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2
|本章字节:3466字
我想,在抵制心理分析的过程中,我身上的诗人特质也许在维护着自我吧。在专做心理分析的伯杜安局部解剖图中心,在兰克出生即受伤的理论中,在弗兰肯斯坦的心理疾病分类中,我活着,笑着,爱着,还改编着剧本。我坐在好色的席勒旁,他求我做他的情妇,问我如果不做他的情妇,能不能做他的心理分析师,如果不做他的心理分析师,能不能和他一起抽大麻?
我恳请兰克让我放弃心理分析学校,得到的答复是:我会想念你的。
后来我又去听了一次课,为的是看到这个不开心的男人双眼中闪耀的快乐和感激之光。
在斯特大学,我第一次目睹了这个丑陋的外部世界,经历了研究劳伦斯的事业,看到了亨利胡言乱语和抱怨中的破碎世界。世界末日!历史和政治的世界末日!悲观,自杀!男人们焦虑于金钱和权力的丧失。这些都是我在学校了解到的!我从报纸头版头条新闻看到,多少家庭因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而破裂,世界形势发生巨变,一片混乱,美国人大批移居国外……每个人都生活在动荡、破坏和变化中。兰克一夜之间经济破产,失去了家庭,搬迁了住址,被迫远去美国。到处是抗争,到处是不稳定!我不知所措,但拒绝共享这个世界性的悲观和惰性,我用巨大的、更加激烈的、更加不顾一切的固执经营我的个人生活,仿佛这是洪水中的诺亚方舟。
兰克为我介绍了一位可敬的女雕刻家莎娜·奥洛夫。莎娜·奥洛夫在修拉别墅有一个大型雕塑室。街道尽头矗立着很多色彩鲜艳的小别墅,像一条意大利街道。小庭院里的树枝伸到了阳台和工作室窗口。这里的房屋都带尖顶,一律斜开着天窗。
兰克在带我拜访莎娜·奥洛夫的途中,给我讲述了她的故事。莎娜·奥洛夫只雕刻孕妇,酷爱研究女人身体的变化,但她关于母亲的感觉只局限于抱孩子、牵孩子、伸手迎接孩子和保护孩子的母亲形象上。她许过一个愿:如果将来有孩子,要让孩子需要她。她想象中的母亲就是照顾孩子、保护孩子和为孩子操劳的女性形象。她没说过孩子永远需要她,但可能这么想过。当她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她儿子的时候,孩子却天生残疾,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人生。莎娜·奥洛夫满心内疚,认为是自己的愿望导致了儿子的残疾。为除掉萦绕于心中的内疚感,她去找兰克。
雕塑室放满了姿态各异的女性雕像。雕像比真人大,表现出孕妇不同时期的形象。房间气氛十分压抑。
莎娜·奥洛夫想雕塑我的头像,兰克答应她我会来。
我想起那些莎娜·奥洛夫要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孩子,而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正在我们眼皮底下破碎。
父亲常说我:你总是风风火火的!
现在我能让他笑了。通读我给他的多封充满神韵和激情的信件后,他不再干涉我的生活了。
令人失望的世界。兰克悲伤的眼睛。他的理解力无边无际,像大海,而我有种独自在他理解力的大海中航行的感觉。兰克知识渊博深沉,但这种知识不具备人格化,在生活中不实用,因而没有生命力,只能寂寞地延伸发展。兰克有时会突然异常清醒,这时他就会详细叙述亨利关于劳伦斯的思想(兰克现在爱写亨利·米勒,从不谈劳伦斯),或者妇女心理学(女人为生存不得不隐藏真实自我),或男人希望在女人身上找到酷似自己的人,一个孪生子,或自己的另一半……此时的兰克思维锋利敏锐。
我看见了围绕女性的整个创造圈及其进行的女性研究,也看见了哲学、艺术史学、形态学及心理学等所有学科在联手破解女性的神秘。
我向心理分析学校说再见,和16岁时告别威得利中学的情形一样,都仅上几天学就自动退学了。我从平庸,从思想的批发销售,从刻板模式中救出来些什么呢?我在个人世界里迅速成长,学会了更多知识,也活得更有深度。我呆在家里,每天抄写25页与学校课本对应的书本,继续和学校交的朋友保持往来,邀请他们吃晚饭。弗雷明小姐像一朵盛开的山梅花;弗南肯斯坦医生一头灰色的秀发,头脑聪明;席勒的情绪如小丑。这是一个逗乐的夜晚,也是一个告别的夜晚。席勒演白痴,搞恶作剧,而玛格丽特表演占星术。当席勒和我跳舞时,玛格丽特教女人占星术。席勒边跳边问我:为什么不来和我抽大麻?玛格丽特看上去高贵、典雅,个性独特,完美无暇。席勒喘息着,憔悴不堪,生活在他身上刻下太深的痕迹。他同时追求我和处女弗雷明小姐,几乎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