任颖川郡守。西界与周接境,因为侯景背叛,辖境分隔焉东西两部分,士大夫依然通过亲戚故旧关系,私下相互进行贸易。而禁令又很严重,因此犯禁者不在少数。


郎基任职之初,翻阅清理禁令条款,多是临时权宜性的,不是永久性质。而州郡官吏因循守旧,没有请示审议条款取舍,致使烦琐苛刻的法令长久施行,使犯罪的人很多。于是逐条申报尚书省,仍旧以实际情况量刑处罚,如果不是死刑,一律判决明白加以释放。因多年积留,案情纠缠不清,郎基在几天之内,完全分析辨别清楚了。紧接着尚书省回文下达,完全同意郎基的请求。禁令条文稀疏后,讼案也减少了,公堂清静了,郎基生性诈直谨慎,不经营财产,曾对人说:“做官的地方,木枕头也不能制作,何况比木枕更重大的事呢?”只是很喜欢叫人写书。潘子义曾经写信对他说:“做官时写书,也是高雅的过失。”郎基回信说:“看到过失而知道了仁义,这样也可以了。”死于任所,追赠骠骑大将军、和州刺史,谥号惠。灵柩要运回时,远近之人都赶来送行,无不攀住车辕痛哭,不胜悲哀。先前,郎基任瀛州骑兵时,陈元康任司马,毕义云做属官,与郎基同有好名声,被刺史元嶷关注评议:“三贤都是当代的才子,今后都应前程远大。惟有郎骑兵遇于听任自然,恐怕不足使自身显贵。”陈、毕二人后来都高贵显达,而郎基职止于郡守。儿子郎茂。


郎茂字慰之,年轻时就很敏慧,七岁诵读《离骚》和《诗经》中的“大雅”、“小雅”,一天能达千余句。十五岁时,拜国子博士河间权会为师,学习《诗经》、《易经》、《三礼》以及天文刑名等。又到国子助教长乐张奉礼处学习《三传》群言,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家中人恐怕他生病,经常控制他的蜡烛用量。长大后,以博学为人称道,历任保城县令,有能干的名声。周乎定齐,上柱国王谊举荐他,任命为陈州卢曹。适值隋文帝当时任毫州总管,命他掌管书牍记录。


周武帝作《象经》,隋文帝很从容地对郎茂说:“天子所作的事情,要能感天地,动鬼神,而《象经》多变乱法度,怎么能招致人才。”郎茂私下感叹说:“这样的话岂是平常人所能达到的!”于是暗中结交。隋文帝也亲近礼遇他。后来回到家乡,任州主簿。到隋文帝任丞相时,写书信召他来,两人谈到以前的情形,非常高兴。被任命为卫州司录,有能干的名声。不久任命为卫国令,当时有在押囚犯雨百人,郎茂亲自推寻审讯,几天之内就释放了百余人。历年诉讼案件,不到州郡。魏州刺史元晖对他说:“长史说卫国人所以不敢向上申诉,是由于怕你。”郎茂回答说:“人就像是水,法令就好比堤防,堤防不坚固,必定导致冲破大堤大水泛滥,如果没有决堤溢流,使君有什磨值得忧虑的呢!”元晖无话回答。有所属百姓张元预舆堂弟张思兰不和睦,县丞县尉都请求严厉惩处。郎茂说:“张元预兄弟俩,本来就相互憎恨,又因事受牵连获罪,更增加他们问的怨忿,这不是教化人民的本意。”于是派县中故老,轮番前去敦促开导,路上来往不绝。张元预等人各自都感动悔悟,到县里叩头请罪。郎茂向他们晓示大义,后来就相互亲爱和睦,被称赞为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开皇年间,多次升任至户部侍郎。当时尚书右仆射苏威订立条款章程,每年都责备民间中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品不恭顺的人。有回答者于是说:“管辖区内没有五品家。”不相应承领受,大抵多是如此。又作余粮簿,打算有无相互救助。郎茂认为是繁杂不急之务,都奏请皇帝罢去。又奏请因公死亡的人,儿子不退出露田;品官左贬不减少永业田。都由郎茂发起。郎茂本性聪明敏慧,分析判决事务没有积压,当时以吏治干练被称道。


隋炀帝即位,任尚书左丞,参与掌管选举事宜。郎茂尤其擅长为政之道,为当世所称道。当时工部尚书宇文恺、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争河东银矿,郎茂上奏弹劾:“宇文恺地位声望已高,俸梂赏赐优厚,拔葵菜停机织的清廉,从没听说,而求取财利交结下人,怎么没有惭愧之色;于仲文身为大将,是警卫宫廷的亲近大臣,在朝廷奔走侍奉,早晚闻听道义,虞人、芮人谦让之风,压抑而不仰慕,微小之利,知道了就必定去争夺。拿什磨给百官作楷模,给人民作表率?”宇文恺与于仲文终因此事获罪。郎茂与崔祖浚撰写《州郡图经》一百卷奏上,赏赐帛一百段。


其时炀帝常常巡游,朝廷纪纲已乱,郎茂既是先朝旧臣,明白熟悉当世要事,然而缺少正直的节操,见皇帝忌人之能刻薄少恩,不敢出言谏诤,只有私下叹息而已。以年老请求退休,不许。适值炀帝征辽东,以郎茂任晋阳官留守。这年,常山赞务王文同因与郎茂有仇怨,上奏说郎茂附和偏袒属下欺骗皇上。诏令纳言苏威、御史大夫裴蕴共同推究审问他。郎茂素来与二人不和,因此援引法律条文苛细严峻以加深他的罪行,以及他弟弟司隶别驾郎楚之,都除去名籍,流放且末郡。郎茂怡然听命,不因此事而忧愁,在途中作《登陇赋》以自我安慰。后来寄表章自我陈诉,炀帝稍有感悟。大业十年,追还京兆,一年多后去世。儿子知年。


论曰:孙搴进入幕府不久,就仓卒死去,神武帝因对他的感情和寄托都很深重,因情义太深切了所以孙搴之死使他感到像折断了手臂一样,如果不是爱惜人才,怎么能成就帝王大业。陈元康以他的智能和才干,托身于霸者朝廷,谋划军国大事,运筹帷幄,对他信任寄托都很深重,到急难之时不苟且求免,舍生而殉节义,可谓死得其所了。杜弼见识学问辨别清楚,立论正直,在禅让交替之时,自己先就有不同主张,君王的怒气未了,终于被明正典刑处决示众,直言太多了,能不到此地步吗?房谟忠诚勤谨的品格,始终如一。房恭懿奉公守法的风范,可称得上世有其人了。张纂、张亮、张曜、王峻、王弦等人同时奉事于霸者朝廷,伸展他们的才能器用,都是有齐一代的良臣。张伯德伏汆朱兆尸体痛哭之情状,张灵光拒开城门让文宣帝暂驻城外之举动,有古人风范。敬显儁明白通达,治国抗敌,竭壶他的智谋才力,顾不上安宁休息。可称得上德行与爵位相当,才能与官职相符。唐道和自从进入霸者幕府,直到齐末年,历时四十余年,总掌军务,见识行事熟练明白,很为朝臣所折服。到了后主败逃,不知去向时,他首先推戴高延宗焉新君,以随机应变。随后晋阳被攻破后,气数已尽走投无路,回返邺都则义绝于德昌帝高延宗,死于国事则情背于旧主,虽然又偷生曲节,又岂能比之于背叛之辈呢?县令的设置,古今绵延不绝,爱抚人民任事功绩,莫过于县令。汉代任命官职,尚书郎出任县令;晋朝规定,没有做过县令者不得任郎官。都因为以县令职务为贵,以治理百姓的需要焉重。后魏县令县长,多选用故旧令史担任,所以士大夫之流,以任县令之职为耻辱。及到有齐一代,这种途径也未改变。宁都公元文迁改变这种流行弊端,弘扬光大在于人为,本为美事。司徒趟彦深,才能风度深沉有逮略,有当宰相的气量,起身于文职官吏,最终位致宰相,经常任地方官或朝官,无论平安险恶始终如一。而当世之人把他比作胡广,讥讽他不能对皇帝当面谏诤。然而古人说“把握机遇而有作为”,又说“看准时机而有所行动”,如果有时能对皇帝开导启悟,或许可希望像舜辅佐尧那样立一功劳,而终于遇上奸邪之人,就恐时运俱失,这就是赵公的志向。赫连子悦任地方官时流传美名,冯子琮因精于文簿被知遇,到他们身居选才授官要职,都被讥为空受俸禄而不治事。冯子琮沉溻于追求财富,到这时达到极点。冯慈明赴汤蹈火的节义,有后汉温序衔须就义的节操。郎基政绩著名,其子郎蔚之能子承父业,多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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