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情义千金(7)

作者:黄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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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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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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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530字

次日一大早,雇的大车来了,晁家早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在下人的帮助下装车。可是,车装好了,却没有见到常家聚。花红蓝说:“家聚这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睡过了?”


晁冬雪说:“家聚哥说,他还有点事要安排一下,叫我们不要等他,他会直接赶去城门口。”


晁信义觉得这事有点怪异,到了这时候,他要去处理点事。在北平城,他能有什么事?莫不是常家聚要带什么人一起走?什么人呢?他在北平城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啊。难道说,他处下了什么女人,却没有告诉自己?也是,还说天凉了替他成亲,战争如果真的打起来,说不定又把他的事拖下来了。


既然常家聚不在,晁信义放心不下,便随车而行。这车上,可是晁家相当一部分家底,不亲自交给家聚,他怎么可能放心。五辆车到了城门口,却没有见到家聚,晁信义只好通知车夫,先等一等。于是车夫将车停下来,各自站在车前等着。晁信义也下了车,一旦和家聚交接,他就要返回。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比如,他要去见一见北平城那些高官,告诉他们,日本人就要进攻北平了,希望引起国民政府的高度重视。


晁迎春跟着也下车了,四个孩子也要下车,被晁迎春制止。


晁迎春下车后,走到父亲身边,道:“家聚哥到底办什么事,怎么还不来?”


晁信义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迎春,你恨爹吗?”晁迎春猛地摇了摇头说:“爹,您这话从何而说起?”


晁信义冷静地道:“那个人离开晁家之后,我反复想过,我晁家只有一件事情对不起他,就是不应该让两个孩子跟晁家姓,其余的都是他对不起晁家。”


晁迎春果断地摇头道:“爹,在我心中,这个人已经死了,他不配做晁家的女婿!他已经和晁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恨爹,我也不恨任何人了!”


晁信义微微叹息了一声:“孩子,很多事情,万般不由人!可能也就是个命!”


晁迎春默然。


晁信义继续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听家聚的!他是你哥,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们的。另外,如果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就嫁了吧!”


晁迎春眼神闪过一丝幽怨。如果说她喜欢什么人的话,她喜欢常家聚。常家聚从沧州来到北京城的时候才十几岁,经常和她一起玩。那时,她就暗暗喜欢上了他。可是,父亲硬要把她许配给王连旺,她在心里暗暗恨父亲狠心。她想,王玉堂是晁家的老人不错,常风也是父亲的拜把子兄弟啊。


后来,常家聚竟然回沧州结了婚,晁迎春又是替他不值,也觉得父亲令人看不懂。家聚哥的条件不错,父亲为什么不替他在北平开一头亲呢?


直到最后,得知常家聚是父亲和红蓝姑姑的儿子,晁迎春才暗叹命运不公。而现在,她寡居,家聚鳏居,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妹,那有多好哇!


晁迎春说:“等两个孩子大一点再说吧。”两个人正说着,一匹快马如飞而来。晁迎春惊喜地道:“家聚哥来了!”


常家聚一身紧扎短打,肩膀上背着一把大刀,英姿飒爽。他一勒马,翻身跳下来:“信义叔、大妹子,我回来了!”


晁信义看他一个人回来,略略有些失望,淡淡地道:“既然回来了,就上路吧!”


常家聚牵着马,走到晁信义面前,道:“信义叔,稍微等一下,我还带了两个人一起到河北去!”


晁信义心中一愣,莫不是他真有了心上人?还两个人?千万别是有了孩子吧。难道说,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甚至完全不知其存在的孙子?尽管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道:“好,你决定的事情,信义叔不反对!”


晁迎春迟疑了一下:“还有两个人?还有谁呢?”


常家聚微笑不语,晁信义负手而立,神色平静,丝毫不关心是什么人一样。


一辆黄包车匆匆而来,停在马车边,两个人从黄包车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晁信义的面前,一起喊道:“爹”


晁迎春瞪大了眼睛,心头狂喜,那两个人一个是大哥晁承志,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应该是大哥新的妻子,开面馆的万云珠姑娘。


晁迎春眼中泪水滚动:“大哥,家聚哥。”她太激动了,只能望着父亲和大哥。


晁信义目光缓缓地落在常家聚身上,淡淡地说:“你要带他们一起走?”常家聚平静地道:“是,信义叔。”晁信义低头看了一眼晁承志和万云珠。


晁承志跪在晁信义脚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爹,我知道错了,您狠狠地打我吧!”


晁承志的行李极其简单,仅仅两口箱子。常家聚已经指挥黄包车夫将箱子搬上马车。


几个孩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佳美悄悄地对另外三个孩子说:“哥哥,姐姐,大舅回来了。”


晁佳宜低声说:“那是我爹。”话没有说完,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晁信义伸出手,扶起万云珠,问:“姑娘,你姓什么?”万云珠说:“爹,我姓万,我家曾经也是做胭脂的。”晁信义叹息了声:“姑娘,委屈你了,跟这个畜生让你受苦了。”万云珠忙道:“爹,承志对我很好。”


晁信义把她扶到一边,说:“跟你大妹说几句。”他的意思,已经承认万云珠是晁承志的媳妇。


晁迎春和万云珠四手相握。一个叫嫂子,一个叫大妹,百感交集。晁信义瞪了晁承志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起来吧!”


晁承志没有起来,仰起头说:“爹,儿子不孝,让您伤透了心,您打我几下吧!”


他的话没有落,晁信义就重重地甩了他两巴掌,四个孩子惊得把头缩回了车里。


晁信义冷冷地道:“有些错可以原谅,有些错永远不能被人原谅!好自为之吧!”


晁承志又磕了一个响头。


晁信义没理睬他,回头对常家聚道:“家聚,带他们走吧!我先回去了!”说完招呼黄包车过来,坐了上去,头也不回就走了。


晁迎春和万云珠一起向晁信义挥手:“爹,再见。”


晁信义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常家聚对晁承志说:“起来吧!趁着天凉,我们快点赶路,还远呢!”又对车夫说:“大家上车,赶路。”


晁承志爬了起来,和晁迎春抱头痛哭一场。


夜,神秘的四合院。


一个黑衣人悄悄进门,拉了拉门边的一根绳子。片刻,正房的门轻轻打开,射出灯光来。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去,并反手掩上门。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林和,另一个是林水儿。两个人都看着黑衣人,问道:“今天有什么情况?”


黑衣人恭敬地道:“阁下。”


林和勃然变色,压低声音喝道:“混账,你忘记了这里是北平,要用中国的语言说话吗?”


黑衣人立刻挺直了身体,改口道:“林先生,林小姐。”林和与林水儿的脸色才变好了起来。


黑衣人继续道:“现在可以确定无疑,中国政府中了我们的计。整个北平周边,除了二十九军,再无一支军队。国民党中央军确实是撤走了,我们为大日本帝国创造了绝佳机会。”


林和冷冷一笑,道:“你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以为中国军队撤走,仅仅是我们散布的那些谣言起的作用?那你也太小看中国人了。”


黑衣人神色一凛,道:“请林先生明示。”


林和一副先知先觉的姿态,说:“据我所知,不仅仅大日本帝国需要这场战争,中国政府中的某些人,也需要这场战争。我甚至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大日本帝国和中国政府中的某些人达成了默契,取得了共识。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撤兵的理由罢了。他们需要这样的理由来说服那些反对派。”


这话,连林水儿都惊讶了:“这是真的吗,还是你的推测?”“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解释吗?”林和傲慢地说,“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在华北和中国军队对峙多年,时有摩擦。这样的局势,别说统帅部,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士兵,都知道应该往这一地区增兵。而中国政府,却将这一带的军队撤走了。这一行动只可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军事阴谋,二嘛,当然是配合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事行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军事阴谋。现在,差不多可以肯定地说,这不是军事阴谋。”


黑衣人谄媚地说:“林先生高见,佩服,实在是佩服。”


林水儿还是不能理解,道:“我还是不明白,中国人怎么会配合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行动?”


林和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大日本民族的优势所在了。为了今天这一战,我们准备了很多年,甚至在日清战争(甲午战争)之前,我们日本帝国,就已经做好了和中国作战的充分准备。日清战争,仅仅是一次火力侦探,一个序幕。此后,我们表面上欢迎大量的中国学生到日本留学,实际上是在暗中培养亲日派势力。清朝政府是怎么推翻的?就是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积极支持下,由中国的亲日派推翻的。现在的中华民国是怎么建立的?同样是在大日本帝国的支持下,由亲日派中国人建立的。现在的国民政府,仍然是一个亲日派政府。”


林水儿道:“既然是一个亲日派政府,我们为什么还要打这场战争?”“亲日派并不等于日本政府,这是有本质区别的。”林和似乎不想继续解释了,转移了话题,问黑衣人,“京西胭脂铺的情况如何?有什么变化没有?”黑衣人说:“有,我正要说这件事呢。常家聚带着晁承志、晁迎春、四个孩子要离开北平,像是准备撤走。”“撤走?他们为什么撤走?”林和问。


黑衣人说:“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躲避什么。难道说,我们将进攻北平的消息他们已经掌握了?”


“不可能。”林和说,“连我们自己的部队,都没有得到准确命令,京西胭脂铺的一个商人,怎么可能知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黑衣人说:“可事情很奇怪啊。前几天,两家已经高调宣布联合,宛平的京西胭脂厂将继续生产高档妆品,而玉泉山的王记胭脂厂将进行改建,以后专门生产低端妆品。但是,王记胭脂厂的改建突然停了,京西胭脂厂更是奇怪,竟然停产了。”


林和不以为然道:“这两个人精明狡猾,诡计多端,说不定又在想什么主意对付松下妆品,你要多盯着点。”


黑衣人说:“还有,这些天,晁信义在北平城拜见了很多达官贵人,他告诉这些人,日本鬼子,哦,不,我大日本帝国就要进攻北平了,希望国民政府早做准备。”


林和说:“这倒是一件怪事。他一个商人,怎么知道我大日本帝国进攻北平的计划?”


林水儿说:“这个人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敏感,什么事都想在前面了。昨天,我刚刚接到次郎叔叔的来信,说他偷走的京西胭脂铺的配方是假的。”


林和大吃一惊,道:“假的?这么说,晁信义知道次郎要偷他的配方?”林水儿道:“我分析过,晁信义不一定知道次郎叔叔的身份,但是,他会把什么事都想在前面。这次,他也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林和说:“一定是这么回事。对了,次郎信中还说了什么?”


林水儿说:“我们家族对于京西胭脂铺的配方是势在必得。家族指示我们,一定要严密监视京西胭脂铺。次郎叔叔很快将会赶过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配方。我在想,晁信义会不会把配方转移?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应该派人去截下来。”


林和摆了摆头说:“晁信义这个人,一生做事谨慎,思维超前。他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的。我们如果现在派人行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引起中国方面的警觉。我们大日本帝国需要得到的是一个中国,不是一座北平市,更不是一个小小的京西胭脂铺。在我们的行动开始前,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林水儿正色道:“是!不过叔叔,你也是松下家族的后人,祖先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你难道不该尽一点力量吗?”


林和目露凶光:“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京西胭脂铺的掌柜晁信义不是还在吗?退一步说,倘若我们占领了中国,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京西胭脂铺也是松下家族的。”


林水儿和黑衣人齐声回答:“是。”


林和对黑衣人道:“我们潜伏在北平的任务,就是刺探中国守军的布防情况,测绘地图,拉拢商贾,地痞无赖,挑拨邻里纠纷。一旦我军进攻,我们进行策应。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必须处处小心,不能暴露,坏了全盘计划。”


黑衣人回答道:“是。”


王记胭脂坊。王家栋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王胭脂坐在椅子上,神色焦急地说:“父亲!


您走来走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家栋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来,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并没有喝,又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不说一句话。


王胭脂说:“我听说,宛平城的京西胭脂厂已经停产了。”王家栋淡淡地说:“我知道。”


“您知道?”王胭脂大声叫道,“按照协议,他们不仅不应该停产,而且应该扩大生产。”


王家栋不答。


王胭脂又说:“我听说,这两天他到处拜访达官贵人,说什么日本人就要进攻北平了,希望国民政府早做准备。”


王家栋淡淡地说:“他所说是对的。”


王胭脂大吃一惊:“是对的?日本人要进攻北平了?那我们怎么办?”王家栋说:“这就是我拿不定主意的原因。”


王胭脂说:“那个林水儿据说是日本人,我去找她问问,是不是真的。”


王家栋说:“你傻啊。林水儿就算是日本人,也只不过是松下妆品的商业间谍,一个跑腿的,她能知道日本高层的事?就算知道,她会对你说真话?说了真话,她命都没了。”


王胭脂一时没了主见,道:“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也要搬走?”


“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王家栋说,“你信义叔呢?因为八国联军差点灭了他全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他预感到日本人要进攻北平城,立即就考虑保全自己,这是可以理解的。”


王胭脂道:“那您犹豫什么?”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