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还你一段笑容

从那天以后，我在公司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桑扶兰的嘴脸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都恨不得把我搬到她办公室里供起来。现在已经变成她每天满面堆笑地跟我打招呼了，而我都是礼貌客气地点点头。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才不像她那么变态呢。

虽然不喜欢她，但工作我还是认认真真的做，少了她的吹毛求疵和挑三拣四，进度便快了很多。

我现在已经能够越来越熟练地运用各种不同的电脑软件来完成不同的设计，我很自觉，虽然少了桑扶兰的刁难，但我还是把每个案子至少作出三种不同的设计。

我们做每个案子都是有提成的，所以做得越多挣得越多，工作量和收入是挂钩的。按我现在的工作量，每个月八千多块钱是不成问题的。

办公室里跟我比较谈得来的cindy常常说我，你这么拼命干吗？估计顾总也就是把你放下面干一段时间镀镀金，然后肯定要把你提上去的！等你升了经理，平平常常底薪就一万六！你用得着现在这么辛辛苦苦做案子拿提成吗？

我无奈地笑笑，其实我对升不升职挺无所谓的，我特烦别人领导我，我也不愿意去领导别人。而且我做这么多案子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挣钱，要是只为了挣钱，那回去复飞飞航班也能挣钱，还不费什么脑子。

其实我每天这么有意地让自己忙忙碌碌，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我的心里就总是空落落的，满脑子跑的都是陆皓，我不愿意这样。

另外，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凭良心讲，我发现桑扶兰也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她在下属当中人缘虽然不太好，但在上司面前还是相当讨喜的。其实说穿了也就是该送礼的送礼，该拍马屁的拍马屁。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拍马屁的人多了，不见得人人都拍得好。而且桑扶兰在业务上也并不是草包，她也是从基层干上来的，对业务还是比较精通的，比如说一个案子，可能她在构思和创意方面不如我，但在方向的把握和市场的定位上她显然要比我高明。

有一段时间她曾经一度怀疑我会取代她的位置，于是便数次委婉、曲折地试探过我，我便明确地告诉她我绝无此意。

她错误地理解成我是另有抱负，赶紧改口，对对对！以你的才华将来必定大有发展，哪会一直窝在我们这个小部门！

我懒得跟她解释，而她从此也就去了疑心。还有几次企图跟我推心置腹，叶希，你知道，你刚来公司的那会儿，我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对，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那，那其实也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唉！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反正你可千万别记我的仇啊！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笑了笑，虽然我没太搞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无所谓，反正我对那件事情也并不介怀。

让我介怀的，反而是顾凌风。

他现在经常会到我们办公室来看看我，还经常等我一起下班。

每次坐进他的车都会让我觉得如坐针毡，周围那么多目光唰唰唰地射过来，射得我背后直冒冷汗。

公司上下各个部门之间都开始流传一个广告策划部的新人跟总裁之间的绯闻。

只有高菲一个人力挺洪流、舌战群儒地帮我辟谣。

可惜这种事却往往是越描越黑，于是我一下子就成了破坏总裁和副总裁之间感情的罪魁祸首！

虽然大家看到我时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一点献媚，但我知道，舆论实际上都已经倾向于楚明珠那一方了。

在大家看来，顾凌风就是陈世美，楚明珠就是秦香莲，而公众总是同情弱者的，自然也就都站在了秦香莲一边。

他们才不管陈世美跟秦香莲感情是不是已经破裂了，反正就是陈世美不对！

而我呢，我觉得最可悲的就是我了，我以为我自己是包青天，还给人家断案呢！可是实际上，我便是那个千夫所指、万恶之源的——狐狸精！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一群傻瓜！

反正脚正不怕影子斜！对不起，我也忘了到底是“身正不怕影斜”还是“脚正不怕鞋歪”，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原来根本不在意这些的！

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有点儿发虚，因为我感觉自己的脚好像也不是那么正。

事情起因于昨天晚上顾凌风的一条短信。

“我经常漫步海边，看到满沙滩闪闪的贝壳，还有远方薄雾中若隐若现的星星。我不会经常捡贝壳回家，甚至不会这么想。但是我会牵挂那颗星星，虽然她不属于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属于我。这是平淡生活中的一点美丽，可供独享的一瞬温情，或许，正如你我的不期而遇。”

我看完了以后，犹豫着要不要也赋诗一首，回赠给他。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赋，我说，“凌风哥哥你骗人，北京哪有海！”

过了良久，他才回复，“叶希，你在尘世里失去的东西，还要在尘世里找回。我想给你幸福，尽全力也要还你一段笑容！”

我再傻也知道这话不寻常了，但是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我关了灯，坐在床上，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我索性把窗帘拉开，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

我从小就喜欢顾凌风，喜欢得近乎崇拜。他在我心目中近乎是完美的，在我眼里这世间的男子几乎没有人能够跟他比拟！每次想到他我便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如果后来没有遇到陆皓的话，我会以为这就是爱，这就是爱情的全部。

可是遇到陆皓以后我才知道，穿过那些懵懂的青春岁月，我真正要等的人其实是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但偏偏就是他。

初相识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怕他，但是他的身上又同时有一种东西很吸引我，我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想那刹那间的心跳绝不仅仅是出于一种“意识流”的盲目性！

也许是他桀骜不驯的眼神，也许是他近乎冷酷的内敛，也许是他那孤独得让人心疼的背影！

我想，爱是心里的一个结，只有对的人出现才能解开，其他的人费尽心机也好，泪流满面也罢，终究也是枉然。

而在我每日深陷感情的泥沼不能自拔，被漫天的谣言和猜忌所折磨，痛苦得无以复加之际，高菲却悄悄地恋爱了。

恋爱的对象就是人事部经理，赵明轩。

此人系美亚三大黄金单身汉之一，据说倾慕者成群，裤下拜臣无数，不过终于还是让高菲给拿下了。

本来，这种办公室恋情是曝光最快、传播最快的，高菲跟赵明轩的恋情没理由过了这么才浮出水面。

但是就是因为最近一段时期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跟顾凌风的身上了，我们俩作为近期焦点人物，一直牢牢地吸引着公众的眼球，无形中便给高菲和赵明轩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机会和发展空间，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暗渡陈仓。

唉，这就叫几家欢乐几家愁吧！

这不，高菲无视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一脸幸福地又开始给我讲她的赵明轩了。

“叶希，你说人走哪步路是不是都是注定的？”午后的星巴克里没什么人，我们俩坐在落地窗前的位置上，一人占据了一个沙发。

“嗯。”

我无意识地搅着面前的咖啡，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我一样地宿命论了。

“以前我还不信，但是我现在信了，真的！要不是来了美亚，估计我这辈子都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论学识、论长相、论地位，赵明轩不知道比姜长江要好多少倍！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以前是不是瞎了眼了！还在那儿追忆姜长江呢！”

“哼，我好像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追忆过姜长江，我记得你那会儿相亲相得挺来劲的。”我实事求是地说。

“你懂什么呀！我那是借相亲来填补感情上的空白，治疗心灵上的创伤！你当相亲很好玩吗？谁愿意整天去相亲啊！”

“相亲能治创伤？那云南白药该倒闭了！”

“唉！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高菲完全无视我此刻悲伤的心情，在那儿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反来复去、没完没了地给我讲述她的爱情。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事实上我也不想说话。

我不知道她对着我有没有“对牛弹琴”之感，但是我却清清楚楚觉得对面是“牛在弹琴”。

我端起咖啡，慵懒地倚在沙发上。

这间星巴克在燕莎友谊商城的对面，我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在街上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场面，一对恋人亲昵地搂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一个冰淇淋，男的毫不起眼，女的相貌平庸，他们根本无视周围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只有对方，仿佛对方就是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他们绝对称不上俊男美女，估计也没有万贯家财，但我却羡慕他们，羡慕他们那种单纯美好的幸福。

我常常在想，走在路上的人们，有多少正在快乐？有多少正在悲伤？有多少正在彷徨？有多少正在醒来？

突然之间我瞪大了眼睛，呃？不会吧！

难道我是因为太思念而出现了幻觉？从燕莎那边走过来的竟然是陆皓？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我想都没想，站起来就向外走去。

“哎？你干吗？叶希！叶希！”高菲吓了一跳，在后面叫我。

我没顾得上理她。

自从那天在“破船”不欢而散以后，我心里一直很难受，我知道陆皓误会了，我很想跟他解释，我跟顾凌风其实没什么的！可是我一直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找他。可是刚才猛然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压抑了多日的感情似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我想今天在这里遇到陆皓也许是天意，也许我们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开始，也许白灵在天有灵也是希望我能幸福快乐的……

刚要推门，我的手却僵住了。

我看见了陆皓旁边的人，那个穿破洞牛仔裤，紧身短恤，一头火红色短发，戴着大大的金属耳环的女孩。

陆皓左手拉着她的手，右手帮她提着购物袋，小心地躲避着街上的车辆，正往这边走过来。

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都揪在了一起。

我不想多看，猛地转过身，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我。

我甚至都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慌得一个劲儿道歉。

“嗯？”

我定了定神，原来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不是我心碎的声音，是我猛一转身撞上了端着托盘的服务员，那是盘子和杯子碎了一地的声音。

“小姐，您，您的衣服，我，我帮您拿毛巾擦一下吧，或者我帮您干洗。”服务生脸红红的。

我这才注意到，我身上这件纯白色的versace洋装已经面目全非了，两杯咖啡泼上去，神仙也难救它！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件衣服，可是我此刻竟然不觉得心疼，真是见了鬼了！

我淡淡地说：“算了。”

“这，这衣服一定很贵吧？”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地问道。

“一分钟之前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