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棠
|类型:古代·奇缘
|更新时间:2019-10-06 12:57
|本章字节:329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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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我重新帮英总工作,但只算帮忙,不入编制,也不领固定工资,只拿稿费,为的是不用坐班打卡,来去自由。
2011年国产片票房井喷,有杂志请妙妙分析当下的电影市场,妙妙没有时间写,我拍胸脯给她做代笔。我说,论人精、钱多,只有地产业能跟母们行当媲美,不过地产业有上行下坡,太不济的时候还能全盘崩溃;但母们行当呢,是经济景气,人人有钱看电影,经济危机,人人需要看电影,所以别观望了,无论什么时局,入母们行当总是不会错的。
后来这篇稿子在网上被转载得很凶,我每看到一次都得意得不行。我跟妙妙说,你瞧,我也是有手艺的,将来万一没饭吃,还可以卖文为生。
妙妙说,不是顶着我的名字,谁会找你写呢?
这一年的开春,英总接到了几个大case。我是看着公司从一个小团队一步步壮大起来的,我很开心,但妙妙愁得直用脑门撞桌子。
“剧本这么烂,怎么宣传?给钱倒是蛮痛快,可是有这钱做宣传,不如分一半请个好编剧。”
这部片子刚开机,我们只拿到了剧本。我和妙妙读了一夜,读了五分之四,连人物关系都没理清。
“你说,这本子搁你们班里能得多少分?”
“还想要分数呢?早被老师打开窗户扔出去了—这可怎么宣传哪?”
“别抱怨,一个好宣传的职业道德是味觉失灵。”
“味觉失灵?”
“就是自我催眠,你要说服自己:别看这破本子前言不搭后语,也许人家是个被埋没的王家卫呢,也许剪吧剪吧就是《东邪西毒》呢。”
整个残冬,我都跟着妙妙身后跑发布会,采访,写稿子。我还出了两次差,一次去狂野的青海,忙得脚不沾地,离开之前的两个小时,我俩在一条巷子里埋头吃牦牛火锅,结果误了飞机;一次是去妩媚的无锡,忙得连水都没有时间喝,在火车站旁边的黑店里赶着吃两口糖醋排骨,又误了动车。
后来还有一个去广州出差的机会,但英总说什么也不肯派我和妙妙去了。
当我坐在西宁的三轮车上一路喷着黑烟往机场赶的时候,当我站在绿皮火车上抱紧怀里的无锡排骨的时候,当我撒娇耍赖求英总让我去广州的时候,当我凌晨三点守在电脑前等广州的同事把写好的稿子传给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会突然闪过一句违和的声音,它那么细小而清晰,它在说:你瞧,这样也不错。
除了跑车,还有别的交通工具能带你走;除了私人会所,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吃到美食;除了游艇舞会,还有别的场合可以交到朋友。我已经在一个无意义的地方浪费了二十三年,我一度以为那是天经地义;可是它除了带给过我短暂的快乐,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虚无、孤独和自我怀疑。
我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邮件,其中有一封必定来自陈白露。
她每天都发《拇指姑娘》的新章节给我,她写得越来越快,渐渐由从前的每天一千字增长到两千字,并且稳定下来,这个字数表示她的状态在好转。冬天结束的时候,她写完了《拇指姑娘》,说起来,我也两三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同最后一章一起收到的,还有一封邮件:
海棠:
谢谢你陪我写完《拇指姑娘》。我知道写得不好,但因为有这件事情可做,我才没有把脑子荒废掉。人生还长,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做,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对不对?
我下周一搬回城里,周末你能请小时工帮我把房间打扫干净吗?你应该没什么事情做吧?少参加一些pary,我离群索居这一年,越发看清从前的生活有多无聊,你身在其中,不知道还要多久才看得清呢。
又及,我交了一个新男朋友,等我回去带你见他,就是薛先生。
我刚刚写完一篇万字长稿,眼睛胀得酸疼。一字一字地读完这封简短的邮件,我合上电脑,看着窗外寥寥的晨星,清凉的风从半敞的窗子吹进来。我为她祈祷,坎坷多难的白露,愿你终于遇到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