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言

张惠言（1761－1802），原名一鸣，字皋文，号茗柯，武进（今江苏常州市）人。家境贫寒，四岁丧父。自幼勤奋好学，十四岁即为童子师。清嘉庆四年（1799）进士，改庶吉士，充实录馆纂修官，授翰林院编修。卒于官，年仅四十二岁。张惠言是清代中期著名的经学家和文学家，博通经史，尤精《易》《礼》，早年治经学，工骈文辞赋。其大赋学汉魏，辞藻富赡，气势雄阔，代表作有《游黄山赋》《黄山赋》等；其小赋学六朝，托意幽深，写情蕴藉，代表作有《望江南花赋》《邓石如篆势赋》等。又辑有《七十家赋钞》，选屈原《离骚》至庾信辞赋凡二百零六篇，所收繁富。中年后受桐城派影响，与同里恽敬共治唐宋古文，欲合骈散之长为一体，开创了阳湖派。其文”不遁于虚无，不溺于华藻，不伤于支离“（阮元《茗柯文编序》），于散行中时杂骈语，较桐城派散文富于文采和气势。他又是常州派词的开创者，有感于浙派词的题材狭窄，内容枯寂，主张”比兴寄托“，”意内言外“，为常州词派奠定了理论基础。所编《词选》一书，选录唐五代两宋词凡四十四家一百十六首，盛行于世，影响颇广。存词仅四十六首，但寄托遥深，多有佳构。赋作今存二十二篇，堪称清赋大家。著有《茗柯文编》九卷，有嘉庆十四年（1809）和道光十四年（1834）刊本，《四部丛刊》据以影印。又有《茗柯词》一卷，有《清名家词》本、《四部备要》本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黄立新校点本《茗柯文编》（附词），最为完备。

清中叶汉学兴盛，波及文坛，出现了一股拟古之风：规模汉赋铺采摛文的表现形式，逞才炫学，好用奇字僻典。推崇汉学的张惠言则是这种文风的代表，而他的《游黄山赋》和《黄山赋》则是典型例证。《游黄山赋》作者自序云：”予与桐城王灼滨麓，客游兹邦，因往探焉。“参之《送钱鲁斯序》”乾隆戊申，自歙州归“等语，可知这两篇赋大约是乾隆五十三年（1788）作者入京会试途中游安徽歙县时所作。两赋均是描写山川的大赋，在写作手法上也刻意仿效汉大赋。作者驰骋才情，以铺张扬厉的笔法，多角度、全方位、立体化地描绘了黄山的种种奇景绝观，真可谓修饰夸张穷极形貌之能事，铺陈文辞历尽万物之变态。故近代著名学者章太炎在《国故论衡·辨诗》中，以汉大赋的标准来看待它，极力称道张惠言的这两篇黄山赋，同时也认为”虽未至，庶几李、杜之伦。“但是这两篇赋也并非一味模仿汉大赋，它舍弃了汉大赋”主客问答“的模式和”劝百讽一“、”曲终奏雅“的尾巴，而成为纯文学性的描摹山川风物的大赋。

黄山者，灵圉之闲馆［1］，有方之郁林［2］。夫其奇瑰诡丽，超绝列岳［3］，盖象昆仑、阆风、方丈、蓬莱［4］，又其幽扃宫别［5］，杳冥卉旭［6］，凝霜仍雪［7］，□自太始［8］，举世罕能登陟［9］。是以容成宅其阳［10］，浮邱栖其颠［11］，轩皇练其鼎［12］，玉女流其函［13］，鸾鹤翔其林［14］，芝英挺其阜［15］。予与桐城王灼滨麓客游兹邦，因往探焉［16］。故复粗览诞略［17］，未遂冥寻［18］；然于高则穷莲花之崇，于奇则尽云海之怪，亦足以极兹山之绝观［19］。方俟永解缨络［20］，结庐神隩［21］。故聊托篇翰，以志胜怀［22］。左思曰：”登高能赋者，颂其所见也。“其所未睹，盖阙如也［23］。

［1］灵圉：神仙的总称。闲馆：宽广的馆舍。司马相如《封禅文》：”鬼神接灵圉，宾于闲馆。“

［2］有方：有道。《庄子·人间世》：”与之为有方。“郁林：古仙人名。《文选·宋玉〈高唐赋〉》：”有方之士，羡门、高溪，上成、郁林，公乐、聚穀。“李善注：”盖亦方士也。“此指仙人郁林所居之所，神仙胜地。

［3］奇瑰：奇美。诡丽：奇异华丽。王符《潜夫论·务本》：”辞语者，以信顺为本，以诡丽为末。“超绝：远远胜过。列岳：众山。

［4］昆仑、阆风、方丈、蓬莱：均为仙山名。

［5］幽扃：深锁的门户。宫别：别宫、离宫之别馆。

［6］杳冥：指天空，高远之处。宋玉《对楚王问》：”翱翔乎杳冥之上。“卉旭：光明的朝日。卉，光芒强烈。

［7］凝霜：浓霜。仍雪：积雪。《尔雅·释诂》：”仍，厚也。“

［8］□（bi）：隐藏，遮掩。江淹《别赋》：”春宫□此青苔色。“太始：指天地开辟，万物开始形成的时代。《列子·天瑞》：”太始者，形之始也。“

［9］举世：全世界。登陟：攀登。

［10］是以：因此。容成宅其阳：容成子住黄山的南边。《列子·汤问》：”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黄山志定本》《形胜志》引《周书异记》云：”昔轩辕黄帝问道于广成子，受胎息于容成子，吐纳而谷神不死，获灵丹于浮丘公，遂思超溟渤，游蓬莱。“《诗·召南·殷其靁》：”在南山之阳。“毛传：”山南曰阳。“

［11］游邱栖其颠：浮邱子住在黄山顶。

［12］轩皇练其鼎：黄帝在这里以鼎炼丹。轩皇，即黄帝。

［13］玉女流其函：玉女在这里求取她的杯。流，求取的意思。《诗·周南·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函，《集韵》：”函，杯也。“

［14］鸾鹤翔其林：各种仙禽回翔于山林。鸾鹤，泛指各种仙禽。

［15］芝英挺其阜：仙草漫山遍野。芝英，灵芝花，泛指各种仙草。挺，生长。《吕览·仲冬纪》：”荔挺出。“阜，山坡。

［16］”予与“句：我和桐城人王灼游览此地，因此前往探访。王灼，字滨麓，号悔生。乾隆时举人，精经学，通义理。著有《悔生诗文钞》《枞阳诗选》。生平见《清史稿》《清史列传》。

［17］粗：大概的意思。诞略：大略。

［18］未遂冥寻：没有深入探寻。

［19］”然于“三句：联系上句意思是说尽管没能深入探寻，但是业已穷尽莲花峰的高峻、云海的怪谲，可以说已经尽览了黄山的奇景。崇，高峻。极，穷尽。绝观，奇景。

［20］方俟：正要。永解缨络：比喻辞官。孙绰《游天台山赋》：”方解缨络，永托此岭。“李善注：”缨络，以喻世纲也。“

［21］结庐神隩（ào）：在神山黄山上盖屋居住。隩，可居住的边远地区。

［22］故：因此。聊：暂且。托：依托。篇翰：笔墨。以：用来。志：记，表达。胜怀：览胜的情怀。

［23］颂：颂扬，表现。此句见左思《三都赋序》。睹：看见。阙：同”缺“。

迫区中之隘陋兮［1］，藐寥廓而神摅［2］。行周览乎八极兮［3］，骑骍□nfef0□以踟蹰［4］。昆仑荒忽莫可摇集兮［5］，奄息泛滥舒节乎三天子之都［6］。

［1］迫：窘迫。区中：人世间，尘世。《汉书·司马相如传》：”迫区中之狭隘兮，舒节出乎北垠。“隘陋：狭隘。

［2］藐（miǎo）：见《正字通·方言十三》：”藐，广也。“寥廓：广阔。神摅（shu）：神思舒展。摅，扩散，舒展。

［3］周览：遍览。八极：八方，此指全世界。

［4］骍（xing）：赤色马。□nfef0□（gui）：白马。踟蹰：徘徊。

［5］昆仑：即昆仑山。荒忽：遥远迷离。《广雅·释诂一》：”荒，远也。“忽：迷暗不明。莫可：没有谁能。摇集：登上。《广雅·释诂一》：”摇，上也。“集，至。

［6］奄息：休息。《汉书·司马相如传》：”奄息总极泛滥水嬉兮“。泛滥：溪水漫溢。舒节：舒缓的节拍。三天子之都：《山海经》称黟山为”三天子障“，黄山古称黟山。

朝吾济夫容溪兮［1］，眺容成之高台［2］。郁岩岩之峗□兮［3］，拂穹窿而上回［4］。连岑吁其坱圠兮［5］，径曼羡以延属［6］。经崇□nfef1□□nfef2□以撇天兮［7］，历阤罢陀以颓谷［8］。霞婴云汩般以澹荡兮［9］，□□嵱纡潏纷以相逐［10］。时固未□nfef3□乎黄山也［11］。忽丹嶂之岑嶙兮［12］，眺群峭以霞起［13］。浮纤削而荂敷兮［14］，势振飏而不已［15］。心炯炯而上假兮［16］，目眇眇而无倚［17］。何风引而歘去兮［18］，庆不可乎弥揆［19］。夕信宿于招提兮［20］，浴神滥之汤汤［21］。阴火煽薄于岩幽兮［22］，伯侨无忌奔以回皇［23］。疏烦想于游蒙兮［24］，霍然飙除霅然云扬［25］。乘凌兢而绝太阴兮［26］，与真□□乎相将［27］。

［1］朝：早上。济：渡过。容溪：黄山容溪峰下的溪流。

［2］眺：眺望。容成之高台：神仙容成子的修炼之所，位于黄山谷口处。

［3］郁：形容事物盛美、繁多。岩岩、峗（wéi）□（lěi）：均指山势高峻的样子。

［4］拂：接触，摩擦。穹窿：形容天中间隆起，四周下垂的样子。上回：向上回曲。

［5］连岑：连绵的山峰。吁：啊，叹词。坱（yǎng）圠（yà）：无边无际。

［6］径：小道，山路。曼羡：广散貌，长多貌。延属：绵延连接。此句意谓黄山上的小道，绵延相接。

［7］经崇：经过高处。□nfef1□（po）□nfef2□（ě）：本指马行的样子，此指高大。撇天：击天。

［8］历阤（uo）：爬过斜坡。罢（pi）陀（uo）：即”陂陀“，倾斜降低。颓谷：降落深谷。颓，下落。

［9］”霞婴“句：即云霞缭绕的意思。婴云，云烟缭绕。汩般，流动的样子。澹荡，漂浮的样子。

［10］”□□嵱“句：山峰盘曲起伏，绵延无边。□□（song）嵱（yong），山峰连绵起伏的样子。纡（yu）潏（jué），曲折的样子。

［11］固：虽然。□nfef3□（zhēn）：通”臻“，至，到。

［12］丹嶂：即赤峰。岑嶙：山崖高高突起的样子。

［13］群峭：群山。霞起：像云霞一般升起。

［14］纤削：纤细。荂敷：花开。荂：”花“的异体字。

［15］振飏（yáng）：振动飞扬。已：停止。

［16］炯炯：耿耿，此指向往。杜甫《逼仄行赠毕曜》：”此心炯炯君应识。“上假：登上。假，至。《汉书·司马相如传》：”乘虚无而上假兮。“

［17］眇眇：邈远。无倚：无着落。

［18］风引：风吹。杜甫《雨诗》：”风引更如丝。“歘（xu）：迅疾。

［19］弥揆（kui）：没有办法测量。揆，度量。

［20］信宿：住两夜。《左传·庄公三年》：”凡师一宿为舍，再宿为信，过信为次。“招提：寺院。

［21］神滥：清泉之水。滥，清水。汤（shāng）汤：水流的样子。《诗·大雅·江汉》：”江汉汤汤。“

［22］阴火：阴暗中水上的火。木华《海赋》：”阴火潜然。“煽：吹动。薄：接近。岩幽：山岩幽静处。

［23］伯侨、无忌：古代的仙道。《汉书·郊祀志》：”而宋无忌、郑伯侨……皆燕人，为方仙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此指提招中的修道人。回皇：彷徨不定。

［24］疏：疏解。烦想：烦闷的心思。游蒙：在茂密的丛林中游玩。蒙，本指草木茂盛，此指茂密的丛林。

［25］霍然：忽然。飙（biāo）除：像狂风一样扫除。霅（shàn）然云扬：像云烟一般消散。

［26］乘：攀登。凌兢：寒凉而令人战栗的高处。扬雄《甘泉赋》：”登椽栾而羾天门兮，驰阊阖而入凌兢。“绝：渡过。太阴：充满阴气的地方，此指阴寒的高峻之处。

［27］真□□（zài）：即真宰，天仙。相将：相共，相与。

横窈窕以互折兮［1］，侠飞泉以高趋［2］。闻幻景之恍惚兮［3］，有空相之仙庐［4］。旋室窈窕以□娟兮［5］，柍桭黡翳而相扶［6］。应真卓锡以遥伫兮［7］，状□□□而睢盱［8］。羌寻眴而无见兮［9］，怅天□之不我舒［10］。厉磊砢而百转兮［11］，穿□□屴以上征［12］。云霏霏而袭予兮［13］，石气黮酖而愈清［14］。岑嵒杂遝以差错兮［15］，冲苁隐倚追以纵横［16］。堂防绝限崛以届路兮［17］，愕眙怵□梁以抢攘［18］。入鬼室之懿濞幽杳兮［19］，出云窟之窐寥窈冥［20］。搏谽谺之胶盩枝梧兮［21］，寻光景之晻暧铿瞑［22］。稍定气而回眺兮，矗天都之巍巍［23］。下嶙峋而刻削兮，上洪纷而错崔［24］。峣翘撇烈孤以独举兮［25］，属重阳而下迤［26］。形精濭远若不知其所柢兮［27］，荡空青而无依［28］。缜泽络绎交以腾凑兮［29］，龙鳞霞驳炜以林离［30］。天扉石室俨以高□□兮［31］，亢乌腾乎将吾止之［32］。独挢首而不可即兮［33］，心徊徊而不怡［34］。

［1］横：横穿。窈（yǎo）窕（iáo）：奥深处。互折：回旋曲折。司马相如《大人赋》：”互折窈窕以右转兮，横厉飞泉以正东。“

［2］侠：挟。高趋：向上走。

［3］闻：探访。恍惚：目不暇接的意思。

［4］空相：空相氏，传说中商代的仙道。仙庐：仙居。

［5］旋室：璇室，即玉砌之室。扬雄《甘泉赋》：”袭璇室与倾宫。“□（pián）娟：回旋曲折的样子。

［6］柍（yǎng）桭（chéng）：郁积竞出的样子。黡（yǎn）翳（yi）：黑暗遮蔽的样子。相扶：形容室与室相连。

［7］应真、卓锡：佛教的阿罗汉，此指寺院的僧人。遥伫：指僧人伫立远眺。

［8］状：样子。□（yào）□□（láo）：长脸。睢（sui）盱（xu）：张目而视，仰望。

［9］羌：语助词。寻眴（shun）：寻视。

［10］怅：惆怅。天□（bi）：天门。《说文》：”□，闭门也。“不我舒：不为我开。

［11］厉：爬上。《广雅·释诂一》：”厉，上也。“磊（lěi）砢（luo）：乱石堆积的样子。此句意谓曲折穿行于高低起伏的乱石间。

［12］穿：穿行。□□（zè）屴（li）：高大险峻的样子。上征：向上爬。

［13］霏霏：飘散的样子。袭予：指云霞向我飘来。

［14］石气：石头的颜色。黮（dǎn）酖（dǎn）：石色青黑。愈清：愈加清亮。

［15］岑（cén）嵒（yán）：高峻险阻的样子。杂遝（à）以差错：指岩石错杂纷乱。

［16］冲苁（cong）：交错的样子。隐（yin）倚：互相倚靠。隐，凭倚。追：追随。此句意指岩石交错纵横。

［17］堂防：堂阶。绝限：阻绝限界。崛：耸立。届路：界路。届，古”界“字。

［18］愕眙（chi）：惊视貌。怵□：慌乱奔走的样子。梁以：即梁倚，斜倚如横梁。抢攘：纷乱的样子。

［19］鬼室：鬼神之室。懿濞（pi）：深邃。幽杳：深远。

［20］云窟：云出之穴。窐（wā）寥（liáo）：深邃空洞的样子。窈（yǎo）冥：深奥黑暗。

［21］搏（uān）：环绕、盘旋。谽（hān）谺（xiā）：山谷开阔而空旷的样子。胶盩（li）：即胶戾，斜曲。枝梧：枝桠横斜。

［22］寻：探寻。光景：景色。晻（ǎn）暧（ài）：昏暗的样子。铿（kēng）瞑（ming）：寂静不见的样子。

［23］定气：平定气息，意谓定神。回眺：向后眺望。天都：即天都峰，黄山三主峰之一。巍巍：高峻的样子。

［24］嶙峋：山峰险峻的样子。刻削：险峻峭拔的样子。洪纷：广大交错的样子。错崔：错杂高凸。

［25］峣翘：高远翘耸。撇烈：劈裂，形容天都峰高出众峰，仿佛与邻峰劈裂开来一般。撇，通”劈“；烈，通”裂“。孤以独举：形容天都峰茕茕孑立的样子。

［26］属：连接。重阳：即九天。下迤（uo）：下斜。

［27］形精濭远：形容天都峰形势峭拔，云雾缭绕。濭（ǎi），云气。若不知其所柢：仿佛难以窥知其根柢。

［28］荡：拂动。空青：即天空。无依：形容天都峰独立无依的样子。

［29］缜泽：黑色的光泽。缜（zhěn）：通”鬒“，黑发。络绎：连续不断的样子。交以腾凑：交叉腾飞凑集。

［30］龙鳞霞驳：指寺庙屋顶之瓦好似龙鳞一样鳞次栉比，霞彩驳杂。炜：光彩闪烁。林离：众多不绝的样子。

［31］天扉石室：天都峰有很多天然石室，门口有石似扉。俨：齐整。高□□（ji）：高耸。

［32］亢乌腾乎将吾止之：亢然高飞的乌鹊跳跃、栖息在石室上面。

［33］挢（jiāo）首：昂首。即：接近，到达。

［34］心徊徊而不怡：意思是说因不能到达石室而踟蹰怅惘，高兴不起来。

仰穿溟滓兮，上出彷徨［1］。倾台兀兀兮，俯视峥嵘［2］。震慄徙倚兮一升［3］，极目天表兮洋洋［4］。莲华□□萼以右起兮［5］，翼天都而双标［6］。争奇角诡兀不相让兮［7］，□□□嵬崴据以天桥［8］。红采翠气交曳而并飏兮［9］，蒙合欱歘半散以招摇［10］。披桃花而属夫容兮［11］，前云门而摡逍遥［12］。往往高松负石以成质兮［13］，壁走樛枝以还会［14］。东西蜿蜒徙靡而却负兮［15］，蛟螭□□蟉相诡而异态［16］。沐疏仡之霜雪兮［17］，□□禅通之沆瀣［18］。猿狖仰眴而不能搴兮［19］，离朱目眩而不能纪［20］。流视群崪［21］，靡何累累［22］？高低混茫，襞积参差［23］；郁挠天地，茫茫霏霏［24］。似惊潮之鸿涌于海门兮［25］，如蚁垤之冢列于庭阶也［26］。

［1］溟（ming）滓（zi）：自然元气。《集韵》：”溟滓，自然之气也。“彷徨：尘垢，尘世。

［2］倾台：天都峰顶平如掌，如倾斜之台。兀兀：高平貌。峥嵘：惊险貌。《楚辞·远游》：”下峥嵘而无地兮。“

［3］震慄徙倚兮一升：在惊恐战栗中缓步前行、登升。

［4］极目天表：游目于天外。洋洋：广袤的样子。

［5］”莲华“句：指黄山的三大主峰之一的莲花峰，如莲花般在天都峰的右边绽放。□□萼，开花。

［6］翼天都而双标：与（光明顶）夹着天都峰，成为天都峰旁的一双华表。

［7］争奇角诡：争奇斗异。兀不相让：毫不相让。

［8］□□□：山高大貌。嵬（wéi）崴（wēi）：险峻貌。据：跨越。天桥：天都、莲花二峰之间有一巨石，横跨于二峰之间，即天桥。

［9］”红采“句：意思是说山上花草树木繁盛，色彩缤纷。

［10］蒙合：雾气聚合，此指红采翠绿之气交曳飞扬而形成的混合状态。欱（hē）歘（xu）：吸纳吹动。半散：时聚时散。招摇：飘荡。

［11］披：上接。桃花：桃花峰。属：连接。夫容：芙蓉峰。

［12］摡（gài）：平压。逍遥：逍遥溪。

［13］负：顶着。成质：成形。

［14］壁走：形容悬崖直立峭拔。樛（jiu）枝：弯曲的枝丫。还会：复合。