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1
|本章字节:3372字
。
琼避而不答。她常谈毒品,但从不承认自己沾过毒品。此事成了亨利耿耿于怀的死结。
与琼相遇之前,他显然一直轻松地生活在自己实际而明晰的世界里。她怎样做到让他怀疑一切的?
一定是他戳穿幻想的需要及她创造幻想的需要,使他俩走到一起。一个魔鬼协议。他们中肯定有一方会胜利:不是现实主义者胜利,就是神话制造者占上风。家出身的亨利成了侦探,试图剥开外表找谎言;而琼创造神话的行为只是女性特质之花的自然开放。
还有什么能让他的兴趣保持一千个日日夜夜?我觉得他已把我拉入他的侦查工作。
显而易见,她只是在象征性地抗拒袒露真情实感,给亨利制造悬念,类似于脱衣舞娘在舞台上一点点暴露身体各个部位,当快要全裸时突然失踪。
他揣着笔记本进了迷宫!若我处在她的位置,也会让他吃闭门羹。倘若他有足够的事实进行评注,最终会拥有真相。他记道:黑色长统袜,鼓鼓囊囊的包,缺失的纽扣,披散的头发,或摇摇欲坠的发髻,眼前耷拉着的一缕乱发,匆忙的穿戴,四处走动,很少休息,拒不说明自己上过哪所学校,童年在哪儿度过。两个截然不同的琼,一个优雅美妙,另一个(发脾气时)粗野得像街头阿混。两个琼对服装有两种不同的态度。有时,穿带破洞的长统袜,没洗过的牛仔裤,用安全别针把一切别在一起。有时,匆忙买手套、香水。不过她的眼睛一向经过精描细画,像埃及壁画中的眼睛。
别的女人要珠宝,她要幻想。
对亨利而言,幻想和谎言是同义词。艺术和幻想是谎言。装饰是谎言。在这方面,我觉得与他差距很大,我完全不同意他的意见,但保持沉默。他在受苦,他身体里插着斗牛短矛、浸过毒汁的箭及自己无法取出的东西。有时他叫道:也许什么也没有,也许神话就是根本不存在。也许她是空的,也许根本没有琼。
可是,亨利,一个空女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生动的存在,一个空女人怎么能让人失眠,怎么能唤醒如此之大的好奇心?一个空女人怎么能够让其他女人从你身边落荒而逃,如你告诉我的那样,她们在她面前立刻让贤?
他注意到,我听出他问题中显而易见的部分时脸上露出的微笑,于是把仇恨转向我,但转瞬即逝。
我说:我真的认为,有关这类斯芬克斯之谜,首先是你出发点有误。
换了你,你会问些什么?
我不关心秘密、谎言、神话和事实。我关心什么可使这些成为可能,什么是恐惧。
我觉得,这些,亨利不理解。他喜欢收集事实,可有时抓不住问题的实质。
从他为即将动笔的一本所做的笔记,可见一斑:琼给工作室带来很多古玩、绘画、雕像,但对其来路含糊其辞。只是最近,我才发现她从沙金20世纪初著名雕塑家。处弄到一尊塑像。她谎称要卖掉它,当然根本没卖。她用面包柔软的部分作餐巾。她有时穿着鞋子睡觉,有时在凌乱的床上卧眠。每当一笔小钱进账时,她会买一些精美点心及鱼子酱和洗漱用的盐,冬天时还会买夏季的草莓。
[1931年12月30日]
亨利和琼来到路维希安。
当琼穿过黑暗的花园,越过明亮的门口,向我走来时,我平生第一次看见了世上最美的女人:白晰绝伦的脸蛋,燃烧的黑色眼眸。她的脸鲜活生动,真怕会在眼前昙花一现。几年前,我曾设想过真正美女的模样,在头脑里假设的美女就是这种形象!虽然直到昨晚才看见她,但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她皮肤光滑,有猎神戴安娜优美的身线,琼,亨利·米勒的第二任妻子
牙齿均匀整齐。她奇妙不俗,美轮美奂,神经紧张得像个高烧病人。她的美淹没了我。坐在她面前,我愿为她做任何事情。亨利突然从我的视野消失。她是颜色,是辉煌,是奇异。夜色将去时,我才从她的魔力中解脱出来。她的谈吐扼杀了我对她的钦慕。她的谈吐极端自我、虚假、苍白、做作。她没有袒露人性的勇气,这使她显得性感风情、阅历世故。她一味沉醉于自己的角色。她杜撰剧情,自己永远是里面的主角。她肯定创作过真正的剧情、真正的混乱、真正的情感漩涡,不过她可能在里面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手势。那天晚上,她无视我的回应,一心只表演自认为我想要她充当的角色。她每时每刻都在做戏。我抓不住琼的核心。亨利关于她的每一种说法都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