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2
|本章字节:303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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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继续写日记了。兰克提出这一要求,因为他确信日记对我没好处。我感到应该让兰克看到我的一切。在他面前,我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因为我希望如此。这是我第四次尝试建立一种真诚的关系。我和亨利的关系失败了,因为他太不理解我;和父亲的关系失败了,因为他需要一个假象的世界;和艾伦迪的关系失败了,因为他不客观。今天兰克这样阐释我描写他的原因:我的心理分析治疗即将结束,我觉得将失去他,觉得有必要通过描绘他来为自己重新创造一个兰克。
一想到周一将去见兰克,我就无心写作了。
我依然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若非如此,我也许会盘算着如何来个维特式自杀呢!不,我已没有人类注定受苦的宗教观念,但我依然需要倾诉一种直接的个人倾诉。当我写完那本非常人性化、非常简单、十分真诚的头10章,当我写完那本腐蚀性的《乱伦之屋》的几个章节,觉得自己犹如生活在地狱里;当我煞费苦心地写完10页那本地道的酷似者(《技巧之冬》),我仍不满足,依然有话要说。
我想说的与艺术和艺术家毫不相干。是那个女人有话要说,不是叫阿娜伊斯的女人有话要说,是我,不得不为许多女性代言。在自我发现过程中,感觉我仅是芸芸女性中的一个,是符号。我开始理解琼、珍和其他许多女人,如乔治·桑、乔治特·勒布朗、爱莲诺拉·杜丝以及众多昨天和今天的女人。昨日的女人是无声的、沉默的,躲在无言的直觉后苟活;今日的女人敢说敢为,简直就是男人的翻版。而我介于两者之间,身上充满了人性,充溢着丰富的个人情感和女性气质。但这些激情不是为了著书立说,也不是为了或艺术创作,而只是为了快乐。我并不想改变什么,一系列的努力、自我约束和愿望构成了我的全部生活。我能速写,能即兴创作。我是自由的。我是我自己。
兰克想看我是否能坚持写速写而不执迷于日记。他在与日记对我的强制力做斗争。因为对兰克的描绘不适合放到别的地方,所以我着手写兰克写照。让我再试着描绘一下兰克吧!
兰克,我已记不清他那活力四溢、气势雄伟的谈话,也记不清他如何敏锐了。我们谈话的内容已模糊不清。我不可能去分析他的分析方法,因为他的分析自然,不是事先设计而是灵感的产物,是一种反应灵活的心理分析法。我感觉他并不知道下一步我会说什么,也不期待我会说什么,我们的谈话没有任何暗示或导向。他不向我灌输任何思想,不像忏悔牧师那样通过迂回曲折的提问把罪的意识灌输到思想中:你不纯洁,我的女儿?你不喜欢看见自己的身体?你没带着愉快的心情抚摸自己的身体吗,我的女儿?
兰克轻松自在地静听我的叙说,随时准备做出快速反应,但他绝不使用陈词滥调来给我设计陷阱,只是轻松自如地聆听。他说我是一个新新人类,非常独特。他对显而易见的问题避而不谈,而把话题扩展到更大、更广、更远的地方。我们愉快而热烈地谈论艺术和创造力等话题。
我停顿片刻,梳理我们谈话的次序和进程。但这些谈话旁征博引、变幻莫测,令人难以理解,与现实中按年代排列的次序全然不同。兰克不相信逻辑和推理的结构,认为真理随处可见。但我们以什么形式与自我进行情感联系呢(如普鲁斯特的意识流一样)?我开始关注一种新的、通过记忆对事件进行选择的叙事顺序。这种选择是通过情感力量完成的,打破了日历上的时间顺序。
这也意味着对严格按日历顺序叙事的日记是致命一击。
日记的观察视角太过平淡。
是的,万事都在变化。有前兰克的眼光,也有后兰克的眼力,也许兰克有流动和变化的秘诀吧!而其他模式,如父亲的,则带有一种静态的凝固色彩。
我们继续探讨叙事顺序。认为混乱的、跳跃性的回忆以及表面上毫无规则的、游移的探索等叙事方式,实施起来却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