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晓阳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3:11
|本章字节:8428字
王家栋能说什么?父亲所关心的事,他此前并不以为意。而现在,自己三十多岁了,连一个子嗣都没有,自己心里也急。可是,他能怎么办?娶了三房太太,父亲大概也觉得,如果再娶第四房太太,损坏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而是整个王家的名声,所以,才会要求自己把黑妞收了。
这件事王家栋也想过,可是,想到和小芸的感情,又想到傻傻的黑妞,他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王兴业大概也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急,见儿子不说话,他挥了挥手,说:“算了,我不逼你了,见不了祖宗就见不了吧。现在,你说,你出去是不是打听晁家的事去了?”
王家栋看了一眼父亲,小心地说:“是。”“打听到什么了?”
王家栋说:“我打听到,晁信义带回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他刚过门的媳妇,是四海钱庄张掌柜的独生女儿。”
“不可能,那分别是一个低贱的丫头。”王兴业说。
“千真万确,确实是张寿元的女儿。”王家栋说,“张寿元就这一个女儿,他把女儿嫁给了晁信义。”
王兴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张寿元真是一个守财奴,嫁女儿竟然连一件好衣裳都不给,天下有这样的老子?”
王家栋说:“可是,他给了女儿丰厚的嫁妆啊。”“嫁妆?在哪里?”
王家栋说:“我听说,晁信义的钱就是四海钱庄的。”王兴业长长地哦了一声,过了片刻,说:“这就好,这就好。”王家栋不明白,问:“爹的意思是……”
王兴业说:“如果这钱是四海钱庄的,那就说明,松下没有插上手,这不是好事吗?”
王家栋还是不明白,看着父亲。
王兴业的兴头突然大好,站起来大声地说:“备菜,今晚我要好好喝一杯。”
京城之中,有一个泼皮流氓,姓牛,真名不详,自称牛二爷,街坊邻居背后称他大虫牛二。说他是大虫,是因为他生得粗大,仿佛虎犊一般,黑脸黑心,打架斗殴、偷蒙抢夺的事情没少做,但杀人放火的事情他还真没干出来,不过在他的口中,杀人放火是常有的事情。
牛二没有家人,落脚在一个破庙之中,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今天到王记面庄吃几碗面,明天到李家饺子馆吃几盘饺子,一边吃一边骂:这么大个京城,我就不信填不饱牛二爷的肚子!
街坊邻居不和他计较,是小事情,不能因小失大。牛二刚刚从一家饭店喝了几碗酒出来,黑脸透红,敞开胸,露出一身的黑肉和胸前一撮黑毛,摇摇晃晃,兴致正高。“牛二爷,牛二爷。”明月茶楼的茶博士喊他。
牛二回头瞪了一眼:“喊我做什么?我不欠你的钱。”随即又站定身体,晃动着醋钵大的拳头,耀武扬威道:“欠你钱又怎么样?牛二爷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能把牛二爷咬一块肉去?”
茶博士后退了几步,微微弯腰,堆着笑脸道:“牛二爷,有位客官请您喝茶!在楼上的雅间里候着呢?”
牛二有些怀疑,瞪着凶眼,喝道:“请牛二爷喝茶?喝什么茶?什么阿猫阿狗请牛二爷喝茶牛二爷就喝茶,牛二爷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吗?”
茶博士在茶楼里厮混,见多识广,对牛二爷有所了解,并不十分害怕他,赔着笑脸继续道:“牛二爷,客官说了,想送您一大笔财富!”
牛二爷顿时动了心,牛二爷虽然自认为是英雄,但是穷啊,人穷志短,英雄穷更是矮人三分,牛二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大把的钱,如果有了钱,他在街头巷尾就能横冲直撞了。
牛二爷挺了挺胸,手一挥:“带路。”
明月茶楼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大堂,摆放着十几张桌子,三五几个人围在一起,喝茶聊天。上层则是一间间雅座,门上有布帘,把里面遮挡得严严实实。
茶博士把牛二引进最角落里的一个雅间,知趣地退走。牛二壮着胆子走进去,先看到茶桌子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之中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两白银,发出炫目的光芒,顿时,他的眼睛就直了。
这么多银子啊!很久,牛二才回过神来,发现茶桌对面坐着一个穿长衫的人,头上戴一顶竹笠,竹笠四周有一道布缦,看不清此人的脸。
牛二倒吸了口凉气,他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茶桌上的白银,把心一横,咧开大嘴,嘿嘿一笑:“规矩我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吧,是要杀人还是要放火?我牛二爷倘若皱一下眉头,就不姓牛!”
黑衣人的声音怪怪的,根本听不出他是哪个地方的人。他说话很冷,仿佛刚从冰天雪地里滚出来一般。他不紧不慢地说:“一不杀人,二不放火。”
牛二一听,胆气骤然壮了许多,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怕什么?我牛二爷是天不怕,地不怕,老虎的屁股也敢摸两下,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黑衣人伸出手,阻止牛二继续胡吹大气:“这里是十两银子,我只要你去砸一块招牌,如果砸烂了,我再给你三十两,如果你把招牌弄来给我,我另给你一百两。”
“就砸一块招牌?要不要我顺手给你杀个几条人命?”牛二已经完全进入无赖的状态。
“不杀人。”黑衣人冷冷地道,“只砸招牌。”
牛二哈哈一笑:“请讲,究竟是哪家的招牌,值这么多白银。”
“京西胭脂铺。”黑衣人微微迟疑了一下,“我希望你偷偷把招牌弄到你住的庙里,我只要发现京西胭脂铺的招牌不见了,自然会把银子送过来,那个时候,我不送你银子,而是送你银票。”
牛二满口应承:“成交,办这点小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你就等着把银票送到我的庙中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
牛二靠近了几步,黑衣人侧过身子,以腰对着他。牛二盯着桌子上的白银,垂涎三尺:“我现在可以拿我的银子了吗?”
黑衣人挥挥手。牛二脱下自己的衣服,把白银倒入衣服里,卷了起来,提着白银就走,回头说道:“等我的消息……哼!别说一个招牌,就是几个脑袋,我也给你提来。”
牛二果然胆大包天,天黑的时候,他先吃了两斤熟牛肉,喝了两壶酒,提了条铁棍,直奔京西胭脂铺而来,他就想抡起铁棍,三两下砸了京西胭脂铺这个招牌。
牛二到了京西胭脂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瞪圆了眼睛。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京西胭脂铺已经打烊了。店铺的门是一块块木板,晚上的时候拼合在一起就是门,白天的时候拆卸下来。屋檐上挂着一排灯笼,正中间就是京西胭脂铺这块招牌,距离地面差不多一丈高。
牛二改变主意不是他害怕,他是想,如果砸了那块招牌不合算,砸才得到四十两白银,若把那块招牌拿走,可就多了一百两白银。牛二虽然是一个鲁莽大汉,但也知道四十和一百的差距。
月黑风高好杀人,夜深人静好盗窃。半夜,牛二腰上别着铁棍,肩膀上扛了一架梯子。到了京西胭脂铺门前,他先左右看了看,别说人,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牛二心头狂喜:这银子太好赚了。牛二把梯子靠在招牌之下,刚刚合适,他爬上去,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金匾摘下来了,然后就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落入口袋。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金匾,就听到下面传来梆梆的声音,低头一看,心头一惊:梯子边居然站着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正仰着脸往上看,眼神有些冷,右手拇指敲着梯子,发出了声响。
牛二心中奇怪:见鬼了!我刚才明明看了四周,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哪里来的人?
牛二不怕鬼,俗话说,鬼也怕恶人,牛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天底下真没有什么可以让牛二害怕的。
梯子脚下那人还是冷淡地望着他,一动不动,手也不敲梯子了,也没有说话。牛二俯身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梯子下面那个黑衣人平静地回答道:“常风,常是无常的常,风是冷风的风。”
牛二点了点头道:“你不是无常鬼?”常风摇了摇头:“不是。”
牛二又问:“你不姓晁?”常风淡淡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姓晁?”
牛二放了心,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你可知道我是谁?”常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牛二有些气愤,晃了晃醋钵大的拳头说:“你就算不知道我的人,也应该知道我的拳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牛二爷的拳头?”
常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抬头看了看牛二的拳头,没有说什么。
牛二以为已经把他镇住了,轻蔑地道:“滚远一点,别想来分一杯羹,没你的份,牛二爷是一毛不拔的。”
常风没有动,只说:“你下来。”
牛二勃然大怒:“什么?想来坏牛二爷的好事情,你摸摸脖子上长了几颗脑袋?等一下牛二爷送你上西天。”
常风冷淡地道:“我喊你下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否则,你就会从上面跌下来!”
牛二大怒:“放屁!”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常风的右手已经抓在梯子上,一拽,呼啦!牛二和梯子一起倒了下来。幸好牛二反应快,跳了下来,梯子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牛二估计,偷走金匾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院子之中有了人的脚步声,想必已惊动了别人。牛二大怒,从腰间拔出铁棍,照准常风当头就劈了下去,他想就是打死了常风,自己还可逃跑。呼!铁棍落下,打了个空。常风一闪,闪到牛二的身边,脚在牛二的脚上一勾,扑通!牛二庞大的身躯就扑倒在地上。他还没有爬起来,四五个人扑了过来,手中的棍子抵在他身上。
牛二叫了声“完了”,不动了。“什么事?”晁信义披着衣服,一手提着灯笼,大步走来。
用棍子抵住牛二的都是晁家请的工人,他们现在都住在前院,听到响动,知道有贼,拿起棍棒跑出来,发现常风已经把牛二摔倒在地上,就一起用棍子抵住了他。
有的人说:“打断他的腿,再绑起来送官。”
有的人说:“对付贼就应该剁了手,看他以后还怎么做贼。”晁信义把灯笼凑到牛二面前,牛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还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晁信义看清楚了牛二的脸,说:“牛二?”
牛二哼了声,说:“不错,牛二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晁信义把灯笼移开,对几个工人说:“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