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画地为牢

顾凌风说的果然是真的，我跟高菲进美亚并不是直接安插进去做空降部队，而是必须按正常程序进行面试。

“你确定我们要这么进去吗？”我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厦。

“废话！”高菲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我第一次面试啊，意义重大。”

“我知道意义重大，可我们一定要穿成这样吗？”我咽了口口水，又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你确定合适吗？”

“当然！”高菲骄傲地抬起下巴，“第一次见面当然要隆重些，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懂吗？我们这么有品位的……”

“你们是谁带的？怎么才来？快点儿！马上开始了！要是耽误了我可扣你们工钱！”一个矮我们半头的小胖子突然从里面冲出来，冲着我们凶巴巴地一阵嚷嚷，还企图过来拉我。

“呃，对不起，我认识你吗？”我后退一步，礼貌地问他，虽然我并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你们，不是名艺的模特兼礼仪小姐吗？”小胖子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们。

“我们？像礼仪小姐吗？”高菲的脸黑了下来，低头觑着小胖子。

“啊？嗯，咳，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搞错了。”小胖子一脸尴尬。

高菲还想说什么，我没让她开口，拉着她进了大厦。

“你拉我干吗？他是谁呀？冲着咱们大喊大叫的？靠！咱们哪儿像礼仪小姐？”高菲愤愤地说道。

“这得归功于你的品位啊！”

“哎？你什么意思？明明是那胖子没眼光……”

我拉着喋喋不休的高菲进了电梯。

我不知道我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听她的话穿上了她特意在花样年华订做的这件及膝的刺绣旗袍！

其实刚才一出门我就后悔了，这会儿要是有卖后悔药的，多少钱我都买！

天啊，希望不会给顾凌风太丢人！

我跟高菲面试的不是同一个部门，所以面试的地点也就不在一起。

幸亏不在一起，要不然难保别人不会误解这是在招聘礼仪小姐。

我已经基本对今天的面试不抱什么期望了，我也不打算抬出顾凌风来走后门，免得给他丢脸。

我无聊地打量着周围跟我一起等待面试的人们，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的职位竟然也有那么多的人来应聘，看来如今这世道还真是工作难找，就业形势严峻。

今天总共来了十八个人，男的一律西装革履，女的全是职业正装。其中最牛x的应该是坐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笔挺的diorhomme黑西装，女的一身崭新的gerryweber白套裙。

我看得直咂舌，估计置办这身行头得花不少钱吧！

他俩面无表情地对面而坐，一黑一白地搭在一起，跟俩黑白无常似的，一人面前一个笔记本电脑，目不斜视，噼里啪啦地一顿狂敲。

我不知道他俩在干吗，不过看那表情看那架势还真跟俩黑客似的，我不由得肃然起敬，甚至猜测也许他们正在攻击白宫的官方网站，或者正在破译中情局资料库的密码……

“我打好了。”女的看了看表，倨傲地抬起头，“三分十一秒。”

“我也打好了。”男的缓缓地抬起头，“也是三分十一秒。”

“你还蛮快的，看来我们不相上下。”女的淡然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你打字的速度也不慢。”男的点点头，也颇有识英雄重英雄之感。

我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原来他们在比谁打字快！天啊，他们对得起身上那身行头吗？再说今天是招聘打字员吗？

那边儿还有一小伙儿，一直背对着我们站在拐角处。

而背影总是比较容易引人遐思的，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正好小伙儿一转头，我发现他侧脸的轮廓还算不错，只是右耳上带了个助听器。

我暗自叹息，看这小伙儿长的人模人样的，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耳背！可惜啊，可惜啊！

没等我叹息完，小伙儿已经转身走了过来，“好了，那晚上就吃韭菜馅儿的吧，不跟你说了，我跟这儿面试呢！啊？什么？带瓶醋回去？知道了！嗯！拜拜！”

原来他带的是蓝牙耳机，不是助听器！

靠，太夸张了吧！不就是吃个什么馅饺子的事儿吗，用得着站那儿说那么长时间吗？还摆那么酷的造型！再说你又没开车，带什么耳机？傻不傻呀！

在我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终于轮到我了。

屋子里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左边那个女的穿了一身灰格子套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典型的ol（officedy），看不出年纪。右边那个男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从一沓简历中抽出一份递给中间那个男人。

看起来说了算的就应该是中间那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那份简历，“叶希？”

“对。”我坐在他的对面。

“为什么想到我们公司工作？”他连眼皮儿都不抬。

我实在不喜欢他这种态度，而且我猜他对每个人都要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来了。”估计我今天是没戏了，所以我故意表现得比他们还牛。

坐在右边的那个男人有点儿讶异地看了我一眼，而中间那个男人还是没有抬头，“那你有些什么特长呢？”

“特长？”我想了想，“头发特长。”

他好像终于有了看我一眼的兴趣，不过随即又低下头，“你知道，公司不会因为你的头发特长而录用你的。所以，你还有其他的特长吗？”

“没有。对不起，看来我可能来错了地方。”我站起身准备向外走。

“来错了地方？”左边的那个女的挥舞着手中的简历，语气稍嫌刻薄，“下次把地址看清楚一点，免得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

“地址没有看错！”我回头看着她，“下次招聘把条件写清楚一点，免得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

“我们的招聘条件有什么问题吗？”中间那个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们没有注明应聘者要进行才艺表演，所以抱歉我忘了带特长过来。”我已经走到了门口，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我友善地问道，“需要我帮你叫下一个人进来吗？”

“不用了。”他竟然笑了，“你被录取了。”

什么叫跌破眼镜？我想这就应该叫做跌破眼镜了吧！

我甚至能够听到他旁边那两个人的眼镜和隐形眼镜碎了一地的声音。

真的要离开这间杂志社，我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不，应该说是很沉痛的！所以我不断告诉自己，沉痛一些，再沉痛一些！

“小叶，怎么突然要辞职？”总编皱眉看着手中的辞职报告，“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嗯，是啊，其实我也是很舍不得离开的。”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什么好理由，所以我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沉痛一些，让他自己理解去吧。

“那就别走了啊，如果是因为那篇空姐的稿子的话，我们可以换人去做的，我……”

“呃，不，不是的。”我赶紧打断他老人家，我是不是沉痛的有点儿过头了？

“那为什么呢？”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我想趁着年轻再去尝试一下别的工作。当然，并不是说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好。事实上我很热爱这份工作，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跟同事们相处得也很融洽，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特别是您，一直对我这么关照这么栽培，我……”我突然意识到好像跑题了，“呃……咳！所以我打算辞职了！”

总编挠了挠头，不明白我难道是因为太喜欢这个工作了、跟同事相处得太好了、总编对我太关照了，所以才辞职的吗？

他很困惑地看着我。

我只能硬充大头蒜，一脸坚定地点点头。

“昭男，我走了可我们还是朋友啊！我们还是会常常见面的，我又不是去了月球，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啊，你也可以去看我，昭男，你说句话呀！”

我跟在她屁股后面说了半个多小时，孟昭男只是一声不响地帮我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那好吧，你要是不想我走那我就不走了！”我只好出绝招了，以退为进！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昭男终于开口了。

“昭男，你别生气，这件事我是前两天才决定的，所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真的！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我不是生气。我也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真的。”孟昭男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我，我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向没什么朋友的，你知道，我的脾气有点儿古怪……”

“哪有人说自己脾气古怪的！”我嗔怪地说道，心里却一阵阵地难受。

“你去换个环境也好，可能新的工作会带给你新的挑战、新的机遇，还可以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孟昭男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里那层水雾眨了回去，“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你可得说话算数！”

“算数！不就是男朋友吗，你要多少钱一斤的？”

“随便，反正只买对的，不选贵的！”

我拉着她的手，我们相视大笑。

“对了，陆皓知道这件事吗？”孟昭男问道。

“不知道。”我笑不出来了。

“你不打算告诉他？”

“不知道。”事实上自那次硬币事件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也许我这么痛快就决定换个工作只不过是因为我想换个环境，我不愿意每天下班都走在那条曾经洒满我们欢笑的路上，不愿意每天猜测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门口……

“你这是何苦呢？”孟昭男叹了口气，“你这根本是给自己画地为牢。”

我没说话。

画地为牢？

我想象着那幅画面，一个傻瓜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自己就站在圈里死都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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