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晓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3:11
|本章字节:7492字
话题到了这里,晁信义只得缄声。他有什么办法?花红蓝是一个极其个性的女子,她跟了晁信义,并且和他生了一个孩子,因此便认定,晁信义是她命定的男人,别人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列。另一方面,晁信义为了家族的重建,不得不和张淑梅结婚,她也是理解的。而在这两层意思之上,花红蓝却又坚持自己的原则,宁可独居终生,也不肯做小。
晁信义无话可说,张淑梅却没有停止她的想法,她还真去找过花红蓝。当时,她亲自出面,把花红蓝接了回来。那天,她并没有叫上姑姑,而是独自一人,去了花红蓝租住的地方。她去敲门,花红蓝问了一声:“谁?”
她说:“妹子,是我,淑梅。”花红蓝立即将门打开了,道:“夫人,怎么是你?”张淑梅说:“我来向妹子道歉,人多了,脸没处搁。”
花红蓝没有应答,而是侧过身子,将她让进屋,拿了凳子给她坐,又给她倒茶。
张淑梅道:“妹子,你和信义的事,他都对我说了。”花红蓝猛地一愣,暗想,他都说了?有关那个孩子,他也说了?这话她不好问,只是说:“他都说了?”
“是啊。”她说,“我听到一些闲话,所以对你发脾气。信义向我解释了,是有人要害他,要害我们晁家。我们姐妹俩如果闹起来,就是让别人看笑话。我也想通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总会落给人一个把柄。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做主,把你娶进门。你如果同意,就先住这里,有关婚事我去办。”
花红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这是他的意思?”张淑梅说:“是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花红蓝摆了摆头说:“夫人,你对我的好意,我领了。但是,我无论如何,不会破坏别人的婚姻,特别是我敬重喜爱的人的婚姻。请原谅,这件事恕难从命。”
张淑梅一听急了:“那怎么行?信义怎么办?晁家怎么办?”花红蓝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个家,她是爱的,可眼下这种处境,她又确实苦,许多时候,她都想逃走。然而,冷静下来想一想,晁信义离不了她,这个家也离不了她。是晁信义无情无义?如果是,她早就走了。
张淑梅是一定要把她劝回家,见她执意不肯做小,心里倒是对她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她不再劝花红蓝和晁信义结婚,而是换了一个方向,要认花红蓝为妹妹,要接妹妹回家。
花红蓝也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晁信义。虽然人生有不如意,可想一想,样样如意那恐怕就不是人生。见张淑梅异常真诚,又因为晁信义事前做了工作,花红蓝终于点了头。
回来后,花红蓝仍然要住在后院,张淑梅无论如何不肯。她说:“妹子,你是我们晁家的人。虽然你不肯进门,但无论是我,是信义,还是姑姑,都不会把你当外人。如果你不肯住在家里,那就是骂我这个姐不会为人。”
无论如何,张淑梅不肯让她再住后院,花红蓝只好住进了第三进,和晁灵珊做了邻居。
面对晁信义希望张淑梅再生孩子这件事,张淑梅没办法可想,自然又想到了花红蓝。她知道,自己做花红蓝的工作没有用,希望信义去和红蓝说,只要红蓝点头,她保证风风光光地娶红蓝进门。而晁信义对此不出一言,张淑梅便自己想办法。
她想的第一个办法,是要给信义和红蓝创造更多接触的机会。因此,她做出一个决定,她、姑姑、两个孩子、红蓝以及信义,必须在家吃饭,而且要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为了这一家五口的吃饭问题,张淑梅甚至改变了张家节俭的家风,请了一个下人,专门给五个人做饭。
到了吃饭时间,花红蓝如果因为在做胭脂,还没回来,张淑梅一定要等。而其他人都到了,晁信义若是在店里没有回来,她就会让人一遍又一遍去请。而在吃饭的时候,她会有意制造一些话题,让信义和红蓝之间有话说。
这一点她操心显然操错了。晁信义和花红蓝之间自然有话说,只不过花红蓝有一个心结,始终无法突破。
这样过了两年多,日子倒也太平下来了,晁家的生意和王家的生意一样,做得红红火火。京城以及全国市场,真正有竞争能力的,除了京西胭脂铺,再就是王记胭脂坊,此外,还有一股外来力量,那就是松下妆品,可以说,他们是三分天下。
正当晁信义还清了所有债务,准备大举发展的时候,时局悄然发生了变化。先是紫禁城内传出了丧钟,那钟声沉闷悠远,每一下都撞得人心尖发颤。
当天晚上就有传言说,皇上驾崩了。也有人不信,说,肯定不是皇上,皇上才三十八岁,正当英年,怎么会说死就死了?而另外的人却振振有词,自变法之后,光绪皇帝被老佛爷囚禁了,所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
还有人说,驾崩的不是皇上,而是老佛爷。毕竟,老佛爷七十四岁了,也该是去和祖先团聚的时候了。
晁信义自然听到了这个说法。说到皇上驾崩的时候,晁信义很平静,毕竟,一个无职无权的傀儡皇上,有或者没有,意义不大。他早一天驾鹤归去,国家早一天立新主,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而有人说是老佛爷驾崩了,晁信义竟然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他和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对老佛爷没有丝毫感情,甚至认定,中国的事就坏在老佛爷手里。不是晁信义看不起女人,女人的格局,无法和男人相比,女人的气量更是小得只剩下眼前的一方天地。
然而,如果老佛爷真的死了,这又是一件灾难性的事件。这就像下雨天打一把破伞,伞虽然破,有总比没有好。一旦将这把破伞扔了,结果如何?完全没遮没拦了。
第二天传出上谕,立醇亲王之子溥仪为帝,年号宣统,醇亲王载沣为摄政王。晁信义暗中掰着指头算了算,醇亲王载沣,出使德国的时候才十八岁,而今只不过二十六岁一青年。而新帝溥仪只不过是一个虚岁三岁的孩童。将这么大一个国家,交给两个加起来不足三十岁的人,靠谱吗?大权真的能够稳定?这样想时,考虑到老佛爷还在世,毕竟可以替他们撑一段时日,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不料,到了晚间,紫禁城又传出丧钟。这些钟声把北京市民吓坏了。前一天,皇上驾崩了,今天才刚刚上谕立了新皇,又传出丧钟,莫不是这个三岁的孩童夭折了?到了第二天,人们才知道,前一晚去世的,不是三岁新皇,而是太后老佛爷。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世上哪有这样的巧事?太后老佛爷怎么就比光绪皇帝晚死了一天?太巧了吧。
关心时局的并不仅仅只有晁信义,所有中国人大概都悬着一颗心。岳父张寿元已经高龄,且病体缠身。即使如此,张寿元仍然想看明白时局的走向,因此特别约见袁世凯,自然也将晁信义带上了。
上一年底,袁世凯升官了,担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名义上,他已经成了中枢大臣,可实际上,他手里已经没有了军权,也没有政权,唯一的实权就是外交。弱国无外交,将这样的外交大权交到他的手里,等于交给了他一个烫手山芋。
当然,有关袁世凯的这次升迁,也有另一种说法。太后老佛爷大概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急于对未来的政治进行布局。她深知满族官员是靠不住的,汉族官员中的那些重臣也一定要慎用,所以,他宁愿用袁世凯这样一个相对显得弱一些的人物。
可是,翁婿二人一连去了几次,都未能见上袁世凯。两宫大丧,作为中枢大臣,自然极其繁忙,这且不说,未来的政治走势还处于不明朗之中,每一个官员未来的处境都极其微妙,这种时候,哪个官员敢有丝毫懈怠?
第三次前往袁府,却意外地遇到一件天大的事。当日,翁婿二人到达袁府,张寿元去联系觐见,晁信义则去见结拜兄弟袁金标,刚刚说了两句话,有人传令给袁金标,叫他去街上叫三辆人力车。
袁金标也不知要人力车何事,便和晁信义一起出门,拦住三辆人力车,正准备去侧面等候,见张寿元出来了。张寿元没有见到盛总管,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正自疑惑,出来得知袁金标准备人力车的事,觉得有些怪异,便和袁金标一起来到了侧门。
三个人刚在侧门站定,出来了几个人,全是布衣打扮。张寿元和晁信义见了,暗自一惊。这几个人中就有袁世凯,也有盛总管,还有袁世凯其中一个儿子。袁世凯穿着一件很旧的棉袍,用一条灰色的围巾围住脸,戴一顶蓝色双耳棉帽,仅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若是从远看,无论如何也认不出,可张寿元和晁信义就在门前,离得很近,因此认出了袁大人。晁信义到底年轻,立即上前准备施礼,张寿元感到事情奇怪,迅速出手,将女婿拉住。
袁世凯向四周看了看,却不说话,向盛总管使了个眼色,随后上了人力车。盛总管到底跟了袁世凯多年,是老家臣,立即明白了袁世凯的意思,小声对张寿元道:“你上那辆车。”
张寿元看了同样穿着旧衣帽的盛总管,一言未发,上了袁世凯所乘的那辆车。袁世凯不管其他人,立即拉下了布帘。
盛总管对袁金标小声说:“你上那辆车,跟着。”
晁信义见岳父上了袁世凯的车,也意识到此事蹊跷,对盛总管道:“我也去。”见盛总管似乎没多余的话,便也上了袁金标的车。接着,盛总管上了第三辆人力车,三辆车立即启动,冒着刺骨的寒风,向前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