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里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8 01:26
|本章字节:5470字
她不得不提防。
锦段将此事告诉锦言。锦言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出宫去做准备。
锦维人在西北,无诏令不得回京,那么最危险的无非是身在宫中的锦段、锦言和锦素怀。如果她是成郢,已到了这时候,她要做的便是杀了对她年幼的儿子威胁最大的人,以保证内无内宫妇人作乱,外无外戚把持朝政,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放心地死去。
那么,成郢会以怎样的方式杀死她呢?
这个时候,正在外头玩闹的程玉姝噔噔噔地跑了进来,一下扑进锦段的怀里,跺着脚叫着:“母后!母后!手冷!手冷!”她将一双小手往锦段的怀里塞。
锦段贴了贴她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又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果然触手一片冰冷。锦段忍不住嗔道:“活该你受冻,都说了外头冷不许你出去,你偏不听我的话。看你明日还出去闹不闹。”
程玉姝大声道:“玉姝不出去闹啦,只在殿里闹!”
锦段看着眼前眉开眼笑的垂髫女童咧着小嘴、眉目精致的模样,便忍不住向灵则感叹:“你说,太子这么安静,玉姝却整日聒噪,两人换一换多好。”
灵则笑着帮程玉姝解下大氅,道:“这老天呀,就是看太子太安静了,所以才给您送了小郡主来,好让您以后想安静都安静不下来。太子和小郡主,简直就是一对般配的玉人儿!”
锦段仔细地看着程玉姝,又回想着她和太子站在一处的样子,笑道:“你说得还真对。太子太安静了,老天就给他送个玉姝来可劲儿闹闹他!”
程玉姝不明白锦段和灵则在笑什么,她听到她们说太子,便腻在锦段的怀里扭着身子,道:“母后,母后,太子哥哥都不陪我玩了……”
锦段嗔道:“不懂事!太子要读书做功课,还要跟卫尉学功夫,又要学着处理朝政,怎能整日陪你玩闹?我不是特地找了几个小宫女陪你玩耍吗?”
程玉姝撅着嘴,道:“那些小宫女都怕我,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太子哥哥好!”
锦段轻轻地捏了她胖乎乎的脸颊,笑道:“早晚把你嫁给他,让你天天去烦他,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耐性陪你玩。”
程玉姝尖叫着赖在锦段的怀里扭来扭去。
晚上,锦段亲自哄了程玉姝睡觉。
灵则跟着她走出内室,轻声道:“娘娘,宣室有了消息,皇上连夜召见三公,似乎……是要托孤。”
锦段脚下一顿,笑道:“托孤给三公?他就不怕三公联合把持朝政?”
灵则不好回答,便含含糊糊地道:“不止三公,听说皇上还召见了执金吾和左右大将军,怕是在交代后事。”
锦段点点头,接着往前走,“叫他们继续留心,有事快些来报。”
灵则忙应了,又问:“娘娘有何打算?”
锦段紧了紧大氅,看着宫灯,呵出一口气,淡淡地道:“我没有任何打算。明日一早,叫卫尉来见我。”
“是。”
次日一早,锦言来见她。锦段开门见山地道:“昨夜皇上不止召见了三公,还召见了执金吾和左右卫大将军,看样子是在托孤。”
锦言问:“娘娘有何想法?”
锦段摇头。如果成郢死了,那她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可是成郢还没有死,她明知道他在算计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成郢已经召了三公托孤,却未对她有只言片语。想来外头的朝臣已经盯上了她和锦家,只要他们稍有轻举妄动,便会立刻招来他人的非议。
锦言道:“宫外有我和娘,还有贺老大人在打点,不会出事。倒是娘娘在宫里一定要小心,我是怕皇上留了遗诏要让你殉葬。三公若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遗诏,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遗诏?!
锦段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凛,她想了许多成郢杀她的方法,却从未想到遗诏上去。
先皇留遗诏,不论内容是什么,朝臣和新皇都不敢不遵。倘若成郢真的立了遗诏要她殉葬,那她便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娘娘这些日子还是多去宣室的好。”锦言略嫌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这才惊觉,是她疏忽了。她只想着与成郢最好老死不相见,却从未想过成郢会如何待她。
也许,她是该多关心一下成郢了。
想到这里,锦段一刻也不敢耽搁,带着程玉姝便去了宣室。
成郢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下床了,人如枯柴一般干瘦。他眼眶深陷,两颊泛着潮红,比她上一回见到时更加憔悴。锦段看着这样的成郢,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酸涩得有些疼痛。
当年初见时,他如清风明月一般温柔雅致,宫女们无人不为他所倾倒。他能使花香缥缈的满池荷花一夜绽放;他与她走在夏夜的花园里,连那如水的明月与幽幽的花香都染上了他的温柔……如今十多年过去,她风华正茂,而他的温柔雅致却已消散不见,只余下一身如柴枯骨。
“皇上……”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成郢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她眼睛里来不及收回的一抹悲哀。他笑了笑,道:“皇后这是在为朕感到悲哀吗?”
锦段沉默地在他的床边坐下,替他掖了掖锦被,又拉过程玉姝,“玉姝,怎不向皇舅舅行礼?”
程玉姝疑惑地看着成郢,问锦段:“母后,皇舅舅这是怎么了?”
自成郢卧床起,锦段便没有让程玉姝见过他。
锦段道:“皇舅舅病了,你要乖乖地和他说话,不许闹。”
程玉姝瘪了瘪小嘴,趴在成郢的枕边,小声地与成郢道:“皇舅舅,你要快快好起来。现在太子哥哥不陪我玩了,素怀哥哥也不陪我玩了,母后老说我太闹,要灵姑姑教我学礼仪呢!我不想学……皇舅舅,待你好了,你陪我玩吧!”
成郢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原来玉姝这般可怜,竟无人陪着玩耍。”
程玉姝立刻点头,“母后还时常说我聒噪呢!”
锦段笑着听她向成郢告状,也不插话。许是因为成郢始终愧对成长信,所以他十分疼爱程玉姝。她与成郢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从未见过别的孩子敢在他面前随意撒娇,也从未见过哪个孩子敢趴在他的枕边与他说话,独独程玉姝例外。
锦段正出神想着,成郢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长信和洛山都不是这样的性子,你说这个孩子到底随了谁呢?”
这么多年了,这是成郢头一回用这么温和的声音与她说话。锦段的笑容却随着他这句话,渐渐凝固在嘴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拂了拂衣袖,淡淡地道:“这个孩子,长相随了她的父母,性子却随了她的姑母。好在臣妾最熟悉这样的性子,倒也还照顾得过来。”清涧雪流一般清冷的声音,瞬间驱走了这室内的温情。
。。x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