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事非寻常

作者:花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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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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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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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248字

成郢亲自问木皇后讨要宫女的事情一经传出,一时间满宫都在议论:太子妃久病不愈,不久前又有郑良媛小产,东宫上下仅锦段一人得宠。人家虽无名分在身,但有郑太后与太子的宠爱,日后这太子妃之位,还能落到旁人身上去?且看那锦段,一人得宠还不够,如今还要拉了自己的妹妹来固宠。看来当年锦家送养女入宫,打的便是这个主意了。只怕以后这东宫,便要是锦氏姐妹的天下了。


这些宫人间私下的传言是在郑太后与太子的默许下进行的,似乎所有人都想要把这个谣言扩大,再扩大,一直扩大到让所有人都相信,锦段为了固宠,欲将妹妹李夜茗送入东宫而去求太子是确确实实的一件事。


一开始,锦段尚能一笑了之,但听得多了,再细细想来,便觉得不妥。只是不妥在哪里,她却又想不明白,仅仅是直觉不妥罢了。


然而未等她想明白这些,椒房殿的染霜就来找她,说是木皇后召见。


夜茗尚未离开椒房殿,木皇后却先召见她,锦段思量着可能是为了后宫传闻的事情。夜茗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婢,依木皇后清冷不近人情的性子,为了一个宫婢,为了一些传闻而召见她,实是匪夷所思。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透着不寻常。


似乎时间又回到了四年前,她与成郢不过是一句“一夜荷花开”的玩笑话,却在后来引起了无数的暗潮汹涌,轩然大波。而这一回,与那年何其相似!


椒房殿仍旧是数年如一日的冷寂,又因是冬日,花园之中花木凋零,不见碧绿,不闻花香,甚至不闻人声,冷风一吹,更显得格外冷落凄凉。


锦段低眉敛目地随着染霜进入椒房殿。她没有看到李夜茗,不知她去了哪里?成郢主动向木皇后要她,也不知她有没有因此而受了委屈。越是这样想,锦段心下就越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染霜将她领到了侧殿的暖阁内,屏退了里面所有服侍的宫女,连她自己也一同退了下去。锦段心中越发不安,拇指扣进掌心里,更加谦卑小心,对着面前的凤榻躬身问安。


木皇后眉眼沉寂,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时,才淡淡地道:“你起来,坐吧。”声音虽仍是淡淡的,却已不复她一贯的冷漠疏离,甚至还主动赐坐。


反常即为妖。从那日在程洛山面前的失态,到今日的眉目温和,木皇后突然的转变令锦段心中惊疑不定,只好恭谨谦卑地道:“奴婢不敢。”


木皇后也不勉强她,稍顿,又淡淡地道:“昨日太子问我要了李夜茗去东宫,我许了。”


锦段忙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德。”


木皇后突然奇道:“我给了你什么恩德?又哪里要你来谢?”


锦段语噎。


木皇后却不打算放过她,接着咄咄逼问:“还是莫非……真如宫人间的传闻一般,你特特求了太子与我要了李夜茗去东宫,是为了帮你固宠,好在林安澜死后夺那太子妃之位?”


这样的话经由皇后之口说出来,这个罪名就真的太大了,锦段背不起。


她忙伏首地上,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只是东宫里的宫婢,无名无分,又何来争宠一说?这宫中上有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奴婢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如此放肆?只是这宫中的大小事情本就容易在宫人之间口舌相传,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有时难免黑白颠倒……”


“这么说,你并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了?”


“娘娘,家妹夜茗为家母所爱,收为养女,又多有疼宠,所以养得她一副孩子心性,这些年也是数次冲撞了皇后娘娘,这娘娘该是清楚的。是娘娘仁厚心慈不予计较,但奴婢时常心中不安。为免夜茗再不知轻重地冲撞了娘娘,才起了将她留在身旁管教的心思……”她跪伏着,以头点地,“奴婢虽是私心,但实是无奈之举,还望娘娘体谅。”


木皇后定定地望着跪伏在地上的人,垂下眼睫,遮住了清清泠泠的一双眸子。李夜茗有无冲撞她,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淡淡地道:“这么说来,你与妹妹倒是感情十分好的了?可我听说李夜茗是在你入宫后,你母亲才收养的。自她入宫起,你两姐妹尚且生疏,而你在她初入宫时便对她多有维护疼宠。这感情也未免太好了。”


锦段道:“娘娘有所不知,家母数次入宫,都一再嘱咐奴婢要好生照料妹妹,两姐妹要相互帮扶。奴婢自是要遵从母命,对妹妹多些疼惜,又因妹妹年少单纯,对奴婢多有依赖,奴婢身为长姐,自是要对她多多照拂。只有姐妹和睦才能用心服侍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是么?”木皇后听她说着,面上微微有些恍惚,目光越过她,虚浮地望着朱漆长柱旁立着的一个极大的掐丝珐琅缠枝牡丹花觚,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夷光……你母亲是这样嘱咐你的吗?”


锦段答:“是的。”


夷光?崔氏名夷光?看样子,似乎木皇后与崔氏的关系极为亲密,否则也不会直呼其名了。


木皇后闭上了眼睛,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母亲……”她顿住了,放在膝上的双手开始有些微微发抖,“我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呢,若她……我想也许我也会如你母亲一般……只是……毁了……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模糊不清,说出来的话是凌乱的,但锦段将这些话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朵里,一字不落。


她说,“我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呢……只是……一切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石破天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木皇后,她哪里来的女儿?她分明只有四皇子一个孩子,并没有第二个孩子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如她一般大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的秘辛,她又为何独独说与她听?为什么?


一时间,锦段只觉得四肢冰冷,如坠冰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殿内分明是烧了地龙,燃了炭盆的,但她仍旧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甚至连双手都颤抖起来。


她很害怕,是真真切切的害怕,比之当年身份被郑太后揭穿时更加害怕。这是人遇到危险时趋吉避凶的本能。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


为什么?


“你去领了李夜茗去东宫吧,我这里……不用她了。”


从椒房殿出来,锦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颗心浮浮沉沉,只觉得这天出奇的冷。


李夜茗跑了过来,放轻了声音欢叫着:“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