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半里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01:14
|本章字节:5430字
不要说是文遗爱,就是成郢,都是头一回见到锦段如此凌厉的样子。看着锦段咄咄逼人地教训文遗爱,他摇了摇头,出声道:“朕从不知,原来皇后也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锦段仪态端庄地施礼,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嘴角带了轻浅的笑意,“臣妾打理后宫,若只凭温和行事,只怕难以服众。时日久了,便把自己给逼成这样了。还望皇上勿要因此而误会了臣妾。”
他们今日联手来坤德宫里问罪,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乱她心神,好给成郢发难的理由吗?如此一来,只怕明日便会有朝臣以皇后不贤为由,上疏请求废后。好,他想废她,那她便给他机会。她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废了她这个皇后!
成郢的目光如幽冷不见底的古井一般,冒着凛冽的寒意。他就这样冷冷地看着锦段,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挑唇笑了一下,道:“是朕看走了眼,从一开始便看错了。朕的皇后,果然不简单。”
锦段浅笑施礼,“多谢皇上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在她的道谢声中,成郢冷冷地拂袖而去,瘦高的背影带着孤寂清冷的味道。锦段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转身冲着文遗爱道:“文贵妃是继续留在我这里说话呢,还是回你的玉堂殿?”
文遗爱眼睁睁地看着成郢离开,自知此番难以在锦段这里讨到好儿,便抱着三皇子躬身告退。她刚走了两步,锦段忽然叫住了她,道:“那个叫胭红的小宫女,你若是想从她嘴里再套出点东西来,那便接着审。若是审不出来了,那便交给我。如此忠心的一个宫女,我真是舍不得呢!”
文遗爱脚步一顿,不敢回答,匆匆忙忙地走了。
灵则站在锦段的身后长长地嘘了口气,道:“娘娘,今日算是过去了,只怕明日才真正凶险呢!”
锦段挺直了脊背,抬起头,淡淡地道:“怕什么,他要废后,咱们许他废后便是!”
下午,宣室递出消息:“皇上召见了太史令,太史令只对皇上说了一句话,‘彗星入营室,犯离宫,金犯轩辕大星’。”
锦段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告诉灵则:“今天入夜之前,你想办法再去见一见灵台郎,问他这句话是何意。告诉他,此举事关成败,若是他算错了,导致我一败涂地,他别说想做太史令,纵是想活命都难。”
灵则点头,道:“您放心,奴婢省得轻重。”说罢,她匆匆离去。
锦段在殿中来回走着。还没等她的心安定下来,殿外的宫女突然进来通禀:“娘娘,诸安宫里的林才人想见娘娘。”
锦段挑了挑眉,忽然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林安宓最得她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需要她。
锦段向小宫女道:“去,将太子给我找来。”
太子自清凉殿过来,恭敬地向锦段问了安,朗声道:“母后找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
锦段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母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呀?”
“一个……”锦段想了想,“一个为你费了许多心思的人,咱们得去好好谢谢她。”
“那她是谁?”太子问。
锦段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从坤德宫到诸安宫,一路上的风景越来越荒凉,长长的宫道杂草丛生,不见一个宫人。他们走到一扇朱漆斑驳的门前,灵叶推开门,引他们母子进去。
太子拉着锦段的手,咽了口唾沫,“母后,这是哪里啊?”
锦段抚了抚他的头,低眉笑道:“太子不怕,在这里你不必害怕。”林安宓也许会害所有人,但她独独不会害她的亲生儿子。
“母后不怕吗?”太子又问。
锦段道:“母后害怕,很害怕呢。”她当然怕,她怕她无能,最后一败涂地,毁了锦家,也毁了她自己。
听她这么说,太子忽然挺起了小胸膛,站得笔直。他抬头看着她,道:“母后不怕!有儿臣在,母后不必害怕!”
锦段重重地点头,“好!”
林安宓,哪怕是看在你儿子的分上,哪怕是看在你害死了我侄女的分上,也请你……帮我一把。
朱漆斑驳的大门里面与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院子里虽空荡荡的,但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个秋千绑在老槐树的枝丫上,此刻正一晃一晃的,似乎坐在上面的人刚刚离开。
许是看到了熟悉的事物,太子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他指着秋千,惊喜地叫道:“母后快看,秋千!”
锦段点头,“等下让灵叶推你荡秋千。”
“那儿臣能不能叫素怀来?我们俩一起荡秋千才好玩。”
锦段摇头,“咱们只能在这里玩一会儿,过一会儿便要回去了。再说了,我在你的殿里不是给你扎了个秋千吗?素怀天天跟你玩,你还没玩够啊。”
太子蔫蔫地点了点头。
锦段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正要带着他往里走,却看到一个素衣女子正倚在大殿门口,歪头啃着手指甲,哧哧地看着他们笑。
林安宓。
灵叶忙喝道:“看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不下跪行礼!”
林安宓却不理她,仍旧哧哧地笑着。
锦段问她:“林才人在笑什么?”
林安宓又笑了一会儿,才放下一直啃着的手指,道:“我笑你做了十来年的戏,最后却将自己给套进戏里头去了。”
锦段叹了口气,道:“枉我还亲自带了太子来看你。你要见我,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
林安宓勃然大怒,指着锦段大叫:“你当年费尽心机地将他从我身边抢走,如今却将他置于险地,使他的太子之位难保!你扪心自问,你可配得上太子的一声‘母后’?”
太子就是年幼,也已经分得清善恶了。他见林安宓指着锦段大喊大叫,先是一惊,而后小身板儿一挺,将锦段挡在身后,大声道:“你是谁?见了我母后不参拜,竟还敢这么大声地与她说话,真是大胆!”
太子的喝声令林安宓怔了一下,她的双目中浮现出一抹悲哀。她双手掩面,绝望地哀泣了一声,忽然又大笑起来,“我是谁?他问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她的声音如悲泣的夜枭,声声凄厉。
锦段将吓得面色发白的太子交给灵叶,上前一步对林安宓道:“林安宓,不要发疯,有话咱们去殿里说,不要吓到孩子。”
锦段的话令林安宓稍清醒了些,她放下双手,看着被灵叶紧紧地搂在怀里的孩子,颓然地垂下了头,转身进殿。锦段回身对太子笑了笑,便要跟进去。这时,太子忽然在她身后大叫了一声,“母后!”
锦段摆了摆手,道:“不怕,让灵叶陪你去荡秋千,过一会儿母后便出来了。”说罢,她转身走进了阴暗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