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武成皇帝讳湛，神武皇帝第九子，孝昭皇帝之母弟也。仪表瑰杰，神武尤所钟爱。神武方招怀荒远，乃为帝娉蠕蠕太子庵罗辰女，号邻和公主。帝时年八岁，冠服端严，神情闲远，华戎叹异。元象中，封长广郡公。天保初，进爵为王，拜尚书令，寻兼司徒，迁太尉。乾明初，杨愔等密相疏忌，以帝为大司马，领并州刺史。帝既与孝昭谋，诛诸执政，迁太傅、录尚书事、领京畿大都督。皇建初，进位右丞相。孝昭幸晋阳，帝以懿亲居守鄴，政事咸见委托。二年，孝昭崩，遗诏征帝入统大位。及晋阳宫，发丧于崇德殿。皇太后令所司宣遗诏，左丞相斛律金率百僚敦劝，三奏乃许之。

大宁元年冬十一月癸丑，皇帝即位于南宫。大赦，改皇建二年为大宁。乙卯，以司徒、平秦王归彦为太傅；以尚书右仆射、赵郡王睿为尚书令；以太尉尉粲为太保；以尚书令段韶为大司马；以丰州刺史娄睿为司空；以太傅、平阳王淹为太宰；以太保、彭城王浟为太师、录尚书事；以冀州刺史、博陵王济为太尉；以中书监、任城王湝为尚书左仆射；以并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封孝昭皇帝太子百年为乐陵郡王。庚申，诏大使巡行天下，求政善恶，问人疾苦，擢进贤良。是岁，周武帝保定元年。

河清元年春正月乙亥，车驾至自晋阳。辛巳，祀南郊。壬午，享太庙。丙戌，立妃胡氏为皇后，子纬为皇太子。戊子，大赦，内外百官，普加泛级；诸为父后者，赐爵一级。己亥，以前定州刺史、冯翊王润为尚书左仆射。诏普断屠杀，以顺春令。二月丁未，以太宰、平阳王淹为青州刺史、太傅、领司徒；以领军大将军、宗师、平秦王归彦为太宰、冀州刺史。乙卯，以兼尚书令、任城王湝为司徒。诏散骑常侍崔瞻聘于陈。夏四月辛丑，皇太后娄氏崩。乙巳，青州刺史上言。今月庚寅，河、济清。以河、济清，改大宁二年为河清，降罪人各有差。五月甲申，祔葬武明皇后于义平陵。己丑，以尚书右仆射斛律光为尚书令。秋七月，太宰、冀州刺史、平秦王归彦据州反。诏大司马段韶、司空娄睿讨禽之。乙未，斩归彦，并其三子及党与二十人于都市。丁酉，以大司马段韶为太傅；以司空娄睿为司徒；以太傅、平阳王淹为太宰；以尚书令斛律光为司空；以太子太傅、赵郡王睿为尚书令；中书监、河间王孝琬为尚书左仆射。癸亥，行幸晋阳。陈人来聘。冬十一月丁丑，诏兼散骑常侍封孝琰使于陈。十二月丙辰，车驾至自晋阳。是岁，杀太原王绍德。

二年春正月乙亥，帝诏临朝堂，策试秀、孝。以太子少傅魏收为兼尚书右仆射。己卯，兼右仆射魏收以阿纵除名。丁丑，以武明皇后配祭北郊。辛卯，帝临都亭录见囚，降在京罪人各有差。三月己丑，诏司空斛律光督五营军士筑戍于轵关。壬申，室韦国遣使朝贡。丙戌，以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夏四月，并、汾、晋、东雍、南汾五州虫旱伤稼，遣使振恤。戊午，陈人来聘。五月壬午，诏以城南双堂之苑，回造大总持寺。六月乙巳，齐州上言，济河水口见八龙升天。乙卯，诏兼散骑常侍崔子武使于陈。庚申，司州牧、河南王孝瑜薨。秋八月辛丑，诏以三台宫为大兴圣寺。冬十二月癸巳，陈人来聘。己酉，周将杨忠帅突厥阿史那木可汗等一十余万人，自恆州分为三道，杀掠吏人。是时，大雨雪连月，南北千余里，平地数尺。霜昼下，雨血于太原。戊午，帝至晋阳。己未，周军逼并州，又遣大将达奚武帅众数万至东雍及晋州，与突厥相应。是岁，室韦、库莫奚、靺鞨、契丹并遣使朝贡。

三年春正月庚申朔，周军至城下而陈。战于城西，周军及突厥大败，人畜死者相枕，数百里不绝。诏平原王段韶追出塞而还。三月辛酉，以律令班下，大赦。己巳，盗杀太师、彭城王浟。庚辰，以司空斛律光为司徒，以侍中、武兴王普为尚书左仆射。甲申，以尚书令、冯翊王润为司空。夏四月辛卯，诏兼散骑常侍皇甫亮使于陈。五月甲子，帝至自晋阳。壬午，以尚书令、赵郡王睿为录尚书事，以前司徒娄睿为太尉。甲申，以太傅段韶为太师。丁亥，以太尉、任城王湝为大将军。壬辰，行幸晋阳。六月庚子，大雨，昼夜不息，至甲辰乃止。是月，晋阳讹言有鬼兵，百姓竞击铜铁以捍之。杀乐陵王百年。归宇文媪于周。秋九月乙丑，封皇子绰为南阳王、俨为东平王。是月，归阎媪于周。陈人来聘。突厥寇幽州，入长城，虏掠而还。闰月乙未，诏遣十二使巡行水涝州，免其租调。乙巳，突厥寇幽州。周军三道并出，使其将尉迥寇洛阳，杨摽入轵关，权景宣趣悬瓠。冬十一月甲午，迥等围洛阳。戊戌，诏兼散骑常侍刘逖使于陈。甲辰，太尉娄睿大破周军于轵关，禽杨摽。十二月乙卯，豫州刺史王士良以城降周将权景宣。丁巳，帝自晋阳南讨。己未，太宰、平阳王淹薨。壬戌，太师段韶大破尉迥等，解洛阳围。丁卯，帝至洛阳，免洛州经周军处一年租赋；赦州城内死罪已下囚。己巳，以太师段韶为太宰，以司徒斛律光为太尉，并州刺史、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壬申，帝至武牢，经滑台，次于黎阳。所经减降罪人。丙子，车驾至自洛阳。是岁，高丽、靺鞨、新罗并遣使朝贡。山东大水，饥死者不可胜计。诏发振给，事竟不行。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大将军、任城王湝为大司马。辛未，幸晋阳。二月甲寅，诏以新罗国王金真兴为使持节、东夷校尉、乐浪郡公、新罗王。壬申，以年谷不登，禁酤酒。己卯，诏减百官食廪各有差。三月戊子，诏给西兗、梁、沧、赵州，司州之东郡、阳平、清河、武都。冀州之长乐、勃海遭水涝之处贫下户粟各有差。家别斗升而已，又多不付。是月，彗星见。有物陨于殿廷。如赤漆鼓，带小铃。殿上石自起，两两相对。又有神见于后园万寿堂前山穴中，其体壮大，不辨其面，两齿绝白，长出于脣。帝直宿嫔御已下七百人咸见焉。帝又梦之。夏四月戊午，大将军、东安王娄睿坐事免。乙亥，陈人来聘。太史奏，天文有变，其占当有易王。丙子，乃使太宰段韶兼太尉，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皇太子。大赦，改元为天统元年。百官进级，降罪，各有差。又诏皇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于是群公上尊号为太上皇帝。军国大事，咸以奏闻。始将传政，使内参乘子尚乘驿送诏书于鄴。子尚出晋阳城，见人骑随后，忽失之。尚未至鄴而其言已布矣。天统四年十二月辛未，太上皇帝崩于鄴宫乾寿堂，时年三十二。谥曰武成皇帝，庙号世祖。五年二月甲申，葬于永平陵。

后主讳纬，字仁纲，武成皇帝之长子也。母曰胡皇后，梦于海上坐玉盆，日入裙下，遂有娠。天保七年五月五日，生帝于并州邸。帝少美容仪，武成特所爱宠，拜世子。及武成入纂大业，大宁二年正月丙戌，立为皇太子。河清四年，武成禅位于帝。

天统元年夏四月丙子，皇帝即位于晋阳宫。大赦，改河清四年为天统。丁丑，以太保贺拔仁为太师；太尉侯莫陈相为太保；司空、冯翊王润为司徒；录尚书事、赵郡王睿为司空；尚书左仆射、河间王孝琬为尚书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尉；斛律光为大将军；东安王娄睿为太尉；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六月壬戌，彗星出文昌东北，其大如手，后稍长，乃至丈余，百日乃灭。己巳，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王季高使于陈。秋七月乙未，太上皇帝诏增置都水使者一人。冬十一月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晋阳。己丑，太上皇帝诏改太祖献武皇帝为神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为武明皇后。其文宣谥号，委有司议定。十二月庚戌，太上皇帝狩于北郊。壬子，狩于南郊。乙卯，狩于西郊。壬戌，太上皇帝幸晋阳。丁卯，帝至自晋阳。庚午，有司奏改高祖文宣皇帝为威宗景烈皇帝。是岁，高丽、契丹、靺鞨并遣使朝贡。河南大疫。

二年春正月辛卯，祀圆丘。癸巳，祫祭于太庙。诏降罪人各有差。丙申，以吏部尚书尉瑾为尚书右仆射。庚子，行幸晋阳。二月庚戌，太上皇帝至自晋阳。壬子，陈人来聘。三月乙巳，太上皇帝诏以三台施兴圣寺。以旱故，降禁囚。夏四月，陈文帝殂。五月乙酉，以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普为尚书令。己亥，封太上皇帝子俨为东平王，仁弘为齐安王，仁固为北平王，仁英为高平王，仁光为淮南王。六月，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韦道儒聘于陈。秋八月，太上皇帝幸晋阳。冬十月乙卯，以太保侯莫陈相为太傅；大司马、任城王湝为太保；太尉娄睿为大司马，徙冯翊王润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十一月，大雨雪。盗窃太庙御服。十二月乙丑，陈人来聘。是岁，杀河间王孝琬。突厥、靺鞨国并遣使朝贡。于周为天和元年。

三年春正月壬辰，太上皇帝至自晋阳。乙未，大雪，平地三尺。戊戌，太上皇帝诏，京官执事散官三品已上，举三人，五品已上，各举二人；称事七品已上，及殿中侍御史、尚书都、检校御史、主书及门下录事，各举一人。鄴宫九龙殿灾，延烧西廊。二月壬寅朔，帝加元服，大赦。九州职人，各进四级；内外百官，普进二级。夏四月癸丑，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司马幼之使于陈。五月甲午，太上皇帝诏以领军大将军、东平王俨为尚书令。乙未，大风，昼晦，发屋拔树。六月己未，太上皇帝诏封皇子仁机为西河王，仁约为乐浪王，仁俭为颍川王，仁雅为安乐王，统为丹杨王，仁谦为东海王。闰六月辛巳，左丞相斛律金薨。壬午，太上皇帝诏尚书令、东平王俨录尚书事。以尚书左仆射赵彦深为尚书令，并省尚书右仆射娄定远为尚书左仆射，中书监徐之才为右仆射。秋八月辛未，太上皇帝诏以太保、任城王湝为太师，太尉、冯翊王润为大司马，太宰段韶为左丞相，太师贺拔仁为右丞相，太傅侯莫陈相为太宰，大司马娄睿为太傅，大将军斛律光为太保，司徒韩祖念为大将军，司空、赵郡王睿为太尉，尚书令、东平王俨为司徒。九月己酉，太上皇帝诏诸寺署所绾杂保户姓高者，天保之初，虽有优放，权假力用未免者，今可悉蠲杂户，任属郡县，一准平人。丁巳，太上皇帝幸晋阳。是秋，山东大水，人饥，僵尸满道。冬十月，突厥、大莫娄、室韦、百济、靺鞨等国，各遣使朝贡。十一月丙午，以晋阳大明殿成故，大赦。文武百官进二级。免并州居城、太原一郡来年租。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晋阳。十二月己巳，太上皇帝诏以故左丞相、赵郡王琛配飨神武庙廷。

四年春正月壬子，诏以故清河王岳、河东王潘相乐十人并配飨神武庙廷。癸亥，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郑大护使于陈。三月乙巳，太上皇帝诏以司徙、东平王俨为大将军，南阳王绰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广宁王孝珩为尚书令。夏四月辛未，鄴宫昭阳殿灾，及宣光、瑶华等殿。辛巳，太上皇帝幸晋阳。五月癸卯，以尚书右仆射胡长仁为左仆射，中书监和士开为右仆射。壬戌，太上皇帝至自晋阳。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六月甲子朔，大雨。甲申，大风，拔木折树。是月，彗星见于东井。秋九月丙申，周人来通和。太上皇帝诏侍中斛斯文略报聘于周。冬十月辛巳，以尚书令、广宁王孝珩为录尚书事，左仆射胡长仁为尚书令，右仆射和士开为左仆射，中书监唐邕为右仆射。十一月壬辰，太上皇帝诏兼散骑常侍李翥使于陈。是月，陈安成王顼废其主伯宗而自立。十二月辛未，太上皇帝崩。丙子，大赦。九州职人普加一级，内外百官并加两级。戊寅，上太上皇后尊号为皇太后。甲申，诏细作之务及所在百工悉罢之。又诏掖廷、晋阳、中山宫人等，及鄴下、并州太官官口二处，其年六十已上，及有癃患者，仰所司简放。庚寅，诏天保七年已来，诸家缘坐配流者，所在令还。是岁，契丹、靺鞨国并遣使朝贡。

五年春正月辛亥，诏以金凤等三台未入寺者，施大兴圣寺。是月，杀定州刺史、博陵王济。二月乙丑，诏应宫刑者，普免刑为官口。又诏禁网捕鹰鹞及畜养笼放之物。癸酉，大莫娄国遣使朝贡。乙丑，改东平王俨为琅邪王。诏侍中叱列长文使于周。是月，杀太尉、赵郡王睿。三月丁酉，以司空徐显秀为太尉，并省尚书令娄定远为司空。是月，行幸晋阳。夏四月甲子，诏以并州尚书省为大基圣寺，晋祠为大崇皇寺。乙丑，车驾至自晋阳。秋七月己丑，诏降罪人各有差。戊申，诏使巡省河北诸州无雨处，境内偏旱者，优免租调。冬十月壬戌，诏禁造酒。十一月辛丑，诏以太保斛律光为太傅，大司马、冯翊王润为太保，大将军、琅邪王俨为大司马。十二月庚午，以开府仪同三司、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庚辰，以中书监魏收为尚书右仆射。

武平元年春正月乙酉朔，改元。太师、并州刺史、东安王娄睿薨。戊申，诏兼散骑常侍裴献之聘于陈。二月癸亥，以百济王余昌为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带方郡公，王如故。己巳，以太傅、咸阳王斛律光为右丞相，并州刺史、右丞相、安定王贺拔仁为录尚书事，冀州刺史、任城王湝为太师。丙子，降死罪已下囚。闰月戊戌，录尚书事、安定王贺拔仁薨。三月辛酉，以开府仪同三司徐之才为尚书左仆射。夏六月乙酉，以广宁王孝珩为司空。甲辰，以皇子恆生故，大赦。内外百官，普进二级；九州职人，普进四级。己酉，诏以开府仪同三司唐邕为尚书右仆射。秋七月癸丑，封孝昭皇帝子彦基为城阳王，彦康为定陵王，彦忠为梁郡王。甲寅，以尚书令、兰陵王长恭为录尚书事，中领军和士开为尚书令。癸亥，靺鞨遣使朝贡。癸酉，以华山王凝为太傅。八月辛卯，行幸晋阳。九月乙巳，立皇子恆为皇太子。冬十月辛巳，以司空、广宁王孝珩为司徒，以上洛王思宗为司空，封萧庄为梁王。戊子，曲降并州死罪已下囚。己丑，复改威宗景烈皇帝谥号为显祖文宣皇帝。十二月丁亥，车驾至自晋阳。诏左丞相斛律光出晋州道，修城戍。

二年春正月丁巳，诏兼散骑常侍刘环俊使于陈。戊寅，以百济王余昌为使持节、都督、东青州刺史。二月壬寅，以录尚书事、兰陵王长恭为太尉，并省录尚书事赵彦深为司空，尚书令和士开为录尚书事，左仆射徐之才为尚书令，右仆射唐邕为左仆射，吏部尚书冯子琮为右仆射。夏四月壬午，以大司马、琅邪王俨为太保。甲午，陈遣使连和，谋伐周，朝议弗许。六月，段韶攻周汾州克之，获刺史杨敷。秋七月庚午，太保、琅邪王俨矫诏杀录尚书事和士开于南台，即日诛领军大将军库狄伏连、书侍御史王子宣等，尚书右仆射冯子琮赐死殿中。八月己亥，行幸晋阳。九月辛亥，以太师、任城王湝为太宰，冯翊王润为太师。己未，左丞相、平原王段韶薨。戊午，曲降并州界内死罪已下，各有差。庚午，杀太保、琅邪王俨。壬申，陈人来聘。冬十月，罢京畿府入领军府。己亥，车驾至自晋阳。十一月庚戍，诏侍中赫连子悦使于周。丙寅，以徐州行台、广宁王孝珩为录尚书事。庚午，以录尚书事、广宁王孝珩为司徒。癸酉，以右丞相斛律光为左丞相。

三年春正月己巳，祀南郊。辛亥，追赠故琅邪王俨为楚帝。二月己卯，以卫菩萨为太尉。辛巳，以并省吏部尚书高元海为尚书右仆射。庚寅，以左仆射唐邕为尚书令，侍中祖珽为左仆射。是月，敕撰《玄州苑御览》，后改名《圣寿堂御览》。三月辛酉，诏文武官五品已上，各举一人。是月，周诛冢宰宇文护。夏四月，周人来聘。秋七月戊辰，诛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及其弟幽州行台、荆山公丰乐。八月庚寅，废皇后斛律氏为庶人。以太宰、任城王湝为右丞相，太师、冯翊王润为太尉，兰陵王长恭为大司马，广宁王孝珩为大将军，安德王廷宗为司徒。使领军封辅相聘于周。戊子，拜右昭仪胡氏为皇后。己丑，以司州牧、北平王仁坚为尚书令，特进许季良为左仆射，彭城王宝德为右仆射。癸巳，行幸晋阳。是月，《圣寿堂御览》成，敕付史阁。后改为《修文殿御览》。九月，陈人来聘。冬十月，降死罪已下囚。甲午，拜弘德夫人穆氏为左皇后，大赦。十二月辛丑，废皇后胡氏为庶人。是岁，新罗、百济、勿吉、突厥并遣使朝贡。于周为建德元年。

四年春正月戊寅，以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庚辰，诏兼散骑常侍崔象使于陈。是月，鄴都、并州并有狐媚，多截人发。二月乙巳，拜左皇后穆氏为皇后。丙午，置文林馆。乙卯，以尚书令、北平王仁坚为录尚书事。丁巳，行幸晋阳。是月，周人来聘。三月辛未，盗入信州，杀刺史和士休，南兗州刺史鲜于世荣讨之。庚辰，车驾至晋阳。夏四月戊午，以大司马、兰陵王长恭为太保，大将军、定州刺史、南阳王绰为大司马，大司马、太尉卫菩萨为大将军，司徒、安德王延宗为太尉，司空、武兴王普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宜阳王赵彦深为司空。癸丑，祈皇祠。坛壝蕝之内忽有车轨之辙，案验，傍无人迹，不知车所从来。乙卯，诏以为大庆，班告天下。己未，周人来聘。五月丙子，诏史官更撰《魏书》。癸巳，以领军穆提婆为尚书左仆射，以侍中、中书监段孝言为右仆射。是月，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长孙洪略等与陈将吴明彻战于吕梁南。大败，破胡走以免，洪略战殁。遂陷秦、泾二州。明彻进陷和、合二州。是月，杀太保、兰陵王长恭。六月，明彻进军围寿阳。壬子，幸南苑，从官暍死者六十人。以录尚书事高阿那肱为司徒。丙辰，诏开府王师罗使于周。秋九月，校猎于鄴东。冬十月，陈将吴明彻陷寿阳。辛丑，杀侍中崔季舒、张雕唐、散骑常侍刘逖、封孝琰、黄门侍郎裴泽、郭遵。癸卯，行幸晋阳。十二月戊寅，以司徒高阿那肱为右丞相。是岁，高丽、靺鞨并遣使朝贡，突厥使求婚。

五年春正月乙丑，置左右娥英各一人。二月乙未，车驾至自晋阳。朔州行台、南安王思好反。辛丑，行幸晋阳。尚书令唐邕等大破思好，投火死，焚其尸，并其妻李氏。丁未，车驾至自晋阳。甲寅，以尚书令唐邕为录尚书事。夏五月，大旱，晋阳得死魃，长二尺，面顶各二目。帝闻之，使刻木为其形以献。庚申，大赦。丁亥，陈人寇淮北。秋八月癸卯，行幸晋阳。甲辰，以高劢为尚书右仆射。是岁，杀南阳王绰。

六年春三月乙亥，车驾至自晋阳。丁丑，烹妖贼郑子饶于都市。是月，周人来聘。夏四月庚子，以中书监阳休之为尚书右仆射。癸卯，靺鞨遣使朝贡。秋七月甲戌，行幸晋阳。八月丁酉，冀、定、赵、幽、沧、瀛六州大水。是月，周师入洛川，屯芒山，攻逼洛城。纵火船焚浮桥，河桥绝。闰月己丑，遣右丞相高阿那肱自晋阳御之，师次河阳，周师夜遁。庚辰，以司空赵彦深为司徒，斛律阿列罗为司空。辛巳，以军国资用不足，税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轻重各有差，开酒禁。

七年春正月壬辰，诏去秋已来，水潦，人饥不自立者，所在付大寺及诸富户，济其性命。甲寅，大赦。乙卯，车驾至自晋阳。二月辛酉，括杂户女，年二十已下十四已上未嫁，悉集省。隐匿者，家长处死刑。二月丙寅，风从西北起，发屋拔树，五日乃止。夏六月戊申朔，日有蚀之。庚申，司徒赵彦深薨。秋七月丁丑，大雨霖。是月，以水涝，遣使巡抚流亡人户。八月丁卯，行幸晋阳。雉集于御坐，获之，有司不敢以闻。诏营邯郸宫。冬十月丙辰，帝大狩于祁连池。周师攻晋州。癸亥，帝还晋阳。甲子，出兵，大集晋祠。庚午，帝发晋阳。癸酉，帝列阵而行，上鸡栖原，与周齐王宪相对，至夜不战。周师敛阵而退。十一月，周武帝退还长安，留偏师守晋州，高阿那肱等围晋州城。戊寅，帝至围所。十二月戊申，周武帝来救晋州。庚戌，战于城南，齐军大败。帝弃军先还。癸丑，入晋阳，忧惧不知所之。甲寅，大赦。帝谓朝臣曰：“周师甚盛，若何？”群臣咸曰：“天命未改，一得一失，自古皆然。宜停百赋，安朝野，收遗兵，背城死战，以存社稷。”帝意犹预，欲向北朔州。乃留安德王廷宗、广宁王孝珩等守晋阳。若晋阳不守，即欲奔突厥。群臣皆曰不可，帝不从其言。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封辅相、慕容钟葵等宿卫近臣三十余人，西奔周师。乙卯，诏募兵，遣安德王延宗为左广，广宁王孝珩为右广。延宗入见帝，帝告欲向北朔州，延宗泣谏，不从。帝密遣王康德与中人齐绍等送皇太后、皇太子于北朔州。丙辰，帝幸城南军营，劳将士，其夜欲遁，诸将不从。丁巳，大赦。改武平七年为隆化元年。其日，穆提婆降周。诏除安德王延宗为相国，委以备御，延宗流涕受命。帝乃夜斩五龙门而出。欲走突厥，从官多散，领军梅胜郎叩马谏，乃回之鄴。时唯高阿那肱等十余骑，广宁王孝珩、襄城王彦道续至，得数十人同行。戊午，延宗从众议，即皇帝位于晋阳，改隆化为德昌元年。庚申，帝入鄴。辛酉，延宗与周师战于晋阳，大败，为周师所虏。

帝遣募人，重加官赏，虽有此言，而竟不出物。广宁王孝珩奏请出宫人及珍宝，班赐将士，帝不悦。斛律孝卿居中，受委带甲以处分。请帝亲劳，为帝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感激人心。”帝既出临众，将令之，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群咍，将士莫不解体。于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大司马、三师、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甲子，皇太后从北道至。引文武一品已上入硃华门。赐酒食及纸笔，问以御周之方略。群臣各异议，帝莫知所从。又引高元海、宋士素、卢思道、李德林等欲议禅位皇太子。先是，望气者言，当有革易，于是依天统故事，授位幼主。

幼主名恆，帝之长子也。母曰穆皇后。武平元年六月，生于鄴。其年十月，立为皇太子。隆化二年春正月乙亥，即皇帝位，时年八岁。改元为承光元年，大赦。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帝为太上皇帝，后为太上皇后。于是黄门侍郎颜之推、中书侍郎薛道衡、侍中陈德信等劝太上皇帝往河外募兵，更为经略。若不济，南投陈国。从之。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自鄴先趣济州。周师渐逼。癸未，幼主又自鄴东走。己丑，周师至紫阳桥。癸巳，烧城西门，太上皇将百余骑东走。乙亥，度河入济州。其日，幼主禅位于大丞相、任城王湝，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禅文及玺绂于瀛州。孝卿乃以之归周。又为任城王诏，尊太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守国天王。留太皇太后济州，遣高阿那肱留守。太上皇并皇后携幼主走青州，韩长鸾、邓颙等数十人从。太上皇既至青州，即为入陈之计。而高阿那肱召周军，约生致齐主。而屡使人告，言贼军在远，已令人烧断桥路。太上所以停缓。周军奄至青州，太上窘急，将逊于陈，置金囊于鞍后。与长鸾、淑妃等十数骑至青州南邓村，为周将尉暹纲所获，送鄴。周武帝与抗宾主礼，并太后、幼主、诸王，俱送长安。封帝温国公。至建德七年，诬与宜州刺史穆提婆谋反，及延宗等数十人，无少长咸赐死。神武子孙所存者一二而己。至大象末，阳休之、陈德信等启大丞相隋公，请收葬。听之，葬于长安北原洪渎川。

帝幼而令善；及长，颇学缀文，置文林馆，引诸文士焉。而言语涩呐，无志度，不喜见朝士。自非宠私昵狎，未尝交语。性懦不堪，人视者即有忿责。其奏事者，虽三公、令、录莫得仰视。皆略陈大旨，惊走而出。每灾异寇盗水旱，亦不自贬损；唯诸处设斋，以此为修德。雅信巫觋，解祷无方。初，琅邪王举兵，人告者误云库狄伏连反，帝曰：“此必仁威也。”又斛律光死后，诸武官举高思好堪大将军，帝曰：“思好喜反。”皆如所言，遂自以策无遗算，乃益骄纵。盛为无愁之曲，帝自弹胡琵琶而唱之，侍和之者以百数，人间谓之无愁天子。尝出见群厉，尽杀之。或杀人，剥面皮而视之。任陆令萱、和士开、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宰制天下；陈德信、邓长颙、何洪珍参预机权。各引亲党，超居非次；官由财进，狱以贿成；其所以乱政害人。难以备载。诸官奴婢、阉人、商人、胡户、杂户、歌舞人、见鬼人滥得富贵者，将以万数。庶姓封王者百数，不复可纪。开府千余，仪同无数。领军一时三十，连判文书，各作依字，不具姓名，莫知谁也。诸贵宠祖祢追赠，官岁一进，位极乃止。宫掖婢皆封郡君。宫女宝衣玉食者五百余人。一裙直万疋，镜台直千金。竞为变巧，朝衣夕弊。承武成之奢丽，以为帝王当然。乃更增益宫苑，造偃武修文台。其嫔嫱诸院中，起镜殿、宝殿、瑇瑁殿，丹青雕刻，妙极当时。又于晋阳起十二院，壮丽逾于鄴下。所爱不恆，数毁而又复。夜则以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百工困穷，无时休息。凿晋阳西山为大佛像，一夜燃油万盆，光照宫内。又为胡昭仪起大慈寺，未成，改为穆皇后大宝林寺。穷极工巧，运石填泉，劳费亿计，人牛死者，不可胜纪。御马则藉以氈罽，食物有十余种。将合牝牡，则设青庐，具牢馔而亲观之。狗则饲以梁肉。马及鹰犬，乃有仪同、郡君之号。故有赤彪仪同、逍遥郡君、陵霄郡君。高思好书所谓驮龙，逍遥著也。犬于马上设褥以抱之。斗鸡亦号开府。犬马鸡鹰，多食县干。鹰之入养者，稍割犬肉以饲之，至数日乃死。又于华林园立贫穷村舍，帝自弊衣为乞食兒。又为穷兒之市，躬自交易。写筑西鄙诸城，黑衣为羌兵；鼓噪陵之，亲率内参临拒，或实弯弓射人。自晋阳东巡，单马驰骛，衣解发散而归。又好不急之务，曾一夜索蝎，及旦，得三升。特爱非时之物，取求火急，皆须朝征夕办。当势者因之，贷一而责十焉。赋敛日重，徭役日烦；人力既殚，帑藏空竭。乃赐诸佞幸卖官，或得郡两三，或得县六七，各分州郡，下逮乡官，亦多降中者。故有敕用州主簿，敕用郡功曹。于是州县职司，多出富商大贾。竞为贪纵，人不聊生。爰自鄴都及诸州郡，所在征税，百端俱起。凡此诸役皆渐于武成，至帝而增广焉。然未尝有有帷薄淫秽，唯此事颇优于武成云。

初，河清末，武成梦大蝟攻破鄴城，故索境内蝟膏以绝之。识者以后主名声与蝟相协，亡齐征也。又妇人皆剪剔以著假髻；而危邪之，状如飞鸟，至于南面，则髻心正西。始自宫内为之。被于四远。天意若曰：“元首翦落，危侧，当走西也。”又为刀子者，刃皆狭细，名曰尽势。游童戏者，好以两手持绳，拂地而却上跳，且唱曰“高末”。高末之言，盖高氏运祚之末也。然则乱亡之数，盖有兆云。

论曰：武成风度高爽，经算弘长。文武之官，俱尽谋力，有帝王之量矣。但爱狎庸竖，委以朝权；帷薄之间，淫侈过度。灭亡之兆，其在斯乎。玄象告变，传位元子；名号虽殊，政犹己出；迹有虚饰，事非宪典；聪明临下，何易可诬。又河南、河间、乐陵等诸王，或以时嫌，或以猜忌，皆无罪而殒。非所谓知命任天体大道之义也。后主以中庸之姿，怀易染之性。永言先训，教匪义方。始自襁褓，至于传位，隔以正人，闭其善道。养德所履，异乎春诵夏弦。过廷所闻，莫非不轨不物。辅之以中官奶媪，属之以丽色淫声；纵巘绁之娱，恣朋淫之好。语曰：“从恶若崩”，盖言其易。武平在御，弥见沦胥；罕接朝士，不亲政事；一日万机，委诸凶族。内侍帷幄，外吐丝纶；威厉风霜，志回天日；虐人害物，搏噬无厌；卖狱鬻官，溪壑难满。重以名将贻祸，忠臣显戮；始见浸溺之萌，俄观土崩之势。周武因机，遂混区夏，悲天！盖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自然之理矣。

郑文贞公魏徵总而论之曰：神武以雄杰之姿，始基霸业；文襄以英明之略，伐叛柔远。于时丧君有君，师出以律。河阴之役，摧宇文如反掌；涡阳之战，扫侯景如拉枯。故能气慑西邻，威加南服。王室是赖，东夏宅心。文宣因累世之资，膺乐推之会，地居当璧，遂迁魏鼎。怀谲诡非常之才，运屈奇不测之智；网罗俊乂，明察临下；文武名臣，尽其力用。亲戎出塞，命将临江。定单于于龙城，纳长君于梁国。外内充实，疆场无警；胡骑息其南侵，秦人不敢东顾。既而荒淫败德，罔念作狂；为善未能亡身，余殃足以传后。得以寿终，幸也；胤嗣不永，宜哉。孝昭地逼身危，逆取顺守；外敷文教，内蕴雄图；将以牢笼区域，奄有函夏。享龄不永，绩用无成。若或天假之年，足使秦、吴旰食。武成即位，雅道陵迟。昭、襄之风，摧焉已坠。暨乎后主，外内崩离；众溃于平阳，身禽于青土。天道深远，或未易谈；吉凶由人，抑可扬榷。观夫有齐全盛，控带遐阻：西包汾、晋，南极江、淮，东尽海隅，北渐沙漠。六国之地，我获其五；九州之境，彼分其四。料甲兵之众寡，校帑藏之虚实；折冲千里之将，帷幄六奇之士，比二方之优劣，无等级以寄言。然其太行、长城之固，自若也；江、淮、汾、晋之险，不移也；帑藏输税之富，未亏也；士庶甲兵之众，不缺也。然而前王用之而有余，后主守之而不足，其故何哉？前王之御时也，沐雨栉风；拯其溺而救其焚，信必赏，过必罚，安而利之。既与共其存亡，故得同其生死。后主则不然。以人从欲，损物益己。雕墙峻宇，甘酒嗜音；廛肆遍于宫园，禽色荒于外内。俾昼作夜，罔水行舟；所欲必成，所求必得。既不轨不物，又暗于听受；忠信弗闻，萋斐必入。视人如草芥，从恶如顺流。佞阉处当轴之权，婢媪擅回天之力。卖官鬻狱，乱政淫刑；刳剒被于忠良，禄位加于犬马。谗邪并进，法令多闻。持瓢者非止百人，摇树者不唯一手。于是土崩瓦解，众叛亲离。顾瞻周道，咸有西归之志。方更盛其宫观，穷极荒淫；谓黔首之可诬，指白日以自保。驱倒戈之旅，抗前歌之师；五世崇基，一举而灭。岂非镌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欤。抑又闻之，“皇天无亲，唯德是辅”。“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齐自河清之后，逮于武平之末，土木之工不息，嫔嫱之选无已。征税尽，人力殚，物产无以给其求，江海不能赡其欲。所谓火既炽矣，更负薪以足之；数既穷矣，又为恶以促之。欲求大厦不燔，延期过历，不亦难乎。由此言之，齐氏之败亡，盖亦由人，匪惟天道也。

译文：

世祖武成皇帝名湛，神武皇帝第九个儿子，是孝昭皇帝的同母弟。仪表俊美雄伟，神武皇帝尤其钟爱他。神武帝开始招抚怀柔荒速各族时，便为武成帝娶了蠕燸国太子庵罗辰的女儿，称为邻和公主。武成帝当时八岁，冠服端庄严整，神态安闲高速，华夏和戎族的人都赞叹称奇。束魏元象年间，封为长广郡公。天保初年，进升爵号为王，授任尚书令，不久兼司徒，转迁为太尉。干明初年，杨倍等人秘密地加以疏远和猜忌，任命武成帝为大司马，兼并州刺史。武成帝既已与孝昭帝谋划，诛杀了几位执政，迁任为太傅、录尚书事、兼京畿大都督。皇建初年，升任右丞相。孝昭帝到临晋阳，武成帝因是至亲而镇守邺城，政事都受委托。皇建二年，孝昭帝逝世，依据孝昭帝的遣诏征召武成帝入宫继承帝位。武成帝到晋阳宫，举哀于崇德殿。皇太后命令主事官员宣读遣诏，左丞相斛律金率领百官恭谨劝勉，三次奏请，武成帝纔应允即位。

大宁元年冬季十一月癸丑日，武成皇帝在南官即位，大赦罪人，改皇建二年为大宁元年。乙卯日，任命司徒、平秦王高归彦为太傅，任命尚书左仆射、趟郡王高极为尚书令，任命太尉尉粲为太保，任命尚书令段韶为大司马，任命丰州刺史娄龈为司空，任命太傅、平阳王高淹为太宰，任命太保、彭城王高澈为太师、录尚书事，任命冀州刺史、博陵王高济为太尉，任命中书监、任城王高浩为尚书左仆射，任命并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封孝昭皇帝的太子高百年为乐陵郡王。庚申日，皇帝命令派遣大使巡行天下，了解各地政治的善恶优劣，慰问百姓的疾苦，提拔贤良之士。这一年，是北周武帝保定元年。

河清元年春季正月乙亥日，武成帝从晋阳返回。辛巳日，在南郊祭祀。壬午日，享祭太庙。丙戌日，立王妃胡氏为皇后，儿子高纬为皇太子。戊子日，大赦罪人，朝廷内外百官普遍提升职位一级；凡是作为父亲后嗣的，赐给爵位一级。己亥日，任命前定州刺史、冯翊王高润为尚书左仆射。皇帝命令普遍禁止屠杀，以顺应春季的节令。二月丁末日，任命太宰、平阳王高淹为青州刺史、太傅、领司徒，任命领军大将军、宗师、平秦王高归彦为太宰、冀州刺史。乙卯日，任命兼尚书令、任城王高浩为司徒。皇帝命令散骑常侍崔瞻去陈朝聘问通好。夏季四月辛丑日，皇太后娄氏逝世。乙巳日，青州刺史上奏说，这个月的庚寅日，黄河、济水水清。因黄河、济水水清，改大宁二年为河清元年，给罪人臧刑，各有不同的碱降。五月甲申日，将武明皇后合葬于义平陵。已丑日，任命尚书右仆射斛律光为尚书令。秋季七月，太宰、冀州刺史、平秦王高归彦占据冀州谋反，皇帝命令大司马段韶、司空娄钗讨伐并擒获了他。乙未日，斩杀高归彦，并将他的三个儿子及党羽二十人斩杀于都市。丁酉日，任命大司马段韶为太傅，任命司空娄敏为司徒，任命太傅、平阳王高淹为太宰，任命尚书令斛律光为司空，任命太子太傅、趟郡王高极为尚书令，中书监、河问王高孝琬为尚书左仆射。癸亥日，武成帝巡行到达晋阳。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冬季十一月丁丑日，皇帝命令兼散骑常侍封孝琰出使陈朝。十二月丙辰日，武成帝从晋阳返回。这一年，斩杀太原王高绍德。

河清二年春季正月乙亥日，武成帝诏令说将亲临朝廷，策试秀才、孝廉。任命太子少傅魏收为兼尚书右仆射。丁丑日，将武明皇后列为北郊祭地时的配祭。己卯日，兼右仆射魏收因犯庇护纵容罪被除名。辛卯日，武成帝到都亭审察甄别现有的囚徒，给在京的罪人，各予不同程度的碱刑。三月乙丑日，皇帝命令司空斛律光督领五营军士到帜关修建戍所。壬申日，室韦国派遣使臣来朝贡。丙戌日，任命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夏季四月，并、汾、晋、束雍、南汾等五州发生虫灾旱灾，伤害庄稼，派遣使臣前去赈济抚恤。戊午日，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五月壬午日，诏令指定环绕城南的双堂苑，建造大总持寺。六月乙巳日，齐州刺史上奏，在济水、黄河交汇的水口看见八龙升天。乙卯日，诏令派遣兼散骑常侍崔子武出使陈朝。庚申日，司州牧、河南王高孝瑜逝世。秋季八月辛丑日，皇帝命令将三台宫改为大兴圣寺。冬季十二月癸巳日，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己酉日，北周将领杨忠率领突厥的阿史那木杆可汗等二十多万人，从恒州分为三路，杀掠官民。当时，接连两个月普降雨雪，南北一千多里的地方，平地积雪深好几尺，白天下霜，太原下了血雨。戊午日，武咸帝来到晋阳。己末日，北周军队进逼并州，又派遣大将达奚武率领军队好几万人到达束雍州和晋州，与突厥相呼应。这一年，室韦、库莫奚、棘辑、契丹都派遣使臣来朝贡。

河清三年春季正月庚申日初一，北周军队到达城下，摆开阵势。两军在城西交战，北周及突厥的军队大败，死去的人和牲畜相枕藉，相连几百里路。皇帝命令平原王段韶追出边塞然后返回。三月辛酉日，因为律令颁布的缘故，大赦罪人。己巳日，有人杀死了太师、彭城王高澈。庚辰日，任命司空斛律光为司徒，任命侍中、武兴王高普为尚书左仆射。甲申日，任命尚书令、冯翊王高润为司空。夏季四月辛卯日，皇帝命令兼散骑常侍皇甫亮出使陈朝。五月甲子日，武成帝从晋阳返回。壬午日，任命尚书令、趟郡王高叔为录尚书事，任命前司徒娄散为太尉。甲申日，任命太傅段韶为太师。丁亥斗，任命太尉、任城王高浩为大将军。壬辰日，武成帝巡行到达晋阳。六月庚子日，天下大雨，昼夜不止，到甲辰日纔停止。这个月，晋阳谣传有鬼兵，百姓竞相敲击铜器、铁器以抗拒鬼兵。斩杀乐陵王高百年。将宇文媪送回北周。秋季九月乙丑日，封皇子高绰为南阳王、高俨为东平王。这个月，将间媪送回北周。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突厥侵扰幽州，进入长城，进行掳掠之后退走。闰月乙末日，皇帝命令派遣十二位使臣巡行受水涝灾害的各州，免除受灾地区的租税户调。乙巳日，突厥侵扰幽州。北周军队从三路同时出击，派了它的将领尉迥侵犯洛阳，杨探进入轵关，权景宣奔向悬瓠。冬季十一月甲午日，尉迥等人包围洛阳。戊戌日，皇帝命令兼散骑常侍刘逖出使去陈朝。甲辰日，太尉娄敏在软关大败北周的军队，擒获杨揉。十二月乙卯日，豫州刺史王士艮献出城池投降北周将领权景宣。丁巳日，武成帝从晋阳出发南征。己末日，太宰、平阳王高淹逝世。壬戌日，太师段韶大败尉迥等人的军队，解除洛阳的包围。丁卯日，武成帝到达洛阳，给洛州内北周军队曾经经过的地方免除一年的租赋，赦免洛州州城内死罪以下的凶徒。己巳日，任命太师段韶为太宰，任命司徒斛律光为太尉，并州刺史、兰陵王高长恭为尚书令。壬申日，武成帝到达虎牢，经过滑台，留驻于黎阳。所经过的地方都给罪人碱刑。丙子日，武成帝从洛阳返回。这一年，高丽、棘鞫、新罗都派遣使臣来朝贡。山束发生水灾，饿死的人不可胜数，皇帝命令发放赈济以供给，这件事竟没有实行。

河清四年春季正月癸卯日，任命大将军、任城王高漕为大司马。辛末日，武成帝来到晋阳，二月甲寅日，皇帝命令任命新罗国王金真兴为使持节、束夷校尉、封为乐浪郡公、新罗王。壬申日，因今年粮谷歉收，禁止卖酒。己卯日，皇帝命令将百官的俸禄作不同程度的诚降。三月戊子日，皇帝命令给西兖州、梁州、沧州、趟州，司州的束郡、阳平郡、清河郡、武都郡，冀州的长乐郡、勃海郡遭受水灾的贫困户发放粮粟，每卢多少不等。每家分别所得不过斗升而已，而且又大多没有支付。这个月，彗星出现。有神物陨落在殿廷上，像漆成赤色的鼓，带有小铃，，殿上石头自动隆起，两雨相对。又有神出现在后园万寿堂前的山穴中，它的身体粗壮，不能辨别他的面目，两颗牙齿特别洁白，露在唇外。武成帝的值夜人员、侍妾以下七百人都曾看见，武成帝也梦见了这个神。夏季四月戊午日，大将军、束安王娄散因事犯罪被免职。乙亥口，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太史上奏，天象有变异，它的征兆是当要更换君主。丙子日，武成帝便让太宰段韶兼任太尉，持节奉皇帝玺印，传位给皇太子。大赦罪人，改年号为天统元年。文武百官都进升职级，给罪人碱刑，各有不同程度的碱降。皇帝又命令皇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于是公卿们给武成皇帝上尊号码太上皇帝，军国大事，都向太上皇奏报。当初将要传政给太子时，武成帝派太监乘子尚乘驿马送诏书到邺城。乘子尚出了晋阳城，看见有人骑马跟随在后面，忽然又消失了。乘了尚还没到邺城而诏书的内容已经传布开了。天统四年十二月辛末日，太上皇帝在邺宫干寿堂逝世，当时三十二岁。谧号码武成皇帝，庙号为世祖。天统五年二月甲申日，安葬于永平陵。

后圭名纬，字仁纲，是武成皇帝的长子。母亲叫胡皇后，她梦见自己在海上坐在玉盆上，日头进入自己的裙下，于是便有孕。天保七年五月五日，在并州的官邸生下后主。后主年少时容貌五日，在并州的官邸生下后主。后主年少时容貌帝入宫继承帝位后，大宁二年正月丙戌日，立为皇太子。河清四年，武成帝禅位给后主。天统元年夏季四月丙子日，后主在晋阳宫即位，大赦罪人，改河清四年为天统元年。

丁丑日，任命太保贺拔厂焉太师，太尉侯莫陈相为太保，司空、冯翊王高润为司徒，录尚书事、赵郡王高散为司空，尚书左仆射、河阎王高孝琬为尚书令。戊寅日，任命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傅，太尉斛律光为大将军，束安王娄极为太尉，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六月壬戌日，彗星出现在文昌星的东北方，它宽大像手掌，后来逐渐延伸，以致有一丈多长，一百天后纔消失。己巳日，太上皇帝诏令兼散骑常侍王季高出使陈朝。秋季七月乙末日，太上皇帝下诏增设都水使者一人。冬季十一月癸末日，太上皇帝从晋阳返回。己丑日，太上皇帝诏令改太祖献武皇帝为神武皇帝，庙号为高祖；献明皇后为武明皇后。文宣帝的谧号，交付主事官们议定。十二月庚戌日，太上皇帝在北郊。壬子日，在南郊。乙卯日，在西郊。壬戌日，太上皇帝来到晋阳。丁卯日，后主从晋阳返回。庚午日，主事官员上奏改称高祖文宣皇帝为威宗景烈皇帝。这一年，高丽、契丹、干鞫都派遣使臣来朝贡。黄河以南发生大瘟疫。

天统二年春季正月辛卯日，在圆丘祭祀。癸巳日，在太庙举行袷祭。皇帝命令给罪人减刑各有不同程度的藏降。丙申日，任命吏部尚书尉瑾为尚书右仆射。庚子日，后主巡行到晋阳。二月庚戌日，太上皇帝从晋阳返回。壬子日，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三月乙巳日，太上皇帝下诏令将三台施舍给兴圣寺。因为发生旱灾的缘故，给囚禁的罪人碱刑。夏季四月，陈文帝逝世。五月乙酉日，任命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高普为尚书令。己亥日，封太上皇帝的儿子高俨为束平王，高仁弘为齐安王，高仁坚为北平王，高仁英为高平王，高仁光为淮南王。六月，太上皇帝命令兼散骑常侍韦道儒出使去陈朝聘问通好。秋季八月，太上皇帝到达晋阳。冬季十月乙卯日，任命太保侯莫陈相为太傅，大司马、任城王高浩为太保，太尉娄散为大司马，司徒、冯翊王高润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十一月，下大雪。盗贼窃取太庙里帝王穿用的衣服。卜二月乙丑日，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这一年，斩杀河问王高孝琬。突厥、棘褐国都派遣使臣来朝贡。这年在北周为天和元年。

大统三年春季正月壬辰日，太上皇帝从晋阳返回。乙末日，下大雪，平地积雪两尺深。戊戌日，太上皇帝下诏令，京官执事散官三品以上的官员，各举荐贤能之士三人，五品以上的官员，各举荐二人；称事七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殿中侍御史、尚书都、检校御史、主书及门下录事，各举荐一人。邺宫九龙殿发生火灾，蔓延焚烧西廊。二月壬寅日初一，后主行冠礼，大赦罪人。九州岛有职位的人，各进升四级职号；朝廷内外百官，普遍进升二级。夏季四月癸丑日，太上皇帝命令兼散骑常侍司马幼之出使陈朝。五月甲午日，太上皇帝下诏任命领军大将军、东平王高俨为尚书令。乙末日，刮大风，白天部很昏暗，大风掀掉房屋拔起树木。六月己末日，太上皇帝下诏封皇子高仁机为西河王，高仁约为乐浪王，高仁俭为颖川王，高仁雅为安乐王，高统为丹杨王，高仁谦为束海王。闰六月辛巳日，左丞相斛律金逝世。壬午日，太上皇帝下诏令任命尚书令、东平王高俨为录尚书事，任命尚书左仆射赵彦深为尚书令，并省尚书右仆射娄定逮为尚书左仆射，中书监徐之才为右仆射。秋季八月辛末日，太上皇帝下诏任命太保、任城王高浩为太师，太尉、冯翊王高润为大司马，太宰段韶为左丞相，太师贺拔仁为右丞相，太傅侯莫陈相为太宰，大司马洛极为太傅，大将军斛律光为太保，司徒韩祖念为大将军，司空、赵郡王高敬为太尉，尚书令、柬平王高俨为司徒。九月己酉日，太上皇帝下诏令，各官署所控制的杂役户中姓高的人，在天保初年，虽有宽免释放，但当时因暂时利用他们的能力和作用而役给放免的，现在可全部免去杂户的地位，将他们托付给各地郡县，一概与平民相同。丁巳日，太上皇帝到达晋阳。这年秋季，太行山以束地区洪水为灾，百姓饥饿，死尸满路。冬季十月，突厥、大莫娄、宰韦、百济、秣鞫等国，各自派遣使臣来朝贡。十一月丙午日，因为晋阳大明殿落成，大赦罪人，文武百官进升二级官职，免除并州城区、太原一郡来年的租税。癸未日，太上皇帝从晋阳返回。十二月己巳日，太上皇帝下诏将已故左丞相、赵郡王高琛配享神武帝庙庭。

天统四年春季正月壬子日，后主诏令将已故清河王高岳、河东王潘相乐等十人都配享神武帝庙庭。癸亥日，太上皇帝下诏命令兼散骑常侍郑大护出使陈朝。三月乙巳日，太上皇帝下诏任命司徒、束平王高俨为大将军，南阳王高绰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广宁王高孝珩为尚书令。夏季四月辛末日，邺宫昭阳殿发生火灾，蔓延到宣光、瑶华等殿。辛已日，太上皇帝来到晋阳。五月癸卯日，任命尚书右仆射胡长仁为左仆射，中书监和土开为右仆射。壬戌日，太上皇从晋阳返回。从正月开始没有下雨，直到这个月。六月甲子日初一，下大雨。甲申日，大风，拔木折树。这个月，彗星出现在井宿。秋季九月丙申日，北周派遣使臣来通和好，太上皇帝命令侍中斛斯文略出使到北周回报并聘问通好。冬季十月辛巳日，任命尚书令、广宁王高孝珩为录尚书事，左仆射胡长仁为尚书令，右仆射和士开为左仆射，中书监唐邕为右仆射。十一月壬辰日，太上皇帝下诏命令兼散骑常侍李翥出使陈朝。这个月，陈朝安成王陈项废黜陈朝皇帝陈伯宗而自立焉帝。十二月辛末臼，太上皇帝逝世。丙子日，大赦罪人。九州岛有职位的人普遍进升一级官职，朝廷内外百官都进升雨级。戊寅日，给太上皇后上尊号为皇太后。甲申日，后主命令所有从事密探的事务以及各地百业工技全都罢除。又命令掖廷、晋阳、中山宫等处的宫人，以及邺城、并州两地的太官官府内所有被发配来充当奴隶的罪人家口，其年龄在六十岁以上，以及有衰老患病的，命令丰管官员将他们选择释放。庚寅日，后主命令天保匕年以来，凡是家庭因受牵连而获罪被流配的，各地应让他们返回故里。这一年，契丹、棘鞫国都派遣使臣来朝贡。

天统五年春季正月辛亥口，后主命令把金凤等三台还没有并入大兴圣寺的，都施舍给大兴圣寺。这个月，斩杀定州刺史、博陵王高济。二月乙丑日，后主命令应该处宫刑的人，全都免处官刑而改为没入官府充作奴隶。又命令禁止用纲捕捉鹰鸥，禁止用笼畜养供玩弄使唤的鸟禽。癸酉日，大莫娄国派遣使臣来朝贡。己丑日，改封束平王高俨为琅邪王。后主命令侍中叱列长叉出使去北周朝廷，这个月，斩杀人尉、赵郡王高龈。三月丁酉日，任命司空徐显秀为太尉，并省尚书令娄定远为司空。这个月，后主巡行到晋阳。夏季四月甲于日，后主命令将并州尚书省改为大基圣寺，晋祠改为大崇皇寺。乙卫日，后主从晋阳返回。秋季七月己丑日，后主下诏令给罪人碱刑，各有不同程度的碱降。戊申日，后主命令派出使臣巡视省察黄河以北干旱的地方，境内偏旱的州郡，都宽免当地的租税户调。冬季十月壬戌口，后主命令禁止酿酒。十一月辛丑日，后主下诏任命太保斛律光为太傅，大司马、冯翊王高润为太保，大将军、琅邪王高俨为大司马。十二月庚午日，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兰陵王高长恭为尚书令。庚辰日，任命中书监魏收为尚书右仆射。

武平元年春季正月乙酉日初一，改年号为武平元年，太师、并州刺史、东安王娄散逝世。戊申日，后主命令兼散骑常侍裴献之出使陈朝聘问通好。二月癸亥日，任命百济王余昌为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带方郡公，继续保持以前的王爵。己巳日，任命太傅、咸阳王斛律光为右丞相，并州刺史、右丞相、安定王贺拔仁为录尚书事，冀州刺史、任城王高潜为太师。丙子日，给死罪以下的囚徒减刑。闰二月戊戌日，录尚书事、安定王贺拔仁逝世。三月辛酉日，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徐之才为尚书左仆射。夏季六月乙酉日，任命广宁王高孝珩为司空。甲辰日，因为皇子高恒出生的缘故，大赦罪人，朝廷内外百官，都进升二级官职，九州岛有职位的人，普遍进升四级。己酉日，后主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唐邕为尚害右仆射。秋季匕月癸丑日，封孝昭皇帝的儿子高彦基为城阳王，高彦康为定陵王，高彦忠为梁郡王。甲寅日，任命尚书令、兰陵王高长恭为录尚书事，中领军和士开为尚书令。癸亥日，棘鞫国派遣使臣来朝贡。癸酉日，任命华山王高凝为大傅。八月辛卯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九月乙巳日，立皇子高恒为皇太子。冬季十月辛巳日，任命司空、广宁王高孝珩为司徒，任命上洛王高思宗为司空，封萧庄为梁王。戊子日，特殊给并州死罪以下的囚徒碱刑。己丑日，再次更改威宗景烈皇帝谧号为显祖文宣皇帝。十二月丁亥日，后主从晋阳返回。后主命令右丞相斛律光带领军队从晋州的道路出动，修建城戍。

武下二年春季正月丁巳日，后主命令兼散骑常侍刘环儁出使陈朝。戊寅日，任命百济王余昌为使持节、都督、束青州刺史。二月壬寅日，任命录尚书事、兰陵王高长恭为太尉，并省录尚书事赵彦深为司空，尚书令和士开为录尚书事，左仆射徐之才为尚书令，右仆射唐邕为左仆射，吏部尚书冯子琮为右仆射。夏季四月壬午日，任命大司马、琅邪王高俨为太保。甲午日，陈朝派遣使臣来协议连和，共谋讨伐北周，朝廷商议后没有同意。六月，段韶进攻北周的汾州，取得了胜利，俘获汾州刺史杨敷。秋季七月庚午日，太保、琅邪王高俨假托诏令在南台杀死录尚书事和士开，当日还诛杀领军大将军库狄伏连、书侍御史王子宣等人，尚书右仆射冯子琮被赐死于殿中。八月己亥日，后主巡行到晋阳。九月辛亥日，任命太师、任城王高潴为太宰，冯翊王高润为太师。己末日，左丞相、平原王段韶逝世。戊午日，特别给并州界内死罪以下的囚徒碱刑，各有不同程度的碱降。庚午日，斩杀太保、琅邪王高俨。壬申日，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冬季十月，罢除京畿府并入领军府。己亥日，后主从晋阳返回。十一月庚戌日，后主命令侍中赫连子悦出使到北周。丙寅日，任命徐州行台、广宁王高孝珩为录尚书事。庚午日，任命录尚书事、广宁王高孝珩为司徒。癸酉日，任命右丞相斛律光为左丞相。

武平三年春季正月己巳日，在南郊祭祀。辛亥日，追赠已故琅邪王高俨为楚帝。二月己卯日，任命卫菩萨为太嶎。辛巳日，任命并省吏部尚书高元海为尚书右仆射。庚寅日，任命左仆射唐邕为尚书令，侍中祖埏为左仆射。这个月，后主命令撰着《玄洲苑御览》，后改名为《圣寿堂御览》。三月辛酉日，后主命令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各荐举一人。这个月，北周诛杀其冢宰宇文护。夏季四月，北周派遣使臣来聘间通好。秋季七月戊辰日，诛杀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以及他的弟弟幽州行台、剂山公斛律丰乐。八月庚寅日，废免皇后斛律氏为庶人。任命太宰、任城王高潜为右丞相，太师、冯翊王高润为太宰，太尉、兰陵王高长恭为大司马，广宁王高孝珩为大将军，安德王高延宗为司徒。派遣领军封辅相出使去北周聘问通好。戊子日，立右昭仪胡氏为皇后。己丑日，任命司州牧、北平王高仁坚为尚书令，特进许季良为左仆射，彭城王高宝德为右仆射。癸巳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这个月，《圣寿堂御览》撰成，后主命令交付史阁。后来改为《修文殿御览》。九月，陈朝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冬季十月，给死罪以下的囚徒碱刑。甲午日，立弘德夫人穆氏为左皇后，大赦罪人。十二月辛丑日，废免皇后胡氏为庶人。这一年，新罗、百济、勿吉、突厥都派遣使臣来朝贡。这一年在北周为建德元年。

武平四年春季正月戊寅日，任命并省尚书令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庚辰日，后主命令兼散骑常侍崔象出使陈朝。这个月，邺都、并州都有狐为魅，常截取人的头发。二月乙巳日，立左皇后穆氏为皇后。丙午日，建立文林馆。乙卯日，任命尚书令、北平王高仁坚为录尚书事。丁巳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这个月，北周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三月辛末日，强盗进入信州，杀死信州刺史和士休，南充州剌史鲜于世荣领兵征讨。庚辰日，后主从晋阳返回。夏季四月戊午日，任命大司马、兰陵王高长恭为太保，大将军、定州刺史、南阳王高绰为大司马，太尉卫菩萨为大将军，司徒、安德王高延宗为太尉，司空、武兴王高普为司徒，开府仪同子司、宜阳王赵彦深为司空。癸丑日，在皇祠祈祷。祭祀的坛台茅慈之内忽然发现有车轮压过的痕迹，经过察看验证，近旁役有人迹，不知道车是从哪里来的。乙卯日，壁圭把它当作是大的喜庆，布告天下。己末日，北周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五月丙子日，后主命令史官改撰《魏书》。癸巳日，任命领军穆提婆为尚书左仆射，任命侍中、中书监段孝言为右仆射。这个月，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长孙洪略等人与陈朝将领昊明彻在吕梁以南交战，大败，尉破胡逃脱，长孙洪略战死，于是秦、潭二州陷落。昊明彻又继续进攻，攻取和、合二州。这个月，斩杀太保、兰陵王高长恭。六月，昊明彻进车包围寿阳。壬子日，后主来到南苑，随从的官员中暑而死的有六十人。任命录尚书事高阿那肱为司徒。丙辰日，后主命令开府王师罗出使北周。秋季九月，后主在邺城束围猎。冬季十月，陈朝将领昊明彻攻下寿阳。辛丑日，斩杀侍中崔季舒、张雕虎、散骑常侍刘逖、封孝琰、黄门侍郎裴泽、郭遵。癸卯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十二月戊寅日，任命司徒高阿那肱为右丞相。这一年，高丽、棘鞫都派遣使臣来朝贡，突厥派遣使臣来请求联姻。

武平五年春季正月乙丑日，设置左、右娥英各一人。二月乙末日，后主从晋阳返回。朔州行台、南安王高思好反叛。辛丑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尚书令唐邕等人大败高思好，高思好投水而死，将他的尸体焚烧，同时焚烧他的妻子李氏。丁末日，后主从晋阳返回。甲寅日，任命尚书令唐邕为录尚书事。夏季五月，发生严重旱灾，晋阳获得死去的旱魔，有两尺长，脸面和头顶各有两个眼睛。后主听到这消息后，命令当地用木头刻出旱魔的形状献上。庚申日，大赦罪人。丁亥日，陈朝军队侵犯淮北。秋季八月癸卯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甲辰日，任命离勘为尚书右仆射。这一年，斩杀南阳王高绰。

武平六年春季三月乙亥日，后主从晋阳返回。丁丑日，烹杀妖贼郑子饶于都市。这个月，北周派遣使臣来聘问通好。夏季四月庚子日，任命中书监阳休之为尚书右仆射。癸卯日，棘辐派遣使臣来朝贡。秋季七月甲戌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八月丁酉日，冀、定、趟、幽、沧、瀛六州发洪水为灾。这个月，北周军队进入洛川，屯驻于芒山，逼攻洛城，纵放火船焚烧浮桥，黄河上的桥被烧断。闰月己丑日，派遣右丞相高阿那肱从晋阳前往抵御北周军队，军队驻扎在河阳，北周军队乘夜晚退走。庚辰日，任命司空趟彦深为司徒，斛律阿列罗为司空。辛巳日，因为军国物资财用不足，便对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征税，各种税额轻重各有差别，停止施行禁酒令。

武平七年春季正月壬辰日，诏令说，从去年以来，水捞马灾，饥饿而不能自保的人，各地应将他们交付给大的寺庙以及富实的家庭，以救济他们的生命。甲寅日，大赦罪人。乙卯日，后主从晋阳返回。二月辛酉日，搜刮杂户的女子，凡是年龄在二十岁以下、十四岁以上而未出嫁的，全部集中到中央官署，隐匿的，家长处以死刑。二月丙寅日，狂风从西北方兴起，吹毁房屋拔起树木，持续五天纔停止。夏季六月戊申日初一，发生日食。庚申日，司徒趟彦深逝世。秋季七月丁丑日，连绵大雨不停。这个月，因水捞为灾，派遣使者抚慰流亡的民户。八月丁卯日，后主巡行到达晋阳。野鸡飞集到御座上，捕获之后，主事官员不敢察报后主。后主命令营建邯郓宫。冬季十月丙辰日，后主在祁连池大举?。北周军队进攻晋州。癸亥日，后主返回晋阳。甲子日，出兵，军队全都会集于晋祠。庚午日，后主从晋阳出发。癸西日，后主率领军队列阵前进，上鸡栖原，与北周的齐王宇文宪相对阵，直至夜晚都不交战，北周军队收缩营阵而退走。十一月，北周武帝退回长安，留下侧翼的军队镇守晋州，高阿那肱等人包围晋州城。戊寅日，后主来到包围的阵地上。十二月戊申日，北周武帝前来援救晋州。庚戌日，双方在城南交战，北齐军队大败。后主丢下军队先返回。癸丑日，后主进了晋阳，恐惧惊慌不知到哪里纔好。甲寅日，大赦罪人。后主对朝臣们说：“北周军队很强盛，怎么办？”群臣都说：“天命没有改变，有得有失，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应该停止征收各种赋税，安抚朝野上下，收集遗散的士兵，背靠着城池与敌人决一死战，以保存国家。”后主心中犹豫不定，想逃向北朔州。于是留下安德王高延宗、广宁王高孝珩等人守晋阳。如果晋阳守小住，就想投奔突厥。群臣都说不可这样，后主不听从群臣的意见。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伏恩、封辅相、慕容锺葵等守护在后主身边的大臣三十多人，都向西投奔北周军队。乙卯日，后主命令招募士兵，派遣安德王高延宗为左广，广宁王高孝珩为右广。高延宗进见后主，后主告诉他想迁向北朔州，高延宗哭泣劝谏，后主不听从。后主秘密派遣王康德与宦官齐绍等人送皇太后、皇太子到北朔州。丙辰日，后主来到城南军营，慰劳将士，当夜便想退避北朔州，将领们不依从。丁巳日，人赦罪人。改武平匕年为隆化元年。这一天，穆提婆投降北周。后主命令授任安德王高延宗为相国，把防御北周的重任托付给他，高延宗流着泪接受任命。后主便乘夜砍开五龙门而出城，想投奔突厥，随从的官员大多溃散逃走，领军梅胜郎勒住马而劝谏，于是后主返回而走向邺城。当时只有高阿那肱等十几人，广宁王高孝珩、襄城王高彦道陆续来到，有几十人同行。戊午日，高延宗依从众人的建议，在晋阳即皇帝位，改隆化元年为德昌元年。庚申日，后主进入邺城。辛酉日，高延宗与北同军队在晋阳交战，大败，被北周的军队俘虏。

后主派遣人去招募民众，说是将多给予官爵和赏赐，他虽然说出这样的话，而竟不拿出赏物。广宁王高孝珩上奏请求放出宫人以及拿出珍宝，颁赐给将士，后主不高兴。斛律孝卿身居军中，受委任身穿甲衣处理军务。请求后主亲自慰劳将士，并为后主撰写了慰问辞，而且交代说：“应该慷慨激昂衷情流泪，以感动激励民心。”后主出来后面对部众，将要发布命令，竟不再记得所接受的慰问辞，只得大笑，随从的人也一起嗤笑，将士无不灰心离散。于是，从大丞相以下，太宰、大司马、三师、大将军、三公等官职，都增加员额而授任，有的一职三人有的四人，不可计数。甲子日，皇太后从北方来到。带领文武一品以上官员进入朱华门，赐给酒食和纸笔，向他们询问抵御北周的方略。群臣百官各有不同的建议，后主不知所从。又带领高元海、宋士素、卢思道、李德林等人想议论禅位给皇太子的事宜。在此之前，观望云气天象的人说，帝位当会有更易，于是依照天统年的旧例，授位给幼主。

幼主名恒，是后主的长子。母亲叫穆皇后。武平元年六月，在邺城出生，、当年十月，立为皇太子。隆化二年春季正月乙亥日，即皇帝位，当时八岁。改年号为承光元年，大赦罪人。尊称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后主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这时黄门侍郎颜之推、中书侍郎薛道衡、侍中陈德信等人劝太上皇帝前往黄河外招募士兵，再作筹划；如果不能成功，便向南投奔陈国。太上皇帝同意这个计划，丁丑日，太皇太后、太上皇后从邺城先奔赴济州。北周军队逐渐进逼，癸末日，幼主又从邺城向东出走。己丑日，北周军队到达紫陌桥。癸巳日，焚烧城的西门，太上皇率领一百多入马向东奔走。乙末日，渡过黄河进入济州。当天，幼主惮位给大丞相、任城王高浩，让侍巾斛律孝卿将禅位的文书及皇帝玺绶送到瀛州。斛律孝卿于是携带这文书玺印归附北周。又给任城王下诏令，尊太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守国天王。留太皇太后于济州，派遣高阿那肱留守。太上皇和皇后携带幼主奔赴青州，有韩长鸾、邓颐等几十人随从。太上皇到了青州之后，便拟订进入陈朝的计划。而高阿那肱却召来北周的军队，约定要生擒北齐皇帝，而且屡次派人来桌告，说北周贼军还在远处，已派人烧断了桥路。太上皇因此停顿迟缓。而北周军队忽然来到青州，太上皇窘困急迫，打算逃避到陈朝去，将金囊放置在马鞍的后面，与韩长鸾、淑妃等十多人到达青州南部的邓村，被北周的将领尉迟纲俘获，送到邺城。北周武帝与太上皇行宾主对等之礼，太上皇同太后、幼主、各位封王，都被送到长安。北周封后主焉温国公。到建德六年，后主被诬告与宜州刺史穆提婆谋反，后主与高延宗等几十人，不分老少都被赐死。神武帝的子孙存留下来的祇有一二人而已。到大象末年，阳休之、陈德信等启奏大丞相隋公，请求收葬北齐后主等人，得到隋公的同意，将北齐后主等安葬于长安北原的洪演川。

后主年幼时才德善美，到长大时，认真学习撰写文章，设置了文林馆，招引许多文士。然而他说话迟钝，没有气度，不喜欢接见朝士，如果不是私下宠爱亲昵的人，都不曾相互交谈。天性懦弱不堪，人们去看望他的就会被他怨恨和斥责。向他奏事的人，即使是三公、尚书令、录事等重要官员，都不得仰望他，都只能简要陈述大意，然后惊恐地退出。每当发生灾异寇盗水旱等天灾人祸时，他也从不贬责自己，只是在各地设斋祠祷告，把这事当作是修行德政。素来迷信男女巫师，消灾求福不得法。当初，琅邪王高俨起兵，报告的人误传是库狄伏连谋反，后主说：“这一定是高仁威。”又当斛律光死去之后，武官们举荐高思好，认为他能胜任大将军，后主说：“高思好好谋反。”这些事都止像他说的邪样，后主便自以为所作的谋划都不会失算，于是更加骄傲放纵。大举演奏无愁曲，后主亲自弹奏胡琵琶而歌唱，陪侍唱和的人以百敷，民间称后主为无愁天子。他曾经外出看见一群恶鬼，他将恶鬼全数斩杀。他有时候杀人，剥开人的面皮而察看。后主任命陆令萱、和士开、高阿那肱、穆提婆、韩长鸾等人控制天下，陈德信、邓长颐、何洪珍等人参预机要谋划。这些人各自勾引私党，越级提拔官职，官职靠钱财而提升，狱讼靠贿赂而裁决，乱政害民的事情，难于详尽记载。诸官奴婢、间人、商人、胡卢、杂户、歌舞人、以祷告鬼神为业的人等，胡乱获得富贵的几乎以万计。庶姓而被封王的以百计，无法再作详细的记录。封为开府的有一千多人，封为仪同的不可计数。一个时期的领军有三十人，他们连名裁决的文案，各人写上一个依字，又不具署姓名，终不知道是谁签的依字。所有权贵宠臣的先祖先父都给追赠封号，官职每年提升一次，直到升至最高职位时纔停止。宫掖的婢女都封焉郡君。宫女们穿贵重的衣服吃美味饮食的就有五百多人，一条裙子值万匹绢帛，一个镜台值干金，竞相多端变化争奇斗巧，早晨穿上的衣服到晚上就成为破旧的了。后主承续了武成帝时的奢侈靡丽，认为帝王应当如此。于是更多地增置官苑，建造偃武修文台，在官中嫔赌居住的院中，建造镜殿、宝殿、玳瑁殿，加上丹青雕刻，其精妙焉当时之最。又在晋阳建造十二个宫院，它的壮丽超过了邺城的宫院。后主所喜爱的东西不能恒久，往往是屡次毁弃之后又重建。建造时，夜晚就用火光照射着筑造，天寒时就以热水和泥。百业技工困乏，役有时间休息。在晋阳西山凿造大佛像，一夜照明燃烧的油就有一万盆，光明照耀于宫内。又给胡昭仪建造大慈寺，还没有建成，又改为穆皇后大宝林寺。极尽工巧，运石料填塞泉水，耗去费用以亿计，死去的人和牛，不可计数。后主的御马下面垫有毡毯，食物有十多种，雌雄马将要交配时，便建设青庐，后主备有酒菜住在青庐亲自观看。狗就用粱米和肉食饲养。马和鹰犬，都有仪同、郡君的称号。因此有赤彪仪同、逍遥郡君、陵霄郡君。这就是高思好记载中所称的驳龙、逍遥之类的名称。狗就在马上安置塾褥如以护养。饲养的斗鸡也称为开府。犬、马、鸡、鹰，大多都食县的俸禄。收养的鹰，逐日割狗肉来饲养它，狗到几日之后便被割死。又在华林园内建立贫穷村舍，后主亲自穿上破旧的衣服做乞食儿。又设立穷儿的街市，后主亲自参加交易。又仿照西部边邑各城建筑新城，让人们穿上黑衣装作是羌兵，击鼓呼喊而进犯，后主亲自率领宦官临阵抵抗羌兵，有时却真正是拉弓射人。后主从晋阳向东部巡视，他单骑驰骋，衣服解开披头散发而返回。后主又好做不紧要的事情，曾经一夜搜取蝎子，到了清晨，索得蝎子三升。后主特别喜爱不合时令的东西，而且求取火急，都需要早晨征要晚上就办到，得势的人趁这个机会，贷一取十以牟取暴利。后主时期赋税日益沉重，徭役日见繁多，人力既已困乏，国家府库空虚，于是赐予宠爱的奸邪之臣卖官的权力，有的得到两三个郡，有的得到六七个县，各分得州郡，下至于乡官，大多都颁下皇帝的诏谕。所以有皇帝任命的州主簿，皇帝任命的郡功曹。于是州县的主事官员，大多出白富商大贾，他们竞相贪污放纵，以致民不聊生。从邺都到各郡县，到处都在征税，各种名目都被起用。凡是这些赋税徭役的事，都起自武成帝时，只是到后主时更增加和广泛了。然而这时却不曾有家门淫秽的事情，惟独造赋税徭役及责官的事，比武成帝时更厉害了。

当初，在河清末年，武成帝梦见大刺狷攻陷邺城，因此便在境内索要刺猬的脂膏以绝灭刺狷。有见识的人认为后主名字的读音，与狷字音相协，这是北齐灭亡的征兆。又妇女们都剪剃掉头发装上假髻，假髻高而偏斜，形状如同飞乌，到了面朝南的时候，那髻心便在正西。开始是宫内妇女装假髻，后来普及到远处四方。天意好像是说，元首剪落，高危倾侧，当走西方。又制作刀子，把刀刃打造得既狭又细，称之焉尽势。儿童们游戏时，喜欢用两手持绳，绳掠地后便向上跳，而且唱着说“高末”。高末这话，大概是高氏国运之末吧。那么国家乱亡的运数，当是有微兆的了。

论曰：武成帝的风度高伟豪爽，筹划谋算宏大长远，文武官员，都竭尽谋略和智力，有帝王的器度。但是喜爱亲昵平庸低贱的人，将朝政大权托付给他们，在家门之内，淫秽奢侈过度，国家灭亡的先兆，难道就在这里吗。天象出现变化，便传帝位给长子，名号虽然不同了，但政令还是由自己发布，业绩有虚夸，治事并不规范，他以聪明治理臣下，怎么能轻易受攻击。又河南、河问、乐陵等各位同姓王，有的因为一时的嫌疑，有的因为受到猜忌，都无罪而死于非命，这并不是所说的知天命任天意履行正道的本义。后主以常人的姿质，怀有容易受熏陶感染的品性，吟咏先王的训诫，而教导却不是规范的方法。从婴儿时开始，直到传位为帝，都隔绝了正人正道。修养德性所经历的情况，与吟咏学习大有小同，家庭训诲所听到的，无非是不合法度违背法纪的事物。又以宦官乳母为辅导，接触到的是艳丽的姿色、***的音乐，尽情于牵狗驯鹰放浪无拘的娱乐，恣情于家门***的欢好。人们说“从恶如崩”，是说为恶像山崩那样容易。后主当武平年问在位时，更出现国政沦丧，他很少接见朝士，不亲理政事，帝王的一切政务，都托付给恶人。宫廷的内侍，对外吐露皇帝的意旨，其威势比风霜严厉，其心志比天日还高，虐待自姓残害群众，打击陷害从不满足，卖官职贿狱讼，贪欲难于满足。加以名将受祸害，忠臣被杀陈尸，刚刚看见沉没的苗头，不一会便看见土崩瓦解的颓势，北周武帝趁着这个时机，便统一了华夏，可悲啊！大概夏桀商纣之类的罪人，他们的灭亡十分迅速，是当然的道理。

郑文贞公魏征归总评论说：神武帝以雄伟杰出的姿质，开始奠定霸业；文襄帝以英明的韬略，讨伐叛乱之贼，怀柔边远地方。当时国君死亡了又有新的国君相承，出兵遵照法令。河阴的战役摧毁宇文氏的军队易如反掌；涡阳一战，扫荡侯景的军队有如摧枯枝拉朽木。所以能以盛气震慑西邻，威势影响南方。是王室的依靠，东夏地区心悦诚服地归附。文宣帝依靠累世积聚的资财势力，当朝廷上下乐于拥戴的际会，又身居当为君主的地位，于是取代东魏的帝位。他怀有变化无常的才能，运用奇异莫测的心智，网罗才德出众的人才，以严明督察对待臣下，文武官员，著名的臣子，都竭尽他们的能力和作用。文宣帝又亲自率领军队出塞，任命将领率军到达长江，在龙城平定了单于，送君主到梁国。京城内外充实安定，边疆役有警报，胡兵停止了他们的南侵，秦陇西魏不敢束颅。文宣帝不久便荒淫而败坏道德，不思为善而发狂，为善未能亡身，而留下祸害却足以传给后代。能够正常死亡，是幸运；继嗣人不长久，是应当的。孝昭帝时国土狭小，自身危险，他得帝位是逆取而顺守，对外施行文化教育，内心却蕴藏着雄图大略，打算包客整个疆域，全部占有华夏全境，但他享年短促，功业没有成就。假使上天给他年寿，足以使西邻秦地和南朝忙得为之旰食。武成帝即位时，常轨正道已经衰败，昭帝、文襄帝的风气，被摧折而丧失。到了后主在位时，朝廷内外分崩离析，军队在平阳溃败，自己在青州被擒。天道深远，或许不容易谈论，吉凶由人，抑或可以评说。观察北齐全盛时期，控制了隔离遥远的土地，西境包含汾水、晋水，南境抵达长江、淮河，束境到海边，北境到沙漠。六国的土地，我得其五国土地；九州岛的土地，他分得其四州。估量甲士的多少，比较府库贮藏的虚寅，奋战千里的将帅，军中筹划奇计的谋士，比较双方的优劣，役有等级差别可言。然而那太行山、长城的坚固，和以前一样，长江、淮河、汾水、晋水的险要，没有移动，府库积藏及输入的赋税的丰厚，没有亏损，士民与甲士的众多，没有缺少。然而先前的帝王使用它而有余，后主守着它却不足，这是什么缘故呢？先前帝王在位之时，饱经风雨，劳苦勤政，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有功的一定给予奖赏，有过失的一定给予处罚，使百姓安居乐业。既已与人民共存亡，所以能够同生死。后主却不是这样，他让人服从自己的私欲，损群利己，建造高楼雕墙，甘心于饮酒，嗜好乐舞，店铺遗布于官园中，在宫廷内外纵情于畋猎和女色。把白画当作夜晚，日以继夜地淫乐，无水而陆地行舟，他想要的一定要实现，他所求取的一定要得到。又偏听偏信，忠直信诚的话不听取，谗言就一定被接受。把人当作草芥看待，顺从恶人好像顺随流水一样。奸邪间宦居要职掌大权，婢妾专擅了左右皇帝的权力。卖官职贿狱讼，政治混乱滥用刑罚，斩杀施于忠良之人，禄位赐给犬马畜类。谗臣邪臣并进，而法令多所闻知。持瓢勺的不止百人，动摇根本的不止一手。因此土崩瓦解、众叛亲离，回顾北周的道途，都有向西归附北周的意向。而后主正更使其宫观华丽，极尽荒淫，认为黎民百姓可以欺骗，指天日发誓以保护自己，驱使倒戈自攻的军队，去抗击前歌后舞意气昂扬之师，北齐五代崇高的基业，一举而被灭亡。这难道不是镑刻金石的人难于成功，而摧枯拉朽的容易得到功效吗。我又听说，“天对人没有亲疏，只辅佑有道德的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北齐自从河清年间之后，直到武平末年，土木营建的工程不曾停止过，到各地挑选宫妾的事也没有罢止。征收的税银耗尽，民力困乏，物产不够供给他的需求，江海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也就是所说的火势已经炽烈，又背来薪柴使火势更足；国家的运数已经到尽头了，又作恶以促使它灭亡。想求大厦不焚烧，延期增年，不是很难的吗。由此说来，北齐的败亡，实在也是由于人，不只是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